非典型依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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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粗犷不沾边,对方面部线条不算特别刚硬,但却丝毫不乏阳刚气。
魏卓炎对男人外貌没什么具体评价标准。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大老粗,对这种领域的欣赏实在没那眼光。
不过遇到这个肖总,虽然对方似乎常板着个棺材脸,但他脑子里大致浮现出这么个模模糊糊的外貌评价——
赏心悦目。
说来说去,这小子算是个青年英才。
虽然跨行如隔山,但对方这个年龄已然做领导,显然混得比他魏卓炎风光。
此刻,这个领导气质显著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弄得魏卓炎莫名有些不自在。
又跟对方寒暄了两句关于对方公司和伤员的事情,他便发现自己俨然找不到和对方的什么共同话题。
即便觉得对方也许有足够人格魅力值得自己了解下去,但魏卓炎明白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现在的他已然三十过半,早不是浑浑噩噩招揽各路好汉的年龄。
留在身边的除了经历时间考验沉淀下来的挚友便是工作上利益相关一条船上的同事。
其余那些乱七八糟在社交圈里充数的关系,对这个年龄的他来讲早没有维持的必要。
快速、精简、高效、乐于奉献和牺牲是他给自己这个人生阶段定下的规则。
从和边月失败的婚姻上他也渐渐领悟——
做他们这种职业的,要敬业就必定需要不同程度地牺牲个人生活。
当然,有些人爱得足够坚定,能够顶下这些压力。
但很显然,他和边月不属于被命运眷顾的一方。
见惯了生死,对待平常事情时,多少也会有那么点随着时间推移的麻木感。
既然选择这种职业,那么他便无悔。
拿到离婚证看着边月和曾硕离开的当天,魏卓炎虽然有些消沉,但心下却也莫名释然——
接下来自己在离职前会选择一直单着。
他也实在不想看哪个女人再为了他受心灵煎熬;
同时,他也不想成为伤害她们的人。
对于新调来他队上的战友,第一次出实战前他都会强迫性地要求他们写好遗言。
对他们来讲,“今天是你最后一天”的可能性比常人大出数倍。
病房里躺着的正是他母亲。
平常一到换班,魏卓炎挤出的时间基本都是来医院看望母亲。
今天也是一样,中间休息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他很快就需要回局里。
猜测自己跟肖忆之间的关系最多也就处于君子之交的程度,魏卓炎客气地向对方点了点头便最终打算以路人甲姿态离开。
不过正考虑着给母亲弄点水,那之前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想起什么般重新叫住他。
“对了,魏队。”
魏卓炎转过身,看着肖忆被窗外阳光映照得发白的脸,皱眉:“肖总?”
“有个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打听一下。”脸色看上去挺严肃,肖忆单手插着口袋,微微敛着眉。
听对方这种询问的意思,魏卓炎还有些猜不出对方意图。
他立原地兀自思忖了一番,才点头回应:“请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捕捉到肖忆脸上滑过一抹短暂的干涩。
推理也许对方想问他们公司损失鉴定进展的事情,魏卓炎已经提前开始打草稿怎么回答对方全方位各角度询问。
不过正组织着语言,对方第一句话抛出却让他一瞬斩断之前所有预测。
“魏队,你们消防队上有没有以前从X城调过来的人?”知道这问题涉及的内部关系挺多,肖忆言毕,黑沉沉的眸里浮动着些不确定。
肖忆身边的严天也没想到自己上司居然就这么效率高地直接从医院逮现成的消防员问,免不得一阵目瞪口呆。
闻声,魏卓炎还有点意外。
不太明白对方询问这种事情的缘由,他脸上刚游过一抹迟疑,身后病房内便突然传来一阵有气无力异常费劲的呼唤:“卓炎?”
怔了一下,魏卓炎侧眸望向身后虚掩的病房门。
不过方要做出回应,他便和肖忆、严天一同听到一阵不小的钝物砸地声。
面色倏然一紧,魏卓炎像是在局里听到警铃般动作迅猛地回身推门而入。
站在外廊的肖忆皱眉朝屋里望了眼,紧接着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正半撑在地上,显然刚摔倒,面部褶子像是被全部激活般,生生浮动在有些松弛的皮肤上。
也没细致思考妥不妥当,肖忆立刻毫不犹豫地大步迈进那病房,帮着魏卓炎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女人架起。
没来得及顾上向肖忆道谢,魏卓炎把母亲扶上床沿,紧绷的眉梢随时能刻下深壑:“妈你没事吧?伤着了么?”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拨开女人袖子检查。
中年女人注意到儿子身后还站着两个陌生男子,免不得一阵局促,伸手覆上魏卓炎手背温和地拍了拍,示意他停手。
抬眸看向母亲,魏卓炎才意识到劈头盖脸在俩陌生男人面前掀母亲衣服终究是不妥当的,急忙抽回了手。
向肖忆道了谢,魏卓炎左右询问了一番,确定母亲身上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放下心。
对方就是想下床看看,没想到大意绊了一跤。
调侃着自己人老了连走个路都不省心,中年女人露出一抹淡笑,自嘲着摇头。
已经站在屋子里,肖忆便也关切了两句,脸上满是罕见的温柔。
最终跟魏卓炎母亲客套完毕,由魏卓炎把他和严天送到长廊上,肖忆脸色才恢复了先前的沉静。
谨慎地把病房门关好,魏卓炎转头看着立在窗边看着自己的肖忆,露出惨淡一笑:“刚才的事,谢了。”叹了口气,魏卓炎侧开眸,“我母亲她腿脚不太灵便。”
这会儿,魏卓炎脸色黯淡不已,像是突然泄尽所有精力,疲惫至极地单手揉上发梢。
对于突然把亲人状况展现在陌生人面前,他明显十分不自在。
凝视了魏卓炎一会儿,肖忆才慎重开口:“阿姨她——是因为什么住院?”
魏卓炎脸上惯常的自信决断已然完全消失,此刻只剩下隐隐绰绰残灯般的倦怠:“她高血压有点严重。”
实际上自己母亲患的是早期老年痴呆。
最开始魏卓炎还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认为医院诊断有误,毕竟自己母亲还不到65岁。
不过后来几次他亲眼见识母亲逐步的健忘和偶然的恍神,便也明白有些东西就算自己跟自己否认,也必然无法逃避。
“是么。”看魏卓炎那个脸色,肖忆知道不可能只是对方形容得那么简单。
视线也渐渐黯淡,他有意无意地侧眸望了眼先前自己来探查的病房方向,语气莫名低下去不少:“平时得注意调节调节,吃药降压。”
苦笑,魏卓炎抬眸望了眼肖忆,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脸,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两个男人杵在走廊上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魏卓炎才听到身边肖忆突然低沉冒出一句:“平时换班的时候,多来看看阿姨吧。”
魏卓炎皱眉望向肖忆。
“多陪陪她,心情好了,血压也会缓解点。”唇线浅淡地勾起,肖忆真挚地看着他。
怔了一下,魏卓炎会意点头。
对方此刻的眸像是幽寂深海,坚定又带着些鼓励。
魏卓炎就这么凝视了会儿这个话不多却句句精炼的男人,才突然回忆起对方先前向自己询问的问题。
转眸思索了一下,他刚要开口,口袋却再次传来一阵手机震动声。
知道自己这手机从来只接紧急事件,魏卓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确定是晋洋发布的接警通告,魏卓炎捏着手机草草瞄了眼旁边认真盯着自己的肖忆,立刻向那边确定自己马上到。
临走时跟肖忆匆匆打了个招呼,魏卓炎侧身风风火火进了病房门。
跟自己母亲交代了两句,他便飞身而出,百米冲刺般向走廊尽头冲去。
目送魏卓炎那英勇身姿远去,肖忆双手缓缓顺入口袋。
和家人见面,俨然成了一种奢侈。
沉默着,肖忆再次朝和魏卓炎母亲所在病房相隔房间望了眼。
像魏卓炎这种时不时就被召唤离开的工作方式,肖忆明白对方调节个人生活和公众需求的艰辛。
想着自己救命恩人也许就是魏卓炎认识的同事之一,他那颗沉寂的心又免不得动荡起来。
今天离自己几年来搜寻的结果前所未有地接近,他甚至能感到神经因为激动和紧张引起的太阳穴绞痛感。
先前构想的和恩人见面的场景再次鲜明起来,肖忆忍不住伸手按上隐痛的太阳穴。
待他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颤动。
☆、09重逢
**
傍晚6点。
肖恒蜷着腿,坐姿别扭地缩在医院二楼走廊一条长椅上,目光灼灼地瞄着其中一个房间。
直到视野中那护士把一大束鲜花送进了那病房门,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收敛了些。
两个手扣在一起握紧又松开,掌心挤满冷汗,他脸色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带着惨淡和倦怠。
整个长廊里不少病人走走停停,他却像不受任何人影响,打桩般扎在椅子上,门神一样一直盯着那半虚掩的病房门。
他已经在这医院呆了几天。
自从肖忆公司出事那天晚上,他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两个伤者现状。
每次偷偷溜过来,他还得编一套天花乱坠的理由糊弄吴朔迁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以遮掩住自己从那天起一直受煎熬的良心。
就这么丧家犬一样呆了快俩小时,他最终装作路人甲的样子在那俩伤员门口匆匆瞥了一眼,才活动了下僵硬四肢,神色凝重地溜达出了医院。
街边的雪还有不少没消融,入夜后更是想方设法地攫取周遭一切暖意。
肖恒只感觉两条裤腿飕飕地灌风,忍不住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抽起肩膀。
别说,刚才在医院形单影只跟守灵般等候的他还没那么鲜明的寂寥感,这会儿小风一吹,带的发梢在劲风中摇曳,他盯着地面自己被路灯映出的狭长身影,莫名其妙有了种前所未有的悲怆感。
双臂抱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取暖,肖恒走着走着心情就越来越低落。
迎着那寒风,他抬眸瞅着街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有那么一瞬有种前所未有的迷失感。
他现在状态相当矛盾,心下压制的闷火蠢蠢欲动,但每当想发泄时却又无缘由地偃旗息鼓。
一想到这一切都和肖忆相关,他又恼火地舔了舔牙花子。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就这么不眷顾他。
每次找肖忆点什么麻烦,最后总能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反弹到自己身上。
而每每这种事情发生,本身喜欢钻牛角尖的他便会变得愈加极端,仿佛他生活重心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成天浸润在让肖忆难堪的策划中。
对方就是他的眼中钉。
恶狠狠地想着,肖恒在劲风中脚步又放缓了些。
如果不是肖忆,那么他最开始也不可能对那空调做手脚,当然,那些无辜员工也不会受伤。
念及此,肖恒苦笑一声,被冷风吹得僵直的唇角艰难地有些颤动——
所以当初,父母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带入他的人生?
“叮——”
正热切地怀疑人生,肖恒口袋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鸣响。
冻僵的手慢吞吞插入口袋,肖恒捣鼓了一番才把陷在口袋中的手机勉强弄出来。
瞄上屏幕来电显示时,他先前还阴云密布的脸突然显著一怔。
感觉舌头有点打结,他前前后后把逻辑捋了一遍,还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打给自己的缘由。
不过不得不说,看到对方主动打给自己,肖恒心下还是泛着隐隐喜悦。
按下接听键,他眼睛都覆上一抹暖意,生生要将周遭冰天雪地融化:“妈。”
“小恒?”对面一个中年女人慢条斯理的声线。
“是。”唇角忍不住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肖恒点头。
“你们那边……现在几点?”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忽远忽近,像是在赶路。
“呃——”抬手瞄了眼表,肖恒说,“晚上8点多了。”笑意忍不住浓密了些,他目光落在街边一个泛着昏黄光线的路灯上,“妈,这个点你打电话是——”
“你最近跟你哥联系了么?”
他娘那一句话堵,严严实实把肖恒后面一句堵了回去。
嗓子眼差点挤爆,肖恒一瞬间感觉胸口一堵。
“这两天给你哥打电话他都没接,他是不是太忙了?”
“……”捏着手机,肖恒一点点停下脚步,唇边的笑意清风般消散。
“人吉斯医生只有这两天有空,前天就想让你哥给人家回个邮件,结果一直打不通他电话。诶,你现在不和你哥一城市么?能联系到他么?让他抓紧给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