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依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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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客户那矮胖身型消失在走廊转角,肖忆先前脸上的客气笑意一点点消散,紧接着被一抹疲惫代替。
他重新迈入房间,站在临时办公室里兀自摇了摇头,莫名感觉一阵挫败。
回回和肖恒见面,那难以消散的火药味真是日渐严重。
靠着门板,肖忆一个人沉吟着。
整个房间里有之前客户身上隐隐的烟味,肖忆双手插着口袋,侧头望向之前两人洽谈时的沙发和茶几。
就那么定定看了一会儿,他眉目闪过一丝迟疑,视线顺便又环视了下整个房间。
窗外透亮的阳光顺着窗沿偷摸蹭入,暖暖渡来一丝柔和,然而肖忆面上表情却和窗外盎然之意大相径庭。
他立在茶几边有那么片刻,蹙眉望向自己靠窗的办公桌。
动作谨慎视线犀利,像是猎豹在寻找入侵者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从茶几边缓缓移动到办公桌旁,脸色依然沉凝,像是染了寂夜的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抬手动了下办公桌上电脑鼠标,他看着随即跳出来和平常无异的Log…in提示,眉眼愈深。输了密码进了电脑主页,他将所有重要文件检查了一遍并谨慎地杀了遍毒,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侧眸望了眼紧闭窗沿,他坐上舒适的黑皮转椅上,单手探上眉梢,倦怠地掐着眉心。
——鼻腔那几不可查却十分恼人的烟味还在继续。
他起身踱至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顺然,裹挟寒意的冷风便趁势抢入,卷上肖忆手腕顺势要钻入袖子攻上。
抽了手,肖忆倚在窗边朝远处角落里的接待茶几上瞄了眼——那里一向被自己保持清洁的烟灰缸也没有任何新燃烟头的迹象。
就那么看了一会儿,肖忆皱眉凑上前,提了桌上电话。
“肖总。”纪依的声线自听筒传来。
“肖恒走了么?”
“已经走了。”
“之前TranniStar的员工里,你核实过薛言清的信息么?”肖忆脑海浮现之前那朝自己满脸堆笑的秃顶客户。
“核实过。”纪依声音很严肃,“资料都没问题。”
肖忆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桌上电脑,嗅着那若隐若现的烟味,面色愈阴沉:“再核实一遍。”
肖恒一脸春光灿烂地出了星源大厦。
在阳光里潇洒伸了个拦腰,他单手插着兜,溜达着像是刚得了糖果的孩童般从正门台阶一颠一颠地往下走。
台阶底层,那先前在肖忆办公室商榷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倚着花台边栏徐徐抽着烟。
肖恒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在经过对方身边不远处,他蹲下来系了个鞋带。
中年男人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
“事情搞定了?”垂着脑袋,肖恒突然闷闷开口。
“搞定了。”中年男人依然没看他,只是笑盈盈地朝手机开口。
唇角流过一抹笑,肖恒系好鞋带不知跟谁说了句“好”便晃晃悠悠拐上步行道。
傍晚下班时,肖忆一如既往地在消防局转角处停了车。
坐在车厢透过贴了黑漆漆护膜的窗沿,肖忆掏出手机跟纪依通话,对方向他确认那个叫薛言清的人资料无误。
无言挂了电话,肖忆视线熟练地飘向转角,再次开始了守株待兔的旅程。
严天坐在驾驶座上,挺尸一样望着前方人流渐大的街角。
随着人声渐转嘈杂,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平常那种耐心等待什么,于是在看到一群人横穿马路后,他忍不住大着胆子跟后座上的男人开口:“肖总。”
视线往严天身上飘了一下,肖忆并没在意,只是心不在焉地继续盯着前方马路,嗓子似乎有些嘶哑:“嗯?”
这回,严天开始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开口能让自己既不戳上司敏感区又能骑虎安全而下。
耐心等了一会儿,肖忆目光终于停在严天身上:“严天?”
“呃,啊?”
“你想说什么?”优雅地交叠着双腿,肖忆斜倚在后座上,目光深远地开口。
“哦,不、不是。”严天调笑着回头向身后男人那张肃然脸瞅了眼,“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肖忆视线凝起一道夕阳残晖:“好奇?”
“就是——”严天左右琢磨着,终于决定豁出去了,“您这每天下班往消防局这儿跑的,为什么不干脆去找魏队呢?”
肖忆视线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便恢复平静。
然而他尚未回答,前方马路乱糟糟的人群里,一个挺明显的高个子一晃而过。
神经跳了一下,肖忆目光生然锐利起来,不过一番辨识,注意到并不是那人瞬间,眸中流光便若燃尽烟火消散殆尽。
无言地坐在后座上,直到行人因为红灯而驻足,肖忆才草草跟严天开口:“走吧。”
从后视镜上瞄了肖忆一眼,严天瞅着对方淡然面孔,有点意外:“诶?不等了吗?”
“不等了,先走吧。”
“可是——”
“咚咚咚——”
严天刚想解释,驾驶座窗沿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声响,他侧头望去,看到外面一张露齿灿笑的脸跟挂招牌一样飘在外面。
对方朝他爽快地挥了挥手,那表情简直天际艳阳都盖不过。
肖忆循声望去,看着窗外那张脸愣了一下,认出是先前打过照面的消防员晋洋。
严天也明显认出来,急忙按下车窗,朝对方露出一笑:“啊,晋先生。”
“呃,叫我晋洋就行。”伸手挠了把脑袋,他直率道,“叫‘先生’整得我跟白领似的。”
肖忆也看到对方,朝他礼节性地点了个头。
这会儿才瞄见肖忆,晋洋辨识了一下,音调倏然转亮:“唷,肖总也在呢?”左右张望了下,晋洋玩笑道,“你们怎么在这儿?这儿风水不好,不然怎么一天到晚接火警呢。”
肖忆抿了下唇。
“你怎么在这儿?”严天瞅着晋洋,有些意外,没过脑子便突然一句话开口,“没去对面吃晚饭么?”然而一句话说完,他便突然头皮一僵——
这不等于暗示对方他们天天在这儿蹲点看这帮子消防战士在哪儿吃饭。
果然,晋洋闻言后意外撑了下眉。
不过这位神经大条的汉子只怔了一瞬便爽快笑道:“哦没啥,我们今儿在这条街上出任务,顺便就近来吃了。”
“出任务?”肖忆皱眉,“火情?”
“不是。”晋洋摆手,“就一简单社区救助。”
“那你是——已经吃完了?”严天愣了一下。
“昂。”晋洋耸肩,调侃道,“扔下魏队给一队人结账,应该马上过来了。”
坐在后排的肖忆闻言禁不住苦笑。
“诶对了。”晋洋把身体压低了些,刻意盯向肖忆,“肖总,你要不赶时间的话就小等一下,魏队他应该马上过来。”
肖忆视线一深。
“我觉得你俩这情况挺特殊,就吃一顿饭总感觉不够。”晋洋笑,“要不再聊几句?”
肖忆:“……”
“晋洋,干什么呢你?跑那么快就等我结账的是吧。”
然而尚未回应,肖忆便听到前方由远及近一阵绞缠着不悦的声线。
一抬眼,他刚好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到那个鹤立鸡群的高挺身影从人群中迈过来。
☆、17思恋
魏卓炎明显没注意到这边车子里是什么人,于是在面对晋洋那张闪烁着捉弄笑意的脸时,只由着平时在对方面前的爽快性子数落对方。
坐在后座上的肖忆视线自从笼住魏卓炎便再也没离开。他一语不置地追随着对方在窗户上移动的影像,直到在晋洋身边停下。
每天下班来这边溜一趟自然不是闲得没事神经抽搐。
见到魏卓炎的那一刻,他会有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像是在一片漆黑中等待许久最后终于抓住一丝光线,如趋之若鹜的飞蛾,无法挣脱时刻叫嚣的诱惑力。肖忆虽然无法辨识清楚那种一闪而过的强烈情愫到底是什么,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排斥,甚至相当享受那种沉溺的感觉。
三言两语地调侃完毕,晋洋终于笑盈盈地把车里人物指给魏卓炎看。
注意到车窗黑膜另一边的肖忆,魏卓炎第一反应是意外,第二反应便是——迎上对方目光后那种不经意间的干涩感。
肖忆的眸沉而锐,深而厉,那种直率坦然会让魏卓炎有进入某种猛兽蹲守范围的错觉,方圆数百米仿佛都是对方地盘,那种来自本能的不自在感会让他莫名想错身逃离。
然而往往这种想法浮上水面不久便会被他不留情地绞碎。
说来说去,也许只是他和肖忆不够熟络罢了,说不定以后打交道次数多,他便能习惯此人沉静却饱满异常的专注力。
硬着头皮走到肖忆车前,魏卓炎微微躬身,当着晋洋面开口唤了一句。
不过那声“肖忆”喊了一半便在半中间硬生生拐成正儿八经的“肖总”。
坐在车内的肖忆表情明显滞顿了一下,不过他习惯性地用一抹官方而专业化的笑容掩去,朝魏卓炎点头:“……魏队。”
前些天两人交换名字的场景就像完全没发生般,此刻,他们又恢复了萍水相逢的称呼。
听着肖忆那句回应性的淡然口吻,魏卓炎反而有种莫名轻松感。
说实在的,除了战友,其他任何类型的人际关系都不是他那单一如机器般的板正情商能轻松处理的。
比如他和前妻。
两人打过招呼,魏卓炎便摆了张赶时间的脸,跟肖忆解释他们要回消防局去,说了没到三句话便表示要离开。
在旁边几乎已经抱着爆米花要开始看好戏的晋洋没目击任何槽点便被魏卓炎面无表情地拽走。
魏卓炎那句“肖总”还萦绕耳畔,肖忆整张脸却已经完全沉下。
如此简单甚至不值一提的细节,他却挫败发现——自己莫名有种不悦感。
像是在死水中投入一粒石子,那黯淡情绪不经意地抽开波浪,任涟漪一圈一圈泛滥开去。
在车子后座上又僵坐了一会儿,他终于沉不住气地调转头,向着车后玻璃魏卓炎和晋洋背影望去。
直到两个男人彻底消失在转角,肖忆才重新转回,伸手压上眉心。
突然有种望尘莫及的挫败感,他兀自沉吟了许久,抬首正撞上前面严天那双询问意味十足的脸。
这次,在这小子开口问出什么自己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前,他便提前一句命令杀过去:“开车回去。”
果然,严天滑稽地张了张嘴,愣是被肖忆一句命令憋回肚子。
到家时已经快晚上,回到空荡荡别墅,肖忆第一次有种前所未有的寂寥感。
严天不放心地一直跟着肖忆到门口才被对方淡定打发回去。
从酒橱拿了瓶威士忌,肖忆倒了一小杯,扔了几颗冰块进去,一边斜倚着落地窗沿一边任视线轻飘飘勾勒室外笼罩在夜色中的景物轮廓。
室内暖气很足,不过窗沿大敞着还是不免溜入许多寒气,肖忆却不以为意地只穿了个敞着口的单薄白衬衫和漆黑睡裤,任夜风若有若无地拨动着他领口。
有了寒意侵袭的对比,他便抑制不住脑海浮现出一幅又一幅热烈场景——烈焰与黑烟中,一个模糊身影敏捷探出,毫不犹豫地单手将他架起,随后背到背上。
冰意十足的威士忌下肚,再裹挟自窗外涌入的冷意,肖忆感觉整个胸膛仿佛浸入冰水,然而脑海中,自己胸膛和对方背脊紧贴时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却轻而易举地融化了此刻凝结在四肢的瑟然感。
将喝空的杯盏撞上桌面,肖忆垂眸,看着杯中染着零星光点的晶莹冰块,莫名感觉愈加心烦意乱。
那男人畅快豪爽的笑意就仿佛和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暖阳深深在他脑海打下火一般的烙印,他甚至能回忆起前段时间两人一起吃饭时,对方侧颜被光线勾勒出的英俊轮廓。
——想了解他。
重新斟了杯酒,肖忆一饮而尽。
——想……更了解他。
垂眸斜靠在桌边,他淡淡闭上眼,任神思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冲涌起来。
对那个男人的好奇早在5年前就根深蒂固,那种几乎烂掉的执念已经深深入骨,时刻如毒蛊发作般戳刺着他神经。
仅仅是找到那个人,见那个人一面还不够。
远远不够。
心仿佛被什么砸下个窟窿,用他自己以为聪明的控制方式来驾驭俨然杯水车薪。
没有逻辑,没有出发点——
只是5年来绵延不断的决绝与思恋不停趋势着他做些从逻辑上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近乎变态的思恋。
本以为找到对方便可以一次性将心中挖出的深谷填满,不过很明显,经过近段时间的接触,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完成了任务。
他不是没考虑过对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情绪。
感激?好奇?——
不,绝不仅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