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宠爱[重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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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陆清竹却猛地推开了他。
“是恶作剧吧……”瘦削的少年低着头,苍白的手指在淡色的唇角狠狠擦拭而过,像是极度的厌恶,结着血痂的指尖在嘴角反复刮蹭直到嘴角晕染开一抹嫣红。
林锦阳已经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那双烟雨般温润纯粹的眼睛里有泪光落下,像是盛夏六月骤然而至的暴雨,浓郁的雾气里裹挟逼仄灼热的水汽,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他所有脱口而出的话语。
久久的沉默。
陆清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开口的刹那似乎能听到流淌而过的时光缓慢碎裂的声音。
“林锦阳,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先回去了。”
哐当一声巨响,大概是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
林锦阳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他甚至一度以为时光停止了流动。
他抬头望向操场上方的天空,冬日夕阳如血,漫天烟霞洇染着橘橙玫红的温润水色,像是沉寂燃烧着的火焰,漫天余晖融成一杯烈酒滚过心头。
不会喝酒的人,烈酒入喉无异于一场穿肠入腹的折磨。
空旷的教室有风吹过,桂花荼蘼湿润的香气雨般滴落。
被风吹开的课本上,那些隽秀端正的字迹仿佛浸润了人间四月最明媚和煦的春光,每一笔都柔和缱绻,每一笔都饱蘸这江南烟雨的缠绵细腻。
他缓缓闭上眼,窗外流淌的晚风落在他脸上,微微冰凉的触感。
在他的视线里,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缓慢,像是一下子坠入死寂的深海。
那人的身影在视线中堙灭远去,只剩下漫天汹涌可怕的火光,铺天盖地地将他吞噬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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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在回家的路上,陆清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痛最痛的一个吻。
他曾经满心期待,渴望着他爱的人能温柔地给他一个亲吻,渴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能映出他的身影。
可事到如今,他的心里除了惶恐和心痛,找不出一点得偿所愿的喜悦。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宽容的。
尚未成人的年纪,即使是男女之间的恋爱也会遭到诸多非议和阻挠,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更何况对象是他。
一个饱受家暴、校园欺凌甚至还患有抑郁症的怪物。
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熬不过疾病折磨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人。
林锦阳可以喜欢上任何人,只有他不可以。
他不配。
光是在脑海中臆测那些尖锐刻薄的非议会怎样中伤他珍视的人,他都已经痛得无法呼吸,更何况付诸实践。
那不是美梦成真,那是噩梦降临。
他大概终于彻底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有缘无分和爱而不得。
如果一个人疯狂的爱,带给对方的只有伤害,那这就不是爱,只是一个人的孤勇,一个人的辛酸。
这毫无价值。
所以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他抬头望向头顶无云的天空,在这江南小城,暴雨来临前的天空总会流溢着大片大片鲜艳的橘红,像是火烧般绚烂夺目。
是玩笑也好,真心也罢,就让今天的一切变成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不会有人知道这个黄昏发生的一切。
他会亲手把所有情绪都藏进这个残阳如血的傍晚,然后永远埋葬。
冰凉的泪突然落了下来。
陆清竹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突然缓缓蹲下身,哭得撕心裂肺。
大概是因为心痛到难以呼吸的缘故吧,这冬日残阳如血的黄昏,还真是美到让人眼眶发酸啊。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就是那种仰望式的喜欢……满心期待又不敢靠近……】
【我曾经卑微又孤勇地爱过一个人,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但事到如今,我却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从未爱过你,从未有过。】
……
回到家的时候,男人醉醺醺地坐在沙发上,身前凌乱的茶几上放满了酒瓶。
他在新闻上见过不少因为过度饮酒丧命的人,毫无节制地酗烟酗酒,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短命才对,可这个男人却始终不死。
上辈子直到他死的那天,这个男人还好好地活着。
见到他回来,李荣强半躺在沙发上喊他,他走过去把已经喝醉的人扶进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他太清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就像一条毒蛇一条吸血的寄生虫,只要他还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这个人都不会放过他。
上辈子他想过很多方法想要逃离这个家,被打得痛不欲生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杀掉这个给他无数痛苦的男人。
但是他不可以。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
无论是母亲还是林锦阳,都不会希望看到他变成那个可怕的样子。
陆清竹慢慢抬起头,正对着卧室门口的客厅墙壁上挂着母亲唯一留下的照片。
他跪在窗前,身后是绚烂到几近焚烧的晚霞,那些通红的日光火焰般落在他满是伤痕的背脊上,每一寸流血的伤口都痛得彻骨。
上辈子他被打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打电话报过警,可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男人只说他身上的伤是在学校里受人欺负,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也就是在那次报警之后,继父抢走了他的手机不允许他和任何人来往。他被迫休学在家,没日没夜地忍受鞭打和抑郁症的折磨。
他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了。
伤口腐烂的地方,用刀刮掉就好了。
既然这个男人对他肆意妄为的依仗是他作为监护人的身份,那就把这个身份剥夺掉。
他慢慢地走到照片前,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拭去玻璃相框上覆落的灰尘。没有人会察觉到相框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点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
那是监控器的摄像头。
【小崽子,你有本事去报警有本事就去告我呀。没有证据,你就是告上几十次也定不了我的罪。】
【我倒要看看,是我先把你这个贱种给打死,还是你先把老子我送进监狱。】
……
既然这样,只有证据的话,就能摆脱这一切了吧。
反驳那些可笑的托词和借口,只要有证据就可以了吧。
陆清竹缓缓垂下眼睑,被阴翳笼罩的眼底有一缕针般锋利的寒凉血光流过。
一次不够的话那就两次,两次不够的话那就三次,被打得满身是伤还是断手断腿,只要能把这个人送进监狱,这些都无所谓。
摆脱这个家就像割掉腐烂的血肉,一定会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但揭开那一层化脓的血水,只有把所有溃烂的腐肉都刮干净,才能阻止伤口的继续恶化。
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任何回头的机会。
这条路通向的终点是死亡还是重生他无法预测,但他比谁都清楚,走在这条悬空钢丝般危险的路上,任何的退缩都有可能让他重蹈覆辙。
他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只要能把该下地狱的人送进地狱,他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最残忍的永远是现实
清竹经历得多所以很清醒,所以表白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小林同志还得好好努力啊(拍肩)
摆脱狗屎继父第一步get
PS:我在此跪地发誓,我可以单身,但我文里的CP必须结婚
每一口玻璃渣都意味后续多到爆炸的糖(握拳)
卑微的爱
至于林锦阳……
他还是趁早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比较好。
他不知道那个吻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林锦阳不该和他扯上关系。
“果然不应该贪心的。”他缓缓抬起满是淤青的手遮住流泪的双眼,要是在林锦阳问他要不要成为朋友的时候就干脆果断地拒绝就好了。
应该早点拒绝的,是他太贪心了。
他是无父无母的贱种,和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
他真的好喜欢他。
即使他竭力地克制,即使他无时无刻警告自己,他还是渴望。
“臭小子!”房间里传来了水杯摔碎的声音,大概是男人醒了过来,要他端水过去。
他颤抖着手把门打开,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了过去,然后蹲下身默不作声地收拾地板上摔碎的玻璃碎片。
李荣强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瘦弱到好像摔一跤就会散架的人。
每次看到这张清秀苍白的脸,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那个江南烟雨一样缥缈清高的女人,哪怕年过三十也依旧身段窈窕面容妍丽,像朵水凝露珠的鲜花,一身名门望族出身的矜贵优雅。
所有人都羡慕他走了什么狗屎运,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有钱的老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女人不过是个已经结了一次婚为别人生过孩子的破鞋,因为得了重病命不久矣,所以才急着嫁人找人照顾她未成年的儿子。
周围的狐朋狗友都羡慕他,每月都有这么多钱到手,就算没有工作也能活得潇洒。可他觉得,这还不够。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又有谁知道呢。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死到临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小姐,她当初有多看不起他,那他现在就要让他的儿子像条野狗一样跪在他面前。
不是自命清高吗!不是瞧不起他落魄潦倒吗!
那就让她的儿子在他身下像条狗一样活着。
“谁让你倒温水过来的!老子要喝凉水。”
陆清竹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眼前发白,身体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左侧的脸颊一阵火烧的疼痛。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重新倒一杯。”
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痛,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把那些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放在手里,然后退了出去。
李荣强看着眼前的人任人揉捏的样子,原本烦躁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每次看着这张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自己露出害怕隐忍的表情,他都忍不住兴奋。
那个曾经凤凰般骄傲清高的女人至死都不会想到,她捧在心口疼爱的儿子会落魄狼狈到现在这种模样。
他有错吗?当然没有。
错的是那个女人啊。
要怪也只能怪他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能怪她瞎了眼,所托非人。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都是那个女人纵容他不是吗?
他凭什么要去替一个结过婚的破鞋养别人的孩子。
忍着疼把手里的玻璃碎片倒进垃圾桶,陆清竹重新倒了一杯冷开水送进房间,然后默不作声地关上了房门。
手腕上的伤又开始流血了。刚才那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他一个踉跄右手的手掌直接按在了玻璃碎片里,他之前还没有察觉,现在摊开手心才察觉到一阵阵撕裂的痛。
他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就这么涌了出来,把他手上腥红的血迹冲散。
窗外的天空夕阳如血,漫天火烧般的云霞美得惊心动魄,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就够了。
陆清竹缓缓叹了一口气,漆黑的眼里水色温润浸满霞光,流动的光晕像是下了一场江南朦胧的烟雨。
那个人于他而言就像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只要骄傲地盛开着就足够了。
只要能远远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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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深夜像是一张深重且逼仄的巨网,铺天盖地束缚住白日喧腾的嚣嚷。
走过喧嚷的长街,林锦阳拨开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深吸一口。
浅蓝的烟雾袅袅升起。微微模糊的视线里,那些萤火般浮动着的光晕有着琥珀般晶莹靡丽的醇亮。他抬起头,夜幕笼罩下的城市莫名给他一种即将葬身火海的错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发觉,这个位于江南边陲的小城,偶尔也会和北方繁华的帝都有相像之处。
一样的冰冷,像是一只钢筋水泥铸就的巨兽。
林锦阳漫不经心地拐进了一条小巷,遮挡在漆黑建筑后的是一片灯红酒绿。
这里是城里有名的红灯区,很多夜总会和地下赌场都藏身在这里,一到深夜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