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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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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容却似没听见这话一般,眼睛里全是面前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人,这人只着了薄薄的一件夹袄。随即安容脱下自己的斗篷,给他披上,阿七个头不高,身子单薄,这斗篷罩在他身上,活像裹了一条大棉被。

       “我不冷。”主子的衣服,阿七不敢穿。

      “你穿着吧,我也不冷。”

        阿七也不推让,乖乖披着安容的斗篷。

        二人随后一同回到竹屋,赵明朗看见阿七身上披着的白色大麾,心里并无太大惊讶,倒是沈佩林着实震惊,刚才进屋时瞧着那个人的穿着相貌,又见他称呼赵、安二人为公子,心想就是个仆役,也没打声招呼。可这眼下,这人却披着安公子的衣服,真是神奇。

        沈佩林目光注视着阿七,“这位公子是……”

       阿七没意识到自己的出现,特别是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引起了别人的疑惑,也没想到那声“公子”居然是叫他的。

        赵明朗抢词道,“他不是什么公子,是安容的一个仆人。”

       这话一出,阿七当即反应过来,刚刚那声“公子”竟然是叫的自己,猛然尴尬来袭,阿七赶忙脱掉了身上的斗篷,露出自己的那身粗麻夹袄,脸上略带怯色,不安地垂下眼睑。

       沈菀害羞道,“没想到,安公子这般体恤仆人,菀儿惭愧。”

        安容挑眼,温和地说道,“沈小姐若是喜欢小狗,在下哪日亲自选只名贵的品种送至府上赠予沈小姐,这种捡来的小狗,性子野,容易咬伤人,不如就留在陶然寺,让它伴着佛祖长大。”

        沈菀受宠若惊,羞赧道,“如此,菀儿先谢过安公子了,这只小狗就暂且留在这寺里吧。”

        沈菀本来就对安容暗怀情愫,眼下他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这个男人心思细腻,心里更是欣悦不已,只盼着哥哥与他们的情谊愈加深厚,这样自己以后兴许还能经常见着他。

        沈佩林是个男人,他的想法总是要比他妹妹多些,这个安容跟他的仆人关系不见得如表面那么简单,只是他也说不出哪里怪异,罢了,他只管等着他们的证据,这些闲事与他何干。倒是他这个妹妹,看来是该给她寻个夫家了。

       沈氏兄妹告辞后,赵明朗借故送送他们,也一道出去了,这下子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狗带回去后,你要把他养在哪儿?”

       阿七猛然抬头,眼里全是激动、狂喜,乐傻了,嘴里不停说着,“谢谢伶公子!谢谢伶公子!”

      “养在你那儿,我怕被人宰了吃了,不如就放在我那里吧。”

       “那我以后可以去你那里看它吗?”

      “嗯。”

        阿七后来想起他们每一段的纠葛,心中不无感慨,这个人明明就是个无心之人,却还时不时地施舍他几分好,让他像条忠实的狗一般一直守着自己的主人,摇尾乞怜,一直求着他的施舍。到底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苦了,错把别人的小小善举当成自己义无反顾的理由,还是自己天生的卑微让他迷失了自己的心,明知是火坑还头也不回往里跳。

       中午用过斋饭后,安容他们收拾收拾,便准备回去了。




























































第21章 别院过夜
        三人行至山下,来时的那辆马车依然在山脚下恭候着,待见到来人时,车夫恭敬地冲赵、安二人笑笑,连忙拾掇拾掇,手中扬起马鞭,随时准备启程。

        阿七有点眼力见儿,赶在那两人前头奔到了马车前,把怀里的小狗先放下,身子弯得极低,就等着那二人像来时一般从他后背上踩过去。

        赵明朗愣了一会儿,这背他是踩不得的,随即看向身边的安容,他倒想看看,这人舍不舍得踩下去。此刻的赵明朗多少揣着点看好戏的心思。只见安容未有半分犹豫,一脚便踩了上去,进到了车里头,阿七身子稍微晃了一下。

        这……赵明朗也就不再顾东顾西了,直接一脚踩跳上去。

       车夫扬鞭抽打马背,马车在雪地里艰难移行,阿七紧跟在马车旁边,哈哈气,搓搓手,心里默默鼓气,再捱过一段路程,也就到地儿了,就有热汤热水喝了。

       马车刚走了一小段路,“停下——”是安容的声音,随后,安容撩起车帘,探出头来,“上来。”

        阿七很听话,上了马车,车厢挺大,坐三个人绰绰有余。阿七也不敢靠近那两位主子,只敢蜷在犄角里,有点局促不安。安容靠在车厢内,脸上并无憔悴感,只是在阖目养神。赵明朗倒像是累极,头歪倚着,迷迷糊糊间睡着了。马儿晃悠悠地往前走,车厢内的三人各居一隅。

        突然,安容睁开眼睛,扫向犄角处的阿七,这人正睁大了眼睛在车厢内四处观望,许是头一次坐,有点新奇。脑袋瓜子转悠一遭,正好碰上了安容的目光。阿七吓了一跳,随即低下了头。安容瞧着他那副被人戳破的窘迫样儿,心下好笑,面上倒也没什么神情。

        阿七这头垂了好久,估摸着这人的目光已经收回了,便缓缓把头抬起,偷窥状,往安容那里瞧上一眼。谁知——这人还在看他。

       阿七又是一阵窘迫,又赶忙把头低了下来。

      “脑袋垂来垂去,你也不怕它掉了?”安容清冷的声音飘飘传来。

        阿七回他一句,“我脖子稳稳当当地竖在那儿,它掉不下来。”

        安容笑了,阿七心里美滋滋的,他已经好久没看见伶公子笑了,而且是被自己逗笑的。

        大约傍晚时分,马车才到达长春院。梅姨瞧见人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了。赶巧的是,白天的时候梁如风来过,梅姨打哈哈给搪塞过去,既然现在花伶回来了,这晚上自然是要把他送到梁大公子的别院的,只求这个赵公子今天不会在此过夜。

       一进门,梅姨就迎了上来,“花伶啊,你可回来了。”

       赵明朗看在满脸横肉,笑着花枝招展的鸨母,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也不想久呆了,对着安容说道,“我先回去了,今晚不陪你了,你我梦里相会。”深情的眼眸,配上这些暧昧话语,梅姨笑得极为勉强。

     “赵公子,好走啊,常来啊。”

       直至赵明朗消失在视线里,梅姨这才告诉花伶梁如风的事儿,让他即刻收拾收拾去别院。

       安容心里直犯恶心,“妈妈现在巴结着宰相府,好像已经不把赵公子放在眼里了。”

     “哎哟,这话可说不得,要死人的。”

     “瞧妈妈紧张的,奴家只是开个玩笑,奴家对梁公子喜欢得紧呢。”

       阿七在一旁看着安容,远离了长春院的他是疏离淡漠的,而每每一到此地,他就好像戴上了面具,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若是他愿意,阿七真想带他远离这个肮脏的地方,只是这人瞧不上自己。

       梅姨扭身看着一旁的阿七,红唇上扬,“阿七,你陪着伶公子去吧。”

        阿七随着安容一道上了楼,放下了随行的包袱,和那只裹在棉布里的小狗。小狗脚一沾地,就撒欢似地在屋里到处溜跑,不时发出“汪汪汪——”的犬吠声,阿七冻蔫了,点着了炉子,拨了拨里面的木炭,靠近着向火,眼睛不放心地瞥上几眼安容。

        安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面出神,一股子哀伤笼罩。小狗蹦蹦跳跳,在安容脚底下蹭来蹭去,像是极喜欢他。

       阿七怕小黄狗不小心惹了安容,赶忙走过去准备把它抱到别处去,阿七的手刚沾上小狗的身,随即就被安容一把扯了起来,自己便一下子坐到了安容腿上。

       这姿势极为暧昧,阿七扭过头去,满脸通红。但一想到,伶公子马上便要去梁如风那里,阿七这心里委实不好受。

        屋里暖香浮动,催生着情…欲的火苗。安容的手伸进阿七的衣服里面,使劲儿揉搓,阿七觉着疼,但也不敢吱声,由着他发泄。不消一会儿,阿七的胸前红了一片,丝丝的疼。

      “疼,怎么不喊?”幽幽的声音自阿七上头传来。

       阿七扭过头,正视着安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伶公子,你好受点了吗?”

       安容冷哼一声,衬得唇色愈加惨白,“你知道你跟女人哪里不同吗?”手下的动作并没停止,甚至力度更大,惹得阿七倒吸口冷气。

       阿七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眉目情深,把安容望进眼里。

      “你没她们软。”

      阿七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安容说话,听他这么一说,只当他也睡过女人,心里猛然抽疼,傻头傻脑的,冒出一句,“你也这样摸过她们吗?”

      安容目光紧锁阿七,嘴角扬笑,似苦,又狠,“没有,你跟她们不同。”

      阿七都能听见当时自己的心儿在颤,只是一会儿,那人又继续说道——

      “你比较听话。”

        阿七嘴唇颤了颤,泄了难掩的笑意,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人夸他,心里又羞又喜,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被喜悦充斥的阿七,昏了头,下一刻竟伸到自己衣服里面,握住了安容那只正在揉搓的手,略略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害羞样儿,只有唇边的笑意不减。

       谁知,安容反应过来,抽出手来后猛的推倒了阿七,阿七没有半分防备,整个人扑倒在地,极为狼狈,此刻正一脸不解、无措地看着安容。

      安容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眼睛都没抬,声音很轻,就像在跟阿七唠着家常,云淡风轻得很——

      “你刚才抓住我的手是什么意思?你又忘了你的身份了,我不喜欢。” 

      如果安容当时抬眼看一眼阿七,他就会看到这人眼里藏都藏不住的哀恸和绝望,那种跨越千山万水以为自己离家乡很近了,越过山丘,才发现入眼的茫茫丘陵,哪里有自己家乡的影子。

      “那你以后不要摸我……”半晌,阿七才哼唧出这么一句来,这话声音太低,显得毫无气力。

        回应他的,是安容狠掷而来的胭脂盒。

        一瞬间,屋子里安静得异常,连小黄狗都不乱动了,灰溜溜地趴在角落里,没有动静。安容此起彼伏的胸脯说明这人正承受着浓烈的怒气,阿七怕了,他惹怒了主子,“扑通”一声,阿七重重跪地,重复着奴才最擅长的磕头求饶。一遍遍的,额头钝击地面的声响,更加乱了安容的心。
  
      “起来!”

       阿七没有应。

      “我叫你起来!”

       阿七还是没有应。

       安容走上前,一把从地上捞起阿七,本想冲他发火,可是一看到这人青紫的额头和憋屈隐忍的面容,心又软了,“疼吗?”

       阿七摇头,“不疼。”

       安容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阿七听见了他的叹息,眼神氤氲出了水渍,原来,他不是无情的狠心人,他会问阿七,你疼不疼啊,会为了阿七叹气。这样,已经很好了,自己只是一个龟奴啊,已经很好了……若是阿七得知,今日会为他稍稍叹息的男人,日后会笑着逼他离开,阿七一定会万分警醒自己:阿七啊,你这个傻子,莫要陷进去了。只是,这人生,哪里有假如可言。

        安容细细描眉,抹粉,涂胭脂,不消一会儿,已不见刚才清冷颓败的神色,入目的是一个眼波流转,颠倒众生的美人,妆容很淡很轻,阿七看痴了。

       半个时辰后,安容信步下楼,门口的轿撵已备好,阿七跟在一旁,一同到了梁如风在广陵城南面的别院。这是个小小的宅院,许是刻意低调,并无任何奢华特别之处,门前的额扁书着楷体的“梁宅”二字,很是工整规矩。

        两人进去后,便看见梁如风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间喝酒,暴戾的气息隔得老远,安容都能嗅见,缓缓走上前去,夺去他手里的小瓷杯。

      “怎么了这是?一个人偷偷地喝起闷酒来。”

        梁如风瞧见来人,呲牙一笑,傻乎乎的表情,嘴里神叨叨地开始嘀咕起来,阿七暗忖,这人真是醉得不轻。

      “你说我那个二弟是个什么草包东西!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嫡出,什么事儿偏爱压我一道。”

      “梁公子,您不必放在心上,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广陵城众所周知,令尊断然不会把这诺大的家业交给他的。”

       “可他是嫡出……还有个一母同胞的贵妃妹妹……我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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