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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阿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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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声音不小,可是显然没什么份量,桂芬她们几个并没被恐吓住,反而更加嗤之以鼻,觉得阿七有欲盖弥彰之势。

       这时候,张大娘正好回来,这事儿才作罢,不然这几个丫鬟不把阿七骂得狗血淋头,绝不会收嘴。

       接下来的几天,这事儿渐渐淡了,大家又有新鲜的好玩事儿,阿七跟阿生这事儿当然被抛之脑后。阿七并无多大波动,自己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自然也没什么清白名誉一说,这事儿就当屁一样,臭过,也就过了。

       如果不是那一天碰上安容跟春蕊,阿七绝对没把这事儿往更深层去想。

       后院,寒风瑟瑟,空旷的院子里只有阿七一人,拿着大扫帚扫地。时不时有一二人经过,阿七动作丝毫不变,弯腰,扫地,伴着竹枝刮过地面的“莎莎”声。

       突然,低眼处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穿着藕粉色的绣鞋,阿七缓缓抬头,是春蕊。在她不远处,站着的正是身着一袭白衣的安容。许久未见这人,他还是一派清冷淡漠的神情。

       阿七低声下气地打了声招呼,“伶公子。”

       此情此景最激动的人,一定是春蕊。真是物是人非,昨儿这人还躺在伶公子的床上,今儿这人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们公子,十足的卑微样儿。自己终于不必看这个龟奴的脸色,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羞辱他。

      “阿七,听他们说,你跟阿生有一晚在厨房偷摸干了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阿七知道她是故意说给安容听的,只是现在,他更纳闷,这个男人不是厌恶自己嘛,怎么现在还呆在这院子里不走。

       春蕊瞧着阿七不回她的话,再瞥眼她家公子,嘴角冷笑,继续说道,“阿七你怎么不说话,难道那事儿莫不是真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安容开口了,声音淡漠,“龟奴配龟奴,这样才对。”

       阿七此刻脑子里倏的就想起了在野外的荒道上,这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不配。当时,阿七就想,不配就不配吧,反正自己低贱。阿七也从没去想自己到底跟谁才配。直到这会儿,这人又告诉了自己,原来龟奴跟龟奴,最配。这些日子强忍而下的痛苦,此刻翻涌而来,阿七那颗心,此刻犹如万针穿孔。

        阿七抬眼,眉眼间全是隐忍的哀伤,嘴里却说出了一句连安容都未曾料到的话,“阿生……挺好的,他如果不嫌弃我是个男的,我倒想跟他过一辈子。”

        明明称了心,如了意,可安容的心里却失落得很,但面上还是刚才那般淡漠,“那样最好。”

       安容绕过阿七径直走开,春蕊赶忙跟了上去,临了还不忘炫耀般冲阿七横眼。

       就在安容正欲拐弯时,阿七冲着那背影大声吼道,“我一直在听你的话,我没有妄想,我什么都不敢妄想了。”

       安容身子明显一顿,但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留下诺大的空旷院子,和院子里的阿七。




















第16章 不明所以的怒意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赵明朗竟又来了,满面春风,一股子寒冬懒气都不沾,进馆后,就直接往二楼钻去。没曾想,在楼梯口间,碰到了正在擦拭栏杆的阿七,赵明朗一下子就认出了面前人正是当日那个偷听的龟奴,不免在他面前顿下了脚步。阿七感受到这位赵公子在看他,紧张害怕侵袭而来,赶忙提着投抹布的木桶跑开了。

        二楼厢房,赵明朗一进门便自顾摘下披风,随意挂在屏风上,熟门熟路,在茶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青花小瓷杯,小巧精致,赵明朗喝完茶,把弄起手里的瓷杯,咋舌道,“这茶凉了,入嘴真是又苦又涩。”

       安容倚在贵妃榻上,目不转睛,一眼都不曾移开,一直盯着手里的书卷,模样极为慵懒,屋里的火炉烧得热和,安容双颊都微微晕红。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声音清冷,如空谷迷音。

      赵明朗一脸得意,信誓旦旦地说:“安容老弟,你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我吧。”

       “何意?”

       “先前跟你提过的沈居正还记得吧,我托人打听到,这沈夫人每年的十二月初一都得去青庭山的陶然寺上香祈福,届时她那一双儿女都会伴随左右。”

         赵明朗见安容不说话,似在沉思,不禁眉眼上调,满是意气风发,继续道,“结识不了沈居正,跟他那双儿女打打交道,也是个不错的契机。那日我再过来,与你一同去。而且……我还听说,沈家女儿可是这广陵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安容瞧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色…相,无奈地笑笑。

       赵明朗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揶揄道,“安容老弟,这个沈大美人你想都不能想,这要是被燕燕知道,还不定怎么闹上天。”

       安容依然笑笑不说话。

      “对了,听说燕燕偷摸来找过你一次。你是不知道啊,这丫头回到山庄,听穆青楚说,天天足不出户,搁屋里绣花呢。我就纳闷呢,你跟她说了什么,她这性子变得真让人瞠目。”

       安容沉思片刻,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个龟奴,那日也是由他领着燕燕进屋找自己的,面容微骇,手指越发用力抠住手中的书,骨节也越发分明。这下连赵明朗都心下略惊,思忖着莫不是燕燕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惹怒了安容?可是不应该啊,燕燕虽然玩性重,但一心向着她的安容哥哥,不至于说出恼人的话。

        见安容神情陷入恍惚,赵明朗又继续试探性地说道,“我听燕燕说,她那日闹了些不愉快,是不是在你这儿碰上什么人呢?”

       安容重重合上书卷,脸色暗沉,似乎疲惫不堪,阖上眼微闭一会儿,然后倏然睁开双眸,眸子倒是比刚才清亮些,可依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赵明朗瞧着面前的多年挚友,他那深沉内敛的性子,自己大概一辈子也琢磨不透。得了,也不再自讨没趣,索性打道回府。

        临了,赵明朗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上次那个龟奴,就是你把刀抵人家脖子上的那个,他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好歹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们这一馆子人,全都是怪种。”赵明朗也许是在指桑骂槐,意指安容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可这话听在安容耳里,只独独听见了那个龟奴四个字,神色忽而更加晦暗,“你在哪儿见到的他?”

       赵明朗真是彻底蒙了,敢情这小子听人说话捡着听,自己问他的话,他装死不答,这会儿耳朵倒是好使了,没好气地回他,“就在你们馆子大堂里。”

       自从上次在后院与阿七恰巧碰面,一晃也有十来天了。这十来天里,好几回半夜睡不着时,安容总会想起那个人说的,他不敢再妄想了。明明是件好事,可自己有时候回味他绝望的话语,总似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更让安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甚至开始留意起那个叫阿生的龟奴,心慌之时,一看到阿生长得五大三粗,心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踏实了不少。可自己到底在踏实什么……

        “喂,我走了!”

        这边赵明朗准备离开,安容才回过神,随即说道,“明朗兄,我送你下去。”

        “以前来,也没见你这么客气,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明朗这牢骚声虽低,但安容还是听见了。

       那边梅姨听说花伶背后那靠山来了,赶紧找到了阿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此时去找花伶,免得被金主起疑,阿七直接含糊过去,只说了几字“嗯。”

       看着梅姨婀娜多姿的胖乎身段,扭腰摆臀地离开,阿七叹口气,自己故意忙忙碌碌,使自己没有空闲去想那个负心人,偏有人来提醒自己,这日子真是愈发难捱了。

       那位赵公子上楼没多久,阿七便见着他又下楼了。晚上的时候,阿七在大堂里瞧见了这个赵公子,上次就是因为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模样,上楼偷窥被抓,被伶公子生生拿刀抵着脖子。心有余悸,所以刚才见他的时候,心里害怕不已,没敢看他。这会儿子看他从二楼下来,着一件墨蓝色宽袖长衫,腰间别一条金色腰带,举手投足间全是风华,阿七感慨一句:也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啊。是不是只有这般光彩灼耀的人,才配得上安容。

        阿七偷偷盯着前面渐走渐远的人,那人却突然停在馆子门口,好像在等什么。看得太过出神,全然没注意,从二楼紧接着款款而至的安容。

       安容看见阿七盯着赵明朗看得仔细,陡然生起一股无名之火,经过他身边时,冷冷地睨视着他。

       赵明朗觉察出怪异的氛围,干咳了声,说道,“我走了啊,改天再来看你。”

       阿七不敢瞅安容,也不敢干手里的活儿,只得盯着渐远的墨蓝色背影盯得出神,直到,安容直戳戳地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遁去了不少光亮,阿七只觉得眼前视线灰暗。

      “伶公子。”阿七垂首,不敢造次,这人上次提醒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在看什么?”

       阿七依然低顺着眉眼,眉间微皱,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才,自己好像并没有看什么。

       面前人这副温吞不语的模样更是激怒了安容,他现在真是好得很,对着自己一脸奴颜,对着别的男人倒是眼神清明透亮。安容拽起这人的衣服领口往二楼走,这一举动惊了此时馆子里其他小倌和客人,伶公子素日温和,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不过大家都当是阿七冲撞了伶公子,看看也就过去了。不过梅姨,眼露精光,她这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安容直接把阿七拎到了自己屋里,进屋后大力一甩,阿七狼狈地趔趄在地。身上的夹袄领口被自己拽的,此时微敞开,安容盯着那人裸露在外的脖颈,黄黄的皮肤上,一道细长的刀疤,尤为刺眼。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粗线,好像自己十几天前在后院见着他时,他也是穿的这件。

        阿七往后退缩的姿势刺痛了安容,这人明显在怕他。

       安容迎着阿七害怕的目光走到了他跟前,蹲下身子,帮他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他脖颈处的伤痕,凸起的触感,安容很快抽回手,随即也坐到了地面上。阿七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因为他猜不出这人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

       很久很久,安容才缓缓开口,还是那句话——“刚才在一楼,你是在看赵明朗吗?”对,安容说的是赵明朗,而不是赵公子,这些微小的差别,恐只有安容自己知道,他是在嫉妒。

       “没,我没在看他。”

       “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赵明朗不行,那个阿生也不行。”

      “知道了……”

       这话听着虽然别扭,但阿七不敢忤逆这人的任何话。之前他不许自己对他存有妄想,自己一直都在逼迫自己断了念头;现在他又要自己不许看别的男人。想来想去,这人大概是要自己孤独终老,身边落得个无依无靠的下场。

       安容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这才长舒一口,瞅着阿七身上的袄子,棉薄且破旧,就想送他件衣服,起身去柜子里翻了翻,自己的衣物并不适合他。于是,从抽屉里随便掏出几两银子,递给阿七,“这几两银子你拿着去买件过冬穿的夹袄。”

       阿七没伸手接,低头说道,“谢谢伶公子的好意,我这件衣服还能穿。”

       安容怒从中来,狠狠掷开手里的银子,全都砸到阿七的身上。阿七忍着重物的砸落,依然还是一动不动。

       “不识好歹。”

       这是安容从鼻息间吐露的气话,阿七完全能听出这人今天的愤怒。可是他到底在恼什么?他是个喜怒哀乐不表于人前的高贵人儿,阿七自然也不再试图去揣测他今天的心思。

        良久,安容缓缓说道,“滚吧。”

         从进这个屋子开始,每一刻对阿七来说都是煎熬,这下听到这人的“滚”字,心里竟然无比的轻松,匆促起身,赶紧跑离了屋子。

       安容还是维持坐在地上的姿势,目光盯着茶几上的那瓶腊梅,久久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漂亮的封面,吼吼~





第17章 陶然寺之行(一)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初一,这时已属小寒,鹅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阿七这些日子干活勤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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