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是陈的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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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吉思“切”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做饭!”
“做饭?”杨麟皱了皱眉,“老林和苏莹都做过,这算什么新鲜的!”
“做是都做过,不过得看做什么。”程吉思说,“陈错的妈妈不是咱们玉阳县的人。”
杨麟一愣,想起陈错家相框里的女人,“是么,那她是哪里人?”
“上海人。”
“哦。”杨麟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说,做上海菜?”
程吉思点点头,“听说他妈妈上海菜做得特别好,不过她走了以后,陈错就再也没吃过了,你做上海菜,肯定能把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杨麟眼睛一亮,抱住程吉思,在他头顶亲了一下,“你真是个小天才,这事要是成了,哥哥送你辆车!”
程吉思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使劲搓了搓头顶,“滚开,别碰我!”
做饭的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杨麟就跟陈错借了侉子车,到县城选购食材,打印菜谱,忙得不亦乐乎,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从车斗里拎出三个大袋子,送到厨房,满意地搓了搓手,准备大展身手。
彼时,老林回了家,陈错被程吉思拉到家里“补习功课”,学校里只剩杨麟一个人。
本帮菜看似简单,实则工序繁多,杨麟从没下过厨,也不敢托大,挑了几样相对家常的菜,油爆河虾、黄焖栗子鸡,油焖笋、红烧鲳鱼,主食则配了阳春面。
他把各种食材和调味料从袋子里取出来,按照菜谱理出头绪,撸起袖子开干。
折腾了三个小时,菜终于上桌。正准备下面条,程吉思的电话打了过来,明显压低了声音。
“喂,你弄完没有,他早就想走了,我编了四五个借口才把他糊弄住,实在编不出来了,他已经起了疑心,你自求多福吧!”
“行了行了,我这差不多了,放他回来吧!”
杨麟挂断电话,深吸口气,见锅已经烧开了,赶紧把面条放进去,开始做浇头。
全部弄完已经晚上八点钟。杨麟把新买的桌布铺到饭桌上,点燃烛台,端菜上桌,然后回屋换了身衣服,静静地坐在饭桌旁,等着陈错回来。
十分钟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一步,两步,三步,杨麟的心也随着这脚步声越跳越快,声音在厨房门口戛然而止,接着,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主人公踏着星辉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
在开门那一瞬,陈错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是那晚归的丈夫,而坐在饭桌旁的,是那做好饭等着他回家的妻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杨麟拉过来,按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忙了一天,饿了吧?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快尝尝看!”
陈错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夹过个虾球放在嘴里,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笑了,“不错。”
杨麟放下心来,又夹了块鲳鱼给他,“再尝尝这个!”
陈错吃完,点点头,“不错。”
杨麟瞬间信心爆棚,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又夹了块鸡肉放到他碗里,一脸兴奋,“那这个呢?”
“不错。”
闻言,杨麟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就说吧,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我!”说着夹了块鸡肉放嘴里,然后笑容瞬间凝固。
我操,真他妈咸!
杨麟强忍着吐意把肉咽下去,又抱着侥幸心理夹了块鱼尝了尝,脸立马青了。
这也太他妈腥了吧!
杨麟硬生生把鱼吞下去,已经没勇气再尝别的菜了,更没勇气抬头看陈错。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杨老师。”
杨麟抬头,只见他笑意盈盈看着自己,“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此时此刻,陈错邪魅的笑,迷离的眼神,若隐若现的虎牙,身上散发的薄荷香气,无一不性感,无一不让他痴迷。
不知不觉便红了脸,杨麟确实准备在今晚告白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支支吾吾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跟我在一起?”陈错的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我……”杨麟抬起头,忽觉嘴上一热,双唇猝不及防被陈错噙住,嘴角溢出的声音尽数被他吞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紧紧纠缠的双唇终于分开,杨麟红着脸在唇上舔了舔。
陈错深吸了口气,坐回去,“你这张脸,真好看,每次看到,都让我有一种想上你的冲动。”
“什么?”心中的旖念顿时消散一半,杨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上你!”
风花雪月瞬间消失无踪,一种被羞辱的难堪直冲脑门,杨麟拍桌而起,指着他,“你他妈再说一遍!”
“光说有什么意思。”陈错站起来,绕过桌子,一手搂过他的肩,在他脖子上亲着,一手在他腰腹上反复摩挲。
“滚开,别碰我!”杨麟奋力挣开他的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依然不解气,抬手一掀,桌子“咣当”一声歪倒在地上,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人渣!”
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杨麟摔门跑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陈错缓缓蹲下来,看着仍在地上淌着泪的烛火,忽明忽灭,仿佛一阵风就会彻底熄灭。
他伸出手,慢慢靠近烛火,就在碰到烛芯的一刹那,一股钻心的痛沿着神经直达心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盖过那里原本的剧痛。
☆、戏陈错雪夜泯仇
整整一个月,他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杨麟彻底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生活,安然享受着陈错的付出,白天上课,晚上睡觉,周末去网吧打通宵。
凛冬渐至,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十一月十五这天悄然而至。
这一天正是周五,杨麟正在上语文课。窗外忽然飞起鹅毛般的雪花,不到一个小时,操场便被一片银白覆盖。
学生们频频向外望,一个个显然没了上课的心思,杨麟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干脆放他们出去玩雪撒欢去了。
杨麟倚在门框上,不由自主地往高年级那边看。
过了整整一个月,杨麟的气早就消了,但又拉不下脸找陈错说话,一天到晚没事可做,没活可干,只剩下不痛快。反观陈错,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不说不笑照样过得好好的,弄得他有气没处撒,就快要疯了。
忽然,脸上一凉,一个小雪球擦着脸颊飞过,杨麟转过头一看,程吉思正颠着个雪球看着他。
一股无名邪火蹿上来,杨麟弯腰抓起一把雪,捏成球,朝着程吉思就砸了过去。
有了老师参战,这场雪仗打得更是热火朝天,没一会儿,杨麟的腰上、胳膊上、屁股上被砸得生疼,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
他朝高年级看过去,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伸着脖子朝外张望,陈错不时地呵斥两声,偏头往杨麟的方向看了一眼。
杨麟等的就是这一眼,手中的雪球早就准备好,抬手一个抛物线,雪球朝着陈错的方向飞了过去。
然后,“啪”的一声,砸在玻璃上,雪渣散落一地。
这一下,就像是一个信号,教室里的学生再也坐不住,也不知是谁,一把拽开门,接着,一大波学生乌央乌央地涌了出来。
陈错来不及制止,只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脸得意的杨麟。
然后,就看到他随手抓过一个学生,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学生一脸兴奋地点点头,朝着教室跑了过来。
接着,陈错就被拉出教室,莫名其妙参与到了混战中。
在这样敌我不明、是非不分的混战中,陈错攥着雪球,朝四周看了看,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把雪球砸到学生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超大个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陈错的屁股精准地砸了过去。
嘭!
接着就是一阵哄笑。
陈错转头一看,始作俑者正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在这冰天雪地的银白世界里,杨麟白皙的脸颊几乎和周遭的冰雪融为一体,宛如空中的天使,雪中的精灵。
然后,手中的雪球就有了去处。
“你不是喜欢装么,接着装啊!”杨麟避过陈错扔过来的雪球,抓起地上的积雪不断地朝他身上砸。
陈错没说话,直接跑到他身边,抓起一把雪,揪开他的衣领就往里灌。
“靠,你丫真他妈阴险!”杨麟反手抓起后脖领抖了抖,想照葫芦画瓢,奈何身高是硬伤,灵机一动,抓起雪往他衣服下摆里塞。
两人滚倒在地上厮闹成一团。此时低年级的学生也加入战局,操场上雪渣乱飞,一片混乱,谁都没注意到,杨麟的一个小动作,让万年冰山冷面陈瞬间红了脸。
下课铃打响,战斗结束。
由于雪天路滑,老林让陈错和杨麟把学生护送回家。
玉河小学的学生分散在公路旁的各个村庄里,两人带着学生一路走过去,人数渐渐变少,最后只剩下程吉思、方程、田雨萌和王俊宁。
“你们送他俩上山吧,我和方程自己回去。”走到岔路口时,程吉思说。
陈错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点。”
看着他们走远,陈错才蹲下身,把王俊宁背起来,朝着山上走去。
杨麟看着他的背影,低叹一声,背起田雨萌跟了上去。
完成护送任务后,天已经黑透了。
杨麟见陈错在往他家的方向走,心里有些隐秘的激动和期待。
期待什么呢?
佛曰:不可说。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陈错家门口。
陈错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小小的院落一派银装素裹,杨麟踏着无暇的白雪往堂屋走。推开门,屋里还是上回临走时的样子,床单上还留着被他坐过的褶皱。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陈错把他让进屋,“你进去坐,我去生火。”
杨麟进屋,这才感觉到飕飕的的阴冷,几乎和外面一个温度。
没一会儿,陈错端着一簸箕煤块和几块柴进来,打开门边的火炉盖子,掏出打火机点着柴禾,扔到火炉里,然后往里面放了几块小煤块,等煤块燃着,又添了几块柴。
几秒钟后,火苗蹭蹭地往上蹿,陈错把剩下的煤块填到炉子里,盖上炉盖,拍了拍手上的灰,打开电视机,“一会儿就暖和了,你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哎,等等。”杨麟走过去,把电视关掉,“我帮你吧!”
见陈错抿嘴看着他,杨麟想起那天自己做的大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饭你做,我帮你打打下手。”
陈错笑着点点头,开门往厨房去了。
厨房不大,地和墙都是灰突突水泥,正中间放着一条长方桌子,左侧靠墙是旧得掉漆的橱柜和一个盆架,右侧则放了三个大水缸,旁边是四个铁皮水桶和一个铁水壶,火炉子在最里侧。
陈错按照刚才的步骤生了火,打开橱柜拿出个小铝盆,从中间的缸里盛出两碗米,然后倒水淘米。
杨麟四处转了转,“菜在哪,我来洗。”
“橱柜最下面那层。”陈错抬手指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拿过水壶倒满水,放到火炉上烧。
杨麟打开橱柜,蹲下来看了看,有土豆、白菜、胡萝卜和一捆菠菜。
“拿哪样?”杨麟问。
“你想吃什么拿什么。”陈错答,“不过,冬天好多菜都怕冻,只有这几样,先凑合一下吧!”
杨麟撇撇嘴,从里面拿出两个土豆、一颗白菜和一捆菠菜来。
把菜放进一个大塑料盆里,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刚要伸手洗菜,就被陈错拦了一下。
“干嘛?”
陈错没说话,提着水壶往盆里兑了些开水,用手搅了搅,“可以了。”
杨麟把手浸到热水里,暖暖的温度透过指尖直传到心里。
“洗好了,你切吧!”杨麟把菜方到案板上,走到一边。
陈错拿起菜刀,顿了一下,“想怎么吃?”
“还能怎么吃!”杨麟轻笑,“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呗!”
陈错点头,拿过一个土豆,握着刀把熟练地切了起来。
杨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切菜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左手轻抚蔬菜,右手食指抵住刀身,动作明快利落,从容不迫,随着他的动作,响起一阵好听的“嚓嚓”声。
视线上移,陈错站在那里,身形如松竹般修长笔挺,头微微低着,侧脸轮廓分明。杨麟看得出神,直到炒锅里传来“刺啦”一声,才如梦初醒。
陈错动作极快,不到二十分钟,两道菜外加一道菠菜蛋花汤便上了桌。
杨麟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陈错从柜子里取出个玻璃瓶和两只玻璃杯,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杨麟拿过玻璃瓶,拧开盖子闻了闻,“红酒?”
“嗯。”陈错接过来,往两只杯子里各倒了半杯,“用山上的野葡萄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