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哥-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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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寻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时突然冷冷地笑了一下。
但田岬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根本没有留意到,接着说:“那年秋天,我北上求学,吕寒跟我说他也要考到北京来,我当时没忍心打击他,还送了他一本当时卖得很贵的画册。”
乐然翻了翻资料,“2年后,吕寒确实没有考到北京来,他甚至……根本没有念大学。”
“因为他考不上!”田岬说着往桌上一拍,“就他那个水平,能像我一样考进中央美院?”
乐然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好像根本没有报考任何一所美院,他的学历档案显示,他在高二上学期结束后,就退学了。”
田岬脸色沉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噢对,因为他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了。”
乐然不置可否,将话题推向下一个阶段,“你毕业于知名美院,他高中都没能念完,你们是一直有联系,还是后来因为什么契机再次联系上?”
这回,田岬思索了约5分钟,神色十分凝重,“毕业后我没有留在北京,而是四处游历,寻找创作的灵感,9年前来到这里,签了一家设计公司,打算安顿下来。没想到吕寒也在这里。”
“你在哪里见到他?大街上?”
“不……”田岬眼珠左右转了转,“我,我们公司有外包项目,就是将不重要的稿件外包给个人画师。有次他来送稿子时,我刚好去茶水间,就,就碰上了。”
“他的作品如何?”
“很一般。”田岬又露出得意的表情,“毕竟没念过大学,没经过专业培训,也就那样儿吧,一幅图300块钱的水准。”
“那你呢?”
“我?”
“你那时候的收入呢?”
田岬咧着嘴,笑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每月保底2万多,多劳多得,拿个7、8万也不难。”
沈寻托着下巴,手指挡住唇角略显嘲讽的笑。
乐然记下时间,又问:“这时吕寒还没有开始抄袭吧?”
“没有。”田岬搓了搓脸,鄙夷道:“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取得我的信任。”
“你们后来走得很近?”
“对。他收入太低,租着金道区的廉价房,每天馒头方便面。我俩好歹是同乡,还是同一所中学出来的。我富有了,不帮助他说不过去,你说对吧?”
“对。”乐然毫不犹豫地说。
得了肯定,田岬轻哼一声,“我给他钱,尽可能多地为他争取资源,让他搬到我画室里来住,有空就带他出去打牙祭……最重要的是,我将我的专业知识倾囊相授。但遗憾的是,他实在是太没天赋了,教什么都学不会,酒囊饭袋之徒。”
“你接济了他多久?”
“3年!”
“3年?”乐然不解地蹙起眉,“但是你只在那家设计公司工作了1年,此后一直没有固定的工作。剩下的2年你是靠什么接济他?”
田岬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乐然,仿佛想将他生吞活剥。
乐然却稳坐如泰山,“是你记错了时间,还是你能够继续接单,且收入不菲呢?”
田岬这才平静下来,想也不想道:“我当然能够继续接单!我只是没有挂靠在以前的公司上而已,我已经有知名度了,照样可以画画,照样可以赚钱!”
“了解了。”乐然一边记一边说,“你说他是从5年前开始抄袭你,那具体讲讲吧。”
这问题似乎非常对田岬的胃口,他立即往桌沿上凑了凑,动情地讲道:“当时他已经很落魄了,虽然我给他介绍了不少工作,但他基础水平太差,结构、透视、色彩都有问题,久而久之,甲方就不愿再找他干活。他没有钱就租不起房,吃不起饭,我好心让他住在我家里,他却偷了我的原稿,说是他的作品!”
“原稿?”乐然转了转笔,“这有点说不清啊。”
“是啊!”田岬门牙有些突出,激动起来时,唾液沫子就止不住地往外飞,刚好桌子上方挂着一盏明晃晃的照明灯,把落在桌面上的唾沫照得闪闪发亮,分外恶心。
“他如果只是描图,我还有证据,但是他偷的是我的原稿!那是我给一个游戏画的参赛立绘,他直接偷了去,附上自己的资料发给组委会。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组委会公布获奖作品和名单,我才知道被他阴了!”
乐然站起身来,说了声“你等一下”就走出门外,2分钟后拿着一个iPad回来,指了指屏幕上的立绘,“你说的是这张图?”
田岬眼前一亮,嘴唇哆嗦着,“就是这张!这是我画的!”
乐然手指在iPad上一划,照着资料念道:“这是吕寒的成名作,5年前,他参加龙宇现象级网游大作《飞刀》的角色立绘设计,获得金奖,一夜走红……你说这幅画其实是你的作品?”
“那是我画的!”田岬双拳重重捶向桌面,“他偷了我的原稿!”
乐然又在iPad上连划好几下,“但关于这幅画,网络上似乎没有什么非议。你发现后没有向组委会检举吗?”
“检举了,没用!”田岬怒不可解,眼白上的红血丝似乎又多了几道,“而且因为我投稿的时间晚于吕寒,他们反倒判定我抄袭!”
“哦?”乐然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后来呢,你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我找过他很多次,但他避而不见。设计大赛之后,他很快红了,开了微/博,经常发动漫角色的s照,什么圈火他画什么,人气飙升,才半年粉丝就突破了50万!”
“你没有考虑过将自己的遭遇发布在网上吗?这几年网络反抄袭做得还比较好。”
“我发了!”田岬声音沙哑起来,“但是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用出面,他的粉丝一人一口痰都能淹死我!”
“所以说你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对吧?”
“没错!”
乐然停了一下,回头看沈寻,却见沈寻居然已经闭着眼养起神来,只好抬了抬眉,继续道:“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吧?刚才去你家时,我注意到你……生活得好像不太如意。”
田岬似乎又找到了倾述点,“你知道灵感、尊严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有多重要吗?吕寒他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偷了我的作品,也偷走了我的尊严和灵感!从那以后,我再也画不出满意的作品!”
“而吕寒得到了你的灵感后,突飞猛进,画作有了质的飞跃,得到万千甲方的青睐与粉丝追捧,透视、比例、色彩问题都完美解决。”乐然居然勾了勾嘴角,“我能这样理解吧?”
田岬愣了足足有3秒,先是点头,后又像意识到不对似的猛地摇头,刻意淡定道:“不,不是这样。”
“那是?”
“我不是说了吗?他惯于盗窃,惯于描图。”田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珠不停左右转动,“出名之后,找他画画的人越来越多,他自己拿不出好的作品,就描别人的图,专挑没名气的人下手,被发现后就用钱堵对方的嘴。他……他连粉丝的图都描过!”
“照你这么说,他属于多行不义,那些被他描过图的画手没有集体站出来告发过他吗?我刚才搜了搜微博,也没见到太多说他抄袭的,反倒有不少粉丝站出来反驳指责他抄袭的言论。”
“呵呵,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田岬道,“他从来不敢直面质疑,总是让粉丝出来掐架,我最瞧不起他这种人!”
乐然再次点头,将iPad放到一边,“行,我差不多了解了。你还有什么想说?”
“我会被判死刑吗?”
“我不知道。”
田岬放肆地一笑,摆手道:“死就死吧,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那么多被他描图的人敢怒不敢言,只有我,只有我敢站出来让他接受审判!”
乐然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向沈寻道:“沈队,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寻看着他摇了摇头,那目光温和中带着肯定,不知为何,他心脏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加速跳动起来。
两人出门之前,田岬突然喊道:“等一下!”
乐然转身,“还有什么事?”
“你们会将我刚才说的话公布在网上吗?”
沈寻道:“如果不会,你会采取什么行动?”
田岬的三角眼垂得更加厉害,松弛的脸部皮肤陷入短暂的抽搐。
几秒后,他惨然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会将吕寒的劣迹公之于众!所以我已经将他做的‘好事’整理出来了!呵呵呵,现在……现在那条长微/博应该已经定时发布了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天还未亮,一条控诉ACG人气画师吕寒恩将仇报、抄袭描图、用钱打发受害者的长微博在网络上疯传。田岬在长微博里承认杀死吕寒并分尸,称这是为众多被吕寒欺压的不知名画师讨回公道。
一时间,众多名不见经传的画手纷纷在网络上贴出自己被抄袭的画作,大量二次元营销号或转发,或赶制出一条盘点抄袭的微博。有人高喊杀得好,有人表示逝者为大,双方争执不休,网络再一次成为秀三观的绝佳舞台。
忙碌一天,连饭都少吃了一顿,乐然靠在沈寻办公室的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抹一把脸,刚想站起来,就闻到方便面的香味。
沈寻端着一碗泡好的红烧牛肉面走进来,一边搅拌一边说:“辛苦了。”
他接过面盒,觉得特别沉,低头一看,面条似乎比一般桶装方便面多出不少,上面还浮着两节火腿肠。
沈寻又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牛奶放在他面前,“知道你还在长身体,一桶吃不饱,我加了一块袋装的面饼,吃完喝点牛奶,还嫌不够的话,自己过来拿巧克力。”
他笑了两声,埋头迅速吃起来。
沈寻听着那“呼哧呼哧”吸溜面条的声音竟然也不觉得烦躁,撑着下巴不声不响地看乐然吃,自己好像也有了食欲。
不过想吃的不是方便面就对了。
乐然很快解决掉面条,咬着牛奶的吸管向铁盒子伸出手,无比熟练地摸出一条巧克力,单手撕开,“嘎嘣”一声咬掉一大截。
沈寻扶着额角笑,“你还真好意思。”
乐然拉开靠椅,坐在他面前,神态十分放松,嚼完巧克力喝完牛奶,嗓子兴许是被糖分给糊住了,听着有点腻腻的,“沈队。”
“嗯?”
“我今天表现如何?”
他眼睛很亮,坐得又很端正,怎么看都像讨要表扬的顽皮学生。
沈寻眼神温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不错,没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
他唇角一抿,眉梢悄悄挑了挑,又问:“沈队,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在说谎?”
沈寻不答反问,“你呢?”
“我?”他歪了歪头,眼珠轻轻一转,“是在他说吕寒抄袭他的时候。”
“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话没有问题,但他的情绪我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他太亢奋了。虽然自己的心血作品被抄袭,正常人都会愤怒,但他给我的感觉是亢奋有余,愤怒不足。或者说不是真的愤怒,而是用夸张的反应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乐然说,“我这段时间看过一些有关犯罪心理的案例,田岬刚才的表现很像其中的一种——妄想犯罪。”
沈寻眼角微弯,嘴上没说,心里却笑道:这才几个月啊,当初感叹科学技术真厉害的菜鸟已经读起犯罪心理学了。
乐然又道:“但我也只是猜测,所以后来问了他几个细节上的问题,他要么目光躲闪,要么前言不搭后语。就像说的根本不是事实,而是在脑子里编排了很多次,临场还是念错的台词。”
“所以你觉得他并不是抄袭的受害者,他说的这一切,都意在抹黑吕寒?”
乐然点点头,“不一定是抹黑,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吕寒到底有没有抄袭其他画师。这还需要调查,不是审一审田岬就能了解清楚。”
沈寻往后一靠,双手枕在后脑勺上,“那你觉得呢?有没什么比较阴暗的想法?”
乐然愣了愣,“没有。”
“真没有?”沈寻继续道:“记得我带你办的第一个案子吗?”
乐然当然记得,嫌疑人江映莎哭哭啼啼说了一通,沈寻却在事后跟他分享了一个尽显人性之恶的猜测。
沈寻丢去一个果冻,“来,让我听听你心底怎么想。”
乐然接住果冻,毫不客气地揭开吃掉,一本正经地说:“我生在阳光下,想法从来不阴暗。”
沈寻怔了一下,这才笑道:“行啊,都会跟我开玩笑了。”
乐然丢掉果冻壳子,又往铁盒伸爪,中途却被一巴掌拍下,缩回来时嘴角委屈地撇了撇,瞪沈寻一眼,转移话题道:“沈队,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田岬在撒谎?”
“也是在他说吕寒抄袭他的作品时。”沈寻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