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时节-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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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极端的教育下,他从小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了读书和练琴上,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一团糟,直到高中住校时才学会自己洗衣服,后来住在小姨家里虽然也会偶尔帮忙做些家事,但现在真正开始独立生活了,他还是不可避免有些头疼,至少在买菜做饭上他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好在柴梁在家务活上是一把好手,他初中毕业就出来念书了,早早就习惯了在没有亲人的环境里独立生活。柴梁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用洗衣机,怎么烘干衣服,周末带着他一起逛超市,买回生活用品和一周的食物,做饭做菜通常由他来负责,而班彦负责洗碗。
有一次两个人一起逛超市,班彦看见柴梁买了不少平时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比如洁厕剂、发酵粉之类,班彦说:“我都不知道平时还会用上这些东西。”
柴梁说:“你从来都没接触过这类家务,当然不知道了。”然后又有些歆羡地感叹,“一看就是跟在父母身边被宠惯了的。”
班彦听到这话,没再说什么。
同住了一段时间,二人的关系渐渐亲近起来。柴梁和班彦读同一所大学,大他一届,虽说是学长,但年纪其实比他还小了三个月,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更显年幼了。柴梁热衷下厨,喜欢试做各种各样的菜品和点心,味道也是惊人的好,班彦跟着他几乎天天都能大饱口福。
班彦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吃饭时有点碍事,他总是不得不把头发往耳后撩,柴梁问他:“你打算把头发留长吗?”
班彦说:“这里剪头发好贵。”
“要不然我帮你剪两刀?”
班彦立刻警惕地拒绝了,“不用,谢谢。”
第二天柴梁丢给他两个黑色的小发圈,“拿着,给你扎头发用。”
班彦有点意外,“你还有这东西。”
“刚去问班里女生要的。”
“谢了。”
“那赶紧把地毯再吸一遍,快二十岁的人了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跟个巨婴似的。”
柴梁是个细心体贴的人,虽然嘴上经常没几句好话,但班彦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大多时候,柴梁像对待家人一样照顾着生活无能的他,他发觉自己甚至已经对他有了一点依赖。
一天下午回家,班彦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一个声音是柴梁的,另一个声音他不认识。他打开门,客厅里一个陌生青年立刻转头看向他,然后恶狠狠地问柴梁:“他是谁?”
柴梁气道:“关你什么事?”
那青年指着班彦吼道:“你就是为了他才跟我分手的吗?”
“我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当初明明是你先出轨别人的!现在居然还有脸来纠缠我?”
那青年根本不理睬他的话,只自顾自地大声质问:“你甩了我,就找了个这样的小白脸吗?你宁愿跟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在一起也不愿回到我身边吗?”
柴梁气急,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的别再胡说八道了!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那青年想还手,却被班彦一把抓住了胳膊,他想挣开,却发现班彦的力气惊人的大。班彦面无表情道:“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那青年怒气未消,讽道:“没本事就只会叫警察?警察会管这种屁事?”
班彦偏过头去问柴梁:“你认识他吗?”
柴梁啐了一口,“不认识!”
“刚好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班彦掏出手机就要拨号,“私闯民宅警察总该管吧。”
那青年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见班彦真的拨通了电话,已经在跟警察描述现场情况,他面色铁青地朝他狠瞪一眼,终于不甘心地摔门而去。
柴梁瘫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抬起一只胳膊遮住眼睛,说道:“对不起,今天让你看笑话了,还把你也牵扯进来。”
班彦无所谓道:“你没事就好。”
柴梁不看他,继续说道:“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那个人是我前男友。我是喜欢男人的,真的很抱歉之前没有跟你说明,你要是觉得接受不了,我搬出去好了,不过我跟房东的合约签到了四月份,可能你还要再忍一段时间。”
班彦却问:“你也被人接受不了过吗?”
柴梁把胳膊放下来,终于朝班彦看去,班彦说道:“我也是,因为我和你一样。”
柴梁仍有些不确定,“什么意思?”
班彦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也喜欢男人,从小就是。”
他说起自己最开始发现喜欢同性的朦胧意识,说起自己的父母,说了从小到大受到的严苛要求,说了秀珍,也说了何宇城。柴梁听得眼眶都红了,身为同类,他比任何人都能对那段经历感同身受,他心疼地搂了搂班彦,“都过去了。”
班彦靠着他的肩膀,第一次体会到这般的安心和舒适,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脑后那束小尾巴,问:“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不男不女吗。”
柴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很好看。”
班彦又问:“对了,我可以养狗吗?”
一个星期之后,班彦抱回来一只半岁大的萨摩耶,取名雪球,这个家里迎来了第三位成员。这个年纪的萨摩耶堪称破坏王,精力充沛又极度淘气,好几次趁主人不在时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时不时在地毯上撒个尿,偶尔咬断电线,咬烂拖鞋,还弄得满屋子都是脱落的白毛。
雪球是班彦要养的,它惹祸之后的善后工作理应由他来负责,但他家务事总做得不好,常常事倍功半,柴梁看着都嫌弃,因此大多时候还是柴梁在收拾烂摊子,以至于有段时间班彦耳边总是徘徊着他的抱怨声。
“天天掉毛,都不会秃的吗?把一年的狗毛攒下来都够做一双雪地靴了!”
“我最近隔几天就去楼下超市买拖鞋,人家收银的都记得我了!下回换你去听见没?”
满口嫌弃的是他,任劳任怨打扫房间的也是他,恨不得把雪球扫地出门的是他,趴在地上跟雪球玩得不亦乐乎的还是他。
不知不觉地,柴梁几乎占据了班彦所有的视线,他总是抗拒不了在朝夕相处中给自己带来温暖和快乐的人。
因此班彦不得不思考,是不是他注定总会喜欢上自己的室友呢。
番外:室友(下)
班彦深深明白,在不确定对方心意的情况下,是千万不可以贸然坦露感情的。
他把对柴梁的感情藏得严严实实,像以往那样与他正常相处着。
放春假的时候,柴梁的前男友又找上门来,这回他改换了苦情路线,把柴梁堵在门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哭诉:“当初是我混蛋,我就是图一时新鲜而已,我真的知道错了,跟他也早就没有联系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班彦回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见柴梁略微动容,似乎是有些心软的样子,便把手上的袋子往他手里递去,说:“东西都买好了,今晚你再做糖醋排骨吧,我想吃。”他故意搂上了柴梁的肩膀,又回头对他前男友道,“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那青年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问柴梁:“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吗?”
柴梁看了班彦一眼,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嗯。”
把前男友打发后,柴梁对班彦道谢:“刚才多谢你帮我解围了。”
“没什么。”班彦转身就回了房间。
晚饭时,餐桌上罕见地出现了啤酒,柴梁一杯又一杯地往下灌,颇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他喝到后来已经有了醉意,拉着班彦不停地叨叨:“你说,他这人怎么这样呢?当初我对他多好啊,他想吃什么我都给他做,不会就去学,他发脾气我也哄着,还整天嘘寒问暖的,都把他捧在手心里了。结果他倒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异地才没多久就给我戴绿帽。居然敢给我戴绿帽!”
柴梁灌了几口啤酒,打了个嗝儿,又说:“后来分手了,又开始惦记我的好了,可早干嘛去了?现在还想着哄我回去?做梦!”
班彦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你喝多了。”
柴梁一把又给夺了回来,“喝多怎么了?我心里难受,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班彦把他搂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乖,别再想着他了。”
柴梁哼了一声,“哄狗似的。”他抓着班彦的衣服,嘴里说着醉话,“我看我们俩都挺可怜的,不然干脆在一起算了。”
班彦一阵心跳,把他搂紧了些,“你愿意就行。”
柴梁抬起头朝他傻笑,“我才不要,你长得那么好看,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跟你在一起太没安全感了,我可受不了再被戴一次绿帽。”
班彦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柴梁瘫在沙发上继续自言自语,班彦把饭菜都收拾了,等洗完锅碗回到客厅时,发现柴梁已经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旁,凑近了看那张娃娃脸,柴梁嘴唇微张,两颊泛红,睡着的样子有些憨态可掬。他明明身上挺瘦的,脸上的肉倒是挺多,班彦看着觉得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结果柴梁这样便醒了。
他眼睛刚睁开一条缝,一眼就看到了班彦放大的脸,无论是谁,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那张漂亮的面孔时,都难免会产生些许心动的感觉。
柴梁心脏猛跳,一张脸全红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嘛?”
班彦也有些尴尬,转开了头去,“本来想叫你起来的。”
柴梁的醉意一下子全消退了,立马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东张西望,手足无措,“哇,都这个点了,你要不要先洗澡?那不然我、我去洗了。”说完逃跑般地拿了衣服钻进卫生间里。
这一晚过后,二人相处时的氛围便开始有些奇怪了。
吃饭时,班彦发现柴梁常会用眼睛偷瞄自己,但一朝他看去,他立刻就欲盖弥彰地低下头。洗完澡后,以前柴梁经常穿着个裤衩就出来了,现在却总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有一次班彦开洗衣机,顺手就把柴梁脏衣篓里的衣服也丢进去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放水,柴梁又把自己的衣服都捞了出来,红着脸道:“谁要跟你的一起洗!”
柴梁是不是也在喜欢自己呢,班彦想。但他不敢确定。
快要放暑假了,柴梁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国,而班彦要留下来多修一门课。临走前,柴梁拉着班彦去超市买了好一堆食物和生活用品,还把各种东西的注意事项都嘱咐了一遍,就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排队结账时,柴梁想起还漏了东西没买,便又返回去拿,等他再回到收银台前,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正在跟班彦搭讪。
他见班彦朝那男子摇了摇头,那男子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失望地走开了。
他走过去好奇地问班彦:“刚才那人找你干什么?”
“他想要我的电话。”
柴梁语气便有些泛酸,“那你怎么没给他?”
“我觉得你会不高兴。”
柴梁愣了一下,有点惊喜,又有点羞,“你担心我会不高兴吗?”
班彦低头看着推车里的东西,“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做饭了。”
柴梁气得把刚拿的沐浴液狠狠扔进了推车里。
那天晚上柴梁在客厅里抱着雪球看电影,正好看到美艳歹毒的女反派设计陷害主角,愤愤地骂了一句:“长得好看的没一个好东西!”
彼时班彦正在卫生间里洗漱,他关掉水龙头,看着镜中的那张脸,那家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暑假漫长,班彦只短暂回国待了一个月,回加拿大前,他把家里的钢琴海运过来了。
心爱的钢琴运到时,班彦便迫不及待弹了一曲,柴梁在一旁惊叹道:“好厉害!我最羡慕会弹钢琴的人了。”
班彦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神,笑道:“很久没碰,手都生了。”
柴梁缠着他道:“再多弹几首来听听吧。”
从此之后,为柴梁弹琴便成了班彦每天的固定日程,他会在临睡前为他弹上一曲,不管流行音乐或者电影插曲,只要是柴梁喜欢的,他都会为了他去学。
日复一日沉溺在柴梁痴慕的目光中,他觉得柴梁也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仍不敢确定。
他记得李柏庭曾对他说,判断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当年他正是因为听信这句话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以为那个人也喜欢他,结果向他告白时,却被他厌恶地推开了。从此他再也不敢仅凭一个人的举动就自以为是地得出结论。
他再也不敢了。
这天早上,李柏庭打来视频电话,他竟在视频中见到了久违的韩靖。韩靖变化不大,仍是他记忆中的老样子。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当初为什么会分开,但他总觉得他们在重逢之后,旧情复燃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他都很羡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