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_萧五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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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躺在那，一只脚还在地上，茶几边搭着刚刚用过的毛巾，头发也并没有擦干，一小撮一小撮的立在头顶。眼下的乌青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明显，连平时淡红的唇色也有些惨白。
顾原皱着眉，不知道是心里还在担心顾青青还是短短的入睡后已经在做梦。
外面的天色暗了不少，大开的阳台落地门吹进阵阵凉风，顾原只穿了身单薄的长衣长裤躺在那。凌超怕他着凉，虽不忍吵醒他却也不得不去叫他。
“顾原，起来先把头发吹干了去床上睡吧。”凌超晃了晃他的手臂轻声说。
顾原也没睡实，不过刚睡下就被吵醒让他有些不舒服。看着他眼皮动了好几下才睁开眼睛，但只一下又闭上了。眉头的痕迹更深了。
凌超无奈，去房里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再次把顾原喊醒。
这一回倒是真的醒了过来，顾原慢慢坐起来，手掌用力的搓了几下脸，才哑着嗓子问凌超：“怎么了？”
“别在这睡了，一会儿要感冒。去床上睡吧。”凌超开了吹风机，抬手对着顾原的头发吹起来。
“我…”风筒里的热风扫过头顶后，顾原才看清楚凌超的动作：“我自己来吧。”
“没事，你这头发也就随便吹一下就好。”凌超并没停止动作。他其实从来没给任何人吹过头发，但现在按着给自己吹的动作在顾原头发上揉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显得生疏。
顾原坐在那，随凌超去弄，也没再说话。
两人面对面坐着，顾原本身比凌超要矮上一截，现在微微低着头，正适合凌超给他吹头发。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顾原感觉到凌超的手指在他的发间快速的穿梭，热风左右摆动的掠过头顶的每一处，凌超出声让他转个身时，也不过用了几十秒。
等给顾原把头发吹干，凌超才开始收拾自己的。
凌超头发要比顾原的长一些，也没有特定的发型，只是修剪的清爽利索。他的发质很好，乌黑柔顺，被吹风一吹，全都向一边倒去，丝丝分明。
顾原还是很困，闭着眼坐在那等凌超收拾，凌超注意到顾原的样子，草草吹完先拉着顾原去卧室的床上睡觉。
凌超的手握着顾原的手指，他也没挣脱，任由被牵着随凌超一同往卧室走去。看着他乖顺的模样让凌超忍不住在手上用力捏了捏，又赶紧恢复原态。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顾原没动，他上了床往里移到墙边躺下，用一只手枕着就准备睡觉。
还是凌超把枕头塞给他，跟他说：“我柜子里还有，你先睡吧。”
听凌超这么说，顾原便拖过枕头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困了，只一秒就睡了过去。
必竟还是小孩，顾原困极了的样子有种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凌超看着他侧躺在里侧被被子包裹的只露出一颗头，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是洗澡时被水冲的有点清醒了，凌超现在竟一点睡意也没了。他从包里取出手机，一整个下午他都没看一眼，此时手机上显示有老妈的来电还有几条未读的微信。
凌超先看了微信，老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以前的同学在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出来玩，再有几个群也有不少新消息。
凌超看了眼已经呼吸平稳的顾原，拿着手机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去客厅的阳台给老妈回电话。
大致说了下这边的情况后老妈也放心了不少。最后又跟老妈道了歉才收了线。
十一假期还有两天，现在自己已经回了D市，自然没办法再跟以前的同学出去聚会了，凌超一一回了他们的消息，还特意发了几个红包表示歉意。知道凌超是真有事走了大家其实也能理解，之前就说想组团来看凌超的，这次他回去又没跟他们见上面，这个事就又被提起。
凌超自然满口答应，说只要他们过来。吃住都他承担，也算是对这次的失信做个补偿。
虽然大家并不会真的让凌超来出钱，不过凌超能这么说，那群朋友当然也是高兴的。一群人又在群里闹腾了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
凌超家的阳台除了一张靠椅和一个小圆桌就没摆别的东西了，他不会种花，也怕添了那些东西会增加陈姨的工作量，虽然曾经陈姨还提出过想买点植物过来，不过被他拒绝了。
他还挺喜欢这样空荡荡的感觉，从这里望出去，视野也不错。他的房子靠小区围墙一面，所以并没被前后的楼宇遮挡，以前凌超也没留意，今天一看，即将入夜的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远处一直蔓延到了眼前。
这时候的夜风更大了一些，丝丝泛凉，凌超也不觉得冷。他窝在椅子上，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这一天多时间里，脑子里似乎就没停过，各种各样的担心和着急在这一刻也都停止了，唯独留下的，只剩顾原。
凌超回忆着自己和顾原从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顾原是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只是今天之前，这份感情他也从来没想过去让它浮出水面。顾原还小，他能否明白还是一回事。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顾原对他的依赖甚至亲昵，他不知道顾原对这些是什么心态，但他却没办法很轻松很自然的去看待了。可究竟该如何？凌超也不知道。
又坐了一会，感觉到身子已经凉透了，凌超才起身关了门进了卧室。
卧室的窗帘关着，现在几乎是黑乎乎一片，他也不开灯，顺着手机散出的一点点光走到床边。顾原还保持着最初的睡相没换过，凌超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先睡吧。
这一觉睡的特别舒服，一直到生物钟在六点把他叫醒凌超才睁开眼睛。外面的光亮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凌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顾原还闭着眼睛的样子。
他睡觉还真是乖啊，两人之间空隙挺大的，但还是面对面侧躺着的。凌超能看清顾原脸上细腻的皮肤和一闪一闪的鼻翼。应该是真的太困了，已经睡超十二个小时这人还是一点转醒的样子都没有。
想着今天还得去医院看顾青青，也得换顾妈妈回来休息休息。凌超看着顾原发了下呆就先翻身起床了。
☆、顾原父母
他不知道顾原还要睡多久，在家跑步声音太大，凌超又不想下楼，最后只能在隔壁玩了会儿哑铃来打发时间。
快八点的时候顾原才醒。刚开始他还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思绪回笼了才记起昨晚是睡在了凌超家里。只是身边并没有人，但又有人睡过的痕迹。
应该是早起了吧。
顾原出去找了一圈，并没见到凌超，这么早，这人去哪了呢？
正准备去拿手机打电话时顾原听见大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
凌超提着几袋早餐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上皆是一愣，不过凌超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你醒了啊，我去买了早餐。”凌超晃了晃手时的几袋食物跟顾原说。
“嗯。”顾原轻声应了下，替凌超接了过来。
等顾原洗漱好坐在桌边和凌超吃早餐的时候，凌超才问：“咱们要不要在家做点什么吃的带去医院啊？”
“不用了。”顾原嘴里包着一个蒸饺，几口就咽了下去：“青青今天应该还不能吃东西，我妈妈一会儿给她买点过去就行。”
“好吧。”凌超喝了口豆腐脑：“你妈妈……”
“嗯？”顾原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凌超再说下去，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事。”凌超最终想想还是没问，低下头继续喝着。
“她只回来一周。”顾原声音有些低，但还是很清楚的说：“我妈妈是刑警，爸爸是武警，都在W市。一年多前，因为一次案子，老爸被派去支援老妈他们队，最后却出了事，老爸牺牲了。”
凌超想过很多种关于顾原父母的工作，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昨天第一眼看见他的妈妈，那种干练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白领会有的。也难怪了，刑警！这种要永远把工作放在家人前面的职责感，他们心里应该也是矛盾的吧。
顾原说这些的时候，没什么波动，只是低低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他并不平静。
至亲之人，哪怕从事的是一项人人敬畏的工作，平安应该才是他们最在乎的事吧。
凌超不知道该说什么，隔着餐桌，顾原依旧慢慢的吃着早餐。
“其实这些年，我也很少见他们。小时候每次妹妹生病，只有我和奶奶在身边陪着，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怨过他们。为什么要离那么远？为什么不能调回来？甚至为什么要生下我们？”顾原慢慢吃着，语气也缓缓的：“后来长大了，懂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就是需要一些人付出，才能换来更多的人幸福。我开始努力学东西，好好照顾妹妹，尽可能的减轻他们的负担。只是心里依旧希望他们能回来我们身边。”
“你们为什么不去W市呢？”凌超问。
“太远了，奶奶不习惯，换个环境也会担心妹妹的身子受不住。他们根本没时间照顾我们。”顾原说：“老爸出事那次，老妈几近崩溃。她的上级提过调她回来做些文职类的工作，最终她也没同意。回家休养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回去了。”
凌超无法想象当初他们家是怎么度过那个时期的，那时候顾原应该还在读初中，奶奶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现在听顾原说起这些事，凌超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提出疑问，虽然话没问完，但自己刚刚那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更何况如此聪明的顾原。
凌超特别想走过去抱一下他，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并没什么，可凌超能感觉到，顾原是难过的，由其现在妹妹又经历了一次手术还在医院。
可最终他也没动，父母对职业的选择是他们的权利。就像自己父母，他们每天那么累那么忙压力那么大，可一想到能为家人带来充裕的经济，他们也甘之如饴。
顾原的爸妈选择的职业，也一定是他们的理想。在去做之前，他们同样是怀有热情和希望，又是那样特殊的职业。而为人子女，更多的只能支持。
两人吃过早饭，拿了顾青青的换洗衣服，就早早的去了医院。
病房是双人间，每个床位安排了一个陪夜的收缩床，他们过去的时候张云坐在病床边是醒的，床也折叠着放在墙角，不知道是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睡过。
顾青青还没醒，两边接着的各种仪器还在，只是撤了呼吸机。心跳和血压还算稳定，看样子昨天夜里的难关是度过了。
“妈，青青怎么样了？”一进门，顾原先开口问了声。
张云抬头看见是顾原他们，才轻声回答说：“暂时稳定了。”
“那你吃点东西了回去睡一会儿吧。”顾原把手里提着的小笼包和豆浆递过去。
“我没事。”张云接过早餐，看见后面跟来的凌超还有点惊讶。这个少年从昨天就一直陪在医院里，今天一大早竟也跟来了。张云虽然很少回来，但自己儿子的情况还是了解的，顾原从小性子就冷，别说朋友，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小朋友都不会跟他玩，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关系这么好的朋友了？昨天只知道凌超是顾原的同学，偶尔问的也都是学校里的一点事，也没多问过。现在想来，他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能跟自己儿子成为朋友吧。
凌超看见张云的目光，上前跟她打招呼：“阿姨好，要不您就听顾原的，回去休息一下吧。医院里我和顾原照顾着就行。”
凌超说话的时候温和谦逊，稳沉有序，一听就知道是家教良好的孩子。再加上他出众的相貌和不凡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个高二的学生。让人莫名的很放心。
“我没事，这次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想多陪陪青青，倒是你俩，功课都写完了吗？要不你们都回去写作业吧，青青这也没什么事了。”张云说。
“我们都写完了。算了，那都在医院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顾原说。
一上午，医生在病房进进出出了好几回，还安排了几个检查，快中午的时候顾青青才真正醒了过来。之前偶尔醒一下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妈妈，你回来了啊。”顾青青声音很弱，完全没有之前见到时那么精灵俏皮。
“嗯。”张云拉着她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满眼的心疼：“宝贝儿疼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顾青青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疼了，就是有点累。”
张云忍不住的红了眼，这些年，工作中遇到的危险受过的伤不计其数，除了丈夫牺牲那次就数自己女儿的病才能让她难受了。从小到大，自己无法陪在孩子身边，她心里是特别的愧疚。可自己当初选了这份工作，就注定无法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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