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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猎罪者-第72章

小说: 猎罪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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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夜,空气仿佛长出了勾刺,蜇得人浑身不畅。
  暌违多时,街口的榕树下再次出现了阿风和小如的身影。最近小两口似乎有些忙碌,已经好久不出现了。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回家,远远看见了彼此的身影,便扬起了笑,急切地朝着对方走去,最后在伸臂即可拥抱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阿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脸颊泛起了快乐红润的光泽,眼中流露出生机勃勃的神情,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小如,仿佛第一次从恋人的眼睛里认出自己似的。
  阿风和小如不约而同地举起左手,比了一个羊头手势,用来代替见面的亲吻。尽管没有肌肤接触,这对情侣却觉得比从前更加亲近了。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士多店里,电视传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荧荧跃动的画面里,能容纳上百人的小礼堂里,“猎罪者”披盖着白色面具和红色衣袍站在高台上,迎接他的是台下整齐划一的羊头手势。
  “小如,今天有什么喜事啊,瞧你们俩,这么开心呢。”那和蔼的女人招呼小情侣一起吃西瓜。
  少女蹦蹦跳跳走了过去,甜甜地道了谢,拈起一片瓜:“嫂子,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刺杀红先生的罪犯,被缉拿归案了。”
  “怪不得,昨天半夜有人来敲门,那动静还怪吓人了,我没起,是他去开的门。”女人朝着正在闷头吃瓜的丈夫努了努嘴,“我听见那些人就在问,那个腿上有伤的男人住不住在这儿……”
  “那个阿义口风很紧,被审了一夜,一个字也没有透露。”阿风从士多店买了四瓶汽水,过来坐下,“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一个没注意,竟让他成功自尽了。”
  中年男人猛地一抬头,“死了?”
  “可惜了。”阿风叹了口气,“不然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指使……”
  那男人脸色一白,喃喃道:“死了……”
  他心虚地回忆起昨夜,那些衣服上印着火红山羊的人来敲门,男人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但看到他们手里的武器,顿时一阵犯怵,便忙不迭地说出了瘸腿阿义所在的地方。
  男人到底有些不安,念及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自己的间接参与而丢了命,他就后背脊一阵发凉。但他随即又安慰自己:这不是我的错,即使我不说,那些人也必定能查得到……
  再者,要是阿义不作恶的话,报应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小如说道:“今天的交流会提前结束了。开会的时候,法学院的陆老师中途闯了进来,他批评我们对阿义的审问太过粗暴草率了。”
  “那人向来是个迂腐的老头子。”阿风轻哼了一声,“他才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清高,据说从前还曾经为罪大恶极的有钱人上庭辩护呢。”
  “真的啊?我还真没想到。”小如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从前还上过陆老师的选修课……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觉得是个仙风道骨的学者。”
  她想起这位清癯的老先生,他上课时总是一派温文尔雅的风范,走下讲台后却很沉默,并不是那种巧舌如簧、长袖善舞的类型。平日里,她经常能见到陆老师夹着几本书在校道上独自行走。那萧瑟的身影与今天他被押送带走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脖颈被挂上了沉重的铁锁,头颅却丝毫没有垂下,炯炯的目光流露出悲壮的力量。
  “大众就是很容易就被蒙骗,什么仙风道骨,不过是魔鬼心肠,竟然公开为罪犯辩护,实在半点不值得同情。”阿风嘲笑道,念头一转,遂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前几天,他们为红先生制作新一辑的宣传片,想让一个家境富裕的同学参与拍摄,让他在镜头前谈谈对猎罪者与朱阳会的赞美与认识,“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就拒绝了,说什么没时间,我看就是不情愿……那不阴不阳的样子看着真讨厌……”
  “哪个富二代?”小如愣了一瞬。
  阿风斜眼看了看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小如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两坨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
  “我猜到是谁了。”她抿了抿唇,轻声分辨道,“他……其实人还不错的,大概真的是没时间吧……你也不要矫枉过正了。”
  阿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既而心头无端燃起一股怒火。
  在内心深处,阿风曾一度因为贫穷的出身而自卑。那些他曾遭受的窘迫,挥之不去的卑微与怯弱,其实早就在他成为朱阳会的骨干成员之后烟消云散了。当他进入了一个团体,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被选中,并委以特殊的使命,专门检举那些不遵守组织规定的人——他认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备受尊重、颇有作为的人物。然而那个有钱人的孩子,眼中带着天生优越的无所畏惧。只需要云淡风轻的一眼,便能将阿风脆弱的自尊心打回原形。
  更何况,阿风其实一直心知肚明,小如过去一直暗恋那个富二代,她自知无望被爱,才最终答应了自己的追求。
  看着自己恋人眼中欲盖弥彰的羞怯,阿风在心里暗暗决定好了下一个被检举的人选……


第62章 八、原罪
  原本只是一个圈子里的动荡,如今却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引发了一连串拓扑学连锁反应。一种虚拟的血腥游戏正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恰似某种诗意化的表述:“杀戮改变了城市的形状。”
  空气里漂浮着狂躁的因子,夜幕仿佛成了斗牛士手上的红布,旗帜一样被用力挥舞,朱阳会的成员犹如愤怒的公牛,将那些不服从猎罪者权威的人们视作虚幻的共同敌人,对他们进行肆意攻击。
  被指控罪状的名单愈发冗长,先是正面对抗的全数覆灭,暗地表达不满的亦无可赦除,最终连明哲保身的都未能幸免。水位飞快地上升,规则每天被修改,今日仍可作筹码,保不齐明日便成为废纸一堆。厄运就像一局□□,闭眼射出的箭矢随时会落在任何人的头上。
  乌云降落,一片晦暗不明,人们的眼睛仿佛失去了视物的功能,却又能感到周围无处不是眼睛。一双双眼睛犹如铺天盖地的监视镜头,罗织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蹑行的脚步,惶恐的张望,畏怯的掩埋,匆匆蒙蒙的穿行,战战兢兢的就位……
  …
  夜色沉沉,安静而破旧的出租屋里,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视机在一片漆黑之中发出刺眼的弧光。小黑跪坐在光影漫漶的边缘,眼睛直直盯着屏幕,像极了一株在阴暗角落里生长的植物。
  四下寂静无声,唯有电视里传来的声浪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荡作响。
  可容纳数万观众的的体育馆内座无虚席,中央搭建的舞台上挂着一条宽大的横幅,上面印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火红披风的剪影,一个打扮与这剪影如出一辙的蒙面人站在最中央,向着四面八方的拥趸们举起了左手。
  一时之间,数万只左臂齐刷刷抬起,规整而庄严地比划了一个特定的手势。
  摄像镜头扫过无数的眼睛,充斥其中的饱满激情几乎溢出屏幕,与镜头外小黑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瞳孔里空荡荡的,却又积满了压抑的情绪,斩断痛苦的来源似乎并没有让他的痛苦减少。不知过了多久,小黑缓缓站起身来,打开了电灯,不知道是为了看一看光,还是看一看自己投在墙角和地面的曲折的影子。
  小黑险些忘记这是一个游戏了,身体发生了变化,精神也随之出现了变化,每日浑噩颓靡,仿佛丢掉了一部分魂魄似的。但他终究没有全然忘却,还依然知道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游戏之中没有真实的痛苦,他只是无端感到了几分萧瑟罢了。
  为了信仰而杀人成了这个魔幻世界里许多人获得幸福的方式。他们的脑袋上顶着许多点数,当点数累加到一定的程度,这些人的血液之中便会焚起大火,他们坚信自己会在燃烧之后抵达一个理想的明日世界。他们似乎一点也不认为,燃烧的宿命是成为灰烬,而灰烬最终都会被大地无情吞噬。
  小黑盯着电视上那个红衣男人的身影,莫名感到一种让人心头颤栗的熟悉感,他的背脊冒出汗珠,眼中闪过无尽的困惑与恐惧。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中年男人从被窝里略显笨拙地爬起,冬日的寒气从瘠薄的墙缝渗入,气势汹汹地向他涌来。他连忙裹紧了大衣,站起身来去开门。
  “来了。”他拉长了声音,“又忘带什么啦?”
  他的妻子晚饭后接了个电话,匆匆回了娘家,男人见左右无事,这才早早躺下,此刻听见敲门声,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忘性大的妻子又落了东西在家。
  一开门,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只见门外站着一群身着红羊制服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熟悉的场面让他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半年前的那个夜晚昨日重现。
  只是当年这些人是来捉拿瘸腿阿义的,而今天,却听见他们冷冰冰地对自己说:“你就是吴勇?”
  吴勇吓了一跳,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侥幸,连忙挤出满脸的笑,毕恭毕敬地对那一言不发的领队说道:“长官,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是你。”领队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振振有词地道,“今年六月X日傍晚,街口的榕树下,在谈及正义的朱阳联盟武装新生力量和伟大的救世主红先生时,你曾使用了不当的措辞,确凿违反了第1874则条例……
  吴勇万万没有料到,当时一句漫不经心的“你们年轻人啊……”会给他带来今天的无妄之灾。这指控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近来确有不少人因为这些不当的言论而获罪。
  他耸动面部肌肉,竭力让那松弛呆滞的面孔显出几分急切,分辨道:“这,长官,我确实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但您可有见证人?”
  “有。”那领队脱下帽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就是见证人。”
  吴勇一阵心惊,此人正是早已搬走多时的青年阿风。
  还记得,阿风离开的那天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而那个叫做小如的女孩没有和他一起。后来,吴勇听妻子说,那女孩犯了错误,将一名已经被审判了罪名的犯人私自释放,还不顾一切和他私奔。阿风将两人追捕归来,立下大功,得到了不少奖赏和青眼,这才不再租住在这条破旧的街道。
  时隔半年,再见时,阿风的周身气度已非旧日可比。他全然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气,俨然演变成了一位狠辣威严的军官,一举一动都令人不由得心生怯意。
  片刻,阿风见吴勇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这才敛下了积威深重的目光,继而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你很幸运,在你面前出现了一个赎罪的机会。”
  “机会?”吴勇眼前一亮,就像是垂死之人听见了救命的信号。
  只见阿风垂下手来,恭敬地侧立,让出身后的一条通道。
  一个手执权杖、身着红色斗篷的男人从分开的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那人在吴勇跟前停住了脚步,优雅地脱下白色的面具。
  小黑瑟瑟发抖地跪坐在角落,将耳朵贴在墙皮上,努力辨认着发生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的对话。
  “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他在那里?”
  小黑的的躯体刹那变得僵硬,伴随着难以自控的一丝痉挛。他的喉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听见他的邻居毫不犹豫地将他指认,“他就在隔壁。”
  他感到一阵灭顶的恐惧,来自自深深处,来自这一扇大门之外。
  脚步声由远而近。
  …
  “钺叔。”
  乔可均轻唤了一声,意料之中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正待伸手一探温钺的精神状况,从身后的阴影里突然扑出了一个黑影,势如风雷地向他袭来。
  但乔可均也并非全无准备。只见他完美地错身闪避,倏而回过头,与那影子交换了一招险招。纵然赵明尽力掩去了自己藏身的声息,但他也从一开始便将警觉系数提到了最高。说时迟,那时快,乔可均长腿飞起,疾扫之下踢中了对方的软肋。赵明陡觉腰肋一麻,踉跄地倒退了数步。
  两人都不敢冒险躁进,正在僵持不下之际,乔可均突然被身后一股无可名状的庞大力量压制住,阵阵奇异的麻痹从周身蔓延开来。
  在他身后,温钺的躯体散发出缭绕的蓝色光晕,光束击碎在墙上,化作无数丝线缠绕乔可均的身躯,渐渐收紧,顿时让他无法动弹。
  眼见逆转之势已在顷俄之间。
  …
  “我以为你会对他有感情。”乔可均微微一皱眉。
  毕竟温白凡可是赵明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不似作假,难以想象,赵明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将养子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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