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者-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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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压压的一片突然齐刷刷抬起来,一张张渗人的面孔如同发恶的妖魔一样从空中向温白凡扑来。
那些面孔,属于那些被“神之手”处决过的罪人。
但这不是最震惊的画面。
他看见唐笑风从遗像里走了下来,站在他身前,将这些面孔一一驱散。做完这一切后,唐笑风转过脸,朝他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墙上的黑白照片上。
温白凡再回过头,来参加葬礼的人变回了他认识的人,郑局长,廖处长,还有不少已经离职或是早已调到别处去许久不见的同事们。那时候的唐欢妍还是个小女孩,但已经能够陪伴在父母身边迎来送往,坚强地为兄长张罗身后事。
付如筠上了一炷香,站在温白凡身边,怔怔看着遗像上微笑着的唐笑风。
不知是一闪而过的泪水,还是烛火的摇曳倒映,让她的眼睛看起来近似剔透水润的琉璃。
她脚步匆匆走出灵堂,跌坐在堂前的台阶上,在半边绯色的天空下,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恸叫。
温白凡追了出去,可没想到一脚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失重的感觉,他猛地闭上了眼睛,等这阵天旋地转的过去,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趴在了会议圆桌上。
第34章 七、梦境
“喂,醒醒。”唐笑风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抬起头,坐在首席的廖处长狠狠瞪了温白凡一眼,周围一群同事都用着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真是服了你,这才开会几分钟啊就能睡着,这技能真它喵的神了。”唐笑风继续小声和他说话,“你不是每天挺早睡的吗?九点多电话就打不通了,昨晚狩恶山的副本我都没敢找你,就怕打扰你老人家的养生觉。”
温白凡有些搞不清什么状况,但这个场景好像在以前出现过,他隐隐有些印象,心想应该是梦见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唐笑风,不再是遗像上的黑白面孔,眉眼间洋溢着鲜活飞扬的神采,一下子将他带回了七八年前。
“睡了,没睡好。”温白凡把脑袋挂在椅子上,椅背抵着后脑勺,决定放纵自己在这奇异的梦境之中沉湎片刻。“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做噩梦啊,那你走运了!”
“你对运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没说完呢,我是说,你走运了,待会儿送你一神器,安神香薰灯。前天筠哥买了一盏,买一送一,她把赠品给了我。我说我要来干嘛,我这么一大块头弄身娘们兮兮的香味,出去别人还不以为我变态呢。可她说如果我不要就扔了,我想扔了多浪费啊,本来打算回家给我妹的,正好,送你了。”
“别啊,我最怕那些花里胡哨的味道了,我鼻敏感。”温白凡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扣着桌子上的一条缝,“而且人家送你的,你就好好收着,转手就送人太让人伤心啦。”
“她又不是特地送的,就是顺手啊,赠品而已。”唐笑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了想,又笑道,“再说了,我之前送她的礼物,她不也转送给你了吗?我也没有伤心啊。”
“是,你不仅不伤心,还笑得可欢了,真是谢谢你们俩……的愚人节礼物。”温白凡翻了个白眼,“行行好下回自己留着吧,别祸害别人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俩,在下边不停给我配和声!”廖处长愤怒地一拍桌子,指着唐笑风和温白凡,“是你们说还是我说,你们说你们上来跟我说,来,我下去,唐笑风你不是话最多的吗,上来啊!”
在场的其他人有的捂嘴轻咳,有的把手掌圈成拳头抵在唇边,艰难忍着笑。
“迟到,睡觉,开小会,你说你们跟小学生有什么区别!上班永远不到最后三秒都不出现,怪不得前几天那个□□的案子这么快就破了呢,敢情是平时训练得好,天天倒计时夺命冲刺。”
唐笑风老实挨训,露出大半边脸对着温白凡,小声说:“廖老师下一句会不会说,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温白凡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开始还有些克制,然后越来越放纵,响亮的笑声甚至盖过了廖处长咆哮的声音。
旁边的唐笑风用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拼命制止他,然而温白凡依然还是在笑,笑得眼眶泛起水光,笑声飞出了窗户,擦过树梢和树冠,划破了高楼的玻璃外墙倒映着的白色云朵,直直冲向九天苍穹。
…
再次醒来的时候,温白凡眼前漆黑一片,他被捆住了手脚,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楚。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潮湿腐烂的味道,他所处的木屋高处有一个小窗户,一勺月光幽幽地泼了进来,洒了一地。
在微弱的光里,温白凡努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
“睡得还挺香?”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过我得提醒你,现在还剩下不到24个小时,如果还是不能把目标带回来的话,惩罚就不会像上次那么简单了。”
“你闭嘴!”温白凡的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凶狠,生机勃勃却没什么杀伤力。“我说过,未经允许,我不准你进到我的脑子来。”
他眯起了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又问道:“明……明叔,你在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但语气明显平缓了很多:“我在,凡凡,你可以做好的,听话,马上就结束了。”
温白凡悻悻应了一声。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赵明患了精神分裂症,才会用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对待自己。
尽管赵明曾经对他说,你的出生,你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那个伟大的人,但温白凡依然无法排解自己对他的憎恨与厌恶。
那个人没有面孔,没有身份,却像无色无味的毒气一样流窜在他周围,除非他选择窒息而亡,否则永远不可能从他的无边笼罩之下逃离开去。
当同龄人还在埋头写作业,或是躲在被窝里抱着发烫的电话与密友聊着小牢骚,少年温白凡却得像个亡命之徒一样流窜在黑夜笼罩着的山沟里,完成着一些让他伤痕累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意义的训练。
有时候,温白凡觉得自己跟一条狗似的,主人一次次将塑料飞盘用力甩出去,他就得一次次用尽全力奔跑,在飞盘落地之前借助,叼回主人的脚边。
去他的。他是人,不是什么叼飞盘的小狗。
温白凡深深吐了一口气,将手上挣开的绳索丢到一边,一脚踹开了小木屋的锁头。
先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任务必须完成,他可不想再接受那些所谓的惩罚。比方说被倒挂在半空一遍遍往冷水里上上下下当毛肚涮;比如被关进满是蜥蜴与昆虫的地牢里关一整晚——还不能打死,因为每死掉一只,他就得接受额外的更为严酷的惩罚。
这些缺了八辈子大德的阴损招儿,全部都是“那个人”想出来的。
温白凡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他拥有强大的自愈因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自行恢复。
只是,会恢复原状的伤口却不代表不会痛。更由于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的五感,这就导致了每一次受伤的时候,他都得遭受加倍的折磨与痛楚。
而那些残酷的训练,就是为了让温白凡学会与残酷共处。
他想过要逃跑,可是,十几岁的小少年,独身一人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报警吗?
可是这样一来,他杀了人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从他八岁那年开枪的那一刻起,也许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命运就被编写好了。
还记得那一天夜里,赵明将八岁的他带到了光明塔的最高一层。
在他脚下,漂浮着尘世里喧嚣的万家灯火。
神说,要有光,于是建立起有秩序的世界,但在灯火之下,却掩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罪恶。
“人类需要正义的执行者。”赵明将那黑枪再次放在了他的手心。
温白凡迎着夜风在山间奔跑,寻找着那个让他解脱的目标。
突然,他停住脚步,猛地一下想起来了——这是一场梦。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崖下有一汪深潭,水面上铺着一轮泛着银光的圆月。
温白凡一头扎进了月亮里。
…
弯月悬在天上,温白凡“嗖”的一下,像骑儿童滑梯一样滑了下来。
昏暗的夜,集装箱码头,白刺刺的灯光,海风呼啸,空气里弥漫着腥咸的味道。
这个地方在温白凡小时候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不过近几年,他倒是很少再梦见这个场景。
温白凡深深叹了口气,抬起腿,走近一处高高垒起的集装箱。
他知道,转过这个角,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鲜血,子弹,仇恨,此后二十年与恶龙缠斗的人生。
温白凡顿住了脚步。
出乎他意外的是,那个本应躺着他父亲尸体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物。
来早了?
身后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温白凡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侧身躲进了阴影里。
来人正是佘风吴和……温钺!
两人在灯下争吵着什么,隐隐能听见佘风吴说道:“你偏要接他一起走……打草惊蛇……那个人已经在来的路上……”而温钺离得他更远,只模糊听见几个字眼,什么“儿子”、“阿镜”,再多的,却也听不真切了。
温白凡心下狐疑,正想再靠近一点,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瘦小的肩膀。“找到你了。”
堕入意识的迷雾之前,温白凡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跟我走。”
…
迷迷糊糊之中,温白凡感到身体一轻,像是有人将他凌空抱起。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气萦绕在鼻尖,他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一双温暖的大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几下,让将醒未醒的温白凡重又堕回梦境之中。
一些无所归属的碎片在脑海中漂浮,恍如沉沉的阴影里,从密不透风的层层枝叶间漏下的零星的光。
也许是受到白天外界信息的干扰,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了混乱的幻觉,也许是中午的时候,乔可均的催眠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副作用,总之,温白凡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和他过去的任何一段记忆都没有丝毫关系。
这天的阳光像正在融化的黄油一样醇厚,梦境中出现了一棵树,树上沉沉缀满了果实,压弯了本应向天空生长的枝桠。树叶厚而苍翠,像一颗巨大的绿色水珠将要滴落下去。
这画面太生动了,温白凡恍然看到摇曳的枝叶正缓缓从幻觉中探出头来。
他被人从轿车上抱了下来,小脸煞白,熟悉的晕车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在眼前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伫立着一栋房顶尖尖的城堡。
那人轻轻掰开了小男孩攥住他衣袖的手,把孩子举高了,放在门口一棵大树树干分岔的地方,顺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乖乖在这里等着,爸爸马上就出来。”
小男孩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低头看了一眼,地面离得他好远。
风声哗啦吹拂着树叶,小男孩突然觉到了害怕,要哭不哭地张了张嘴。
一只七星瓢虫落到了他的鼻子上,小男孩顿时被吓成对眼,惨叫的声音跟个被踩到尾巴的奶猫似的。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树上?”树下有人问道。
小男孩不敢乱动,担心掉到树下去,也不敢伸手去抓虫子,张嘴说话又怕虫子钻进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呼救声。
周围的枝桠晃了晃,有人灵巧地爬了上树,坐在了小男孩身边。那少年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伸手拿掉了小男孩鼻子上的可怕生物。
危机解除。
小男孩长长舒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只见隔壁坐着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穿着帅气夹克衫的小哥哥。
小男孩的鼻子像动物似的嗅了嗅,闻到了那个人身上散发着类似薄荷的草木香气。
有人陪在身边,小男孩觉得呆在树上也没那么可怕的了,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在这里等我爸爸。”
“哦。”
“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我家。”
“哇,那边那辆车子也是你们家的吗,好酷!”
“嗯。”
小哥哥惜字如金,这天儿似乎也聊不起来。但小男孩不服输,又找了个话题:“我不喜欢虫子,你呢?”
“猫。”少年想了想,“不喜欢猫。”
小男孩一脸不可思议,惊呼:“猫那么可爱,你为什么会怕?”
“不是怕。”少年抿了抿嘴,不耐烦地道,“它们太粘人。”
“啊,猫会粘你吗?这也太厉害了吧!”小男孩崇拜地看着他,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超能力,又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它们就从来都不粘我的。”
阳光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