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者-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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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在她已经停止呼吸的胸前,凭空出现了一枝纯白无暇的海芋。
这座城市日照充足,气候环境尤其适合植物生长,一年四季都是花团锦簇的模样,海芋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花卉品种。只是对于伏建邦而言,这朵突兀地出现在林莉尸体之上的海芋,却有种非同一般的象征意义。
七年前,在方启航的葬礼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摆满了这种鲜花,是以伏建邦的印象尤为深刻。
这不是意外,而是不可声张的谋杀。一双无形的手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早已不愿被人提起的往事,凶手的一切举动都仿佛在隐约指向七年前。
“七”在某种禁忌心理之中是一个与亡灵密切相关的数字。
伏建邦在骨子里是信奉因果报应的,在他看来,林莉的离奇身亡背后饱含着一命还一命的浓厚宿命意味。这也是他一直回避追问林莉死因的缘由,方启航的自杀事件一直是横亘在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一道心结。
方启航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属和伴侣,在年仅27岁时孑然一身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身后事却办得极其隆重。
他的葬礼费用由伏氏一力承办,伏建邦本人也亲自出席。
这当然是出于顺应舆论的考量,葬礼与其说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人,倒不如说是为了给还活着的人传递信号。然而,尽管有着示威和作秀的成分掺杂其中,但对于这个年轻人,伏建邦到底还是有些愧疚。
伏建邦一生自诩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年林莉逼死了方启航,这所作所为固然违背了他的原则,却也切实地解决了他当时面临的困境。因此他才决定将这个女人娶回家,给予她梦寐以求的身份和富足的物质生活,却长久地冷待她,以此来平衡自己内心的矛盾。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愿承认的,那就是林莉隐藏在温柔无害表象之下的歹毒心计让他感到害怕。这个女人自始至终不肯说出她是通过什么办法让方启航心甘情愿地赴死,但正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自信令人不寒而栗。
…
“你是说,卢医生取走了大前天的监控录像备份?和他一起出现的……好的,我知道了。”沈司原挂上电话。
伏建邦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有人在调查林莉的事情吗?”
“说来巧合。”沈司原轻叹一口气,“这人正是当年方秘书的主治医生。他辞职以后,我好多年没有和他见过面了。只是不知道他突然出现在医院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须臾,周文涛推门而进。
“回来得正好,你去给我调查一个人的底细,他……叫什么来着?”伏建邦看向沈院长。
沈司原若有所思地一笑,缓缓念出了乔可均的名字。
第24章 六、□□
“请恕我无可奉告,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的职责。”
温白凡打量着眼前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冯宝仪,她的五官给人一种锐利的观感,狭长的丹凤眼,笔挺瘦削的鼻梁,抿成直线的单薄嘴唇。两人视线对上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审视的意味。
工作制服本会给人一种千篇一律的麻木而严谨的印象,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合衬,白色象征的冷酷与洁净也和她所散发出的高傲气质相映衬。
温白凡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弯腰从自动贩卖机的出口捡起两罐饮料,不急不缓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顺着温白凡的视线扭过头去,在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的瞬间,冯宝仪的呼吸倏尔变得急促,眼眸微微睁大,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即使是跟曾经的同事也不可以透露,对吗?”乔可均将其中一罐咖啡递到她的面前,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冯护士。”
冯宝仪怔怔接过,片刻才如梦初醒道:“乔、乔医生!”
倘若肖子玥碰巧在场必定会大吃一惊,她一定不敢想象,眼前这个语无伦次的女人和平日里处变不惊的护士长是同一个人。
“我现在可不是医生了,叫我名字就好。”乔可均用吸管戳开另一盒可可奶,轻碰了一下冯宝仪手里的罐子,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记得那时候你送给我的告别礼物,也是这个牌子的咖啡。”
觉察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温白凡安静地后退一步,从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零钱,转身走向自动售货机。
他挑好想要的东西,将纸币摊平塞进了自动贩卖机的投币处。
两秒过去,预想中美妙的“咕咚”一声并没有出现,机器将那被□□过度的纸币嫌弃地“吱吱”吐了出来。
摸了摸空无一物的口袋,温白凡有些烦躁。
不远处,隐约还听得见乔可均和那个女护士的交谈声音。
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吃了吐,温白凡不耐地拍了一下机身。
“不介意的话……”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我跟你换一张吧。”
温白凡一眼认出了他就是早上在电梯口碰见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打开钱包,爽快地掏出一张崭新的十元,“给。”
温白凡道了谢,下意识地往那人手上的钱包瞥了一眼。只见最上方的透明的夹层里夹着一只白色的纸船,和小美姑娘送给他的那只应该是同款。
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那人居然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温白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伏建邦先生的秘书周文涛。请多指教,温警官。”
“法医?”乍一听闻乔可均现在的工作,冯宝仪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是。”乔可均笑了笑,“医患关系十分稳定的一个职业。”
冯宝仪陷入了沉默。
她和乔可均是旧相识,尽管并不相熟。两人在同一年进入圣慈医院的,冯宝仪一路见证了乔可均从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到成为全院最年轻的副主任的那些年。
她一直默默留意着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年轻医生,经常装作不经意地站在自动贩卖机的附近,远远地看着他。
他弯腰的姿势、微垂的脖颈、略显凌乱的头发,还有那疲惫而明亮的眼神,总能击中她年轻而柔软的心脏。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乔可均离开医院的时候,那一天,来送行的其实并不只有卢凯一个。
冯宝仪冲出医院的大门,不顾被风吹乱了的鬓发,匆忙追上了那个黯然离去的背影。她没有说话,只将一罐他惯常爱喝的咖啡塞进了他的手里,摆摆手,目送他的车子绝尘而去。
“我猜,刚才那人问你的事情,你同样不会破例告诉我的,对吗?”乔可均用的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跟七年前相比,你现在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了呢。”当年朦胧印象里的那个内向害羞甚至有些畏缩的小护士,今天也蜕变成了自信从容、气场十足的护士长。
冯宝仪强自压下心底的悸动,露出了有礼但疏离的微笑:“抱歉,我必须保护病人的隐私。”
“如果得到患者家属许可的话,大概就不能算破例了吧。”温白凡向两人走来,侧身让了让,指了指身后的人,“护士长,现在可以拜托你协助我们的调查了吗?”
冯宝仪迟疑地看了周文涛一眼:“周秘书,这……”
“不要紧,”周文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乔可均一眼,继而垂下视线,“这也是伏先生的意思。”
…
将近晚上11点30分,冯宝仪正准备进行当天的最后一次对特别住院部的夜间巡查,她乘坐专用电梯到达22楼。
就在电梯门开启之际,冯宝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电梯出了什么故障。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有人在病房里开枪自杀了。
“你是说,枪声是在你踏进走廊之前响起的,对吗?”温白凡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想起在监控录像里,摄像头是在冯宝仪踏进走廊的瞬间才开始运作的。
原来,住院部走廊里的监视器在夜晚都是通过传感器警报进行监控的。也就是说,在十点以后就熄灯的走廊里,即使听到声音,如果没有感应到有人通过的话,摄像头便进入休眠状态。
巨响过后,先是归于寂静,继而骚动四起,一时没有办法分辨出事的房间到底是哪个,冯宝仪只能循着枪声大致发出的方向走去。
容光和林莉的病房相距不远,在经过林莉的病房时,她顿住了脚步,打算优先查看一下这位不久前才完成手术的病人的状况。
特别住院部的床位价值不菲,自然能得到十分周到的护理,出于隐私与专业的考虑,病人一般不再另外聘请护工进行夜间陪床。
冯宝仪推开门的时候,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林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她走近了病床,脚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朦胧之中,护士长伸手拧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房间旋即亮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她不禁惊叫出声!
只见林莉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心跳已经停止,而本应罩在她口鼻处的供氧仪器被丢弃在地上,正是方才护士长踢到的硬物。在林莉早已毫无起伏的胸前,静静地摆放着一枝白色的海芋。
在林莉住院期间,除了董事长秘书周文涛偶尔出面处理突发情况,根本没有别的人被允许前来探望,即使伏建邦本人也一次都没有出现。
那么,这枝海芋究竟从何而来?
她迅速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寻常,一门之隔的走廊上一片混乱,冯宝仪只好压下心底的慌张和惶恐,疾步走出病房,拨通了周文涛的电话,告知伏建邦她看到的一切。
…
案发当天下午,林莉在六点左右被推出手术室,回到病房休养并等待苏醒。
手术过后的24小时是观察病情的关键期,因此在住院部熄灯前,主治医生每隔一小时左右就会到病房确认一下病人的身体状况,而熄灯后,这个工作就交给了护士长负责。
偌大的天台上一片空寥,马秋医生大约是被堵出心理阴影了,再没有躲到这个地方来偷偷抽烟。
“也就是说,林莉病房被潜入的时间,就是在冯宝仪两次巡查的间隙,十点到十一点半的这一个半小时里。”温白凡将棒棒糖顶到腮边,用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乔可均做了一个让他噤声的手势,突然扬声道:“出来吧,别躲了。”
温白凡愣了一下,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墙角与地面的交接处露出了半截人影。
片刻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拐了出来。
“你果然最喜欢躲在阴暗处呢。”乔可均轻笑一声。
“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薛名远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紧紧地攥了下拳头,复又松开,“伏建邦在委托你调查什么?”
“作为外科医生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实在太失礼了。” 乔可均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话,现在还给你。”
温白凡出奇地看了乔可均一眼,修长的脖颈,瘦削苍白的侧脸,漆黑的眼眸,说话做事都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仿佛连眨眼的速度都比常人要缓慢一些,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过称得上是“狼狈”的时刻。
他们口中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为了报复吧,我就知道。”薛名远他瞥了温白凡一眼,虽然他不知道这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不介意在乔可均认识的人面前揭他伤疤。只听见他冷笑道:“那时候你违背医德,将未成熟的实验成果应用于临床治疗,结果出现了医疗事故,被伦理委员会剥夺了行医资格……”
“这就是你将这个未成熟的实验成果据为己有的原因?”乔可均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你胡说!” 薛名远脸色一变,眼角轻跳,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乔可均已经知道了……
不,不可能。沈院长明明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胡说吗?” 乔可均视线微微下移,扫了对方一眼,头却始终保持着平视的姿势,浑身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令薛名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那什么Prometheus就是在全型嵌套Pandora实验模型的基础上完成的吧。怎么,委员会的那群老头子不是正义凛然地说要将数据尽数销毁的吗?”
薛名远手心冒出冷汗,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乔可均低低笑了一声,“当强盗你少了点气魄,当小偷又不甘低调,薛名远,现在只是让你当一个在电视上假笑的傀儡,也值得张狂成这样么?”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暖融融的光倾斜在地上,将两人静默对峙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