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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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们看!这个小公子有虎牙!笑起来好好看啊!”
“啊!你们看这个小公子的眉眼如此清俊,一看就是专情之人!”
年却升:“……”
姜冬沉:“……”
年却升忽然庆幸此时姜冬沉不是原身,不然他可保不准这些姑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年却升清清嗓子,道:“各位姑娘,请……”
“啊!我不行了!他声音好好听啊!”
“啊!小公子年还不及弱冠吧!声音还是少年郎的感觉呢!”
年却升无奈道:“各位姑娘,请不要激动,在下已有家室了,我……”
“啊!不活了!!他还这么年轻!就有家室了!!”
“小公子!你夫人必定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吧!不然怎样有幸嫁给这样俊俏的公子!”
年却升听见这个就想炫耀,尴尬也顾不上了,正事也抛在脑后了,一只手指向身后,有些洋洋自得地道:“正是这一位了。”
人群只沉默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这位姑娘好漂亮啊!你们看她的眼睛!”
“这位姑娘当真好福气啊!嫁给这样明俊的公子!”
人群一阵吵吵嚷嚷,姜冬沉从不习惯被姑娘包围,难免有点头昏脑涨,眼下又脱不开身,只好往年却升身边靠了靠。年却升感觉到他这份不安,刚想回头安抚几句,忽然那个尖嗓子的姑娘又叫道:“姐妹们,小公子的话可不能全信啊,我们要姑娘承认了,才是真夫妻呢!”
人群一阵附和,那姑娘转向姜冬沉:“姑娘,这位小公子,是你什么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他回答,姜冬沉面上一阵发烧。这话难以启齿,可他知道不承认只会拖延更久,斟酌损益,咬咬牙,在年却升虎视眈眈下轻声开口:“是……他是我夫君。”
年却升仿佛就在等他说出这一句,姜冬沉话音刚落,年却升立刻对姑娘们道:“各位姑娘,我们有事要先行一步了,劳烦哪位姑娘带个路,领我们去见你们城主?”
这些姑娘散开几个去做各自的事,剩下的全围绕在他们左右要跟着一起去。
此刻姑娘再多年却升也视若无物了,脑子里只盘旋着姜冬沉那一句“他是我夫君”,宛如一阵风一般将他吹拂起来飘来飘去,像是为了做点什么事来回报他这句话一般,年却升转头伸手道:“夫人,人这么多,过于拥挤,要拉一下手吗?”
听他这样讲,姜冬沉犹豫片刻,还是把右手送到年却升的左手里。
周围的一切全都听不见了,只有掌心的温度还存在着。年却升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愉悦,像是为了表达出这一份无处安放的欣喜一般,他走的越来越快,步步生风。姜冬沉这个女身与他形体相差甚远,渐渐有些跟不上了,小跑着去和年却升并肩,道:“你走慢一点啊。”
年却升猛然醒过神,看着身边吃力的跟着他的姜冬沉,心觉当真是可爱极了,他慢了脚步,赔罪道:“抱歉,没感觉到夫人的感受,罪过罪过,下次不敢了。”
这下姜冬沉没再有异议,心安理得在他身边漫步走着,任他牵着自己走到原城长街的尽头,在姑娘们的带领下来到一座背山而居的清致小屋前。
当真清致,背后靠山,左依竹林,迎面是原城唯一一条长街,一年四季都是繁花潋滟,雾色空蒙。
那个嗓音尖尖的姑娘上前叩门,轻声唤道:“城主,您有客人来访。”
片刻,屋门吱的一声打开,面前出现一位身着一身薄纱衣裙的女子,略显稚气,还是少女模样,眉目温温,笑得极平和。年却升拱手致礼道:“见过城主,在下年却升,身后是夫人姜氏。”
“原慈。”原慈拱手道,抬起头来。
看到姜冬沉那一刻,她忽然怔住了。
在年却升看来,这样的目光极不怀好意,于是他一步挡在姜冬沉身前,将原慈的目光挡的严严实实,开口道:“原城主,我二人有要事相求,不知原城主现下是否得空,听我陈情一二?”
原慈极礼貌地回话,目光却仍追随着姜冬沉,平和道:“抱歉,下午我有事外出,二位舟车劳顿,我先安排住所,今晚酉时,定当前去与二位谈话。”原慈转向那位嗓音尖尖的姑娘,“原蝶,带二位客人去木兮桥旁的空屋,叫人好生打扫了,妥善款待。”
原蝶点点头,转身点了几个姑娘,向年却升姜冬沉道:“年公子,年夫人,随我走吧。”
待到一切都打点完毕,那群姑娘还叽叽喳喳地围在木兮桥不肯离去,原蝶对她们道:“走吧,姐妹们,年小公子和年小夫人已经很累了,咱们便不要叨扰他们了。”
姜冬沉确实很累了,闻言颇感激地望了原蝶一眼,主动开口道:“多谢姐姐们照拂,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冬沉难得嘴甜,姑娘们再次感叹一番姜冬沉如何标致如何贤良淑德如何幸运,笑着沿着木兮桥离去了。
待姑娘们走远,年却升一挥手撤了姜冬沉的化形术,酸溜溜道:“哥哥当真是男女通吃,谢谢姑娘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原城主,目光黏在哥哥身上了一般,就差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变回来的姜冬沉心情好得很,好笑地看着年却升道:“第一次见,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况且,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有何不妥。倒是你,我才变了半天,你就真把我当姑娘了。”
年却升哼了一声:“哥哥变成姑娘是又标致又贤良淑德,但我还是喜欢最本来的哥哥,才不会把你当姑娘呢。”
酉时,原慈如约到了木兮桥,姜冬沉已然是女子模样,正与年却升站在木兮桥上,两人有说有笑,看着从北方潺潺而来的流水,覆着一层薄薄的冰碴,迎着天边橙红色的晚霞,散发着隐隐的光晕。
原慈一时竟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出场。
似是感觉有什么人站在身后了,年却升与姜冬沉一同回头,又一同颔首致礼道:“原城主。”
“何必客气,唤我原慈就是了。”
年却升显然不想讲这么多有的没的,单刀直入道:“原城主,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借贵地的落花弓一用。”
瞧他不礼貌,姜冬沉把年却升拉到身后,责怪了他一句,向原慈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道结界,那结界需上等仙器才破的开,我知如此唐突向您借落花弓实属不敬,但实在要事在身,关乎人命,我们不得不前来冒犯,望您体谅。”
“无妨,若是人命关天,我定是要借的。只是姜公……姜姑娘,这段时日,落花弓急躁得很,怕是她……不好取啊。”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急躁,别的时候就没事吗?”年却升看她不爽,带着一脸“我呸你就是不想借吧”的表情,上前道。
“这个……”原慈尴尬地笑道,“年公子,因为你家白月光躁动,落花弓也受了点影响,所以……”
“……好吧。”年却升悻悻退开了。
“落花弓是花神座下一位仙女抚花神身所化,现镇于我屋后的枕梦山,枕梦山上梦灵、怨气、邪祟颇多,与落花弓互相制衡。若是在平时,直接上山顶去落花弓即可,只是近日落花弓急躁得很,灵力有减,山上邪物出没,十分危险。尤其是那梦灵,连我也颇为忌惮。”原慈极诚恳道,“我一言相劝,二位还是不要上山冒这个险。”
姜冬沉正要谢她诚言相劝,年却升在身后幽幽开了口:“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姜冬沉扶额,回头责怪道:“在谈正事呢,不要胡闹。”
年却升抱手:“哼。”
原慈笑笑,继续向姜冬沉道:“不过要去取落花弓,也不是全无办法,。枕梦山本就是一座极平常的山,既无飞湍瀑流,又无豺狼猛兽,但梦灵会制造出许多幻象,像是横尸遍野,流血漂橹,亦或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两位若执意上山,万不要相信肉眼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那梦灵会幻化成各种样子,且优先攻击看到它的人。两位最好不听不看,哪怕上山上的慢一点,闭着眼摸索上去,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只梦灵。”
“多谢原城主提醒,那若是不幸被梦灵攻击了,可会丧命?”
“丧命?倒是说不准,被攻击的人会做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所梦之事有好有坏,前者让人沉迷梦中不愿醒来,后者让人历尽痛苦丧失心智,最终都会迷失自我,与梦里的自己同化。待意识全然丧失,就会被梦灵吸食心魄。这要看被攻击者的意志是否坚定了,不过二位大可放心,若二位在山中所耗时间过长,我自会想办法救二位出来的。”
虽然听她说要救自己心里有些不悦,年却升还是随姜冬沉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谢了。
正事谈完,这边年却升正想着如何哄姜冬沉陪他去原城的长街逛夜市,那边原慈突然开口:“公事谈完了,现下我有些私事要讲。”她望向姜冬沉,“你……果真不认识我了?”
听见这句,年却升立马警觉起来,闪身护在姜冬沉身前,姜冬沉被年却升挡了个严实,向一边移了一步,露出半张脸,一脸疑惑道:“我们可曾见过?”
闻言,原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也对,很多年了。”神色黯然了一会,向年却升道:“年公子,把化形术撤了吧,这样瞧着他,挺不习惯的。”
“你当真不是认错人了?”年却升语气极不满,一脸敌意道,“我们可是第一次来原城。”
“怎么会认错。”原慈笑得很苦,这样的表情在她尚还青涩的脸上显得有些惨淡,她道:“除了姜四公子,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清澈好看的眼睛了。”
年却升对这句话颇为认同,但他还是不愿承认姜冬沉就是她的故人,撇撇嘴,撤了姜冬沉的化形术,退到一旁默默地不说话了。
瞧他神色不对,姜冬沉本想上前去安抚他一下,这时原慈开了口:“如果姜四公子现在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可还记得林慈吗?”
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姜冬沉道:“啊!是你,林姑娘?”
这语气没有惊喜,没有愉悦,只是一种揭开谜底时自然而出的恍然大悟。原慈道:“十二岁那年我和抚花一起叛出家族,来了这里,改姓为原。去年抚花全身心附入落花弓,我就做了城主。”她遗憾地笑笑,“我以为那几年我都不再去姜家找你了,你好歹也会打听一下我的去处的。”
姜冬沉没接这句话,他问:“抚花?他为何会在林家?”
“抚花很多年前下凡办事,途中遇了点麻烦,林家一位公子在外历练,出手相救,抚花对他一见钟情。两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事情办完,抚花以为林家那位公子对她是有情分在的,回去复了命就私自下凡,隐去身份,在林家做了女弟子。直到后来林公子做了家主,娶了旁人,抚花才知是她一厢情愿。她待我如同亲姐姐,问我可愿与她一同叛出,我同意了,她就带我来了这儿。后来天庭派人下来寻她,她为了躲避自废神身,铸了落花弓,镇在枕梦山上,原城原本极荒凉,落花弓镇住枕梦山后,才开始逐渐兴起。去年枕梦山大乱,梦灵冲出结界逃出一二,她为了保护原城的姑娘们,全身心附入了落花弓,把原城交与我管。”
她说了这么多,可姜冬沉实在不知如何和姑娘打交道,就点点头,不讲话了。
原慈仰起脸,极认真对姜冬沉道:“姜哥哥,抚花之于林公子,正如……如我对你了。”
听了这句年却升终于沉默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姜哥哥?哥哥在外面的弟弟妹妹当真不少。”
“不是,我……”
“要给哥哥留点与故人叙旧单独相处的时间吗,我先告辞,不打扰哥哥花前月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已然黑了,姜冬沉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夜色中,眉心又不自觉拧成了一个结,心里责怪他无理取闹,却还是想要跟上去解释。
他没有跟上去,转身面对原慈道:“他这人,小孩子脾气,原姑娘别与他一般见识。”
想起方才两人在木兮桥上安然的笑,原慈问道:“这位年公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姜冬沉闻言一怔,这种话从原慈嘴里说出来,愣是染上了一股酸溜溜的奇怪味道,姜冬沉不解:“此话怎讲?”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年却升已回了那间屋子,一屁股坐在榻上,一个人气呼呼地坐了好一会,随后撒气一般地抓起枕头狠狠地丢出去,撞翻了桌上的烛台。
很气。
年却升合了双指,指向那盏烛台,烛台就变成了一个五寸左右的小人,蹦蹦跳跳地跑到年却升手上。
年却升摸摸小人的头,道:“去木兮桥,找个能看到那两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