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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身心不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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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疏逸与他从未过过夜,他觉得还不是时候,所以果断的把他撵回了家,哪成想自那天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孤身去了美国。

如果他当时留下了他,或者完全占有他,此刻会否有所改变呢?后悔、遗憾是弱者的行为,然而强者就凡事都能掌控吗?

想起这些难免伤感,彭疏逸叹了一声气,在他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总觉得此刻若是不吻就没机会吻了。

他昏厥了,这是一种突发性、短暂性、一过性意识丧失,能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复,不需要彭疏逸做什么。
彭疏逸把毛巾放回卫生间,便去厨房做饭,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彭疏逸的家境一般,不似一些言情剧主角那般身世凄惨,在三四线城市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出身小康之家的他,上压着列鼎而食的富豪,下垫着只顾温饱的贫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上比下都不伦不类。
可堪复杂人性。
他的父母健全,都是知识分子,都有一份体面的薪资不错的工作,提供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之外,还给予了良好的教育。
他的父母有意识培养他独立,不管是精神还是生活,他做的都还不错。

他的厨艺是从小锻炼出来的,在男人里会做饭的已属难得,厨艺好的属于稀有生物。他的厨艺虽比不上顶尖大厨,二三流的饭馆倒是能撑得起。
禇风喜欢吃他炒的菜,他毕业后自己租房住时,曾借用邻居的厨房给他献过艺,他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如果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能拴住这个男人的心,他不介意每天做饭,借此把禇风牢牢的拴在身边。
给爱的人做饭是一件乐而不疲的事。

禇风头天在超市采购了把冰箱堆的满当当的食材。有食材,有时间,也有场地,能让彭疏逸尽情发挥。
只见他“煎炒烹炸煮生活,刀案锅勺烩天下”,神情像极了《饮食男女》那部电影的开头处给儿女做团圆饭的老父亲,一脸殷切的期盼。
把色香味俱全的三荤两素四菜一汤搬上了餐桌,他摊开手臂撑在餐桌上,一一复查一遍桌上的菜,满意得叹气。

就差禇风了。

在去卧室看他之前,彭疏逸先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整理仪容。蓬头垢面一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形象可不讨男人喜欢,有美食,还要有美人,才能食之有味。

彭疏逸剑眉朗目,挺鼻厚唇,与禇风温和秀丽的美不同,他的美是带着攻击性的,融合了天生的野性和后天的理性,对得起丰神俊朗这个词。
他一直认为禇风是因为他的长相才放弃万千追求者只取他这一瓢,禇风说过,他把脸洗洗干净,把头发捯饬捯饬,就能去演国产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把自己捯饬满意了,他去到卧室,禇风还在床上躺着。亦如偶像剧里必备总裁富二代这样的角色,文艺片里必有起床的片段。
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是环境清新还是光影厚重、是自己醒的还是被叫醒的,起床意味着开始,不管结局如何,即将到来的不是矛盾就是冲突。
电影、电视剧需要矛盾或冲突。它们来源于生活,将原本发生在生活中的事与情,把其中的矛盾或冲突经过聚焦和放大,以营造出引人思索或者博人眼球的戏剧效果,称之为看点。

禇风出现之前,他过着普通人平淡细碎的生活;禇风出现以后,他被要求饰演无所不能的强者角色,与禇风的追求者斗法、与恐同者斗心眼、与家人捉迷藏、与不接纳同性恋的社会制度抗争。
不得不承认,在平和的表面之下,他与禇风之间有着不亚于电影、电视剧程度的矛盾和冲突,不管是外部施加的还是本身存在的,尽管彼此相爱,也未能减淡。
与看电影、电视剧时的心情不同,身在其中更能体会其中的动荡不安。
他难以避免的感到过迷茫,会怀疑、思索、寻求解决的方法,也曾想过退缩。
接纳一个人,便要接纳他附带的一切,这是不容拒绝的。

他走上前去,在床头坐下。窗外的阳光以45度角投进卧室,温和的光线浸着咖啡色的床褥,温馨得一塌糊涂。
这会儿,他不似之前一般热切的想要叫醒禇风,他静静的注视着他,扬起的手落在他的脸侧,用拇指抚了抚他在阳光中愈加明显的蹙起的眉头。
无果。
禇风的性格大体温顺随和,未泯灭男孩爱玩的天性,有时会闹一点小脾气、耍一下小性子,固执起来会连老牛都拉不动。
这样的禇风令他觉得更加真实,每当他这样,他表面上气恼,内心则是欢喜的。
禇风的眉头与他耍小性子,他微笑着低下头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

被他吻了这一下,禇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似在表达不满。
随之,禇风的手从薄被里伸了出来,在半空中乱挥了两下,接着垂下,把薄被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好似那薄被与他有仇,他经历千辛万苦才找到它,在报仇之前,先死死的攥住他,攥得指骨节发白也不放下。

“不……不要……”禇风又在梦呓,丰润的小嘴一启一合,发出的却是极为惊恐的声音。
“不要过来……!”禇风终于把这句话补充完整。
不知他发的什么梦,拿他说的梦话推导,彭疏逸不禁自省,是不是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

“救救我……”禇风吓得哭了起来,从眼角流下的泪像脱线的珍珠,“壤哥,壤哥……王壤!”

仅凭从壤哥这个称呼变成王壤,难以推导出什么,把王壤与“救救我”联系在一起,则可以洗脱彭疏逸的嫌疑。
这是彭疏逸第二次听到禇风在梦中向王壤呼救,难以不去想这是为什么。以彭疏逸的推测,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里,他必是遇到过危险,恰巧被王壤所救。
不过他得遇到多大的危险,才会留下如此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翻来倒去、噩梦连连?

推导出这些,彭疏逸心里既苦又酸。苦是为禇风而苦,酸是因王壤而酸。曾拥有心上人未成年前时光的人,再占据他心里“救世主”的位置,哪能不酸?
只会比陈醋更酸。
“褚绪,别怕,你在做梦,醒来就没事了。”醒来了,他要与禇风商量一下,把这“救世主”的人选换一换,他要做他最坚实的依靠。

禇风没有醒,而且在彭疏逸靠近时一通拳打脚踢。彭疏逸脸上挨了一拳,腰上挨了一脚。
好痛。
“褚绪……!”彭疏逸忍着痛,爬上床,跨坐在他大腿上,抓住他的手,牢牢的把他控制在身下。

禇风被无比真实的恐惧惊吓,倏的睁开眼睛。犹如蝶翼的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绒毛未退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小巧的鼻孔快速张合,殷红的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恐惧在他美好的面孔上如此鲜明,仿佛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面掉入一块煤渣。

有什么从他的灵魂深处剥离出来,又重重的落回,如牛顿被苹果砸中,于灵光一闪之时,发现地心引力;如毕钵罗树下的释迦牟尼佛,看到骤然划过的流星,圆成菩提道果;他本会幡然醒悟,寻得解脱和圆满,在被惊醒之后的五分钟之内慢慢隐去。

禇风本不想恨他,现在只想恨他。

禇风怒目圆睁,问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在干什么?”怎么看都像这人趁他睡着行不轨之事,他不禁大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我做什么了?”彭疏逸不自知,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他的小腹下有个硬邦邦的小东西。
“你这是……?”他狡黠的笑着,朝禇风的下面睥了一眼,确定这小东西就是他想的东西,于是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吗?”

禇风怒气顿失,无比窘迫,脸红成苹果。

别指望一个不举多年的人能解释得了为何会突然频繁起反应,禇风完全一头雾水,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住嘴!从我身上下去!”禇风化身咆哮帝。
禇风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睑微红,脸颊红扑扑,生气的神情尤其生动,可爱到不行。

“我不!”彭疏逸笑着摇头。
男人的征服欲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它会无差别发作,不管大事小情、时机对不对都有可能被激发出来,表现症状为叫他别这么做他偏要这么做,无关乎年龄、职业、取向,只是表现强度不同。
美其名曰: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个男孩,在外人看来其实就是幼稚。

“给我下去!”“我不!”重复的对白颠覆了卧室床上一人骑在另一人身上的绮丽画面,变成两个小孩过家家。

“褚绪,在过去我们感情那么要好的时候,始终没有走出这一步,你有没有觉得遗憾过?”
彭疏逸终于没兴致再与他打嘴仗,挑一个不是那么尖锐的话题,试图与他聊天。
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与他有关,在禇风这里都不会轻松。

“没有!”禇风肯定的说:“我唯一遗憾的、后悔的就是看上了你。”
彭疏逸不明其意。
禇风接着说:“你不走出这一步,是怕自己陷的太深,摆脱不了同性恋这重身份,摆脱不了我。你不走出这一步,所以才会在我父亲出现后走的那么轻松。我为什么要为此感到遗憾?”
禇风顿了顿道:“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当初放过我,同时还请你现在放过我。”

彭疏逸一脸震惊。
他的褚绪真的变了,变得不再懵懂无措,变得镇定冷静、思维清晰、口才了得,长大了,也成熟了。
令他不禁感慨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不禁产生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完全没有反省这是否与自己有关的自觉。

“你是这么想我的?”他好心提醒,“你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是你说的这样,我为什么还回过头来找你?”

所谓人心隔肚皮,禇风一副“谁知道你搞什么鬼”的神情回答:“这要问你自己。”

彭疏逸情真意切的说:“当我得知你父亲破产的消息就马上回国找你。我去你家里,可惜已经人去楼空;我去问你的同学、老师、朋友,甚至王壤,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的去向。”
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时候。他在美国呆了才一年多,根基还不深,拼着事业尽毁的风险请了个长假回国,回到国内,却连禇风的影子都没找到。
禇风养尊处优惯了,历世不深,学艺不精,什么都不懂不会,能不能承受得起?能不能照顾自己?他每天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禇风在哭,睁开眼睛又满目迷茫。
他深深的体会到失去一个人的痛苦,无比的后悔和沮丧,可偏偏又正值他的事业上升期,最不能被负面情绪影响的时候,真正的内外交困,差点把他给逼疯了。

“我找了你三年……”已过去三年多,想起来仍不免情绪低落,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眼眶、鼻子被呛的通红,眼泪不掉,声音却是哽咽的。

“你不知道我再看到你有多高兴。”他看着禇风,忽而笑了起来,好似熬过风雨看到了彩虹,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禇风的心受到一丝触动。他是个感性的人,有一个灵敏的情感探测器,多隐秘的情感都能探测出来,只看能否与他产生共鸣,若是能共鸣,他的心会跟着浮动。
他还是个直白的人,喜怒哀乐不加掩饰,全表现在脸上。
失去一个人的痛苦,他也曾体会,怎会无法共鸣,只见他敛去了怒火,眼角、眉梢露出了几分哀伤。

彭疏逸心想他的褚绪还是那个褚绪,不管外面套了一身多坚硬的盔甲,内心还是柔软的,还是那么可爱。

“你不相信?”彭疏逸故意问道。
禇风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被猛然一问,还没反应过来。
彭疏逸先开口说:“你不信的话,不如跟我复合,看看我会不会退缩。”

受到触动是一回事,违背原则、触碰底线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禇风心里泾渭分明,不会因为感动就胡乱答应别人。只见他脸色又变,变成铁青色,随即吼道:“想都别想。”

彭疏逸可不想再把他气晕过去。之前种种,可见他的抵触情绪有多大,直接的方法行不通就来婉转的,一点点剥开他坚硬的盔甲,不怕事不成 。

彭疏逸身从心动,率先做出让步。见他从自己的身上下去,禇风十分诧异,便听他说:“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饿了吧?”





第24章 谋与求②
禇风的肚子的确饿了,但与一个不想见的人一起吃,只怕会消化不良。
“你走开!”禇风背过身去,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摆明不想见彭疏逸。

彭疏逸见状,高高直立在床边的身体缓缓下弯,再次坐在了他的身边,拍拍被团,劝道:“人是铁饭是钢,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见被团一直不动不出声,他接着说:“以我们过去的感情,不至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再见面吃顿饭、叙叙旧都不可以吗?”

沟通是建立在有初步意向的前提下,以达成共识为目标进行的。叙旧是以情感为媒介,以增进感情为目的,进行的一种有效沟通。
他俩之间缺乏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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