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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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叙一点儿不在意,说道:“之前我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工作不多,再说还有陆重山,没问题的。”
顾方叙都这么说了,南安当然答应了。
南安已经几乎三年没有接触过陌生的环境,突然能出去,他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整个一下午他都兴奋得不行,自己蹲在衣柜前面兴致勃勃地选衣服,虽说没几件,而且都是按顾方叙的喜好买的,但他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晚饭的时候,南安终于忍不住,想问顾方叙要带他去哪里,因为之前顾方叙一直卖关子不肯说,吊足了他的胃口。
顾方叙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等着吧,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19。
南安翻了一个身,睁开眼时正对上窗外一片皑皑白雪。
他打了一个哈欠,把被子裹紧了一点。
这是欧洲北部的一个小村庄,常住人口不超过二十,村名是一串长得像开火车的当地语言,南安舌头都快扭断了,也没把村名读清楚。
他盯着窗外,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看还没找到落脚点的飞鸟在雪原上漫无目的地飞过,看偶尔有零星一两个村民拖着从警察局分来的鲸鱼肉往家的方向走。
他看到这里没忍住笑了起来:是啊,这是一个常住人口不超过二十人、会有极昼极夜、村民们只会讲一种比咒语还绕口的当地语言、日常肉类供给靠青壮年一起在海中捕捞鲸鱼之后由警察局分配给各家各户的北欧村庄。
顾方叙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南安背对着他裹在被子里,看着窗外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笑什么,这么开心?”
顾方叙把劈好的柴火一根根放进壁炉里。炉火生起,屋子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南安伸出手,指着窗外:“笑那只鸟,”他又往床边倾斜了一些,指着一直在雪中无助地蹦跶着的黑鸟,笑着说道:“先生您看,外面全是雪,白茫茫一片,我如果是那只鸟,我就站在原地等雪停下来,可它非要一会儿飞到这边、一会儿飞到那边,自己折腾自己,到时候说不定没被冻死,反倒被自己折腾死了。”
南安说着,回过头看着顾方叙。他的面庞纯洁无邪,在背后的雪景的衬托下,有一种超脱尘世的美,顾方叙看着他,甚至感觉这种美正在一点点涤去他的罪恶,荡清他的灵魂。
南安说完他要说的,笑了笑,转过去继续看那只雪地中的鸟。
顾方叙站在原地看着南安裹在被子里因为冷微微颤抖,那种几百年不会出来一次的罪恶感和内疚之情浮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仅仅因为南安为他挨了一枪而没有死,就劳命伤财地把睡梦中的南安带到了这个真正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是的,来这里的过程对于南安来说还是很魔幻的:顾方叙瞒了他一周多,终于在某天晚上把他带上飞机带到了这里。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南安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
顾方叙说是因为想给他一个惊喜。
好吧,他确实很惊讶,但住了几天后,他也表现出了对这种远离尘世的生活的喜爱。
顾方叙拍了拍他的屁股,语气出奇的轻柔:“别管它了,起来吃饭吧。”
南安嘟了一下嘴:“好冷。”
顾方叙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把他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这样就不冷了吧?小娇气包。”
他们离开`房间,床外那只黑色的鸟最后无力地振翅,却在触到它目标的那根树枝的那一瞬间重重坠落下来。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一会儿便把那只鸟的尸体掩埋起来,自此天地之间再无它的踪迹。
与此同时,顾家老宅。
顾巽对家里几个老资格的佣人一直极为亲厚,给他们的待遇也和其他人不一样,邹婶儿虽然跟着顾方叙回来,但老宅里有厨师,做饭的事情也没麻烦到她这儿,她闲的没事,搬了凳子坐在厨房里和几个下人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是最近挺火的一部电视剧,没什么新奇的,无非是年轻人的爱恨情仇,上了年纪的人的家长里短。邹婶儿年纪最长,坐在正中间,几个小姑娘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聊里面的明星。
“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我怎么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面没你们说的那样的?”
邹婶儿听他们聊了半天,终于有些不耐烦的问了出来。
有一个小姑娘笑着说道:“婶儿您别急呀,他一会儿就出来了。。。。。。哎哎哎就是这个,您看,是不是特别帅!”
邹婶儿看过去,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少年,高大阳光,外表俊朗,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会说话似的,笑起来特别勾人。
邹婶儿顿时愣在了原地。
“婶儿,我就说他好看吧,是不?”
“他。。。。。。他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
被邹婶儿一把抓住手腕的姑娘叫阿圆,她年纪最小,胆子也小。邹婶儿急得双眼赤红,跟要吃认识的,阿圆被这么一问,吓得差点哭出来。
旁边几个小姑娘连忙来解围:“婶儿您别急,他叫祁衡,是今年刚出道的演员。”
“祁衡。。。。。。祁衡。。。。。。”
邹婶儿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竟然猛地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20。
顾家老宅独占一片山头,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松林。白天推开窗,一望无际的林海随风轻轻摇曳,一片深沉的绿沁人心脾。而到了晚上,这没有尽头的墨绿在黑暗的渲染下,成了所有罪恶和恐惧的温床。
主宅右侧的别馆是所有下人的住处,从大门出来还要走一段出于狗屁倒灶的山野情趣而烧着像鬼火一样的灯笼的林间土路。白天倒还好,到了晚上那白不白黄不黄的灯往路上一打,那氛围,似乎前头不窜出来个什么神神鬼鬼的,都对不起灯光师的一片苦心。
邹婶儿原本是不需要等到这时候下班的,偏偏刚刚邓玉容不知又犯哪门子太太脾气,点名了就要吃她做的海鲜粥,结果她忙里忙外洗菜煮粥弄了一个多钟头,正要端过去又听说少奶奶不舒坦,已经睡了。邹婶儿心里骂着,脸上赔笑,招呼几个还在当班的下人来把粥吃了,又忙活着洗碗收拾厨房,这才弄到了现在。
她最近心里都装着事儿,本就噩梦不断。前几天她一直都是跟其他佣人一起下班,或者趁天还没黑就已经回到住处,今天突然冒出邓玉容这事儿,生生把她拖到现在,她一个下人又不好在主宅里过夜,只好向门卫借了一支手电筒往回走。
心态作祟,邹婶儿觉得这条路今天格外的长。
她紧紧握着手电筒,强迫自己尽量目视前方,不要被周遭那些不明生物发出的声音吸引。
终于走到小路尽头,别馆的灯光轻而易举便驱散了她一路来的恐惧,她松了一口气,关掉手电筒。
邹婶儿是宅子里的老人,自然有她自己的房间,她拿出钥匙打开门,正要开灯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窗前的椅子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女人。
邹婶儿感觉心脏突然停了几秒,一股寒意从尾椎处升起,一点一点上移,移动到她的后背、脖子,然后直窜头顶。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手上的电筒已经从她脱力的手中慢慢滑落,接触地面的那一声响吓得她几乎要昏过去。
不,这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不会的,不会的。。。。。。
她在心里没有丝毫说服力地安慰着自己,同时一手扶着墙支撑着她已无法站立的身体,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咔嗒。”
开关声响起,那能够为她带去一丝心安的日光灯却没有亮起。
邹婶儿疯狂地摆着头,她的大脑已经被恐惧完全占据,她甚至忘记了她的身后有一扇门,只要她按下把手拉开门,她就能离开这个房间。
“我错了。。。。。。我错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只是一个下人。。。。。。都是他们逼我的!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啊!”
邹婶儿紧紧闭着眼,以一种接近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她一下一下用头撞击着地面,一句一句说着语无伦次的忏悔的话语。突然椅子被拉开,女人慢慢向她走来。
邹婶儿一颗上了年纪的心脏已经接近爆炸的边缘。她不敢抬头,只机械地重重叩首,近乎神经错乱地说道:“我只是一个下人,我怎么可能害主人,是老夫人抢走的你的孩子,是老爷下令杀了你们的,要活埋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啊!我知道你和你的孩子死得惨,但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啊!”邹婶儿说到后面,话语已经渐渐被哭声盖住,她哭得近乎脱力,趴倒在地,而女人终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看清眼前人的那一瞬,邹婶儿心里咯噔一声,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出来散个步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邓玉容笑着摇了摇藏在袖管里的手机,“邹婶儿,您把我当成谁了?”
邹婶儿心里又惊又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抬手照着邓玉容脸上就是一巴掌:“你到底要干什么!”
邹婶儿哭了这么久,哪还有力气,邓玉容轻而易举就拂开了她的手:“董,灵,犀。”
“你刚刚,是不是以为看到董灵犀了?”
“你在胡说什么?”
邓玉容不屑于拆穿她这垂死挣扎的掩饰,她滑开手机按下播放键,邹婶儿刚刚说的那段话便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邹婶儿,您说我要是把这段录音放给老爷和先生听,会怎样?”邓玉容笑着卖了一会儿关子,继续说道:“我和顾方叙认识快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像对董灵犀那么真情实意,他要是知道是你动的手,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他的手段你应该也见识过吧?”
邓玉容说到这里,同情地摇摇头,又说道:“你再想啊,老爷这几年吃斋念佛,还不都是因为心里装着这件亏心事?他要是知道他最信任的下人里面竟然有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供了出去,他又会怎么想呢?”
两段话,道明了邹婶儿目前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要想靠岸只能另寻出路。
这也正是邓玉容所想的。
“看您这样子,应该对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没什么想法,不如我给您指一条明路?”
邹婶儿看着她,语气里已经透着一种近乎将死之人的无力:“你想怎么样?”
邓玉容站起身,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从容抱臂看着她:“二十年前,董灵犀和顾连笙到底是怎么死的?”
21。
顾方叙和冯端清通完电话,发现原本趴在壁炉旁边看书的南安不知去了哪里。他不动声色地在客厅里环视一圈,试探地叫了几声。
没人应答。
他开始回忆刚刚通话时的情况,计算南安偷听到他说话的概率有多大。
他在院子里打的电话,距离房子有一段距离,南安如果躲在房子里,绝对听不到任何内容,而如果南安走到外面来,院子里没有遮蔽物,一定会被他发现,无处遁形。
排除这个可能性的同时,他心里突然涌现对自己的谴责。
他带南安来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岛、为了不泄露行踪他卖足了关子趁南安在睡梦中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南安真的就是应该被他怀疑的那个人吗?
顾方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把背着南安准备的卫星电话藏好,继续在屋子各处寻找他。走到当街的窗口,他终于找到了南安。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是因为他终于确定南安并没有趁他不注意偷偷逃跑。
屋外,南安正在和几个当地的小孩扔皮球玩。小孩们不会说英语,南安也不会说当地的语言,大家光靠比划,竟然也玩得不亦乐乎。顾方叙站在窗边看着,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加我一个吧?”
南安见他出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手上正抱着球,听顾方叙这么说,他调皮地笑了笑,然后趁着顾方叙被他笑得晃了神,猛地把球抛过去。顾方叙的反应倒也快,竟然接住了。
“想偷袭我?”顾方叙把球拿在手里扔了几下,猛地出手,扔给了一个小男孩,趁着孩子们四散着抢球的空当,顾方叙靠近南安,把自己的围巾解了,缠在南安脖子上,正好包住他冻得通红的脸。
“先生您自己围着吧,我不冷,我和他们玩了这么久,都出汗了。”南安说着就要把围巾解下来。
顾方叙在他的鼻头上刮了一下:“让你围着就围着,看你自己,冻得比糖葫芦还硬,我嫌硌手。”
南安笑着把脸伸过去,傻乎乎拧自己的脸:“先生您摸这里,这里是软的。”
顾方叙被他逗得直发笑。他看着站在雪地里对他笑的南安,他甚至能看到南安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这让他感觉他是南安的世界里唯一的存在,而他知道在他自己的眼里,也只有南安一个人。
“你啊,”顾方叙笑着叹了一声气:“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说着,伸手把南安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