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和小摊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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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橙并没有存款,他瞥了眼那个信封:“一万吧。”
“哦!”曾阿婆对身边的人说,“有一万八呢。”
“。。。。。。噗。”应阎宇笑出了声,又在温大夫瞪过来的同时,满脸严肃地指了指手机,示意他认真听。
“好好,我明天回来拿。”曾阿婆乐呵呵地拿开电话,又被温橙叫住。
“阿婆,你没去泡温泉吗?”他问。
“在啊,这里有个小活动,我和文奶奶正在看表演呢。”说罢,电话就只剩忙音了。
温橙和应阎宇对视了一眼。
有人在非。法集。资。
最近两年,这种事屡见不鲜,小团体勾结养老院,或者社区体检中心,购买老年人的资料信息,特别针对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以极高的存款利息作为诱饵,向他们索要钱财。
然后把这些钱拿去放高。利。贷。
等钱翻倍后,再返还给老人。
要是出了问题,直接拍屁股走人,连根毛都不会留。
“阿婆挺精明的,怎么会上这种当?”应阎宇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透出深沉。
温橙收起手机,皱了皱眉:“再精明的人也怕寂寞,更别提上了年纪。”他回想起电话里那个亲切的男声,一口一个奶奶,喊得跟亲孙子似的。
“你打算怎么办?”应阎宇问。
“去走一趟,我知道温泉在哪儿,不急着报。警,免得打草惊蛇。”温橙边说边走,眼瞧着小屁孩跟了上来,他奇怪地停住脚步,“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小蝌蚪找妈妈呢?”
应阎宇有点尴尬地看着对方。
他觉得自己更像有了印刻效应的小奶鸭,每天都想屁颠屁颠的跟着那股清苦的香味。
可同时。
他又十分压抑。
他怕给人添麻烦,特别怕。
“我跟着你,你会烦吗?”应阎宇问。
温橙正拖着乌嘴出门,闻言也没看他,就直白道:“会,我习惯一个人。”
应阎宇立马就不跟了。
他在原地看着温大夫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铁栏门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把他隔绝开了。
“呜呜呜”的手机震动声起起落落。
应阎宇站得太久,直到伤口发麻才换了个姿势,顺带掏出手机。
“应哥!”胡三喊道。
“。。。。。。什么事?”应阎宇问。
胡三顿了顿,觉出一丝不对劲:“咋的了?跟温大夫相处不愉快呢?”
“没。”应阎宇抬手抓过左背,却摸到一层褐绿色的膏药,他感受着指尖上的凉意,走神了。
这块陈年旧伤已经有六七年了。
小时候,医生告诉他,这是心理障碍造成的条件反射,还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一张嘴就吐了。
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最后不了了之,把毛病留下了。
而前年,应阎宇被老妈赶出家门时,听她骂了自己一天的“变。态”,忍住没还嘴,却抓掉了一大块皮。
那些故作姿态的潇洒,全都不堪一击。
“你想什么呢?”应阎宇一说话,又变回了那个大大咧咧、洒脱不拘的小摊贩,“我跟温大夫清清白白。”
胡三“呵呵”道:“你继续吹。”
“啧,”应阎宇笑骂道,“没跟你开玩笑,我还等着把自己掰直了,好给老妈一个交代,你赶着抢着让我去追男人呢?”
胡三哪能不知道啊,应老爹早就找上他了,让他帮衬着点。
他当时惊得,嘴里的鹌鹑蛋都滚了出来。
这他妈。的,性。取向掰转,让他怎么帮衬?
“要不你去泰国做个变。性。手术,你整成姑娘,再喜欢男人不是理所当然?”
应阎宇沉默了。
胡三连忙扇了个嘴:“应哥,错了,我嘴快,你知道的,我找你就想问问年后的那场跑野。。。。。。”
应阎宇听见隔壁关门的动静,懒得跟他废话:“我有点事,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撒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温橙见了他,打趣道:“小蝌蚪找妈妈了?”
应阎宇也说得自然:“温爸爸带我一起去呗。”他在外面混过一阵子,知道那些人不好惹,多半是些地痞流氓,温大夫肯定应付不来。
他得跟着去。
温橙被他这声“温爸爸”惊到了,他狐疑地看着小孩:“你又怎么了?”
应阎宇摆摆手:“走吧,先去找阿婆。”
“你等等,”温橙拉住他,责问道,“背后的药怎么掉了?”
“。。。。。。”应阎宇忘了自己穿的背心,后面那伤根本遮不住,“坐沙发上不小心蹭。。。。。。嗷!”
温橙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气得面色都红润了:“谁他妈能在沙发上蹭出三根手指印啊!你在逗谁!恩?”
应阎宇被打低了头,一向和气带笑的脸色骤变,狠戾而生硬道:“你别管我。别管我了。”
他说罢,冷脸推开温橙,见他趔趄两步,毫不理会地走开了。
可他也不想想,温大夫那暴脾气,谁能给他不痛快?
“。。。。。。你既然叫我一声爸爸,”温橙勉强站稳后,瞬间爆炸,他四下一望,直接扯了门前的一根树枝,“那我今天就来管管你个野儿砸!”
劲风甩过,呜呜作响。
啪的一声!
应阎宇被打屁股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尊臀,瞬间呆若木鸡。
“你。。。你。。。。。。”他皱眉回头,眨眼,再眨眼。
温橙狞笑了一下:“皮,你再皮啊!不擦药你还有理了!”
应阎宇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绊到树根,摔在树干上,滑坐在地。
“怎么不蹦跶了?恩?”温橙一手撑在他头顶,弯腰盯着他,显然气狠了。
应阎宇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看着这样的温大夫,心跳飙升到了极值。
操。。。。。。他狠狠打了个哆嗦,喜欢男人都算了,自己难不成还是个M?
就在应阎宇三观震碎的时候,温橙已经收住了怒气,从随身携带的药盒里取了一贴新药,正压着小孩的肩膀,重新上药。
“我。。。。。。”应阎宇一张嘴就被喂了颗糖,他顿时凌乱了,有一种自己真的还是“小孩”的错觉。
温橙两三下处理好伤口,又捡起了地上的树枝。
他看着一脸紧张的小孩,微微一笑:“来,当爸的送个礼物给你。”
应阎宇咽了咽唾沫:“能,能不,不要么?”
“恩?”温橙笑得越发温柔。
“谢赏!”应阎宇伸手闭眼。
温橙就把树枝放到了他手上,站直了冷声道:“下次再乱抓,就自己递给我。”
☆、NO。10
皋垌街背靠群山,经济发展相当落后,居民也是鱼龙混杂。
听老一辈的人说,十年前,这片深山里还藏着几十个通缉犯,而现在,也不晓得跑了没,总之那地儿不能进人。
就连平平无奇的街道中,也有高人隐居。
只是随着社会发展,各行各业金盆洗手,做起了干净生意。
但你只要住在这儿,就必须谨记,“人不可貌相”五字保命符。
皋垌街的菜市场外,只有一个公交站牌,上面写着2路和315路。
315是今年的新增路线,直达养牛村的半山温泉。
温橙撇下小孩,自个儿去了车站。
此时旭日初起,空气中还散漫着一丝凉意。
他往那儿一站,暖阳正好照亮了颀长的身形,温柔又锋利。
一如他全副武装的善良。
在等车期间,温橙又给曾阿婆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
他注意到四周窥探打量的视线,烦躁地皱了皱眉,却又没处发火,一直憋到了车来。
“别挤啊!后面还是空的,往后移!你们就不能动动脚啊?他妈的,往后走!”司机嘶声大吼。
一车人却无动于衷。
“你们走不走!不走就不开车!”
温橙站在车门外,刚一抬脚就被人推了上去,差点撞人姑娘。胸上,他一路脚不沾地的上了车,还没来得及站稳,司机就在他面前破口大骂,那音量震得他耳膜发疼。
“操!一个二个比大爷还大爷,有本事别坐公交啊!”司机关上车门,絮絮叨叨地咒骂,“他妈的,走两步还要我把你祖宗都问候一遍才行。”
温橙本来就够烦了,那司机还念叨个不停,越骂越大声,整个车厢都充斥着暴躁情绪,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触即发。
而他身侧还贴着一老一小两祖孙,把他当柱子似的,靠在他屁股上,一碰一离,一挤一放。
温橙握着扶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终于在小孩第三次把手按上。他屁股时,直接撤身走开。
明显超载的公交车正在转弯,他连踩了三人的脚,在一片低骂声中,挤到了车后。
“我靠,你能别动了吗?大家都站不稳,你再挤也。。。。。。”那人说到一半,车身又是一个猛转!外加急刹!
温橙头昏脑涨地往右晃了一下,空闲的左手下意识朝空中一抓,扣住了一根刺手的树枝。
就在整车人都向前倾倒的时候。
应阎宇一手抓住铁杆,一手圈住温橙,把他揽在怀里,纹丝不动。
“啊!!你怎么开车的!”
“前面有只牛,差点给撞了。”
“你开慢点至于刹这么快吗!”
“嘿,你们要求怎么就这么多呢?”
瞬息间。
温橙屏蔽了周围的嘈杂声,他如临大敌地撑在小孩双肩上,勉强和他保持着一厘米以上的距离。
“没事,你压实了都没事。”应阎宇贱兮兮地小声道。
温橙翻了个白眼:“我懒得再给你包扎。”
应阎宇惊奇道:“你也太懒了吧?”
温橙刚消下去的火气立马又上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刚才那根树枝:“你拿着干嘛?”
应阎宇笑出两颗小虎牙:“温爸爸第一次送的礼物,必须随身携带,等我回去就给它拴根绳子,睡觉也要挂在头上。”
温橙丝毫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惊悚:“你能正常点吗。。。。。。嘶,你怎么在车上?!”
他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像小孩出现在这里,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应阎宇扯过他手里的树枝,别到腰上,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哀怨道:“还不是你不让我一起走,我就只好去前一站坐车,风尘卜卜地来找你。”
“风尘什么?”温橙问他。
“重点是这个吗?”应阎宇叹气。
“对,风尘什么?”温橙又问。
“卜卜啊。”应阎宇说。
“好孩子,”温橙拍拍他的肩,“有空多读书,别再风尘仆仆地来找我了。”
应阎宇抽了抽嘴角,正要说什么,余光内却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光,他倏地绷紧嘴角,搂过温橙,一把抓住了伸向他身后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班 有点少(心虚)
☆、NO。11
哐当一声。
铁器落地,砸响车板,同时又被喧闹声掩过。
“你咋能打小孩呢!!”苍老的人声带着震怒,一开口就引来了大片注视。
老头指着应阎宇,双目怒睁,好不神气:“别停车!焊死了往警局开!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人打孩子!”
温橙掌着应阎宇的肩,闻声回头,先是看见了刚才那俩祖孙,随后才发现脚下多了一把铁夹。
这东西很眼熟。
他以前在电视上见过,说是小偷专用的,细长带钩,在人多拥挤的地方,往人口袋里一夹,神不知鬼不觉的,钱包就没了。
温橙就说他怎么老是被人摸。屁股。
呵呵。
他垂眸看着那半大的孩子,伸手往自己口袋里一抹,拖出内衬里的钱包,在当着他的面,向外打开。
一块零五毛,硬币。
他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
“。。。。。。”小孙子的脸以肉眼看见的程度扭曲了。
而那老头自知吃了亏,闹得更火热了:“这日子真是越活越回去!大家说说,我一个老人家照顾乖孙容易吗,出来坐车都要被欺负啊。。。。。。”
“呜呜呜。”一串嘤咛声打断了老头的话。
众人把目光移向了温橙。。。。。。身后的应阎宇。
只见几乎有一车高的男人用食指勾过眼角,满脸怯弱悲凄,他拉着前面那人的手,来回晃道:“拔拔,他们恶人先告状,呜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一车诡静。
温橙只觉耳后气流通过,他狠劲打了个哆嗦,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回头。
而应阎宇还变本加厉地把头埋进他肩窝里,泣不成声:“呜呜呜,呵——”每哭三声还要抽一口气。
全车的人都不自觉地跟着挺背。
温橙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指了指应阎宇,又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然后摇头叹息。
这人脑子不好使。
“这样啊,那算了吧。”有人去劝老头。
老头绷着嘴,不吱声了。
温橙瞧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冷笑一声,瞬间舒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