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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个金主不太冷-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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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要求严苛,而唯独对自己的独子懈怠得多,只求他能安然无恙地长大,舞刀动枪之事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本来这种隆冬烈风的天气里建业帝是不会有心带政泽出来的,而小皇子之前对这些也并没有表示出多少兴趣,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却执意要来。
  刚刚随老将军一起班师回朝的白芷骑着他的邬驹,跟着众将士一起,浩浩荡荡的军队追随在帝王的华辇之后,旗帜招展,骏马奔腾,沿途是白皑皑的一片。
  定睛一看,最前面踏着轻骑一身明黄装束的人不就是当朝皇帝吗,那龙辇里面的又是谁?
  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人的影像,毕竟一晃过了几年,有些想不太真切了。
  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驱使,白芷一夹马肚,顷刻间已经到了马车旁边,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车轩上停留,而里面的人也福灵心至一般,在他视线投来之际,将遮挡的帷裳拉往了一边,似是无意又像有心,透过雪幕,正看着白芷。
  四目相对,原先脑中零零星星的残影一寸寸织了起来。
  端坐在里面的人,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转盼多情,全在眉梢。印象中小豆丁七年前尚有些圆润的脸颊,已经变得削瘦,越发显得整个人出尘,罩了一件大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手中揣着一只锡质扁形瓶,眼中的情绪白芷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藏了下去,最后只是对着他浅笑颔首。
  置身冰天雪地,白芷却觉得自己也仿佛感受到了政泽手中“汤捂子”的热度,手心无端发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芷突然出声,抱住了一只胳膊,漆黑的眼珠上下转了转:“哎哟,哎哟,我胳膊抽筋了,没法骑马了,要是有轿子坐坐就好了。”
  大声嚷嚷着往政泽那边看,像是怕他听不见看不见是的。
  政泽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最后对着外面低声道:“白小将军快请进来吧。”
  白芷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等马车停了下来,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得逞笑意,两个闪身就钻进了轿子里面。
  一进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盯着政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够本。
  政泽“咳”了一声,偏过头去像是掩饰,想要开口,就被白芷伸手捂住了嘴唇。
  白芷身体随之靠近:“我想听你叫我重山,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重山,是我的字,不然总觉得生分。”
  政泽睫毛翕动,没有追究他以下犯上的举动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本来就不看重这些。
  只轻轻点了下头。
  细长而浓密的睫毛随他的动作,扑闪着。
  像是有羽毛不轻不重地挠在了白芷心头,有些痒。
  “有刺客!”
  急促的示警声响彻云霄,白芷掀帘,这才发现两人所处的马车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只有几个人护卫,外面一直传来兵刃相接的动静,在车上并不是长久之计。
  白芷横出一条手臂将政泽护在了身后,从靴中掏出一把小刀,眼神冷峻而肃杀,可对着政泽说出来的话又是没有正形:“瞧瞧,这就要带你私奔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政泽脸色微红,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知究竟是害怕还是别的。
  白芷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政泽的脸扭向自己:“我其实也挺好看的,你多看几眼,省得说我占你便宜。”
  在政泽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手起刀落,一个黑衣人仰面往后躺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临死前的呻丶吟。
  总觉得这些东西是不该给他看的,就算终究免不了,也要能拖几年是几年。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在白芷不着四六的调戏声中,又有几个人被一击毙命,皇帝的坐骑在事发之前早已经看不见影子,眼下不知那边情况如何,黑衣人越来越多,白芷只能带着政泽往山林深处跑。
  刚刚下过雪的地面,任何痕迹都无所遁形,两人的脚印留了一地,而冰雪覆盖之下,就算有累累白骨、千沟万壑也是看不清的。
  为了混淆追踪者,白芷背着政泽,在雪地上倒退着而行,间或腾空越在枝桠疾行,同时给白圣安做只有两个人能看得懂的暗号。
  突然眼中有重影叠叠,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白芷极目看去,依然看不清楚,动作迟缓下来暗骂了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政泽似是觉察到了异常,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白芷压低声线,一股子纨绔做派:“没事,是你太轻了,背着也感觉不出来,你多跟我说说话,比如前面是什么,周围有什么,让我眼里耳里心里都知道你在。”
  政泽直觉到不对劲,看不清他的脸更让人心里无端张皇,挣扎着想从白芷背上下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芷正琢磨怎么能编个理由把政泽骗走,好自己去引开那些人,失了视力的人分了心神,对周遭情况感知有误,等听见政泽的提醒时已经一脚踩在了被积雪掩盖的断崖上,整个人以不可避免的势态往后跌了下去。
  风云际会间,白芷将政泽从背上换到了怀中,又竭力把他往上一抛,以自己为助力确保他能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做完这些,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了,索性想任由失重感将自己侵蚀,手突然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白芷害了雪盲的眼睛这会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如果政泽不说话,他便连他的方向都分辨不出,更不用说看清政泽的另一只手臂正以一种怎样弯曲的状态在支撑两人的重量。
  只听政泽声嘶力竭:“抓住我,不要松手。”
  声音中带着颤,又像是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白芷听得心惊,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试探性地晃动了下脚,企图找到可以借力的诸如石壁之类,几次试探无果之后心蓦地沉了,没有,什么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悬空吊起一般,而唯一让他跟地面有牵连的就是两个人相握的手。
  白芷心知政泽坚持不了多久,声音中带着笑:“你读的书中难道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吗?为今之计应该放开我逃命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且你现在可还没进我们白家门,我又不会怪你。”
  政泽没有回应,风吹过空气中弥漫来一阵熟悉的味道,是白芷接触最多也最麻木的血腥,白芷脸上的笑敛了下去,又连着唤了几声:“政泽,政泽。”
  “咳咳咳……”
  一阵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的动静过后,白芷才听到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含着什么决心似的:“不放。”
  置身于九死一生的险境里,白芷听着他语气中的执拗,突然笑了:“好。”
  两个人一人在崖边一人在崖下,谁也没有松手,谁也没有再说没用的话,保留着一点点流逝的体力,半个时辰后,白将军率众赶到,将已经快冻成雪人的政泽和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白芷救了下来。
  而白芷也是在修养半月之后才知道,为了支撑两人,政泽将一只手卡在崖面上的缝隙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不是旁的,正是来自他被坚棱划伤碾磨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伤势严重加之在冰天雪地里失血过多,政泽的左手险些没有保住。
  那么好欺负的一个人,一旦倔强起来又带上了书生墨客特有的气节:“纵九死其尤不悔。”
  这年他们14,正是情窦初开,再见钟情的年龄,而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后白芷还是弄丢了,可见世事之无常,造化之弄人。
  因着这世事无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说不上的奇怪,莫名其妙地就那么牵扯到了一起,毫无征兆地有的人就成了特别的人,然后又那么无能为力地只能各自安好。
  
    
    第48章 我很想他 

  白芷灌了一口酒,自胸腔往上泛起丝丝辛辣。
  有些可笑的想,或许当年长命锁的死结系好了,这人也就不会丢了。
  白芷醉了,看了看窗外,已是日落黄昏,即将消逝的夕阳,与再次落下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同彼此做一场盛大的告别,灰暗的车流在氤氲模糊的雾气中变得明亮起来。
  怀中的“七仔”像是觉察到什么,在白芷手上踩了几下,不带一丝留恋地跳了下去,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白芷咋舌,心疼进口狗粮买贵了,自己养的这小白眼狼恐怕真的不知道“护主”俩字怎么写。
  空气里翩然传来某种异香,像是瑟瑟寒冬里傲然盛开的红梅,清幽而寂然。
  白芷神色变了变,看向毫无预兆出现在这里的人,目之所及的正是常年住在幽冥黄泉,却偏爱一身白衣的冥主寂尘,心想还是没有瞒过去。
  清冽的声音传来,音线犹如三月从雪山山顶流下来的雪水一般干净而又冷清,不带丝毫感情:“犼出逃一事,你知情不报在先,怂恿众人欺瞒本主在后;其后更是私自盗取焚净令,你可知罪?”
  白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神志殆尽,长久以来压抑的怒意和不甘翻涌了上来:“认罪啊,我认罪,大人想怎么罚怎么罚,不过你看再加一条如何……”
  两人本就靠得极尽,白芷话还没说完,眼帘一抬,伸手扣住了寂尘的手腕,将人按在墙上,没有丝毫犹豫地低头吻了上去。
  每月十五,是冥主法力受限制之日,白芷也就只有在这一天才能同他打个平手。
  却也只是放纵了一瞬,白芷就被回过神来的寂尘一掌打在了肩上,人也跟着后退。
  白芷被推开之后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念了几句咒,登时有火光在他周身环绕,火舌一点点将他吞噬,白芷浴火,脸色越来越惨白,形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冥界九重业火,是对鬼差以及危害人界的死魂施加惩戒的一种刑罚,每一重都直接烧在了三魂七魄上,疼自然不用说,而对灵体的重创更是不可逆转,到了第九重则魂飞魄散,一切消弭。
  寂尘在一旁看着,全程并未有阻挠之意,白芷心想不愧是无情无欲的冥主,脸上总是那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待火烧到了第七重,寂尘挥袖撤去了业火:“罪不至死。”
  神识被火烧了一通,有些事也就越发的想清了,白芷灵体不稳,站立有些勉强,干脆伸长了两条腿坐在了地上,业火涤荡过后却仍留下来了一身酒气和寒意,那寒,像是来自最北端呼啸过凛冽雪原的朔风,冰冷刺骨。
  他用了两百年的时间修习鬼道成为了阳冥使,企图长伴寂尘左右;却又用了八百年去认清现实:寂尘只是寂尘,不是他的政泽。
  再也不是那个随便一两声戏语就能羞得从耳朵红到脖颈的小古板了,也不会是在悬崖上紧紧拽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的小顽固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有了。
  白芷忽而低头笑了,将一块令牌模样的物什从怀中掏出,半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扔向了寂尘:“我把阳冥使令还给你,你把政泽还给我好不好?”
  不同于动作的轻忽,白芷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很轻:“我很想他。”
  寂尘静默不语,只是看着白芷,数千年来,从他记事起就生活中幽冥境,路过黄泉旁偶尔会有早已失去记忆的魂灵来回梭形,麻木而又空洞,可当那些人在轮回境之前却又凭着本能,踟蹰不行,望眼欲穿,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执念,只为圆几句“我愿与君共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头等三年”的承诺。
  人类的感情他无法理解,那种向死而生、不问归路而又仿佛能时刻迸发出无穷无尽力量的感情。他们时而惶惶度日时而惊慌畏惧,他们拜天拜地、祭神请灵,欢天喜地得自欺欺人,寄希望于浩瀚九天,而有时甚至一场暴雨携滚泥石流而下,一个村庄便能在顷刻间覆灭,所以他以为人类都是脆弱的。
  可当他们心里有了一个人,有了一个不可割舍的人,又会因着这份难以消弭的情愫做出让寂尘难以置信的举动。
  他的记忆中完整保留了政泽的生平,而寂尘只是像是一个过客,静静地看着少年君主从生到死、与另外一个人从最初的怦然心动到之后的形同陌路再到最后的生死同归。
  万事万物皆分两极,爱极、痴极则恨极、嗔极,人间须臾几十年前尘过往,在寂尘看来,不过一枕黄粱,直到梦里的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十里殿之前,隔着重重台阶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上面那么高,冷不冷啊,要不要我上去给你暖暖手呀。”
  寂尘有些愣怔,然后,白芷真的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而上,对于没有修为的魂灵来说,十里殿前百丈阶无异于刀山火海,难于上青天,寂尘看着白芷一次次被刮过的罡风毫不留情地吹下,又看着他拍拍衣摆站起来继续往上走,吹落一次则再次站起来,不知疲倦、至死而已。
  等他终于走了上来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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