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衣-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下已是初冬季节,池边的垂柳叶子早已落去了大半,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着,好似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无奈。冥冥中好像约定好了的一般,亭子里坐着的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正痴痴地望着那在风中摇摆的枯柳,眼眸中带着几许淡淡的失落。
“牧野,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又被谁欺负了不成?”子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眉间隐隐添有几许忧色。这寥寥几句,却让我在瑟瑟的寒风中感到了丝丝暖意。我禁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在他面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子阳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在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我。
等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才将秦川的事情说与了他,只是没有提及打架的缘由。他听罢自是不解,只是摇头叹道:“说起来还是怪我,要是陪你一同过去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
晚饭后,随子阳一同去教室看了会儿书,回来的时候大约是九点多钟。刚走到食堂拐角处,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狂吼,就好像是谁在那里发号施令一般。
等悄悄走近了一看,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宿舍楼的院子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为首的一个口口声声说白天的时候有人在外面伤了他们的兄弟,如不主动站出来就会将整栋宿舍楼掀翻。
一阵阵吵闹声从宿舍楼里面传了出来,似乎早已有人按捺不住,直接闯进去拿人了。
子阳看我神色有些不对,只是以为我胆子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拉着我偷偷躲在了不远处的大石后面。那里虽离那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为首的那人正是那晚被林卿君当众扇了一耳光的周志龙。
那些正准备回去的男生们被他们一个个截住了盘问,如稍有不配合,便是一顿拳脚。眼看着一个体形瘦弱的男孩被几个人强行拖在了一边,可能是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被他们几个轮流照脸猛扇了几个巴掌。我的心不由得跟着微微颤抖着,因为我知道他正是睡在我对面的宁晨阳。
不知为何,楼内的声响比之前似乎更大了一些,甚至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像是玻璃被击碎的声音,不消片刻,便有十几个人手拿笤帚墩布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从里面杀了出来。刚才打宁晨阳的那几个首先应声倒地,场面顿时陷入了失控的状态。
楼里楼外顿时叫好声响成一片,一个大个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紧赶几步,揪住那正准备仓皇出逃的周志龙便是一顿暴捶。试想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能受得了如此一番辣手摧残,没捱几下便躺在地上起不来了。那些个想拼死护驾的,此刻却都是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像死猪一样被人在地上拖来拖去,往日的风光荣耀竟是一去不复返了。
“是齐帅!”子阳不禁惊呼道,而我此刻却默然了。
值班的老师闻讯赶来,拖得拖,拽得拽,硬是将那几十个人拎去了辅导办,院子里残缺不全的木棍墩布扔了满地,有几个宿舍的窗户也被砸得稀烂,狼籍一片。
那晚,宁晨阳哭了一夜,狮子也没有回来。据汪少峰说,那周志龙的父亲在省里有头有脸,连校长尚且都顾忌他三分,狮子这次带人冒然出击,还打伤了这么多人,虽说事出有因,但在他们眼里定是罪不可恕的。
听说宁晨阳自己去辅导办找过几次,即便是跪下来苦苦哀求,也是无济于事。几周后,狮子终是被学校劝退了。记得临走的那天,他在外面的小饭店里请大家搓了一顿,一番豪情壮语后,还借着酒劲吼了一首臧天朔的《朋友》。一曲未了,宁晨阳在一边早已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狮子也是满眼泪痕,这一年多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落泪。
离开的那天,全班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去车站送他,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向大伙抱了抱拳,转身便消失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之中。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的踪影,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第14章 第十四章 疑云
天阴沉沉的,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冷之中,隐隐地令人透不过气来。眼前这般景致,虽仍如秋雨过后一般,但花池中的残枝败叶上面却暗暗地透出几分冬意来。那随风摇摆的枯柳下面,一群女孩子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一朵朵凌冬绽放的小花,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寒风拂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忙将外衣拉链封得更严实一些,却不想抽手的时候从兜内带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出来。这原是秦川写给我的那张,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结未解开,所以一直不肯丢弃,却不想此时被风一吹,竟歪歪扭扭地飞到花池那边去了。
纸条正好落在了一位女孩的脚边,她忙弯腰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我的时候不经意在上面轻轻扫了一眼,泛红的小脸竟微微闪过一丝讶色,不免疑道:“秦川?您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地址呢?”
我也没料到天底下会有这等巧合的事情,那寄钱的叫秦川,收款人姓名居然也叫秦川,我一直以为是秦川一时笔误造成的,听她如此一问,才知确有其人。忙笑着说道:“这字条原是我一个同学写的,说要托我寄一些东西给他。谁知刚寄去没多久,便被邮局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可听您这么一问,想必是知道他的情况的,能说与我听吗?”
那女孩虽仍是笑着,但眉心微蹙,眸底暗暗掠过一丝忧伤,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道:“那些东西还是不必再寄给他了,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闻听此言,我顿时被惊呆在了那里。她朝我这边看了看,欲言又止,于是将那张字条递给了我了,转身找她的小伙伴们去了。
花池对面有一抹忧郁的蓝色,孤零零地走在风中,原本单薄的身躯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清瘦了许多。自从狮子走后,宁晨阳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再不与大眼镜他们玩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时间都呆在教室里面,成绩也渐渐提高了很多。即便如此,那明里暗里亏也没少吃,先不说狮子先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就连韩月梅那样的女孩子,逮住机会也会狠狠地欺侮他一番。所以,他整日愁眉苦脸的,没有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自信与洒脱。
我料想子阳此时也应该在教室里面看书,于是便远远地跟着他,也朝教学楼那边走去。
楼内冷冷清清,除了拐角处有一处亮光外,大都是房门紧闭,没有丁点儿往日喧闹的景象。谁知这楼梯刚上到一半,却发现那宁晨阳压根没进教室,而是在不远处与一人谈论着什么。因离得远,谈话的内容便无从可知。但他那张小脸一直绷着,好似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直到后来不知从那人口中得了什么喜讯,那眉间才渐渐舒展开来。那人看他点头应允,便也安下心来,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和他一同进教室去了。但那人虽背对着我,但从那身形来看,倒有几分像是那大名鼎鼎的辅导办主任冯乾坤。见此情形,我也不便去打扰他们,只好偷偷下楼,按着原路返回了。
不想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犹如柳絮一般,飞飞扬扬,冉冉而下,地上渐渐泛起白来。刚才还在玩闹的那些女孩子,如今也没了踪影。这往日充满活力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如诗一般的宁静了。
花池那边看似有一抹淡淡的灰色,等走近了一些,才看到那长椅上面坐着一个人,垂头闭眼,在寒风中显得那样孤单无助。满身的雪花,也不曾去拂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在等待着一场没有结局的梦幻。
他面颊微红,秀眉紧蹙,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直到听到了我的呼唤,才微微睁开了双眼,冲我微微一笑道:“牧野……雪下得这么大,你不在宿舍里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心里竟还想着别人。我望着他,心中怦然一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读懂了藏在他眼睛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哥哥,天这么冷,坐在这里会冻出病来的,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任涛摇了摇头,强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还没走几步,就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了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送回到了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
那房间虽说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单身男孩住的地方。我慢慢扶他躺下,又从暖瓶中倒了些水让他喝,待他沉沉得睡去,才轻手轻脚地又将那屋子稍稍整理了一番。
桌子上放有一本精美的台历,当前的日期被红笔轻轻的圈了一下,旁边还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喜字,余下的空白处还寥寥勾了几笔,像是纳兰性德的诗句。曾记得他在路上有意无意地提及一个叫燕子的名字,我瞬间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试想他喝醉的缘由,多半与那女孩有关。
今日女孩新婚大喜,但新郎却不是那个曾经的初恋,是否世间所有美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以改变?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迷茫了……
待我关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路旁的灯都已经悉数亮了起来。这里是教工宿舍区,除了住在这里的老师,平时很少有学生过这边来,加之天气寒冷,竟是显得越发冷清了。
哪承想那扶梯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下面居然还结了一层冰溜子,若不是右手抓得紧,差点就一个不妨摔到楼下面去了。这个时候食堂那边大概已经开饭了,子阳若是寻不到我,肯定又是急得团团转。我虽是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如蜗牛一般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那个楼梯。谁知刚刚才紧走了几步,忽听得北边的桐树下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看这周围黑灯瞎火的,我登时被唬了一跳,全身汗毛“唰”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我有的腿脚有点不听使唤了,只好蹲在了楼梯下面的那个角落,倚着花墙朝那边偷偷望去,却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蹲在树下小声哭泣。那声音虽听不真切,却有几分熟悉,我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林卿君的影子。
她旁边站着一个黑影,容貌虽看不清楚,但从那言谈举止看,约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只听他在一旁悠悠说道:“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挽回了,还只管哭做什么,日后分配工作的事情,我会自对你全权负责的。要想留校就留校,想去本市更好一点的单位,我也会托人帮你安排。不过你要清楚,这事可是你情我愿,若要一意孤行妄图对我不利,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我胡禹明人不说暗话,等过些年那边安顿下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那女孩闻听,哭声才渐渐止住,但站起身来仍执意要往外走。那叫胡禹的知她已回心转意,心内一喜,紧追几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岂料我在墙后一听那胡副校长的大名,脚下禁不住一个哆嗦,“砰”的一声,一个极小的石子被猛地踢了出去,骨碌碌滚到花池那边去了。
那胡禹大吃一惊,忙朝花池那边张望着,那女孩却趁机掩面哭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他看那女孩离去,又气又急,怎奈这边又放不下心来,只得舍了那女孩,径直走到花池那边查看了许久,但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离去。
多亏那墙角掩蔽,胡禹又压根没想到是这边出的问题,我这才得以幸免。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子阳一早便在楼下等我,看到我的时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拉着我一同上楼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那郭鲁强正趴在床上掩面而泣,我不觉好奇,可再三追问,他也不肯如实相告。
子阳忙用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快餐杯,回头对我说道:“还好,这饭菜还没凉,快洗洗手吃吧。要是再晚回来一些,就只能用热水泡着吃了。”他平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暗记于心,于是微微一笑,见他会意,就转身准备到水房洗手去了。岂料那汪少峰见状却在一旁酸道:“你俩能再恶心点行不?人家郭鲁强泡了个妞这都好几个月了,连个手还没让碰一下,就“蹭”的一声飞到别人的怀里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整天在人前人后做出这番情意绵绵的样子,到底还让不让人家活了?”我听了这些倒没什么,子阳不知怎么的,略显得有些不自在,小脸微微一红,一声不吭爬到床上看书去了。
汪少峰看我们两个没了脾气,不禁有些洋洋自得,正哼着小曲准备上床休息。岂料刚才那番话竟触到了某个人的痛处,那郭鲁强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操起拖把便朝他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