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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过云雨-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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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有人来了……”
  向荣兀自沉浸其间,忽然听他这么说,微微怔了怔,旋即,心口便涌上来一股充盈着爱意的感动——周少川天不怕地不怕,连在全校师生面前公然出柜都无所畏惧,如今却在自家楼底下,因为生怕被人瞧见而停下亲热的动作,他在担心些什么?早已无需赘述,而那种被人呵护,甚至被人捧在手心里关怀在意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迷醉了。
  “来就来吧,”向荣的嘴角绷不住地在笑,“这种事瞒不了,我也没打算瞒,谁爱说什么随他便,反正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们就是情侣关系,我喜欢你,不怕被任何人知道。”
  这大概不能算是一般意义上的表白了,毕竟还夹杂了一点凛然无畏的自信和坦然,适才藏于他眼中的那抹流光溢彩,显然已经快要盛不下了,丝丝缕缕的,都从眉梢眼角奔逸出来,周少川惊喜万状,一时间什么顾忌都没了,身体里的小怪兽上蹿下跳着,直想拥着心爱的人,一吻到天亮。
  所幸向荣还是理智犹存,轻轻推了他一下,笑着说:“虽然无所谓,但也不至于非得在院里点眼秀恩爱,少爷,回家吧,上去秀也是一样的。”
  是啊,回家去,家里头多方便,想怎么折腾都行,周少川恨不得把人打横抱起来飞奔上楼,开门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没把钥匙弄折在锁眼里,向荣看不下去了,笑得浑身乱颤着接过钥匙拧开了门,才一进屋,就听”砰”地一响,周少川用脚把门踹上了,跟着转身一带,把向荣的后背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
  “接下来呢,荣哥,该干点什么了?”周少川直吻得嘴唇发麻,边喘气边笑问。
  向荣也有点脑缺氧,吸了一口长气,只觉得周少川脸上的表情食髓知味,又带了点调皮的孩子气,一扫平日里的高冷之风,简直可爱得一塌糊涂。
  “能干的事多了,”向荣笑得连眼角都弯了,“总之,没羞没臊过起来吧……”
  没羞没臊的日子,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向荣每天沉浸在周少川营造出的温柔乡里,别说是打工赚钱,连期末复习都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一连一个多礼拜没怎么出现在校园,从一个几乎不缺课的模范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只挑专业课上的不靠谱青年。要是再赶上兄弟们和室友约饭,他还会以各种理由推拒,只一心一意做着周少川的专属情人,24小时腻在一块都不嫌烦。
  就这么着,向荣堪堪过了一周“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荒唐生活,方才勉强收了收快被浸泡成一颗蜜饯的心,回归到正途,重新收拾起了旧山河。
  天儿渐渐热起来了,周少川见向荣时常炒两个菜就弄得满头是汗,不免心疼他做饭太辛苦,这日又到了周末,他查了一间离家不远、口碑不错的四川火锅店,便拉着向荣出门搓了一顿,大夏天里吹着空调吃火锅,又怎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新近成为情侣的人,正值干柴烈火、蜜里调油的时候,连火锅的热辣都敌不过。周少川知道向荣喜欢吃羊肉,不知不觉地在他碗里堆了小山高的羊羔肉片,向荣吃得有点撑,借口嫌烫,说要晾一会再吃。这下可给了周少川一个秀的机会,日常屁活不干,连火锅小料都得让向荣盛好了给他端来的一位主儿,这会儿却拿起小勺捞着羊肉片,放在唇边悉心吹了老半天,方才用筷子夹起来,直喂到了心上人的嘴边。
  “暧,咱能不这样嘛,公共场合……懂什么叫有碍观瞻么?”
  向荣嘴上调侃着,心里却美滋滋的,说一套做一套,入口的羊肉片才一沾唇齿,立刻就全化了。
  才吃完勺里的,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啤酒,余光却好似瞧见前方有人站在那看他,再一瞥眼,赫然是王韧,就在离他们这桌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斯人脸上的表情有点难描难画,没有震惊错愕,反倒是呈现出了几分恍然大悟的劲头来。
  刚刚那一幕没羞没臊被撞了个正着,向荣自知没法掩饰得住——连学校食堂都明令禁止情侣间互相喂饭,足见这种行为,除了家长做给自家没牙小孩,剩下无论是男女、女女或是男男,只要出现在成年人之间,那指定就是有奸情了。
  掩饰不住,也就无须掩饰,向荣冲王韧一扬下颌,先行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也跟人约在这吃饭?”
  王韧踱着步子,慢慢地溜达了过来:“嗯,我们家亲戚在这聚会,我出来冒根烟,那什么……你、俩……”
  “在一起了,”向荣痛快地点了下头,“好了有一阵,一直也没跟大家交代,等回头有空吧,找个机会请大家吃个饭。”
  王韧扬了扬他那短短的小眉毛,印象里,向荣并不是一个行事张扬的人,可现在呢?居然在他面前堪称高调的出柜了?!这让他不由自主地,乜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周少川。
  之前,他曾经三番四次地目睹周少川对向荣明里暗里施展各种温存,特别是那次在雾灵山,周少川奋不顾身跳下去时,他就预感到可能要坏菜,本想跟向荣念叨念叨这茬,提醒一下对方别跟周少川走得太近,弄不好会有被他掰弯的危险,可惜才几天功夫而已,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王韧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看向荣,又看看周少川,望前者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望后者的眼神则流露出了少许的不信任感,两种注视一目了然,几乎可以无缝衔接。
  “那……那什么,”王韧显得略有点语无伦次,“你决定得够突然的,我一直以为你是……”
  “我一直是gay,”向荣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就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强调,毕竟那会儿我也没遇见喜欢的人。”
  说着,他拿了只空杯子过来,倒上半杯啤酒,推到王韧面前,随即,他直接举起了酒瓶子:“这事你要不能接受,我也能理解,别的不说了,走一个么?”
  他姿态大方,眉目间疏朗而又坦荡,王韧望了一望,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样俊朗潇洒的一个男生居然是gay……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端起杯子,跟那酒瓶子轻轻一碰,而后一饮而尽。
  放下空杯子,他又想了想,才说:“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作为兄弟,你开心最重要,公开的事,也不用着急吧,反正你俩好着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微微一顿,他看向了周少川:“不过,我还有点事想……”
  周少川何其敏锐,早看出王韧有话要跟向荣单聊,当即站起身,说了句“我去门口抽烟,你俩先聊着”,之后便即转身离开了座位。
  王韧等人走远了,这才看着向荣,面色有如水一般深沉:“确定了么——我不是问你确不确定自己是gay,是问你确定要跟他一起吗?”
  向荣颔首:“确定,我喜欢他挺长时间了。”
  “可他……”
  王韧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吞吞吐吐地往外蹦字:“要说您这胆儿也真够肥了,他那样的也敢答应,他们家……不是,你想过……就是、就以后……”
  吭哧瘪肚了好一会,向荣听着都替他觉得累,索性把话头直接接了过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承认我胆儿是挺肥的,但兄弟,你得这么想,以我现在的条件,不说全部了,至少半个北京城的人,我甭管找谁都算是高攀,本来确实也没想给别人添麻烦,但有些事发生了我也拦不住,你就当我是想任性一回吧。”
  “至于说以后,”他垂眸笑了一笑,“谁开始谈恋爱都不是奔着分手去的,我也希望长长久久,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这一年我经历了挺多,最大的感触就是要珍惜眼前的人和事,因为不知道哪天人就没了,好事突然就变坏事了,所以能做的也只有把握现在,我不想留遗憾,不管将来成或不成,我都想努力试一把。”
  这是他的切身体会,王韧听得竟有些无言以对,一时又觉得这只是他爸的事给他带来的刺激和后遗症,心里仍然不能完全认同他的“胆大妄为”,沉吟半日,他又问:“那将来呢,我说如果啊,如果他要回去,甚至……要结婚了,那你怎么办?”
  一个有钱有势的阔少爷,来异国他乡游学一番,找个情人暖床暖房,谈一场不必付出太多心血的恋爱,等时间到了,抹抹嘴直接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太符合大众的逻辑了,也应该是事物发展的常态,绝大多数人在面对这样的恋情时,恐怕都会有此一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向荣却没有片刻迟疑地回答道,“总不至于寻死觅活吧?只要他提分手,我二话不说绝对分,但只要他不提,我就想一直跟他好下去。”
  王韧的喉头哽了哽,半晌才咽下去一口吐沫,继而轻轻叹了声气:“那、那行吧,我预祝你俩能一直好下去,那什么,我亲戚还等着呢,外头冒根烟就回去了,一会儿就不跟你俩打招呼了啊。”
  说完,他站起了身,径直出餐厅大门,正瞧见周少川掐灭烟头,准备往回溜达,王韧在他身前拦了一下,扭脸冲旁边的胡同口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有话跟他说。
  “你干嘛非要招惹他?”
  王韧对着周少川,可是半点顾忌都没有了:“他是不是你掰弯的我不就问了,但你想过没有,他现在只有一个人,爸妈没了,还有个未成年的妹妹要养活,之前那段时间他有多难你也看见了,好不容易熬过来,整个人也恢复开朗劲儿了,然后你就给他来这么一出?”
  周少川微微眯起了双目,看着他,没说话。
  “你们家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他也没跟我提,但就算之前那帖子不是真的,你跟我们也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现在是来第三世界考察一圈,瞧瞧热闹,早晚有一天得回去,到时候拍拍屁股继承家业,或者跟人商业联姻去了,把他一人往那一晾,你想过他该怎么办么?”
  “我之前就觉得你俩不合适,不只你和他,你跟J大里的任何一个不论男女都不合适!你根本就不属于这,明知道将来要走,干嘛还要这么干?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是打算将来回忆起来,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还有一个人对你念念不忘,你就特有成就感吗?”
  他越说语气越冲,只想把埋在心底的话一吐为快,毕竟是学经济的,无论从理论还是现实的角度出发,他都不能相信像周少川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可以做到长情,更不相信周少川能为了爱情放弃原本极尽优渥的生活,那太不现实了,已经不啻为痴人说梦!
  但虽然这样质问,他却也知道此刻未必能得到一个答案,忍不住吐槽出来,是想着周少川若还能有一线良知,兴许会考虑放手,既然已知向荣未来一定会面对一个人伤心收场的惨淡,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应该立刻及时止损。
  周少川双手插在兜里,听完了这一番问话,只淡淡地反问:“我不觉得他是你说的那样,你会不会把他想得太脆弱了?”
  王韧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轻嗤了一声:“他当然不脆弱,可就是因为太坚强才更可怕!他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天大的事咬着牙也要自己扛,所以我才能预想到,将来他就算再痛苦也绝对不会宣之于口——可你知道这样性格的人有多容易得抑郁症么?”
  周少川挑了挑眉,其实从王韧拦住他劈面直问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生出了一线不耐和反感,要是放在平时,他恐怕早就推开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径自扬长而去了,之所以耐着性子听到现在,纯粹是因为这人是向荣的兄弟,然而听了这么久,那阵烦感却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欣慰——除却自己,还有人能同样理解和了解向荣,并且关心他的处境,担心他的将来。
  所谓好兄弟,或许当如是吧,他以前倒真是小瞧了这个王韧,郑重地点了下头,他说:“你担心的有道理,但谁说我一定会离开?我又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么?王韧十分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周少川没理会他的态度,继续说:“我以后在哪,完全取决于他待在哪,我当然不认为能脱离物质去谈感情,也承认自己过惯了好日子,所以目前在做的,就是要争取绝对的财务独立和自由。好的日子我要,他这个人我更加要!至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放心,一定是他说了算,他想跟我好,我就和他一直好下去,哪天要是有了变故,他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也绝不会纠缠,只要他开心,我怎么着都行。”
  “……”王韧的嘴角抽了两抽,心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好像跟向荣刚刚同自己说的如出一辙嘛,所以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吧?一致对外、口径统一地来抵御他这个外人的杞人忧天?
  王韧整个人都不大好了,想着自己操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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