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鸟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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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到最后相册里有他熟悉的家，他们曾经住过的卧室，有着圈椅和工笔画墙布的客厅，拥挤的厨房，甚至有那面春宫图的卫生间，看日期是他走之前拍的。
　　继续往上翻，他看到了他当时工作面包房的外景，看到了老街、银杏、香肠炒面、牛肉粉丝……
　　他以为继续往上还能翻到顾少卿偷拍自己的照片，然而并没有，他自己想多了。他想顾少卿还真是一个闷骚又隐忍克制的男人，除了那个偷来的吻，真的不准备这辈子做半分逾矩的事情打扰自己的生活……“这个傻瓜”，林一千自言自语。
　　林一千只是想看看相册，想看看顾少卿的照片，并没有打算窥探其他隐私，却不小心手滑点进了信息，入眼就是收件人是自己的短信，林一千点了进去，发现每条信息后面都有着感叹号。
　　林一千从信息最底端开始往上翻，顾少卿一开始发的很急，但是每一条内容都一样，大概是没有信号发送不出去一直在点重新发送。再后来信息的字数就越来越少了，估计是想着少编辑一点字也许够幸运就能发送出去，只是依然天不遂人意。最后顾少卿大概放弃了，他开始编辑一大段一大段的内容，像是对他自己说，也像是对林一千说，在郑重告别。
　　“林一千，很久没有联系你，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顾少卿。”
　　“林一千，很久没有联系你，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顾少卿。”
　　“林一千，很久没有联系你，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顾少卿。”
　　……
　　“林一千，你最近还好吗？我是顾少卿。”
　　“一千，你好吗，顾少卿。”
　　“你好不好？”
　　“林一千，想好不好和你说再见，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希望还能认识你。不知道你和尚静怎么样了，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有个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不像你？但不管怎么样，内心一定和你一样善良。只希望你们能幸福健康快乐的一直到老。”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如果上天还能给我一次机会，下次见面一定告诉你我很爱很爱你。不管你是不是恶心我，憎不憎恶我，都想不管不顾的告诉你。”
　　“林一千，我突然又不害怕了，这是我看过最可怕的雪，明明是洁白的雪，却如同乌龙一般骤袭而来，车顶被冰雹砸出巨响，我一开始恐慌焦虑过，现在却镇定了很多，即便此刻生命就要结束，我也不害怕不恐惧了，因为爱过你是一件非常温暖的事。”
　　“林一千，我爱你，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拒绝不拒绝，或者我的生命结束，都不会停止爱你。来这里我想得最多，也是想得最明白的事就是关于我爱你。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时间而转移，现在也不会因为生命结束而消逝，下辈子，我想依然爱你。”
　　林一千看着这些短信已经泣不成声，他又去翻看通话记录，果然最后的记录也全部是打给他的。
　　潘经宇看着林一千悲恸欲绝的表情想去安慰他，宁青果拦住了潘经宇，用眼神示意他最好保持安静。
　　林一千开始把顾少卿未发出去的信息逐条点了发送，重新全部发送给自己，顾少卿发不出去的希望，自己重新给他。他又用自己手机编辑道：“我也爱你，原谅我想明白的那么迟，你回来，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发到了顾少卿手机。
　　林一千发现潘经宇他们俩紧张的盯着自己，他对他们笑了笑，最近他确实都快不认得自己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像个神经病。“你们去吃饭吧，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住宿的地方呢，找好没有？”林一千问他们。
　　“你现在别管我们了，你自己呢，我们先去给你买吃的，你吃完我们再说。”潘经宇说完留下宁青果独自出去买吃的了。
　　“我现在才知道珍惜，希望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林一千对宁青果说。
　　“会的，一定会的。”宁青果肯定的说。自从他知道他们的事，就在考虑他和潘经宇，至少他和潘经宇还好好的在这里。
　　潘经宇索性带来了三人的晚饭，一起坐在病房吃。吃完晚饭潘经宇又拿来高原安，提醒宁青果差不多时间要继续吃药了。林一千抬头对宁青果笑笑，宁青果也微笑回应他，表示自己已经懂了。
　　继续陪了一会儿林一千，他们就离开了。在这样一个小县城要找到一家像样的酒店基本不可能，两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环境相对舒适的藏式客栈。
　　老板询问几间房，潘经宇回复一间，宁青果也没有反对。
　　两人进入房间后，宁青果还有点拘谨和局促不安，虽然潘经宇天天黏着他，可是两人这样同室而处还是

第一回。
　　看出了他的不安，潘经宇表示：“放心吧，我再怎么禽兽也不敢高原闹你，你好好休息，放松一点，不要出现高原反应，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马告诉我。”说完潘经宇就去铺床，催促宁青果洗漱完赶紧躺下休息。
　　一夜潘经宇一再辗转反侧，跑了两次厕所，也没有半分逾矩，同样睡不安稳的宁青果都知道。
　　第二天两人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着急去看林一千也顾不上其他了。两人带着早餐来到医院，林一千大概昨天也没有睡好，哭过的双眼肿得像个金鱼。潘经宇自己睡不好觉眼睛也会肿，自己并没有好到哪去，也不好意思再打趣旁人。
　　吃过早餐不久，就有护士来给林一千输液。顾少卿援藏医院的领队也来看望他。
　　“你好，林先生，你保重身体。”对方和林一千寒暄完，又说明昨天知道他苏醒已经太晚，不方便过来打扰。
　　顾少卿孤家寡人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善后的麻烦，就是对这次援藏工作来说，总归发生意外不是一件完美的事情，但也侧面反映了他们医疗队员的艰辛，荣誉和鲜花他们回去一样都不会少。对顾少卿他们也痛心也惋惜，但仅仅是痛心和惋惜。他们知道搜救希望渺茫，已经决定撤出救援队，现在来看望林一千也是来和他说明一下情况。
　　“林先生，是这样的，已经五天过去了，救援的希望实在不大，我们也不想再麻烦自治州政府，打算申请撤出救援。”来人说得尽量委婉，不想要和林一千发生什么冲突。但是他觉得即便林一千不满意这个决定，也没有立场反对。
　　“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才联系到顾少卿的养父母一家，和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表示理解，并且已经达成了赔偿方案。”领队继续解释。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林一千已经握紧了拳头，不是输着液，他真想冲过去揍他，他双眼又瞬间愤怒得通红。
　　潘经宇拽着领队衣领让他赶紧滚，宁青果也推他离开。
　　“小林，顾少卿有消息了。”这时候桑央和嘎共赶来，挤了进门边跑边说。
　　潘经宇他们也顾不上领队，丢下他回到病房。
　　林一千激动地一把扯下针头，又瞬间冷静下来，他想如果是坏消息，还不如没有消息，他宁愿不知道的好。
　　“他们医疗队的司机伤势较轻，也更熟悉环境就想办法过来递了消息。他们俩人出事后爬出车不久，刚巧有牧民经过救了他们，只是因为大雪牧民的羊群也要紧急转移，就先带他们回了家。顾少卿也没有伤得很重，大多数是擦伤，你放心吧。”嘎共解释。
　　“这么说顾少卿，他没事，他没事了是吧。”林一千彻底兴奋起来，他甚至跳了起来。
　　潘经宇也高兴：“当心高原反应。”说完发现宁青果也高兴得要落泪，又拉住他的手握紧。
　　“我们救援队现在准备和一辆医疗队的车去接他回来。”嘎共继续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这次我保证不激动了。”林一千说完就去换衣了。
　　潘经宇和宁青果也想陪着林一千，可是太多人也不行，容易发生危险，于是就决定留在医院等他们回来。不出意外，下午一行人肯定能回来了。
　　他们离开后，病房只剩下潘经宇和宁青果。潘经宇看出宁青果的不安和羞涩，从对方主动亲了自己脸后，他能感觉到变化，宁青果对他早就不是一味的拒绝了。
　　“青果，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信任，觉得我并不是出于爱。我承认一开始只是为了恢复心理和生理健康，只是这一路走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是爱宁青果这个人，并不只是身体。青果，这辈子除了你我还能爱谁，你信我一回，谁说我们那次偶遇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呢。”潘经宇说的真切。
　　宁青果也看到林一千和顾少卿因为开不了口错过了那么久，也不愿自己经历这样的遗憾。“好，我相信你，我同意你追我。”宁青果终于松口。
　　“只是同意我追你，不是直接成为男朋友吗？”潘经宇虽然也很开心，但还是想关系更近一步。
　　“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收回。”宁青果带着傲娇的表情说。
　　“所以能不能先透支一点福利。”潘经宇说完趁宁青果没有反应过来，就按着他头吻了起来。
　　“你，嗯，啊，混蛋”宁青说的含糊不清，但很快除了口水交换的吧唧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两人吻得太用力，太认真，结束都感觉有点缺氧，潘经宇拽着宁青果来到林一千的病床前，直接拿过吸氧管，打开了氧气给宁青果戴上。
　　“我去，你还来。”宁青果无语，刚吸完氧，潘经宇又凑了过来。
　　林一千再次和救援队出发，已经完全不是一样的心情了，连绵起伏的雪山和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雪原，都重新披上了圣洁，风景美得引人入胜。他在车上一会儿轻松愉悦得甚至哼起了曲调，一会儿心情又迫不及待，很快又羞怯又忐忑，他在想真的见到了顾少卿，该作何反应。
　　无论他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视线中看到小屋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了自己不能呼吸，再次深深的呼吸告诉自己保持镇定。车队司机还是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就是那户人家。
　　非常传统的藏式小屋，外墙清晰可见木头和石料堆砌的痕迹，屋子后面的石圈里还有数不清的羊群，这大概是这家人游牧遇到恶劣天气时的避难住所。
　　一行人下车后，林一千走在前方，他的脚步很慢，大家跟在他后面并没有着急影响他的情绪。林一千突然加快了步伐，随后又飞奔跑去。他一口气跑到小屋门口，还停了下来。他有点呼吸不畅，弯下腰手扶着膝盖，想缓解缓解缺氧的反应。
　　“林一千，是不是你！”顾少卿看到门前低头扶膝的男生，几乎忘记了呼吸，这是他日夜思念的林一千，他害怕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林一千听到声音，也慢慢抬起头去看他。顾少卿和一家人坐在围炉边端着茶，关键是他好好的就坐在那里。他不想当面流眼泪，那样显得太煽情。
　　顾少卿确认是他，立马放下茶杯，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他开始哭泣。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下一刻仿佛就是地老天荒。
　　直到救援队和医疗队的人走过来，两人才结束了拥抱。
　　林一千主动分开两人，用力全身力气揍着顾少卿，吼道：“你这个怂蛋。”
　　顾少卿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为什么林一千会出现，他真的林一千来了，他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随便林一千发泄。
　　“你怎么这么瘦，还变得这么丑，我快认不出来你了”，说完林一千又去擦顾少卿眼角的泪水。顾少卿瘦了好多，脸也被高原的阳光和风弄得红黑。
　　来人上前劝他们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他们还着急返程。顾少卿进去屋子，向主人道谢，他们语言不通，但是这几天还是会通过各种手势试图交流，他一直感谢这家人的温暖。
　　他让藏族医生帮忙翻译，又问医疗队拿来医疗器械，给一家人看诊，用自己的专业回报这家人的救命之恩。虽然身处恶劣环境，但好在上天庇佑一家人的身体都很健康。顾少卿留下医疗队车上的大部分常备药，感谢一家人的救命之恩，表示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他们。林一千也深深的向他们鞠躬表示感谢。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车后排，纵然有千言无语，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况且桑央和嘎共也在，他们只能一直沉默。林一千想了想把顾少卿的手机递给了他，示意他看信息。
　　“别哭，求你别哭，你一哭就更丑了。”林一千看到顾少卿看着信息那隐忍欲哭的表情，还是先开口提醒他，他也看不得顾少卿再次落泪。
　　无以为报，顾少卿的手附在林一千手背，想想还是拉到身前，时常用力握紧时常又轻轻揉着林一千手指的骨节。
　　林一千抽出手，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编辑内容内输入：“兑现承诺，说你爱我”，递给顾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