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金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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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东安拿手里的钢笔敲了敲他的桌面,“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老师说了这学期的成绩关系到高二分班。听说学校要分快慢班。”
他这么一说,重岩也想起来上完高一还有个分文理科的问题。他对于记忆性的东西没兴趣,自然还是要读理科的。成绩好的孩子一般都老实本分,班里没有人闹事他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秦东安见重岩终于打起精神听课,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海青天是专业人士,而且重岩对于调查的要求也不高,只让他找到李彦清母子俩的住址和一些大概的情况。因此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把调查报告发了过来,报告的末尾还附了几张近期的照片。
“看到了吗?”海青天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一点儿不符合重岩心目中精明干练的侦探形象,“第一张照片中间那个走下楼梯的就是李彦清,他身后的那位女士是他母亲着张明妍。他们住在富华别墅十四栋。”
“张明妍是护士?”重岩端详着照片中雍容华贵的贵妇,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人穿上白大褂是个什么模样。
“以前是,李彦清出生以后她就辞职了,专职在家带孩子。”
重岩坐在电脑前面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有母子俩一起开车外出的照片,也有李彦清在学校图书馆的照片,还有一张李承运带着他们母子在国外度假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张明妍带着李彦清在户外参加什么活动的照片,重岩看到他们旁边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个男人是谁?”重岩问海青天,“最后一张照片,张明妍身边那个。”
几秒钟之后,海青天不确定的声音答道:“这男人住在他们家隔壁,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要深入调查?”
重岩握着鼠标的手指不住地发颤,“好。尽快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我先找找这人资料,你等我电话。”
重岩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整个人都有种虚脱似的无力感。
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叫张赫,他在十九岁那年认识他,因其渊博的知识和生活上对自己的指点而被他尊称为“老师”。他手把手地教会了重岩如何在复杂的人情世故中游刃有余,如何在李家兄弟的排挤和刁难中反败为胜,如何一步一步把所有的人踩在脚下……然而现在他却发现这个人竟然在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了李彦清母子……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
这个人会不会瞒着自己什么事?或者说,他当初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没有可能是李彦清母子俩的授意?李彦清母子俩的用意很好猜,可是在这当中张赫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如果前一世他和重岩的结识是张赫有意为之,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始终站在自己身边指点自己的男人竟然有可能披着另外一张脸皮,重岩就觉得毛骨悚然。
张赫、化工厂老板、鳏居、回国不久,在工人体育场附近有住宅。重岩把上一世自己知道的信息汇集起来,一起发给了海青天。他现在怀疑张赫上一世有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重岩原本不是一个轻易就能相信人的性子,但张赫出现的时机太巧,一出手就从李家兄弟手里救了他一次,重岩感激之余自然不会对他生出疑心来,之后张赫又一次次为自己出谋划策并在各个方面对自己多加指点……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那么……
那么他上一世是有多幸运才能在既有明处的对手,又有暗处的敌人的情况下爬上了李家最高的那个宝座?如果张赫真的与李彦清有关系,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把包括李彦清在内的李家人一一踩在脚下的?
重岩现在急于知道在张赫找上自己之前,跟李彦清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交易?如果有,上一世又出了什么问题,让张赫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李彦清?
“上辈子老子的脚下到底埋着多少地雷?”重岩问自己,“有多少是站在老子身后的这个男人亲手埋下去的?”
“李彦清出现的时机不对,”重岩回忆上辈子的情形,对这一点印象尤为深刻,“这是不是说明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得到张赫的支持?”
“可是照片上,他和张明妍母子的相处很融洽,不像是一般的朋友。我不相信他只是恰巧认识他们。”
“好吧,他们认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认识到什么程度,这是咱们在意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需要海青天去查一查。”
“知道。老子只是……”
“不要胡思乱想了。反正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
“老子只是……只是有点儿后怕……”
重岩一点儿也不想承认,一想起自己身边居然存在这么致命的不确定因素,而他偏偏对此一无所知,他心里就一阵一阵发毛。
他以为自己是个老狐狸,现在看来,似乎段数还差得远呢。
重岩心神不宁地窝在沙发里,脚丫子还百无聊赖地搭在茶几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这是一个看似十分慵懒的姿势,然而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焦虑。重岩发现再一次回到十七岁,或许是他手里没有底牌的缘故,心理素质也明显的变差了,耐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有事儿没事儿神经总是绷着,一点儿也没有三十来岁的人该有的淡定从容。
虽然他外表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崽子。
他还记得自己坐在谈判桌上面不改色的跟对手周旋,一寸一寸地争取己方的利益,头脑清晰,条理分明,逼得对手要吐血。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MD,据说有事儿没事儿就开始回忆过去,是一个人开始变老的标志。
重岩从沙发靠垫的后面翻出自己藏在那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支点上,放到唇间深深吸了一口。天地良心,他其实真想过戒烟的问题的,这个十来岁的身体是没多大的烟瘾的,克制一下可能就戒掉了。但多年的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而且一想到嘴里叼着烟的时候会腾不出功夫跟自己说话,重岩又觉得抽几支烟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抽个小烟和精神病发作那个更严重?
古人不是都说了吗,两害相权要取其轻。
重岩正眯着眼睛望着眼圈发呆,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抓到手里,顾不得看屏幕上那一长串的号码,直接点了接通,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电话另一端诡异的沉默着。
重岩疑惑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有点儿眼熟,似乎见过。但海青天就跟个狡猾的兔子似的,口袋里不知道同时装着几个手机,有他不知道的号码也正常。
“喂?”
电话那一端的人似乎轻轻吁了口气,“重岩?”
☆、家庭作业
重岩一口烟呛在嗓子里,低头一通猛咳。
“重岩?”电话那边的男人提高了声音。
“没……没事,”重岩咳咳咳地问道:“你是哪位?”
打电话的人是李承运。将近二十年没见过面,重岩自己都有些纳闷他居然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李承运稍稍犹豫了一下,“我是你父亲。”
不是自己正在焦心的问题,重岩又懒洋洋地放松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没骨头似的窝回了沙发里,“是李先生啊,有事吗?”
“李先生?”李承运被他这个称呼给刺激了一下。这孩子他之前是没打算认回来,可是他认不认是一回事,孩子肯不肯认他很明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重岩没吭声,心说叫你一声李先生已经很客气了好不好,要不叫你老王八试试?
“是这样,”李承运没有等到自己希望中的反应,略略有些不悦地说:“周末我让人接你回来。你爷爷奶奶想见见你。”
重岩忙说:“不劳你费心了,我周末还有事。”
“有事?!”李承运的声音沉了下去,自然而然地带出了几分威严,“什么事比家里长辈更重要?”
重岩望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家长辈跟老子有个毛的关系。他能听出李承运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这辈子要是还被李家牵着走的话,可以预见他的日子又会变得很糟心了。他那个老婆根本不是善茬,背地里折腾人的花样多得是。还有他家那两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重岩吃饱了撑得才会自己跑上去给他们当靶子玩。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承运开始不耐烦了。
“那我就直说了,”重岩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李先生,你看你们家都是姓李的。我呢,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上的名字都是重岩两个字,没有姓,明面上清清楚楚的跟你们李家没什么关系。你看你跟我也不认识,咱们连面都没见过对吧?所以咱们之间其实是没那么熟的,完全没必要有事没事的往一起凑。你说呢?”
“你什么意思?”李承运语气不快,难道这小崽子是在怨恨他之前没有找过他?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把李家的东西完璧归赵,作为报酬,你给我安排了学校,又给了我一栋房子一辆车。哦,还有一笔钱。”重岩淡淡说道:“你们李家的酬谢给的挺大方,这就足够了,两清了。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李承运气得想笑,这小崽子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那天我忘了跟李南说,”重岩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语气,语速不快,每句话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以后你们家不用再给我卡里打钱了,卡上的钱我查过,足够我读完高中了。至于以后是念书还是做什么,我自己会想办法,明年我就十八了,成年了,干点儿什么活儿挣不来一口饭吃?用不着谁来养。”
“然后呢?”
“没有然后。”重岩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找烟灰缸,找了半天没找到,随手把烟头按熄在了茶几上的果盘里,“你们李家不缺儿子。”
李承运已经有些动怒了,听了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微微酸了一下。他听温浩说过,这孩子成长的环境很糟糕。别说跟自己家里那两个锦衣玉食的儿子相比,就是跟普通人家相比也是比不了的。
然而他心里的这一丝难得的恻隐之意很快就被重岩不识好歹地推拒了,“对了,李南李北你最好也给喊回去吧。我一个学生,用不着什么保镖司机。我没那么金贵。那个保姆以后儿也不用来了。让她把钥匙给我留下。”有个不认识的女人成天在自己家里出来进去的,让重岩这种领地意识爆棚的人感觉极其不舒服。
“别任性。”李承运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居然挺温和,“这些人是保护你的。”
“保护我?”重岩反问他,“保护我什么?我一个穷小子哪里需要保护?”
李承运挺耐心地回答说:“李家在生意场上得罪过不少人。明面上虽然没什么,就怕有些不开眼的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重岩如果住在李家老宅还好一些,偏偏他自己要求住在外面,这就有点儿麻烦,他总不能抽出老宅的人过来保护重岩一个人。
“谁这么不开眼会找我的麻烦?”重岩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李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说的直白一点儿,生下来就是弃子。我的存在威胁不了任何人,找我的麻烦有什么意义?李先生,如果你真有这种智商的对手,我觉得你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李承运突然有点儿明白温浩说的“不好对付”是个什么意思了。这孩子明明才十来岁,可是他怎么有种自己正在跟一个年龄相仿的老狐狸周旋的感觉?
这难道是他的错觉?
“行了,就这样吧。”重岩觉得自己今晚说的话有点儿多,这主要是因为他正在满心焦虑地等待海青天的电话。很多人都这样,感到紧张的时候废话就特别多,“只要李家别有事没事就跑到我面前来刷存在感,我一定安全的不得了。”
“重岩,你……”
重岩没好气地挂了电话。这老王八看外表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最不是东西,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要不她老娘也不会走投无路之下,挺着个大肚子回老家去。
“所以你看,这老东西压根就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重岩把手机扔在一边,嘟嘟囔囔的给自己敲警钟,“这会儿指不定老太爷说了什么,他急着要在老爷子面前表现表现。否则他能想着他还有个没领进门的儿子?别搞笑了。”
手机叮咚一响,一条短信发了过来。重岩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短信的内容是当天学校留的全部家庭作业。
重岩,“……”
因为快到期末考试了,秃头的班主任老师把班里的孩子组成了若干个互帮互助小组,重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