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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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我的乐队?”即使昨晚才胃出血,还穿着一身病号服,但时烨看上去依旧十分凌厉尖锐,“现在飞行士的风评很差,歌迷都快骂到我家门口了。要是图名图利,那你是不是犯蠢了?”
说话的时候盛夏一直盯着他指尖的烟看,时烨甚至不确定盛夏有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
等他说完了,盛夏指着他的烟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以前你不抽烟。”
时烨心道,又来了,你又来了。看看,又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这种眼神。
盛夏以前就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说着戳人的话,但表情和语气又那么认真,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伪装还是真的单纯。
他还没想好怎么刺回去,盛夏却又来了句:“那时候你叫我别抽烟,不然长不高。我知道你是逗我的,但你走以后我就戒烟了,我听你的话了。”
时烨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时烨强迫自己无视盛夏的话,继续追问:“你是觉得我现在混得挺惨,自己厉害了,有本事了,上赶着来看我出洋相是吗?”
他们此刻没在一个频道里交流,各说各话,但眼里都有相似的悲哀。
盛夏也还是充耳不闻的模样,他看着时烨指尖的烟,答非所问地道:“你别抽烟了,你不是嗓子不好吗。”
时烨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彻底没话了。
“我不要你的什么,你好好的就行了。”
时烨心头狂跳,只能背过身子去,不看他。
盛夏声音很低,最后才叫了那一声——“时烨老师。”
第三章
时烨出院回家那天下了雨,没那么热了。
牛小俊来接的他。路上时烨一直不说话,就盯着车窗上的雨滴发呆,眉一直微微皱着。牛小俊打量他好几眼,但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时烨在别人面前好像总是不高兴的。
“策哥让我跟你商量一下,”牛小俊努力挤出那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那什么,这不是来个主唱嘛,礼节上还是该一起吃个饭。这沈醉那事儿闹得……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好事,还是该庆祝一下。”
他本以为时烨会直接无视自己装听不见,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时烨说了句:“行。”
“啊?”
时烨眉头挑起来:“啊什么?”
“没没没……”牛小俊惊得差点打错转向灯,等观察完时烨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问了句,“我还说你不乐意去,都打算到时候说你不舒服去不了……”
“不都说越在意越避着么,”时烨口气平淡,“反正现在也就这么了,来不来新主唱也就这样。我也不在意他盛夏是谁,合作罢了。”
车停了一下,他们被困在一个红灯前。
大概是窗外的雨和天边阴沉的云都会影响心情,牛小俊一下子也难过起来。他一向是个抗压能力还不错的人,也算乐观,可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确实让他难受。
“乐队其实是一家人,时爷,你很清楚,你们不是同事,不仅仅只是合作。”他语气认真了些,“你可以很轻易拿起放下,因为你有资本那么做。单飞了你也会有接不完的活儿……但你没想过钟正和肖想么?当初你们刚起步困难的时候,钟正把学费都拿出来,给你时烨租录音室。还有肖想,她要是那年不跟着咱们去巡演,早就跟那个福建土豪结婚享清福去了,犯得着现在跟你这儿耗着?”
绿灯了。
牛小俊启动车子前最后说了句:“时爷,你想问题不能这么片面,还是要为大家考虑。”他心里憋着气,话里情绪很重。也不是不怵时烨,但这话他憋了太久,就等着好好跟时烨聊一次。
可时烨听完了以后却没什么反应,反而靠过来,打开了车载音乐。第一首跳出来的是飞行士第三张专辑里那首主打的《呼吸云》。时烨皱了下眉,手点着,直接切到下一首。
下一首,再下一首,再再下一首依旧是飞行士的歌。
时烨失去耐心,索性打开蓝牙,连上自己的手机,点了个之前整理的歌单进去,开始随机播放。整个过程中他就把牛小俊晾着,一言不发。
随机到的是Linkin Park的《One More Light》,不新不旧的一首歌。
时烨手指下意识地打着拍子,一边在心里跟着重复歌词,突然道:“你听歌词——Who care if one more light goes out;谁会在意一道光熄灭?”
牛小俊没接话,装作在认真开车。
“我以前觉得,能让自己活得痛快是了不起的本事,如果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那玩什么摇滚?”时烨把脸转向窗外,“你知道,我们都曾很投入地去燃烧日子,燃烧梦,燃烧热情。曾经我也以为音乐是传达我自己最好的方式,我满怀热忱,用奉献的姿态去写每一首歌,但沈醉这件事……”
牛小俊没忍住劝了句:“时爷,那跟你没关系。”
“伯仁因我而死,是这么说的吗?”时烨轻笑,“他费尽心思,不惜杀死自己都要毁掉乐队,毁了我,你能说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他就是…嫉妒!”牛小俊情绪激动,“嫉妒你有天赋,嫉妒大家服你,嫉妒歌迷喜欢你!这事儿不是你的错,是你们不适合一起做乐队,两个要强的人凑一块,最后才这样非死即伤……”
“可是他人没了。活生生的命,还有未来的那些可能性…都没了。”时烨声音轻轻的,“他其实跟我呼救过,我也曾经有机会拉他一把……和我一起玩音乐的人把自己玩到这个结果,你觉得,我能原谅我自己吗?”
牛小俊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牛小俊叹气,“可是我们还是要往前走。”
“我知道,但这件事永远过不了,你很清楚,牛魔王。”时烨扯了下嘴角,“我只是……我也不知道了。”
牛小俊顿了下,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都有责任。这事儿…唉,今后我不求乐队大富大贵,也不谈理想抱负,只希望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乐队,做自己喜欢的歌,你们都身体健康,能吃能睡。还有,乐队内部能……和睦一点就最好了。”
他在和睦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不会欺负他,”换了话头,时烨脸色依旧漠然,“说了我会把他当乐队成员,就不会带太多感情/色彩去看他。”
他这样说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牛小俊这会才放心了些。但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句:“以前认识?难道有过节?”
看上去很奇怪的关系。
时烨本来拿了根烟出来叼着,闻言顿了下,才说:“认识。认识他那会儿我还喜欢女的。”
“啊?”牛小俊回忆了下时烨那段突然变弯的往事,“那应该是……四年前吧?我记得就沈醉刚开始磕 药那年?”
“嗯,”时烨把烟点上,“那会儿我不是老跟沈醉吵么,巡演前我一个人出去旅游你记得么?那会儿我正好在香格里拉,谢红姐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大理救个场。”
“谢红姐!对啊!谢红姐跑大理开酒吧去了……”牛小俊一惊一乍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老天!盛夏是大理人啊!!你们就那会儿认识的?!”
“是。”时烨看上去倒是很平淡,“那会儿他还小呢。”
“……”牛小俊计算了下盛夏当年多大,默了下,“你是真的敢玩儿啊大爷。”
他们又遇到了一个红灯。
“我玩什么?他玩我还差不多。”时烨懒得再说,再次把头偏向窗外。这一看不得了,透过车窗时烨就看到有个眼熟的人影——
外面雨其实也不算大,但不打伞还是会被淋湿。时烨视线里的盛夏穿连帽的灰卫衣,背双肩包,戴着耳机低头发呆,正在等着过马路。
他没打伞,只把衣服帽子拉上来戴着,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像是感受不到周身的人潮和落在身上的雨一样,只是抱着手低头听歌,眉还微微皱着。
盛夏站在那里,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像是站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把别人清清楚楚地隔在外面。
过了会儿人行道绿灯亮了。别人都在往前走,就只剩盛夏一个人低着头,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时烨就盯着盛夏看。看到自己手指都无意识地慢慢合拢,看到人行道上绿灯变成了红灯,盛夏依旧傻愣在那儿杵着。
能通过以后牛小俊发动车子穿过十字路口,很快就把那个身影甩在后面。
时烨没有回头看,他强迫自己去听牛小俊说话。
牛小俊说他会试着去争取下半年的音乐节,又说他晚上想去钟正的火锅店吃顿好的,还说以后要开开心心地玩乐队,万事胜意,像一家人一样……牛小俊没人搭理也能一直说,一向如此。
但时烨没撑过两个路口。等牛小俊打算拐弯,他恍恍惚惚地,说了句:“停车。”
说出口后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牛小俊一愣:“啊?”
“停车。”时烨回避着自己的焦躁,冷声命令,“给我伞。”
在位时期乐队上上下下都挺怵时烨,尤其是他认真的时候。牛小俊找边上车位将信将疑地停了车,又递伞给他:“去哪?看到什么宝贝了?”
时烨摇头:“你先走,我自己回。”
下车后外边湿冷的空气扑过来,吹得头脑清醒了刹那,于是时烨开始犹豫,开始迟疑。
但心里那个声音吵得实在太大声了,一直叫嚣着让他赶紧……赶紧跑过去,立刻,现在。
时烨讨厌被情绪裹挟,所以他没有跑,他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快,那么急切。
但控制不住……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像是在逃命。
很快时烨就穿过了这条街,穿过雨天茫茫的人潮,各色的伞,奔袭到了之前那个街口。
他甚至忘记了打伞,是走到那个红绿灯下才恍然发现的,此刻头发已经被滴得湿润,雨珠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滑出几道水迹,像眼泪。
时烨抬头,茫然地举目四望,却发现,他已经找不到盛夏了。
第四章
盛夏到家的时候雨停了。
一路淋雨回来其实没什么感觉,直到他进了电梯才开始觉得冷。
到家以后他赶紧去洗了个热水澡,但洗到一半热水突然没了,浴室灯也暗下来。他擦了身子出来琢磨了下才知道大概是停电了,但研究半天也没看懂电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交电费,只能打电话求助他的大学室友周灿。
周灿语气十分无奈:“所以说了让你和别人合租,你看看你这样,常识都没有。”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才出来,你们也要让我适应一下啊。”盛夏叹了口气,“快点教我,待会我还要直播,之前答应了粉丝。”
周灿一步步指导他怎么交电费,又交代了一些比较基础的生活窍门,最后关怀了一句:“你还没签公司啊?之前搞直播的也来找你,唱片公司也来找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肯定比你教小朋友弹琴赚得多啊。”
盛夏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语气淡淡的:“已经签了。”
“哟,开窍了?”周灿语气惊喜,“签的哪?哎哟,苟富贵莫相忘啊!别忘了哥以前怎么关照你的!唉也不对,你现在也挺火的。哪个公司?签了多少?”
“海顿唱片公司。”盛夏一口把牛奶喝完,“没要钱,只让老板每个月帮我付房租,以后有工作的话钱另算。哦,我会去那个飞行士乐队,你知道的,就那个飞行士。”
盛夏念大学的时候就是公认的怪人。
有时候周灿甚至觉得盛夏这人像是个空壳子,他似乎没办法用语言和周围的人达成交流的目的,因为有时候你听不懂他说话,他也好像没听进去你说话。有人会觉得他不好相处,但周灿知道盛夏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搞艺术的人总有点怪癖,能理解。但是,艺术家也是要吃饭交电费的,所以周灿并不认同。
“没要钱?”周灿声音瞬间拔高,“我的祖宗啊,你是那种家财万贯不愁吃穿的少爷吗?还有,飞行士乐队?!他们那个主唱不是自杀了吗,前段时间到处都是负面新闻,你去干什么?”
周灿现在也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自然明白这不是小事。
“周灿,”盛夏拿着杯子看着窗外,突然来了一句,“你觉不觉得雨好像也有情绪。有的雨是生气的,下得很急很快。有的雨很温柔,绵绵地下。还有的雨里有很多怨气,连绵不绝,断断续续,不大不小,但就是一直下不停。还有的雨是高兴的,下的时候人心情也会觉得很好。”
“……打住。”周灿习惯了盛夏这种说话方式,反正这人时不时就冒出来几句奇怪的话,“不管这个雨高不高兴,反正我周灿现在很不高兴,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周灿话才说完盛夏的闹钟就响了。现在大家基本都用手机当闹钟,但盛夏还是在用那种床头小闹钟。他这个闹钟很有特色,造型是个粉红色的凯蒂猫,凯蒂穿着小裙子,很儿童玩具既视感,响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