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万-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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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赵多宝闷闷地应了声。
出了村子好远,赵多宝忍无可忍,回头瞪着从出家门开始就像跟班一样寸步不离跟着他的姜毅,“你什么时候回B市。”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大过年你就不能放我几天安宁?”
“能啊,我不说话。”
“我只要看见你脑袋嗡嗡作响!”
“哦,那没办法。”
姜毅一脸无赖,赵多宝气急败坏,实在拗不过他,拔腿就走。
在镇上,竟然意外地碰见了李芹和他的男朋友,韩寅。四个人在集市上打了个照面,赵多宝顾着和姜毅置气,还是李芹先叫了他,他才注意到这两人。
韩寅不苟言笑,冲赵多宝和姜毅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李芹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眯眯地问赵多宝和姜毅什么关系。
韩寅开车来的镇上,回去时就顺带捎上了赵多宝和姜毅。两人同坐后座,却拉开最大距离各踞一端,副驾上的李芹看着奇怪,“小宝,你们真的是朋友?”
赵多宝为了避开姜毅全程看着窗外,这会儿正在发呆,压根没听见李芹说话。
“不全是。”姜毅靠在后座闭眼打盹。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姜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不善,为此韩寅特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赵多宝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李芹似乎问了他问题,“李哥,怎么了?”
他没有太在意姜毅的态度,“你朋友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吧。”
李芹看着这两个就差把貌合神离写在脑门上的人,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韩寅的胳膊,冲他比口型,“有问题。”
韩寅抽空伸手帮李芹调了下座椅,摸了摸他的脸,“不是说没睡好,休息下。”李芹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
赵多宝坐在后座望着两人互动,忽然就走了神,如果他和姜毅之间没有发生那些,是不是也会像韩寅和李芹这样。
顺着思绪,他看了看姜毅,却正对上了姜毅的眼睛。
第十八章
到家时,赵爸爸正坐在客厅里在择菜,“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镇上碰见李哥他们,送我们回来的。”
“哦。前两天去你李叔那看见了,开了个小轿车来的。”赵爸爸站起身,“你来择,我去做饭。”
“好。”赵多宝应声坐下。
吃完饭,有人来家里叫赵爸爸去村头打牌,今天天气好,村头树下支起不少牌桌子。
“你在家看好你妈妈,我去打个牌,五点多钟回来。”赵爸爸临走前不放心地特意嘱咐了一下正在装热水器的赵多宝。
“好,你去吧,妈说她想睡觉,我等下扶她去房里。”
“嗯。”
姜毅在一旁给赵多宝递工具,闻言抬头看了眼赵爸爸匆忙出门的背影,“你去照顾你妈,我来弄。”赵多宝装作没听见,被姜毅抢走了手上的工具。
“给我。”
“我来弄。”
“不管你的事。”
“你妈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姜毅朝客厅那边努了努嘴,“小心感冒。”
赵多宝往客厅看了一眼,他妈妈抱着热水袋,歪在椅子上,又回过头看了看姜毅,“不用你弄,我等下自己来。”到客厅轻轻摇醒他妈妈,扶着进了卧室。
姜毅拿着螺丝刀捞起袖子接着赵多宝刚刚没做完的做了起来。赵妈妈眼睛不好,照顾起来要费时费力的多,热水器其实都已经装好了,就差几个固定的螺丝没拧完,所以等赵多宝安排好赵妈妈睡午觉再回来时,姜毅已经蹲在地上收拾工具,赵多宝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搞定了。”
赵多宝接过他递来的工具箱,“哦。谢谢。”刚转身,姜毅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赵多宝吓得箱子差点掉在地上,整个人剧烈地反抗起来,“你放开我!”
“小宝,别动,让我抱抱你。”姜毅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大口吸气。
赵多宝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姜毅吃痛,手上脱力,赵多宝借机逃开,拉开两人距离,压低声音怒斥姜毅,“你他妈疯了,这是我家。”
“我知道。”
“别碰我。”
放好工具箱,赵多宝快步往外走,推开他爸妈的卧室门看了一眼,床上妇人睡得安稳,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关好房门。
关门后退时脚下被什么绊住,一个趔趄,向后仰过去,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赵多宝慌忙站直身子,果不其然,就是姜毅,站在他身后死死地看着他。
他担心吵醒他妈妈,越过姜毅,走到离卧室较远的大门口,才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
几乎同时,姜毅大步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搂进自己怀里,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宝,你别把我当空气,我难受。”
赵多宝冷笑了一声,双手推在姜毅胸前,向后拉开距离,“你有什么资格难受。”
姜毅另一只手攀上了赵多宝的后颈,托着他的后脑勺,如果不是见过这人疯狂的样子,他都要被此刻姜毅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深情给骗了。
“今天在车上,你是不是也想到什么了。”
“你想多了。”
“我们本来也能像他们一样……”
“我说,你、想、多、了。”赵多宝越使劲推开姜毅,姜毅就箍得越紧,赵多宝被勒得有点呼吸困难。
“不可能。”姜毅对赵多宝的话置若罔闻,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说谎的痕迹。
赵多宝很用力地吸气以缓解腰部被勒紧带来的不适,“姜毅,我们的账回B市再算,你他妈别在我家搞事。”
姜毅没能从这双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想要的内容,搂在赵多宝腰上的手再一次用力收紧,“你别忘了那个视频。”赵多宝被勒得内脏像搅在一团,又痛又憋,下了狠劲掰开姜毅的手,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呼吸。
等顺过气后,他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看了姜毅一眼,“你除了会威胁人,你还会什么。”
姜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会让你爽!”长臂一捞,重新把赵多宝抓进怀里,狠狠亲了下去。
赵多宝崩溃地挣扎起来,农村里不喜欢关门闭户,此时大门敞开,随时都可能有人路过看见这一幕,姜毅却像失了理智,牢牢锁住赵多宝的身体,手掌死死压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吸吮他的嘴唇。
“你们……”一个中年男声从外面传进来,“在,在干什么!”赵多宝顿时后背一凉,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他奋力推了姜毅一把,终于挣脱禁锢,转过头,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就连姜毅也愣怔地望着大门口。
赵爸爸浑身怒气站在门口,眼里的光恨不得烧死屋里的两个人。
赵多宝颤抖着开口,“爸。”见他爸扶着门框快要站不稳,想上前去扶却被厉声呵斥住,“畜生。”他指着赵多宝身后的姜毅,“你从我家滚出去。”
“我…”
赵爸爸呼吸越来越急促,吸进的冷风呛到肺,开始猛咳起来,见姜毅没动,又怒吼了一声,“你给我滚。”话刚落音,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爸!”
赵多宝扑了上去,赵爸爸半睁着眼,嘴唇上下颤抖,身体僵直不停抽搐,胸口还因为发怒在极剧起伏。赵多宝放平赵爸爸的身体,不敢随意挪动,颤抖着拿出手机打了120,说明地址和情况。
他们县条件落后,只有一家医院在临镇,急救车赶过来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赵多宝按照电话里急救中心教的办法给他爸爸松开衣领保持,检查呼吸道是否堵塞。给赵爸爸做完简单的处理措施,屋里传来了赵妈妈的声音,“小宝,怎么了?”
赵妈妈眼睛看不清,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自己摸着墙走了出来。赵多宝迎上去接住他妈妈马上就要摸空的手,从屋里拿了衣服给她穿好,扶她在家门口坐下,将她和赵爸爸一同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赵妈妈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紧张地抓着赵多宝的手,不停地问他,“小宝,是不是你爸爸,是不是又发病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小宝,你爸爸呢?他怎么了?”
“妈,你别哭,爸…”赵多宝回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赵爸爸,“我已经打了120了,马上就来。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拿热水袋。”
赵多宝替他妈妈擦掉眼泪,去卧室拿热水袋,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的姜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毅呆呆地看着地面,尾音也因为害怕微微发颤。
“你走吧,算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我们家。”
赵多宝的声音轻如蚊吟,传进姜毅的耳朵却像挤尽了胸腔内最后一点空气那般声嘶力竭,他伸出手想抓住赵多宝,让他看着自己,听自己解释,最终也只是朝着赵多宝的背影凭空抓了两下,落回身侧。
救护车到的很快,救护人员用担架把赵爸爸抬上车,赵多宝扶着赵妈妈一同上了车。
一进医院,赵爸爸就被送进了急救室。一路上急救车里的救护人员争分夺秒地进行抢救,但情况不容乐观,也提前通知了赵多宝最好能做好心理准备,赵多宝抿紧双唇,强忍住泪意点点头,他妈妈早在身边泣不成声,他不能垮。
急救室的门再度打开,医生面色凝重地对赵多宝说:“现在暂时控制了颅内压,但是你父亲原本有脑出血病史,这次发病比之前更急更严重,我院条件有限,如果要进一步治疗需要转院。”
“转去哪里?”
“市里的三甲医院。”
赵多宝看了看已经哭肿了眼睛的赵妈妈,拉着医生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可是脑出血病人不是不适宜长途移动吗?我父亲这样怎么转院?”
“我们只能尽力替病人控制脑水肿和降低颅内压,给病人转院提供条件,其他的,对不起。”
“那如果没有控制住呢?会怎么样?”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县城里家庭条件差的大有人在,纵然见惯了人生百态,依然还是心下不忍,“病人情况危急,家属提前做好准备吧。”
赵多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无助。急救室内是昏迷不醒生死难测的父亲,急救室外是泪流不止目不能视的母亲,他像是一个罪人,无能为力地等待命运的审判,如果不是母亲还需要他的照顾,他可能根本撑不下去。
救治还在继续,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赵多宝的心跟着越揪越紧。
门内传来仪器尖锐的蜂鸣,赵多宝再也没能抑制住情绪,砰地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他缓缓地弯下腰,直至额头顶地,双手握拳不停地捶打在地面的瓷砖上,一下又一下,捶在地上,也捶在自己心上。
有护士赶过来扶起他,跟他说节哀顺变,赵妈妈在一旁听见跟着爆发出绝望的哭声,急救室外乱成一团。
赵多宝已经无法感知周围发生了什么,眼里只有盖着白布被人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父亲,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父子俩便从此阴阳两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赵妈妈的哭声尖锐刺耳,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后的刺激。对,他还需要照顾母亲,还要处理父亲后事,这一切都只能依赖他自己,他需要振作起来。
第十九章
李芹接到赵多宝的电话后,二话没说就让韩寅开车赶到医院,接走了已经哭晕过去的赵妈妈。
赵多宝又通知了他的几个叔伯,在长辈的帮助下,联系好他爸爸的身后事,并把遗体带回了家。
再踏进这间屋子,赵多宝内心一片怆凉,就在早上,这里还是阖家团圆的年节气氛,而现在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上救护车前,赵多宝把姜毅赶出了自己家,现在四周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村民们闻讯都匆匆赶来悼念,父亲的后事由几个婶婶伯母打理的有条不紊,就连李芹和韩寅也赶来帮忙。
赵多宝没想大操大办,打算按习俗停棺三天就送父亲入土为安,他跪在棺木旁,不停地说“对不起”,声音断断续续,眼泪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李芹见他这样,于心不忍,走上前拉他,“小宝,你起来吧,你这样赵大伯不会安心的。”
“李哥,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我爸。”
“大伯得了这个病,天冷复发几率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别这么自责。”李芹用力拉了一把,提起他半个身子,“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赵多宝扶着棺木边缘,借着李芹的力缓缓站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爸爸已经完全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掌心触感冰凉僵硬,简直无法相信就在今天早上这还是个能说能动的大活人,中午还在一张饭桌上吃了饭。赵多宝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腿上发软全靠李芹搀着才能勉强站稳,韩寅在后面见李芹动作吃力,走过去接住了赵多宝,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李芹也被赵多宝的情绪感染,鼻头一酸掉下泪来,韩寅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下葬的事一切从简。
棺材停满三天,第四天天刚亮,家里的几个亲戚就合力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