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爱不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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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把李梓楠说得哑口无言，更把他心理那美化自己行为的理由批得体无完肤。李梓楠灰溜溜地回去了，郁闷了几天，又重振旗鼓，只是改变了一些策略。
他一开始不再带午餐，而是吃完了饭空手过去，就和严寒瞎扯闲聊，严寒也不再抵触，李梓楠趁机要了严寒的手机号——那是一个小小的按键手机，就跟多年前充话费赠送的老人机一样。
后来，李梓楠会随手带上点水果、零食，不多，就够一人一份，趁着聊天时一起吃。严寒不好总拒绝，慢慢也就接受了李梓楠的行为，不再计较太多。
李梓楠见严寒有点习惯了，就偶尔水果，偶尔空手，偶尔午餐，俨然朋友见面，随意随性。
李梓楠一边扒着火龙果的皮，一边看着严寒专心学习的样子，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看高中的书呢？”
“没，上，高中。”严寒想想又说，“觉得，要有，高中，水平，文化。”
“那你从高一到高三的知识，都是这么自学的？”李梓楠惊讶地问，“你都看得明白？”
“文科，行。理科，看书，不明白，做，练习。”
“还有练习？”
“同学，毕业，没用了，给的。”
“你可真行！学霸！”
“初中毕业，第一名，我们镇。”严寒难得自夸，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么厉害怎么不继续读高中呀？”看着严寒笑意突然凝结，李梓楠心理有点明白，轻声问：“因为身体？怎么会这样的？”
严寒似乎不想说，但李梓楠很认真的看着他，最后他慢慢地开口了：“初三暑假，上山，赶羊，摔的。”
“赶羊？自家养的？”李梓楠可真是好奇了，他高中开始放假也打工，主要就是上运动服饰专卖店当导购员或发发传单之类的，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生猪，生羊了！
严寒摇摇头：“帮，别人家，赶。”
“怎么摔的？”李梓楠小心地问。
“大雨，看不清，滑，就摔了。”严寒面无表情地说。
“那会很严重吧？”这么多年了，看着严寒现在这样，当时肯定严重得多。
“脑，出血。起不来，不会，说话，吃，困难。钱，花完了，医院，住不起了。回家躺着，等人，穿衣，擦洗，端屎倒尿。”严寒越说越多，越说越快，有点口齿不清，但李梓楠跟他相处久了，熟悉了他的语音语调，所以大致都听清了。严寒目光狠狠地盯着李梓楠，李梓楠心里猫挠一样难受，脸上硬是一点同情、怜悯的表情都不敢显露出来。“学，上不了，也没钱上。有钱上，也浪费。拖累人，别人讨厌，应该。自己都讨厌！又烂又臭，死了，更好，不费钱，不磨人。走吧，走吧……”
“严寒……严寒……”严寒的目光穿过李梓楠看着过去，茫然的脸上只有眼睛越发明亮，他左手紧紧地抓右手腕，李梓楠用力掰开，轻轻地抚着，“别说了，停下来，别说了……”
严寒目光慢慢又回到李梓楠的脸上，过了一会，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说了句对不起。
李梓楠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严寒的手，想把那冰凉的双手捂热。
严寒拍拍李梓楠的手，“痛，放开。村里，医生，帮我，看。我努力，锻炼。现在，挺好！”严寒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柔和笑脸，李梓楠不忍看，抬头看着天空，“越来越热了，现在起码有37度了！”
至从听了严寒的话，李梓楠总觉得不舒服，心里不痛快。
这天，李梓楠拿了两瓶酸奶刚要离开车行，关爱部的郑小梅提着一大袋龙眼和一个西瓜进来，“楠哥，上哪呢，过来吃龙眼，又大又甜！”
“男朋友又送爱心了？”李梓楠拿了一粒龙眼剥开，确实汁多味甜。
“没有啦。自家种的，拿来大家尝尝。”见李梓楠要走，小梅抓了一大把龙眼往他袋里装。
李梓楠和严寒一边吃龙眼，一边解数学题。李梓楠高中成绩还不错，但高考却只考了个二本的学校，大学时不学无术，这么多年不学习，反而不如严寒，给了严寒小小的优越感。
“你本事！我是解不出来了，你自己算吧！”李梓楠双手后撑，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双腿伸得直直的，拨弄着地上的一片落片，“你也别看了，休息一下吧！”
等严寒把书合上，李梓楠拿出酸奶递给他。严寒摇摇头，“不了，你喝。”
“我一个人喝不了两瓶，你就喝了吧！”
“已经吃了，龙眼。”
“那怎么了？这两样不能一起吃吗？还是你又想多了？刚都说了，龙眼是同事家里种的，拿来一起尝尝，真不是我特意买来的。”李梓楠急着解释，怕严寒又多想。
“知道。可，是……”李梓楠等着严寒说下去，但严寒也不知道怎么了，脸突然就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可是什么？”李梓楠不解地问，“你别不说话呀，让我干着急。”
“我，喝水了。”严寒轻轻地说。
“这有关系吗？这么热，本来就该多喝水，何况你总在大太阳下呆着。”李梓楠越听越不明白，“你的嘴唇都有点干裂，说明你水喝不够。所以，把酸奶喝了！”
“没，厕所。”严寒很小声说完，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李梓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可以说：我带你去。那以后呢，他只有中午能过来，还不是天天能来。他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又开口问到：“你每天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早上，5点半。我，慢，只能，推着，走。”
“所以，你一天都在路上？”李梓楠几乎不敢相信。一整天，这么热，而严寒却只喝塑料杯里那么点水，就为了不用上厕所。
如果说之前听严寒说受伤的事，那是对过去不可逆转的婉惜，这会听严寒这么说，却是对现实□□裸的无奈。
第7章 第 7 章
李梓楠的心里已经不再是猫挠，而是感觉一团火在烧。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上班不耐烦，李梓樱家宝宝办满月酒，去了也闷闷不乐，心不在焉。
“你太没礼貌了！那么多人都在，小歆跟你说话，你也不理，你让人家父母怎么想！”李妈在车上数落着李梓楠。
“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工作不顺心？”李爸关心地问。
“没有！”李梓楠一边开车，一边应付着。
“工作不顺心也是你自己选的！当初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偏不要……”李妈又开始念，李爸赶紧打断：“好了，别再提过去，小楠现在工作也挺认真的。”
“人家当爸爸都是严厉的，你可好，总是护着他，我当坏人！”李妈不满地说。
“小楠，你妈也没说错，女孩子脸皮薄，你今天对人小歆是过分了点。你要是真不喜欢人家，就要说清楚。”李爸以前是单位工会主席，那是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
“我看小歆挺好的，比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靠谱。”李妈又找到了话题，“小楠，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认真谈恋爱，安定下来，好好计划将来的生活。对了，那天你小姨说他们单位有个女孩子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
“妈，你就别操心了！你儿子我这样，还怕找不到老婆？那是我不要，我要肯点头，什么样的没有，还不随您挑。”李梓楠哄着李妈，就为了让李妈别再瞎搞。年初李妈就逼着李梓楠去相亲过一次，结果女孩子的男朋友跑过来，搞得鸡飞狗跳，好没意思。
“你就吹吧！就知道瞎混，一天天没个正经！”李妈笑得开心，李梓楠的模样那确实是没得说。
“有中意的，就带来家里见见吧！”李爸总结了一句。
到了李梓楠楼下，李梓楠下车把钥匙还给他爸，说了句回去吧，转身上楼。李妈在背后喊着：早点睡，有空回家。
李梓楠躺在床上，想着他妈的话，脑海里过尽千帆皆不是，却生生冒出了严寒的小脸，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想到这几天心里的不爽，李梓楠更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就象有一只看不见的触角轻轻拨弄着他的神经，想挥开，却又想抓住什么。
李梓楠如困兽般在笼子里东挠西撞，严寒看他心事重重，担心是自己前些天说的话引起的，想问吧，自尊心作祟，不想人家同情他，又自卑地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只好默默地看着。
斯皮尔伯格拍摄的《侏罗纪公园》里有一句名言：生命是奔放的，它们总能找到出路。李梓楠也找到了出路，只是这条路通向哪里，还不得而知。
首先，李梓楠在微信上找了几个义工团体，然后通过沟通，确定适合他的活动，最后，付诸实践！
他去了福康幼儿园，那里的残障小朋友，着实让李梓楠心疼不已。和正常孩子比起来，这些小朋友从小就吃各种各样的苦，有的还被父母遗弃。看着他们，李梓楠多少能体会到严寒受伤时的痛苦与生活的艰辛。
李梓楠也参加了贫困地区送书活动，为九月即将开学的孩子捐资助教。看着一张张兴奋的小脸，捧着书爱不释手的样子，李梓楠就想起树下那专注解题的身影。在他看来，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是再普通不过了，那就是义务，就是理所当然，可对于有些孩子，却是遥不可及。回想严寒那对知识的渴求与执着，让李梓楠深受震撼与感动。
心疼——李梓楠定义了自己内心莫名的骚动。他身边从来都是普通大众，所谓的弱势群体不过是新闻报导里的故事，并没有正面接触过，所以严寒于他是特殊的，所以至从认识严寒，总是想关心他，帮助他，这也是人之常情。看到那些陌生的孩子，尚且心疼不已，何况是严寒呢。李梓楠归类了自己的情感，并给予一个光明正大的解释。
这些还不够，毕竟严寒不是孩子，为了更进一步肯定自己的内心，李梓楠开始往医院跑。他先去了近一点的解放军医院，门诊倒是有不少高大年轻的小兵哥，住院部更多的却是每年定期到医院疗养的离休干部。他只好又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人多，所有人都匆匆忙忙，也就没注意李梓楠在看什么。这一趟他倒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瘫痪病人，却也因为无意中看见护工给病人抠屎，着实让自己恶心了一回。
男女老幼，病情或轻或重，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脸上都带着一丝丝无奈。遇上了只能承受，种种美好的愿望也仅仅是愿望，能实现的并不多。现在的严寒是年轻的，等过了几十年又会怎样呢？李梓楠不敢想象，他自问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
但是，李梓楠的内心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他决定把严寒当兄弟，尽可能的帮助他，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他能力所及，都会义不容辞。
李梓楠的心路历程严寒并不知道，他重复着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平静。
第8章 第 8 章
“我有个建议供你参考，听听吧？”李梓楠一边剥着山竹，一边说，“给你，很甜。”
严寒接过山竹，看着李梓楠示意他说下去。
“高中的书你都能自学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参加自学考试。你可以先考大专，反正自学考试不需要高中文凭，学习时间也没限制，只要把要求的科目全部考完了，就算毕业，就可以拿大专文凭。如果有需要，再继续读本科。毕竟现在你就算把高中的书全看完，也没文凭。如果能读个有文凭的，那不是既长知识，又实在，将来也能用得上。”李梓楠循循善诱。
“贵，吗？”严寒觉得李梓楠说得挺有道理的，但他的经济能力实在是有限。
“不贵，自学嘛，就靠自己，所以只要交个报名费，再加买书的费用就行。”看严寒有点心动，李梓楠继续加油，“而且报名费不用一次交齐，你考几科交几科的钱，一科才40元。书也不用全买，要考再买。一年考三到四次，一次最多考四科，你要参加几次考试，每次考几科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
“你，很，了解？”
“呵，一般啦！”其实李梓楠已经事先上网好好查了一下，“不过，首先你得先选专业。”
李梓楠向严寒旁边挪了挪，掏出手机，打开省教育考试院的网站，里面有各专业的招考简章，科目介绍很详细，还有考试计划。
“你有想读什么专业吗？或者对什么感兴趣？”看严寒茫然的摇摇头，李梓楠又问，“或者你打算将来做什么？可以读一些相关的专业。”
“你，读，什么？”严寒第一次接触这些，真的是一头雾水。
“我啊，资源与环境经济学。”李梓楠接着说，“你不要跟我比，我读的和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先看看报名要求吧。”看严寒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下来，李梓楠想还是让严寒先了解报考程序和费用吧，“嗯，现在报名正好可以参加十月份的考试。离报名截止时间还有一阵子，报考专业你就再想想吧。”
严寒认真的地点点头。他觉得生活好象突然射进了一道阳光，虽然不是很强烈，却有了微小的希望。
第二天，李梓楠带了个ipad给严寒，教严寒怎么使用，怎么上网。
“这两天你好好看看，不用急着还给我。选好专业，找些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