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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可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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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醒了,我木讷的跟着父亲走进病房,只见程远发了疯似的往被子里钻,连一只手都不肯露出来,他哭喊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没见他这样过,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程远,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后来,我在门外听到他在里面不停的说:“是那个牙医……”
  我们那个小乡村只有一家牙科诊所,很小的时候我也曾在那里拨过牙,记忆里他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青年。在程远喊出那几个字后,这张脸在我脑子里迅速扭曲得狰狞起来,胸腔里瞬间生出的愤怒与恶心,使我恨不得立刻就将他碎尸万段。
  跑出医院后,我在凌晨的街道上狂奔,两旁都是黑峻峻的大树,耳旁刮过的阵阵夜风犹如厉鬼般缠绕着我,眼里全是方才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一幕。途经菜市场,我顺手拾起一根废弃的桌角,白底红字的牙科招牌就在眼前,那幢房子隐没在一排全数熄灯了的房屋之中,它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般,依旧冷静的立在那里。当我准备从房子的后院围墙爬进去时,手刚攀上墙头便被镶在上面的碎玻璃渣子划出几道口子,我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覆在墙头,翻越时一块玻璃渣扎进了掌心。可不知怎么的,那会儿我竟感觉不到有多痛。
  后门不堪一击,只一脚就被我踹开来,房间里散落一地的治牙器具在黑夜中发出森白的银光,眼前的一片凌乱,无不揭示着曾历经过的激烈挣扎,而当时的程远又该是怎样的无助。
  楼上的人喊了几声后,摇摇晃晃的走了下来,黑暗里我只看到他的身影,这身影一点不比魔鬼来得令人生恶。我举着棍子冲向他,狠狠的砸,用尽我十三岁身体里全部的气力砸。他躲避着滚下了楼,我仍旧不死心的跟了下去,扔下棍子用我的拳头,用我的双脚向他身体各个部位砸去。凌晨里的惨叫声撕破了那个漆黑的夜,屋前屋后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我看见他就如一条死狗般狼狈的躺在地上。我被几个闻声赶来的人拉开,直到这时,掌心的疼痛才尖锐的涌了上来。
  有人报了警,那人被送进医院,而我则被带去了派出所。得到通知赶来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责骂我一句,只是忍不住的叹气。当时我手掌上的鲜血已凝固结痂,父亲为我查看过伤口后便同派出所的人商量,说先让我去医院包扎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之后再说。
  在派出所里蹲了两天,我就被放了出来,父亲说这件事情已经私了。只要程远不追究,那个牙医便也不再追究,说白了,我能够免除牢狱之灾全是因为程远,对于这事,叔叔婶婶决定保持沉默,只要能护我,他们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程远失去了用法律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权力。
  我对父亲说:“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咱们去告他,只要能让那个混蛋得到制裁,我坐几年牢也没事。”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着的叔叔走过来,他捏了捏我的肩膀:“傻小子,你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嘛,要是传了出去,小远今后怎么还能抬起头做人。还有你,你当家里人会眼睁睁的看你去吃牢饭?你才多大,未来的路有多长你可知道,那是坐几牢的事情嘛,那可是关系你一辈子的事儿啊。”
  一直以来,我觉得只凭自己的力量便足以保护程远,可从来没想过其实自己还是个孩子,惹了事闯了祸还得由大人来收拾残局。呵……我是多么愚蠢而无知啊!
  后来的日子,我觉得程远变了,那件事似乎催促着他在一夜之间长大。母亲垂危的那些时日,我们回到了乡下,好几次程远来找我我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缠绕着我的不止是母亲的病,还有对于程远的愧疚,我知道错不在我,但始终也无法释怀。那天程远捧着一把桑椹来到我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他这种笨拙的安慰方式让我无力招架,其实当时我是想扯出一个笑脸来回应他的……
  为母亲守夜的那晚,我一直都未真正睡着过,程远靠在我的身旁用沉默陪伴着。我想他应该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便抱住了我,那刻失去母亲的剧痛,在他单薄的身体里传递过来的体温中似乎有所平缓,我是多么庆幸他那时能在我的身旁。
  母亲的死是一道分水岭,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无法拥有只有完整家庭才能给予的幸福与美好,生活中所缺失的,是父亲无论如何用心也无法弥补得了的部分,我仿佛正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无法控制的奔向一个未知的方向,摸不着看不见,只能任凭这惯性将我带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世界。
  初三是我人生中最为混乱的一年,不仅无视掉家中因母亲治病而留下的债务,还无视父亲头顶日渐增多的白发。我时常逃课,没日没夜的泡网吧,在那里我结实了几个与我一样的无心念书的人,我们一起打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经常满身是伤的半夜跑回家。那些毫无缘由滋生出的躁动与不安,全借着那副稚嫩的拳头发泄而出,充斥了十五岁那年的我。
  有一次我落单了,被一群人围在网吧门口,那是我伤得最重的一次,在家躺了两三天才逐渐恢复。父亲见我这副模样,仍旧什么也不问,照常上班时常做好一日三餐。有天夜里,他坐在我的床沿,接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我一直将头捂在被子里,听着他不停发出的叹息声。
  “我管不了你了,我对不起你妈啊……”许久过后,他才说了这一句话。
  直到他起身离开房间,我才敢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我心中生出一股酸涩,顿时便泪流满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发密集了他的头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背影已经不再高大笔直了。
  中考考得一塌糊涂,连普通高中也没考上,父亲让我去念中专,被我果断的拒绝了。恰好我经常去的那家网吧正在招网管,于是就去了那里工作,时间虽短但工资少,后来我家隔壁设了个牛奶配送点,我去那里要了份早晨送奶的工作,每天五点就得醒,只送三个小时,送到早上八点,正好能赶上去网吧上班。那段日子过得很充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每次将发下来的工资交给父亲时,他便会记在本子上,一一勾去这几年来为母亲治病所欠下的债务,那是我俩最满足的时刻。
  程远因打架缀学在家已经有一年多,叔叔婶婶还是不放心让他独自出来,便安排在了小叔的店里帮忙。虽然都在一个镇上,但我与小叔的接触并不多,如果不是因为程远,没什么事我是不会去他那儿的。曾听母亲说起过小婶婶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她我是没什么好感的,时常听见她在骂小叔,都是些非常难听的字眼。小叔不再是记忆里年轻的小叔,而是一个被老婆骂窝囊废也没半句废话的中年男人。
  其实那都是长辈们的事情,身为晚辈的我没什么资格去管,可我却无法忍受她那般对待程远,明明都是一家人,她对程远却还不如对一个外人。家里人都很疼程远,叔叔婶婶更是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儿委屈,可想而知那天当我看到程远睡在餐馆地板上时会有多愤怒,可他已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他,那个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的程远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程远去深圳之后,有次过节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小叔一家也来了。那天我喝了些酒,听见婶婶在同小婶说话,婶婶言语之间感谢着她当初对程远的照顾,想来程远什么事都没告诉过家里,她还真当自己儿子在那里受了多少照顾,小婶婶却恬不知耻回答说:“那都没什么,自家人,应该的。”我越听越不舒服,便借着酒劲,当全家人的面指着小叔的鼻子破口大骂,将程远在店内打地铺和小婶婶把五百块钱扔在地上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一辈子都忠厚老实的叔叔这下也没忍住,愤怒的将小叔一家赶走了,并让他以后不准再来。
  程远一走就是两年,期间从未曾回来过,每次回乡下,用不着我先开口,婶婶和程欣便会告诉我他们从电话那头得知到的一切,我想象不到他在外面是怎样生活的,必定要吃许多的苦,以他的个性即便是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家里,必定是独自撑着。程远勇敢踏入另一段生活,而我却始终迷茫着,不知道人生的出口的哪里。终于到了征兵的年纪,父亲和爷爷又都希望我去,于是我便怀着逃避与自省的心态答应了他们。
  入伍的三个月后,我被分到了珠海,在与澳门交界的边防处,若不是程远先联系到我,恐怕我们还要过上许久才能再见面。
  我的一个战友,叫小林,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当然关系是最好。他是高中毕业后入的伍,刚分配到边防那会儿,他就告诉他的对象跟着来了这儿,就在镇上一家手机做销售。有一次我俩都休假,就去了镇上的一家网吧打游戏,中途有个男孩子给他送来两杯奶茶,我问小林这人是谁,他笑了笑说:“我对象啊!”
  当时我并没在意,只以为这是个玩笑,因为他平日里就是这样,说的话也分不清是真是假。有好几次轮到小林值勤,我都会看见那个男孩过来找他,时常一待就是一天,等到天黑了他才拦车将人送走。他们等车的地方较于隐蔽,一般在岗亭里是看不到的,本来那天我也不会看到这一幕,刚好碰到我提前来交接班,见岗亭里没人了,便想着四处寻他,却不小心撞见他俩在拥吻。
  他送完人回来,脸上还挂着笑意,我反复思量了很久,才终于将那句话问出口:“你喜欢男人?”
  小林愣了一下:“你……看到了?”
  我点点头:“刚才四处找你,看见你和他在等车的地方那个,之前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
  “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小林直直看着我。
  “没有。”恶心嘛?其实也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不正常,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男人之间也会有爱情。小林笑了笑,有些自嘲的味道,他点了支烟,沉默过后才缓缓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家里离得进,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我俩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好上的,后来虽然考上了不同的高中,但也是三天两头的能见面,中间从来没有分开过。新兵三个月是我觉得最难挨的日子,并不是因为苦,而是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日子啊,想他都快想得发疯了……”
  “那,你们家里知道吗?”
  “怎么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能把我扔部队里来啊,不过小安要比我拧得多,这次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就为了一直陪着我。”
  那天小林在岗亭待到半夜,说了许多他们的事,他说我是部队里第一个知道他这么多事的人,憋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讲这么多的。我告诉他以后一起出去休假,就别再陪着我打游戏了,他却满脸自信的对我说:“你瞎操心什么,我和小安的感情,岂是几盘游戏就能憾动得了的。”
  夏天的时候,我接到了程远的电话,那是三年以来我与他的第一次交谈,并且是隔着手机,不知道他是从谁那里要到我电话的,但只要想知道就肯定不是难事。他说:“两个小时后,我们就能见面了。”要是他能提前一天通知我,也不至于正好碰到我值班。
  这三年,程远长高了许多,摘掉眼镜的他变化很大,具体是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也可能这就是成长所带来的一系列改变,看不见摸不着,等真正察觉到时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已是两个模样了。
  从小时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会为程远带来灾难的人,他来珠海找我,也就待了几天的时间,便又发生了一件差点能让我终生悔恨的事。这一次无论我怎么劝导自己,都无法将这错推开。在他来到这儿的第二个晚上,他就又出事儿了。
  同一个宿舍的战友将电话拿到淋浴间给我,程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救他,我抓着衣服就跑了出去,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小林跟在我身后,我断断续续的说,车钥匙半天也插不进锁孔里,后来是小林将我推开他开的车。他按下喇叭集合了在场所有的人,几个人不明所以的就上了车。我一边催促小林将车开快点,一边颤抖着将衣服穿好。
  我几乎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电话那头传来的各种声响都在提醒着我一切都已来不及,罪恶正在进行之中,我眼看着一切在我耳边发生却无法阻止,那种因无力而滋生出的愤怒渗透了四肢百骸,噬咬我的每一处神经,然而无论事情过去多久,只要一想起来,那种感觉便又会清晰的涌现出来。我恨的不是犯罪的人,而是自己。
  程远躺在地上,身上穿着我白天换下来的T恤,那张原本干净的脸沾了些眼泪和血渍。凌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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