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出灿阳-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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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阳手指一颤，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手指冰到了还是怎的，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抽回去，徐既明却握的紧紧的不肯松手。
　　这样的寒夜，一张口就会喷薄出白色的“雾气”来。
　　徐既明抓住夏阳的右手，就像抓住海浪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夏阳偏过头来与徐既明对视。
　　夜风呼啸着从身旁穿过，撩动着他的发梢，徐既明觉得今天自己有些不对劲，他迫切的想要与夏阳有肢体接触。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夏阳，七年前的那个夏夜，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亲吻我？仅仅是为了寻求安慰？还是因为我是除了阿爷之外，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你害怕了，想要用这种方式留住我？
　　夏阳伸出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要拉着我在这里过夜吗？”
　　看着夏阳低垂的眉眼，徐既明道：“你……”
　　和缓的手机铃声在这样的夜色中响了起来，夏阳的手机响了。
　　“韩大哥？还没睡？”
　　徐既明握住夏阳的手一紧，夏阳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我？嗯，我还没到家呢，在外面……逛逛。”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夏阳道：“好，我明天再去看你。”
　　等到夏阳挂断电话，徐既明轻声说：“你们的关系真好。”
　　夏阳手指一颤，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有些急切的看着徐既明道：“不，我们只是，好朋友。他帮了我很多，你不要多想。”
　　徐既明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能拉着夏阳的手往前走去：“回家吧”
　　夏阳在原地站定了，不肯前进一步。徐既明转过身来，就见夏阳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意七年前的那件事？”
　　徐既明双眼瞪大了，他没有想到夏阳会将这件事提出来，他定定的看着夏阳的脸，夏阳也在回看着他。
　　“其实当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夏阳轻声说，“你也不用这么，这么，戒备。我那时候就是，就是害怕，害怕爷爷去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我那时喝多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就亲了你，我想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不用一个人了。”
　　夏阳直视着徐既明的眼睛，哑声道：“当时是我年少不懂事，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去了国外念书，我不怪你。我真心的把你当成朋友，这辈子再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
　　徐既明嘴唇颤了颤，夏阳举起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遮住脸颊，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你真的不用这么不自在，我并不是……同/性/恋。”
　　在这样的寒夜，他握着他的手，蹲在凌冽的寒风中剧烈而无声的哭泣。
　　徐既明面白如纸，放在身侧的那只手细微的发着抖，良久，他才蹲下身子抱住了夏阳。
　　紧紧的。
　　·
　　“人喝了酒，情绪大喜大悲，会做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小夏幼年时父母去世，最亲的人只有你和爷爷了，如果爷爷出事，那么他就只有你了。而你会交女朋友，会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到时候你自然要疏远他。”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留住你。”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徐既明靠在床头，眼睛睁着，目光不知落在哪里，他的眼神没有焦距，空茫一片。
　　多年前李安年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今日自己终于证实了，他是对的。徐既明缓缓闭上了双眼，奇异的他并不觉得那么难过，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离开是不是是正确的？如果当时自己留下来，那么夏阳会不会为了让自己留在他身边，而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徐既明脑海中又浮现起病房里阿爷苍白而悲伤的脸，多年不见，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
　　第二天徐既明依然和夏阳去医院看了韩睿，到的时候韩睿已经收拾好了，正坐在床边等他们。见他们进来，便起身笑道：“来啦。”
　　夏阳将带来的粥放到一边，道：“你这是……”
　　“我好了，准备出院。”
　　“医生怎么说？”
　　韩睿态度自然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米粥喝了起来，口中道：“我都是成年人了，不用事事都问医生。”
　　夏阳道：“你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了？我去问问大夫，你在这别动。”
　　韩睿看着夏阳离去的背影，感慨道：“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姑娘。”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徐既明，耸了耸肩膀，“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性别男，爱好男，但是我不会对他下手。至于你……”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才道：“对他没那份心思就滚远点，敢让他伤心，我就弄死你。”
　　徐既明没理会他话中所包含的暴戾，只是道：“为什么？”
　　韩睿很感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笑道：“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
　　“至于我这种人。”他将未动一口的小米粥放到一旁，风度翩翩的坐在了病床的边沿，“还是不要去糟蹋人家好孩子了。”
　　徐既明道：“他，知道你是吗？”
　　韩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吧。”他长腿一伸搭在床上，又躺下去靠在床头，双手交叉在胸前，从下往上打量着徐既明。
　　“我可以帮你追他。”
　　徐既明摇了摇头，道：“我跟他只是朋友。”
　　“朋友？”韩睿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起来。
　　徐既明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跟这个人八字不合，完全无法交流，便说自己出去看看。
　　韩睿在他身后笑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在你改变主意之前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徐既明微侧过头：“你不是他的朋友吗？”言下之意便是为什么作为朋友却要把好友往火坑里推。
　　“我只是想给他最好的。”韩睿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他一耸肩，冲徐既明眨了眨眼睛，“好吧，我说谎了。”
　　——“这条路太孤独太寒冷，我想拉个人和我一起。”


第31章　下班
　　舒适和缓的音乐声滑过心尖，徐既明扭过头顺着透明的玻璃窗看出去，发现自己要等的人没有出来，便转回头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整，对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趁着夏阳上班的时候，徐既明睡了个午觉起来将房间整理了一遍，换下来的衣物洗了晾在阳台，地板拖的洁白无瑕，就好像打了一层蜡一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时针才刚指向五点。
　　徐既明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将门锁上出了门。
　　他在夏阳租住的小区广场坐了会儿，此时小区里的路灯已经全部亮了起来，天色昏暗。就在这时夏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今天还是要加班，你不用等我了，先吃吧。”
　　徐既明嗯了一声，将手机装进口袋里，小广场上是正在享受周末假期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有，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玩的满头大汗。
　　他们丝毫也不关心自己被弄得脏兮兮的衣物，几个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打起滚来，直到喊了很久没听到回答的家长找过来，才呼啦啦的作鸟兽散，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跟着父母往家里去，并转头约定吃完饭继续玩耍。
　　徐既明看的有趣，他单手插兜靠在一旁的健身器材上，身体很是放松。
　　又过了一会儿，一对小情侣或者说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牵着一只全身雪白的萨摩耶走了过来，那只萨摩耶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很滋润，身上还带着沐浴香波的味道，有一点甜丝丝的，看起来肥嘟嘟的。
　　那萨摩耶也是不怕生人的，从徐既明身旁走过的时候，甚至好奇的停下了脚步，嗅了嗅徐既明的裤脚。
　　牵着狗的长发女生伸手扶了扶眼镜，对徐既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徐既明笑道：“没事，挺可爱的。”
　　女生身旁的男人接过绳子，对徐既明道：“这不是怕有人不喜欢吗，我们遇到过几次，那些人嫌脏。”
　　女人皱了皱秀气的鼻子，伸手摸了摸萨摩耶的大脑袋，轻声嘟囔道：“那里脏了，一点也不脏。”
　　男人伸手拉住女子的手，捏了一下，宠溺的笑道：“当然是不脏的。”
　　那对小夫妻牵着狗走远去了，徐既明盯着那萨摩耶的大尾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贝利，想到贝利，又不可避免的思念起夏阳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四处逛逛。四处逛逛的结果就是现在他坐在了距离夏阳上班的地方仅有一街之隔的咖啡厅里。
　　这家咖啡厅的生意很好，客人进进出出　，带起一阵阵冷风，随后又被暖气一吹，消弭无踪。
　　徐既明坐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长街上正在发生的一切。逛街压马路的情侣、遛狗的老大爷，还有朝气蓬勃并排行走的青年学生。
　　私家车、出租车来来回回，徐既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面前经过的一个有一个人群，在心里猜测他们的故事。
　　忽然他的视线顿住了，只见长街的对面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一身红色长大衣的美丽女子出现在那里，女子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正与站在身前的一男一女说着话。
　　那个男人身高腿长，背影看起来十分高大，身上穿着长大衣，而站在男子身旁的那名女子则穿着一件橘粉色的羽绒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两人依偎在一起，很是亲密的模样。
　　红衣女子含笑说了几句话，便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一男一女便坐了进去。
　　徐既明小声道：“学姐啊。”原来她的公司也在这栋办公大楼里。送走了那两个客人之后，女子在停留片刻，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女子伸出手将长发撩到耳后，那一刻真的非常美。
　　徐既明确定有路上有很多人在偷偷看她，徐既明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准备给女子打个电话，请她喝杯咖啡，毕竟在国外的时候，女子很照顾他。
　　可是徐既明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又默默地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因为那女子，哭了。
　　红衣女子双眸凝视着那车子远去的方向，泪如雨下。起初她只是无声的啜泣，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徐既明看着女子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小团，衣摆长长的铺在地上，也不去理会。
　　经过的行人驻足，有些好心人还走上前去询问情况，可是女子只是摇头。
　　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徐既明站起身来，就见那红衣女子站了起来，接过一位路人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美艳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女子脸上带着笑，低声和围观的路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便慢慢散开了。直到最后一个人从身边走开，女子弯起的唇角才放下来，她又看了一眼方才车子离去的方向，眼中又有泪水溢出。
　　徐既明看见那女子踩着高跟鞋转身回到了楼里，她转身的刹那，红色大衣的衣摆转出一个惊艳的弧度，有人从那楼里走出来，女子抬起手来和那人打招呼，徐既明看着她泪痕未干却扬起笑容的侧脸，慢慢的坐了回去。
　　骄傲如她，一定不想被她的学弟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手机的屏幕依然亮着，徐既明拿起手机，看着手机页面上陈若琳的名字，然后按了返回键。
　　·
　　办公室内敲击键盘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了，房间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终于完成了！”
　　“啊！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要回家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夏阳摘下平光镜，搁在桌子上，用手揉了揉眉心。
　　小刘早已跳了起来，大声道：“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我去跟老大说出去庆祝一下。”
　　众人欢欣鼓舞。
　　“好，一定要狠狠的宰他一顿！”
　　“想好去吃什么了吗？”
　　“我倒是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不错，要不现在定个位子去？”
　　有人道：“这么晚了，去哪里吃？大家这忙的蓬头垢面的，我看不如今天好好回去睡一觉，改天出去好好玩一场。”
　　众人看了看自己身上多日不曾换过的衣服，又摸了摸因为整日对着电脑而变得满脸油光的脸，衡量片刻，终于认同了这个提议。
　　“明天见。”
　　“明天见。”夏阳穿上羽绒服，与同事道别。
　　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夏阳打了个寒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滑屏解锁，他的手指再一次点进了电话簿，手指划过那个惦念了很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