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三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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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机关暗墙之后,苏寒教小丫头才引入坐下。虽是单开小木门,这里面却真是别有洞天,一连过了三间外室,才真正进去内屋。
每一间外室,都有两个小丫头守着,这样可以做到层层通报,不至于内屋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而这内屋,倒出奇地简单低调,仅仅摆了一张嵌着大理石的圆木桌,四把凳子,再往里便是吴妈妈口中的红帘子,这红帘子一共三层,第一层是用红玉珠串成的珠帘,第二层是大理上好的红云纱,第三层是姑苏精致的红锦绣,一层叠着一层,着实看不清那里面的人。不过这墙内机关处,却有一股不知名的风,若是这风一动,倒是隐隐约约可见里头的人的身形。
苏寒坐定罢,带着几分恳切问道:“严老板所给的答案,在下看过。可我不相信,我大哥会不在了。若是被人杀的,断不可能,以大哥的聪明才智加上不赖的身手,都不可能遭人近身。若是自己想不开,也绝无可能,大哥那么一个吊儿郎当,成天没什么忧心事的人,不可能因为父亲过世就伤害自己。”
苏寒不知道周子琰为何突然消失的原因,只能疯疯傻傻找了五年之久。周子琰如今还是他骄傲的大哥,是他心中早已暗许一生的人,连绝不可能遭人近身这句话都能说出来,恐怕苏寒是忘了周子琰当年在鸿门宫宴上教一只老鼠咬中毒的事,其实不是苏寒忘了,不过是自从苏寒确定自己的心意所属后,他身上的一切,在苏寒眼中都成了最好的。
红帘子里的人轻声笑了笑,冷冷开口道:“苏公子,我给的答案从未错过。恐怕是苏公子自己当局者迷,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实。就算再厉害的人,他也有一天倒下去的时候,从前大梁的开国将军周以存不就是么?你说你大哥不可能被他杀,可若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不止一把呢?你说你大哥不可能想不开,可若是戳进他心窝的寒心事不止一件呢?苏公子,严某人劝你一句,过分执着于过去,将来再无光可言。”
苏寒微微怔了片刻,他心里也知道找了这么久,一点周子琰的消息都没有,或许大哥真的出事了,不然整整五年,他始终无法解释,大哥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说他无法说服自己大哥为什么要消失。当年他给周子琰写了几十封画着白杨树问归期的信,而每一封周子琰都有回信,每一封周子琰都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朵小红花,告诉他:不日便归,望弟勿念。
本来这石墙暗室后面就时不时会有一股风,这下不知从哪倏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用力一掀,将那红帘子勾起了半边,苏寒一偏头,不偏不倚正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系着一根醒目的红绳子,红白相交,仿佛给那人的手腕增添了一种病态美。
苏寒双目失了神,仔细回忆起那人说话的语气语调,又想到刚才那人一番别有深味开导自己的话,回过神来,站起身,缓缓走到那红帘子跟前,颤抖着手掀开了第一层红玉珠帘,正欲揭开第二层,却被刚才引路的小丫头伸手拦住道:“苏公子,请不要为难我。”
苏寒红着双眼,一把掐住小丫头的细脖颈,把她直逼帘子后。这样苏寒还在第二层帘子前,而他左手里的小丫头已经进到帘子后,小丫头双手死死抓着苏寒掐着自己脖颈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呛咳着。只听苏寒冷冰冰道:“我看今晚,谁敢拦我。”
红帘子后的人,好像若有所动,笑着开口道:“苏公子,若是在风雪楼杀了人可就不好了。”
苏寒觉得这声笑语,更有几分相似,喃喃问道:“子琰,是你吗?”
苏寒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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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瞒天过海
苏寒捏着小丫头脖颈的手倏地一下松开,颤抖着掀开了这第三层精致的红锦绣,可那帘子后却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疯狂找了五年的人。
却是一位长相阴柔的光头和尚,看年龄不过十□□岁,很是年轻。
穿着一身白色麻布僧衣,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高僧样,可长相却十分阴柔,甚至是一股阴鸷之气,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很矛盾。
苏寒先是从那不经意瞥见的红绳子以及说话的笑语中,八分确定此人正是自己找寻的周子琰,有喜极而泣的开心。可就在掀开红帘子的片刻,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所想之人,瞬间跌入谷底的撕裂感,一阵一阵泛过心头。
白麻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方开口道:“看苏公子这番模样,是认错人了吧。刚才你口中叫到的‘子琰’应该就是苏公子要找的人吧。既然苏公子已经看过小僧的模样,也算是小僧修道当中的一位有缘人,既是如此小僧也不必隐瞒,严三确不是小僧的真实姓名,小僧的法号乃是无谣。谣言止于智者的谣。”
苏寒拼命让自己镇静过来,可他的双目还是略微有点失神,木讷问道:“大师,可否将你的右手腕给我瞧瞧?”
无谣楞了楞,疑惑问道:“不知苏公子要看小僧的手腕所为何事,我们这些出家人,受过戒,是不能轻易在陌生人面前展露身躯的。”
无谣的这番话过于扯淡,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和尚不能把自己的手腕露给外人看的,又不是让他露下半身,也不是让他露上半身,怎么就叫犯了戒。旁边呛咳的小丫头早已经安静下来,听到无谣这番扯淡的言论,慌忙给他使了一个‘注意言辞,他要看就给他看。’的眼神。
无谣讪讪地朝苏寒笑了笑,将自己的僧袖挽起来,手腕一伸,开口道:“那,拿去。”
原来方才那阵怪风将红帘子掀开,大概是光线与角度的问题,苏寒将无谣手腕一圈不知被什么东西勒红的淤青,错看成了一根绑在手腕上细细的红手绳。苏寒心想或许是自己过于思念成疯,方入了魔,将一切有可能的东西都当做是他的,将一切身影肖像的人当做是他。
相思之苦,正是如此。
苏寒一下跟断了片似的,身体仅仅靠着脑中尚存的一丝理智,拱手道歉道:“大师,多有得罪,在下告辞了。”
说着,摇摇晃晃,失神似的便要出去。也不想再追问那纸上写的‘已死’是真是假,从错以为自己失而复得的喜悦到被人打破一切幻梦的大悲,人世间,再无坚不摧的心,都经起这番得而复失的起落感。
无谣看着苏寒仿佛整个人找不到南北,忙不迭吩咐身边的小丫头道:“小安,还不赶快送苏公子回府。一定要把他平安交到他家里人手中!”
苏寒微微感觉眼前的这位和尚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忘转头机械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无谣边推着丫头小安,示意她去扶住苏公子,边笑着开口道:“苏公子难道忘了小僧还有个称呼?”无谣这话指的是,即使他现在这身打扮是白麻僧人,不入红尘,不思情爱,但他同样也是这风雪楼能打听到天下事的严老板严三,更何况对苏寒这位风雪楼的贵宾,又怎会不知晓他究竟是何身份。
苏寒摇了摇头,呆呆的嘴角勾出一丝蔑笑,他是在哂笑自己连一个风雪楼的半棍子僧人都不如,找了五年的人未曾有过一丝眉目。
周府的王叔从丫头小安的手中接过苏寒,以为苏寒这般呆滞痴傻的模样,是喝醉了酒,边搀着苏寒,边心疼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又喝成这幅模样。将军,我先扶你回房。”
丫头小安倒是尽职尽责,把人交给王叔话都不多说一句便走了,都不解释一句人苏公子哪是喝醉的,明明是不堪打击的心醉了。
王叔搀着苏寒欲将他送回他自己的房中,谁知苏寒指着周子琰房间的方向,嘟嘴笑着道:“不,我不回房,送我去大哥的房间,我要去大哥的房间,大哥回来正等着我呢,快走啊,王叔,快点,王叔。”
王叔倒是对苏寒‘喝醉’装傻卖呆的模样十分熟稔,像哄着三岁的小孩一般,柔声开口道:“好好好,王叔送小寒过去,咱们这就去少爷那。”
周子琰的房间,五年以来,有专门的人每日打扫,一件摆件都不曾挪过位置,他去京城时是什么模样,这房间就是什么模样,一桌一角都未曾动过,包括周子琰每到下午便要开窗透风的习惯,苏寒也会让府里的丫头照做。
痴念之魔,正是如此。
王叔搀着苏寒,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周子琰从前住的房间。王叔将苏寒扶到床上后,便离开了。五年以来,每月十五,苏寒都会醉的不省人事,教风雪楼的人抬回来,这次算轻的,人还能双脚沾地被人搀着回来。王叔再熟悉不过苏寒一定是先汪汪着要到周子琰的房间,最后往周子琰的床上一倒,睡至晌午才起身回军营。
王叔走后,苏寒径自走到柜子前,拿出周子琰从前穿的一身铠甲军装,像拥着一个什么真实的人一般,就这样傻傻地抱着这身硌人的铁甲躺到了床上。其实这身铁甲,周子琰以前很少穿上它,不过是被老父亲周以存念叨着要去军营练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它。
可眼下这身铁甲,却成了苏寒五年以来借物思人的一件工具。
苏寒拥着铁甲入睡,满目的泪痕清晰可见,显得本就瘦削的下巴更突兀,嘴里还喃喃自言自语道:“子琰,回来,好不好,以后我都不跟你斗嘴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让我回南疆我就回南疆,你让我不显露自己的锋芒我就不显露,我再也不烦人地给你写信,催你回南疆了,只要你现在回来告诉我一句你安好,你愿意一辈子待在京城,就待在京城,天大地大,只要你说一句你如今都好,你不在我眼前就不在。不要一句不留的就消失了,回来,好不好。嗯?”
最后一声‘嗯’,苏寒是带着戳人心窝的温柔,摸着那冰冷冷的铁甲,诚惶诚恐地问道。
冷冰冰的铁甲,苏寒满脸的泪痕,加上一到掌灯时分周子琰房内永不熄灭的烛火,是五年以来每月十五周子琰房中的写照。
风雪楼内,二楼右侧的走廊尽头,丫头小安轻轻转了三下地上的兰花盆,那石墙轰然打开,丫头小安忙不迭进去,站在仅仅三步的空间里,扣了扣门环,没好气道:“汀兰姐姐,快给我开门。”
只见一位穿着紫色罗裙,出落地眉清目秀的女子打开了那扇木门,一上来便质问道:“人平安送回去了?”
丫头小安边推着这女子往里走,边得意地开口道:“送回去了,我保证一根毛都没少,子琰哥呢?是不是又在跟无谣那个秃驴讲什么稀奇古怪的大道理?”
紫衣罗裙、眉清目秀的女子正是当年风月楼的汀兰,少女已经长大,青涩的模样全然不在,眉目间的杀气让她更能配上女刺客的头衔。
汀兰一把拉住小安,柔声训斥道:“不是跟你说了你要叫三哥吗?怎么总是记不住,还有无谣是怎么说也是无忧大师的师弟,你怎么老是骂人家秃驴,多不礼貌。你不靠谱的清欢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曾这么没规矩过。”
小安眨了眨眼睛,咂舌道:“知道了,汀兰姐姐,你说清欢姐姐不靠谱,这事我要跟她去告状。再说我什么时候骂过无谣,我那是跟他关系好,亲切地称呼他一句秃驴,按照无忧大师的话来说此乃有缘人。”
二人说话的片刻功夫,已经走到了最里层的内屋,被小安亲切地称呼秃驴的无谣,正开口问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你既然不想见他,又为何故意买下风雪楼,故意引他来此处问你,故意让清欢掀起这阵大风?”
而坐在无谣对面的人正是昔日周府的少将军周子琰,五年的时间,没在这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添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苏寒从那被风勾起的红帘子下见到的的确是周子琰,只是在苏寒掀开红帘子的一瞬间,周子琰躲到了后面的暗室中,并把隐在一旁的无谣手腕狠狠捏了一圈红印记。这才使了一朝瞒天过海。
无谣的三个‘故意’字字戳在周子琰的心上,他也在质问自己,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愿回南疆见苏寒,难道真的是怀疑苏寒为了报仇杀了自己的父亲夺将位么?可他这么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为什么胆小地躲在好友无忧的天泽寺内整整四年之久,直到今年因为皇上祁祤要整修天泽寺,他不好再藏在天泽寺,才想到回这南疆来。
本以为岁月给周子琰平添的是成熟和稳重,可周子琰转头对无谣摆脸色道:“我乐意,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住持师兄让你跟着我是为了让我好好教你参悟人生的,你倒好,还质问我起来,回头我就告诉你住持师兄,让他好好责问你。”
无谣摇了摇头,心道住持师兄是怎么想的,非得让他跟着这么一个自己都没参悟好自己的人生,还五六不着的人学习。大概住持师兄脑袋让风灌了,让他跟着周子琰来南疆。
一旁的小安倒是很会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