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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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阴毒的怨怒的恨。
是了,自己各处藏的东西都给搜了出来,家里必然早给翻个底朝天了。
可若要交代出背后之人,她和家中亲眷,一样要死。
总是一死,不如少受折磨。
马婆子垂头盯着地面。只需一撞……
她听见木奕珩冰冷的声音,“不必担心,他们会有好的去处。你若死了,我能保证,你儿孙们活得长长久久。”
马婆子牙关打颤。
她抬头盯视面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年轻男人。
他想她的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
木奕珩扯开唇角一笑,那笑容恁地慑人心魄,俊朗的外表,无端可怖起来。
马婆子瘫下去,她伏跪在木奕珩的脚面上,扯着他的衣摆,“是……是我错了,不关我家人的事,九爷……我招了出来,求您给个痛快……瞧在,老奴曾在二姑奶奶身畔服侍,亲手将您接生出来……”
“是……是卫国公……”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有一更,尽量更。如果十点半刷新没有,就明天来看吧,不要熬夜伤身体了小仙女们。
第78章
二十几年前的卫臻与如今面貌并无很大的不同。
只是那时他还没有蓄须; 身材更瘦削些; 荣安诞下男孩儿后; 他晋了侯爵,那会子他还不是国公; 是卫侯爷。
这样高位的当朝新贵; 穿一身普通的蓑衣; 立在杏花巷前,翘首朝里面看。
三月暖春; 小雨细得丝线一般。
他隔着雨雾朝里看。
身后是布满青苔的石墙; 他爱洁; 生怕自己不小心靠了上去; 不时挪动一下步子,调整自己的位置。
听见不远处的角门开启。他身子一闪; 躲到青苔石墙后面去。手掌还是触到了那墙; 湿滑黏腻的触感,让他阵阵恶心。
但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因为雨帘那头,一把熟悉的樱花图案油纸伞从巷子深处缓缓而来。
他的心立即剧烈跳动起来。
他盼着的姑娘,如约来了。
他捏了下袖子,心想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好久不见?”还是“我好想你?”
那伞出现在巷口; 视线内; 能瞧见里头的人了。
卫臻砰砰乱跳的心脏,似被猛地攥住,重重地震了一下。
来人不是锦瑟; 却也是个他识得的女子。
“侯爷,二小姐前儿给老爷赶去家庙里头思过,不准我们跟着……您吩咐的事儿,奴婢没做成……”
来的是木锦瑟的贴身婢女,叫马莲。从前锦瑟与他幽会,均是这丫头陪侍在侧。
卫臻失望极了。
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锦瑟,自他婚后,与木家几乎再无往来,只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锦瑟似乎病了。
他忧心不已,数次试图与木文远打听。
他与木家已然结仇,如何打听得出来?
堂堂侯爵,百忙之中,便抽出时间来长久蹲守旁人府邸的后巷。
终于撞见这马莲外出,用尽手段笼络,求她替自己引锦瑟出来相见。
马莲见面前这张俊逸的脸暗淡下去,宝石般的眸子也没了光彩,马莲有一瞬的心疼,抿唇道:“家庙在园子最北,靠着索山,侯爷若实在想见一见小姐,不知可愿冒一回险?”
卫臻眉头凝起,他愕然望向马莲,用了好一会儿才弄懂她的意思。
是要他,堂堂侯爷,爬墙偷香?
这事若他当真做了,岂非自轻自贱?
卫臻没有说话,他抿唇负手,任雨珠子从帽檐上面一串串低落。
马莲听见身后门响,霎时变了脸色:“侯爷,奴婢需得走了。”
卫臻没有挽留,他将帽檐拉低,遮住自己的面容,帽下一双失落孤寂的眸子,望向漫天的水雾。
本是鸳鸯,奈何浪急风骤,生生分离,给这青砖院墙格挡。
回到自己的侯府,下人迎上来,说帝姬传见。
卫臻心中不快,被“传见”两字激得心中更是躁郁,他冷脸去了荣安的院子,荣安屋里五六个乳娘和嬷嬷,围着一个幼小的婴孩,正拿几件新做好的衣裳在他身前比试。
卫臻抿着嘴唇,淡淡步入进来,当着人,他还致礼。他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眸中划过屈辱的痛色。
荣安与侍卫的虐种,却要冠他的姓,承他的爵。
荣安自然满意他的不快,她噙了抹淡淡的笑容,与他商量,“皇嫂命我明儿带卫子谚进宫给她瞧瞧,我想带着卫姝一块儿去,老太太不是说,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这样的示好,让卫臻狐疑地看向荣安。
荣安抿唇一笑,“怎么,本宫为自己的小姑子打算将来不应该么?”
卫臻眸子垂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第二日傍晚,就从宫里传来他妹妹卫姝深受皇后娘娘喜爱,想要留在宫里小住两天的消息。
卫臻再次踏足荣安的院子,夫妻俩在内室彼此立视,荣安的笑极刺眼:“怎么?你妹子给我皇兄错认成宫人,幸都幸了!难道那不是她的无上光荣么?我皇兄可是当今皇上!什么样的郎君比他更好?待赐封的旨意下来,老太太定也欢天喜地,难不成卫卿你,倒对此有什么怨言?”
卫臻无话说。
事已至此,他能说什么?
若将妹子许给重臣之后,能给他拉拢多少助力!一旦没入宫中,除了依附天家,依附皇权,他再没旁的选择!
荣安就是要这样,阻断他所有的路,要他不得不乖顺听话,以他们兄妹为天。
卫臻笑了下。
荣安行事心狠手辣,果断霸道,若她是个男人,也许还令人忌惮几分。
偏她是个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卫臻打了个响指。
两名高大粗壮的侍卫应声从瓦顶跳入。
荣安紧张地退后一步:“卫臻,你想怎样?”
人都遣了出去,她孤立无援。噩梦般的新婚夜记忆回笼,叫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卫臻看也不看荣安一眼,他立在帘子那头,听里头荣安发出惊惧的呼声。
很快,那声响低了下去。
低低的哭声,低低的喘息。
卫臻轻蔑一笑,长身而起,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侍人们惊愕地望着他。
屋里响动未停,可侯爷已经出来了。那里头和帝姬在一起的……
卫臻负手步出院落。
他自己毁了幸福,如今又搭上了唯一的妹子。
满胸的愤恨,他想寻个适当的出口,发泄一番。
他独个儿走上长街。
不知不觉就到了杏儿巷。
木府青色的院墙,尽头处,是锦瑟修行的地方。
那一刻,他想通了。
如果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果能用她柔软的身子熨帖自己这孤寂空荡的灵魂……
………………………………
马婆子冗长的叙述,伴着哭泣和恐惧的颤音。
木奕珩垂下眼眸,长睫毛在面上覆下浓重的影。
他无声地长叹。
卫臻,夺孙不成,便要毒杀?
他以为他是什么?
手伸到木家府中,过了二十多年,又找上母亲身边的旧人,收买她继续替他卖命?
木家内宅诸事,于卫臻,岂不就如自家后院般了如指掌?
木奕珩挥手令道:“张勇,带她下去,不准她死了,仔细地审,这些年她替姓卫的做的一切,都给我审出来!”
木奕珩转身就走,他满腔的恼恨无处发泄。
祖母替钰哥儿遭了难,枉死在这下三滥的手段之下,这口气不出,他枉为人孙,枉为人父!
木奕珩先去了岚院,林云暖和钰哥儿同时染了风寒,一撩帘子,就能闻见浓重的药味。
他驱走了服侍的人。
林云暖手里的钰哥儿,给悦欢抱了出去。
木奕珩从后拥上来,将她抱得十分紧。
府中服丧,木奕珩心情不好,她又忙着照料钰哥儿,自己身上也不爽利,夫妻俩回来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儿。
林云暖轻轻摩挲他扣在她腰间的大手,“怎么样了木奕珩,钰哥儿的乳娘有没有可疑?”
木奕珩不语,眸子垂着,看不清表情。
他的嘴唇滚烫,有点急促地在她颈侧耳后磨蹭。
林云暖察觉他的反常。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还有那种心思,除非……
“木奕珩,查出来了?是谁做的?你准备怎么办?”
木奕珩默了片刻,收回手,将她松开。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
“这是祖母的遗物。”木奕珩将钥匙轻轻放在林云暖掌心,“你替我保存。我的私章,你一并留着……”
林云暖望着手中多出来的物件,她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苍白
“木奕珩,你到底想干什么?钰哥儿还小,你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你……”
“傻瓜。”他轻轻刮她的鼻子,打断她的话,“什么事都没有,我这两天精神不好,怕东西遗失了。你且先替我收着,过几天,再还给我。”
林云暖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些狗奴才嘴硬的很,你且等着,我还有法子收拾他们。”
……………………
子夜的纱帐中,木奕珩睁开眼,原该惺忪的睡眼一派清明。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回身撩开帐子,又望了望里侧睡着的妻子。
他嘴角勾起温柔的笑。
再回过脸来,那笑淡了。取而代之是如冰似霜的疏冷。
他从墙上取下刀,揣在腰间,没惊动任何人,从窗口掠了去。
一个颀长的影,极迅捷地攀上瓦顶,匿于深沉的夜色。
……………………
卫臻睡得不好。
荣安已经成为他再也无法掌控的存在。
一切并没有按照他既定的轨迹去发展。
荣安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换了他的棋,马婆子没有听他的命令偷抱出钰哥儿,反而下了杀手。
设计李聪与荣安奸情暴露人前的计划失败,就在他入宫面圣时,邱嬷嬷又弄走了卫子谚。一直以来他用来牵制荣安的把柄和软肋,突然消失殆尽。
他败了,败给一个他从来不曾正视过的女人。
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些年荣安的病,荣安的沉寂,荣安的无奈顺从,是否都为酝酿着更可怕的什么事情?
将叫他万劫不复,一败涂地的什么事……
窗未闭,轻轻的风吹起帐子一角,送来些许凉意。
卫国公翻了个身,突然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件。
抵着他颈子。
……
侧眸看去,顺着冰凉的刀尖,望向那条壮硕的手臂。
光线太暗,只能辨析出年轻男人隐约的轮廓。
不用瞧清五官。
卫国公知道是谁。
他和锦瑟的儿子。
木奕珩。
第79章
刀刃划破肌肤表层; 除金属的寒温; 还有液体沁出的凉意。
卫国公并没有闪躲。
他出奇平静地; 伸手捏住薄薄的刀刃。
木奕珩试图将刀尖再递入一寸。
久在黑暗中,他视线略能视物。
床上的卫国公; 似乎勾唇笑了一下。
木奕珩蹙了眉。
身后的烛火; 不知在何时燃亮。
木奕珩脊背发凉; 骇然回过身去。
无声无息,没有半个多余的人影在屋子里。
他九岁便习武; 耳力眼力都比寻常人精睿。他却没发觉; 身后谁人进来燃了烛台; 又无声无息地出去。
如果对方适才对他出手……
回神过来; 卫国公已从帐内坐了起来。
白色寝衣外披了丝袍,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抹了下颈中。
火光下; 白色丝帕中央一点殷红; 卫国公望住那红点叹了一声。
“奕珩,行事之前; 务要三思。你顺利潜入我公府之时,便未曾生疑过么?”
卫国公半是教导半是无奈的语气,叫木奕珩锁紧了眉头。
“若我如此轻易便能给人刺杀,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卫国公?”
朝堂纷争; 政敌无数; 这天下间无数的人想要他死。
卫国公见他抿唇不语,淡淡地瞥他一眼,自顾起身; 去桌边斟了杯茶。
茶水已凉透,卫国公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冷茶入口,不由垂了垂嘴角。
他惯来喜怒不行于色,便是不悦,神色也是淡然的。
木奕珩就觉得,自己持刀在前,而对方面不改色,自己便如那跳梁小丑般,给人轻视忽略。
他“啪”地将刀往桌案上一拍。
卫国公身前的茶壶茶盏飞跳而起,溅起茶水点点。
卫国公抹去下巴上的水珠,颇不赞许地朝他看来。
“奕珩你瞧,你这般鲁莽冲动。”
“你便是恨不得撕烂了面前人,也该温文含笑,不露行迹,这般跳脱易怒,只会白白给人添了把柄,也易露出破绽,无法一击即中。”
“你越是深沉,旁人越是摸不清你的脉络。你越是平和,越易叫敌人放松警惕。笑语轻言,面不改色,当你出手时,才好一举歼敌。”
他瞧出木奕珩已然在暴走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