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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下堂-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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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如何,林云暖没有说下去。只是手里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
  她已经说了太多的话,觉得好生疲累。
  与一个下人置气,着实是不值得的。
  春熙怔了半响,于此时,她该出去,依言远远躲出去,永不踏足九爷的院子。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在这服侍六年,这女人才进门几天?她背后有老太太,老太太会为她做主,身契又如何,大不了,求老太太把身契要走,难不成,这女人还敢逆老太太的意不成?
  春熙站起身,冷笑朝前走。
  “奶奶,奴婢拼死也得给自己喊声冤枉。您适才所言,不过推测罢了,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奴婢的确做过那些事?针是奴婢放的?怎知就不是您自己为了嫁祸奴婢自己放的呢?奴婢传话到松鹤园,那也是因为老太太关心您的肚子,奴婢是为让老太太放心,是尽孝呢,何错之有?奶奶若非要往死里磋磨奴婢,奴婢也只好把事情扬开了,叫人家知道奶奶是何等的度量狭小容不得人。”
  不拼怎么办?难道真的病休,给人送到外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林云暖挑眉瞧着她,那张平素总是寡淡疏冷的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
  春熙举步往外走,才到门口,就见翠文领着沈世京来了。
  茶盏碎裂在地,茶水弄污了地毯,林云暖抱着肚子,似乎有些不适。
  翠文当即一怔:“春熙,这是怎么了?奶奶,您觉得如何?”
  “茶。”林云暖吐出一字,靠在柱上轻轻喘息。
  翠文绕过桌子,提起茶壶,“奶奶是要喝茶?”
  春熙冷哼一声,不知缘何这位适才还对她言语威胁的妇人要如此做戏。
  沈世京眉头一紧,已经上前,从翠文手里接过茶壶。
  斟出一杯,细细验看,接着,有些愕然地望向林云暖。
  林云暖苦涩一笑,然后,轻轻道:“翠文,请大奶奶过来吧。”
  ………………………………
  春熙在屋中生闷气,地上打碎了无数的摆件杯碟,今天已经撕破脸,其实她也忐忑,生怕老太太不肯维护于她。适才撂下狠话,这时想来不免后怕。九爷待她虽好,可对方却是九奶奶啊。妻子和婢子,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别。
  她才躺进帐中,就听外头一阵喧哗。
  当先一个婆子,不曾敲门就闯了进来,“咣”地一声,几乎将门板踢出洞来。
  春熙弹跳起身:“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敢问?”那婆子一挥手,“搜!”
  春熙面色一僵:“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屋子,我做错了什么事?”
  “有话,等我们搜完了,你自己去大奶奶面前说!”
  春熙下意识觉得不妥,提步就想去床头把自己藏私件儿的锦盒收起。
  已经来不及。床铺给人掀开,那盒子当地一声落了地。
  里头细碎物件洒了一地。春熙慌忙扑去,想将东西护住。
  身子给另外两个婆子拽住,当先那婆子从地上拾起一只布偶,上面扎满银针。
  春熙瞪着眼:“不,是她害我,是她害我!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婆子冷笑一声:“药包,加上这布偶,春熙姑娘,有话咱们去跟大奶奶说吧!”
  春熙给人硬拖硬拽,扯出院子。
  她一路疾哭,大声呼喝林云暖这个“贱妇”害她,翠文立在廊下,阶前立着一溜儿小丫头,烟柳纷飞都在其中,眼睁睁瞧着春熙给人拖出去,再未归来。
  沈世京面色沉重,垂头盯着那只茶盏。
  “五石散,你放的吧……你故意挑在我在的时候,利用我做你的证人?”
  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深沉的怒意。
  “你怎么变成这样!”双手重重捶在桌面上,将那茶盏震歪,茶水洒得到处都是。
  林云暖着实有些累了。
  她背对沈世京,撩帘走入内室,疏淡的声音传来:“沈大夫,您或许想多了。”
  她没他以为的那般下作。
  也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去对付一个下人。
  不过顺水推舟,慢慢将那人的私心和恶意养得越来越重,却怎能怪得她呢?
  …………
  夜里,木奕珩归来有些晚,白天内宅发生的事仍是传入他耳朵。
  他踏上石阶,翠文掀了帘子,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察觉院子里所有的奴婢都比平素更沉默、更小心。
  林云暖在沐浴。
  热气蒸腾的水中,她轻抚自己圆润的肚子,光洁的肩头披着厚的棉巾,歪头靠在浴桶边缘,神色宁静安详。
  木奕珩伸手从后面搂住她。
  身上沉重的铠甲带着寒凉之气。
  “你还好么?”他轻声问,捧起她的脸,凝眉端看她。
  林云暖回身,伸臂将他脖子搂住。
  将头贴在他肩上,将他的衣领肩头也弄得湿了。
  “你不问我,春熙的事么?”
  木奕珩扯唇笑了下:“有什么好问的?”
  “她毕竟,是你的人啊。”
  “呵。”他不置可否地轻嗤一声,将人从水里捞起,用大浴巾裹住,抱着送到后面暖阁帐子里。
  林云暖扯着他的手臂:“……闹这么大,不仅春熙,还连带扯出了好几个院子里的人……木奕珩,你不怪我么?”
  木奕珩抬手揉了揉她头发,俯身轻轻吻在她额头上面。
  “若我出手,未必肯这样算了。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林云暖隔着帘子,看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她突然鼻酸,心头狠狠颤了两颤。
  这样的宠溺,不问一句,毫无底线的纵容信任,会永远持续下去么?
  这样的体贴,无微不至的呵护,会一直属于她自己么?
  不管林云暖如何不安,如何纠结,年关,就在忙碌而冗繁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修改和捉虫,先发上来。抱歉抱歉。
  明天还是晚上更。


第52章 
  年前就定了两个乳娘; 一个是木大夫人送过来的; 一个是钱氏在外寻的; 都是老实可靠底细清楚的,腊月二十六这天进府给林云暖磕头。
  她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心得; 刚来这世界时; 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 后来在唐家七年,也未曾生养过; 只觉自己其实也未必就喂养不好孩子; 瞧自己的孩子被人家抱在怀里吃; 说不准心里还膈应得慌。
  可如今大户人家的奶奶太太; 并无自己喂养的旧例,损害身材不说; 还要时时将婴儿未吃完的挤出来; 不分日夜每隔两个时辰就得涨一回挤一回,别说自己休息不好; 还带累丈夫跟着受罪。
  林云暖瞧二人收拾得干干净净,都是温柔安静的性子,心想木大夫人和钱氏的眼光必然不差,一人赏了只银镯子并小银锁给她们的孩子。在屋里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人去了。
  就见烟柳踌躇地进了来。
  林云暖扶着悦欢的手坐到里头大炕上去; 腿上盖着狐裘毯子; 斜歪在那听烟柳说话。
  “何嬷嬷不住哭诉,说奶奶故意冤了她闺女,若非大奶奶时时叫人盯着; 就给她闯进院子里头来了。那何嬷嬷有个病歪相公,拿这唯一的女儿当成了命根,听说人给扣住审问,买了二斤砒|霜进来闹嚷要……要同归于尽。”
  要和谁同归于尽,烟柳不敢说,林云暖也明白。
  其实已没什么可审,春熙便是不招,林云暖已经摆出态度,木家这等人家,也绝不会纵由侍婢给女主子添堵。
  悦欢愤愤然道:“奶奶从有孕至今,胎相一直不好,便是这春熙歹毒诅咒之过,奶奶本已饶她,是她自己作死,还妄用药想害奶奶,这样也算冤她,怎样才不冤?又不曾打杀她,这一家人要死要活作甚?”
  春熙六年里安分守己,甚得木奕珩欢心,翠文木讷,烟柳胆小,纷飞年幼,春熙聪明机灵,样貌又佳,在木奕珩身边,那是头一份的贴心人。自木奕珩和她成婚,那样妥帖的一个贴心人突然性情大变,诅咒、陷害,阴毒小把戏层出不穷,若说中间无人推波助澜,林云暖是不信的。
  一个丫头,再如何心比天高也不会忘了自己根在哪里。
  厌胜之术对林云暖来说,实是胡扯,她胎相不佳,是先前失胎、宫寒,加之用了猛药避子,伤了底子,实在怪不得旁人。林云暖容不得春熙,也不是担心木奕珩给她勾搭去,只是这丫头越发胆大、恶毒,叫她如芒刺在背,镇日防范辛苦。毕竟是自己将来要过活一辈子的地方,只想轻松舒服……
  思及此,却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
  当初成婚,多半抱着不想自己这孩子做了给人指摘的野种,怂怂的顺应了命运安排,对木奕珩是有多少感情,她自己都说不清。却不想才过半年,自己已经给木奕珩宠得幻想要一辈子……
  “老祖宗那边怎么说?”动静闹得大了,别人如何想不怕,只怕木老夫人觉得她这个九孙媳不省心,加上之前春熙没少往那头传瞎话,老太太对她印象大抵是极差的。
  “松鹤园静悄悄的,何嬷嬷不知缘何,也没敢往老夫人那头闹。许是大奶奶早防着她,不许她去烦扰老夫人了。”烟柳心想的是,毕竟林云暖现在不是一个人,她再怎么不好,肚子里总怀着九爷的骨肉,老夫人如何能饶却想害她曾孙的人。故而这回冷脸闭门,干脆将何嬷嬷也给打出来。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惹得各院都警醒起来了。
  惹出这一切的人,却懒洋洋地往大引枕上一靠,“罢了,既无人来吵我,这些事今后不必打听来与我说了。”
  还没歇一会儿,说是筠泽来送年礼的婆子、管事们到了。
  林云暖只得梳妆到前院,大夫人院里一派热闹,远远听见一阵带着筠泽口音的说笑声,三年未回筠泽,听到乡音,几乎有恍如隔世之感。
  大夫人屋外堆了好些红纸福字包裹的土产。——这是专门给林云暖婆母带的,自然另有几车东西都卸在外院慢慢盘点。
  林云暖一进屋,所有目光就纷纷朝她射来。
  李嬷嬷不敢肆意上来哭抱,腾地从小板凳上弹起身来,只望着她红了眼圈,规规矩矩磕头喊她:“九奶奶安康。”
  木家三个夫人并大奶奶、四奶奶、五奶奶、七奶奶都在,——筠泽送年礼上门,带管事们上门的小辈是林熠哲,人给留在外院陪木清渝喝茶,这头来拜见的不过是几个体面些的嬷嬷。再体面,也是奴才,木家却是全员过来招呼作陪,是给足了林家脸面。
  林云暖这人,在娘家给父亲训斥长大,在唐家七年,又处处遭人嫌弃厌恨,如今嫁给木奕珩,众人将木奕珩待她的态度瞧在眼里,知道他是必不准她在谁手底下受委屈的。这些人待她太周到,让她忐忑不已,不知该如何才好。
  她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给众长辈请安,膝盖不及弯下就给木七奶奶拽住,扶到一旁贵妃榻上坐卧。
  七奶奶笑道:“你娘家来人,想你必想过来看看,娘担心你坐椅子不舒服,早早命人在炕边备了软塌。”
  林云暖坐立不安,想起身行礼致谢,唬得几人一惊一乍:“快坐,快坐,这么大的肚子,还穷讲究什么?别叫你娘跟着你胆战心惊的!”
  林云暖只好厚颜坐那榻上,听三夫人饶有兴致地打听筠泽的风土人情,话里偶然透漏,年前一个月木家这边就已派人送了年礼到筠泽去,询问船期是否所有耽搁等等。
  从上房出来,那李嬷嬷再也忍不住,哭着拥住林云暖:“奶奶在木家这样受器重,太太该放心了!”
  回到院子,又从腰里掏出一沓票子,“我贴身藏着,这一路几乎不敢合眼,——太太叫我带给奶奶,这是两万两银票,叫奶奶不要简省,莫落个小家子气的名声,处处大大方方的!”
  林云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成婚两遭,陪嫁的银子怕是已经掏空了林家了吧?
  寻常百姓一年有个五十两银,便算过得不错的了。且木奕珩并不缺钱,他手上生意众多,什么赚钱行当都乐于插一脚,又有木清渝木清鸿这些人看顾着,几乎没有亏本过,至于她嫁妆有多少,银票有几万,木奕珩问都没问过。首饰衣裳府里又是不重样地供应着,哪里就缺她的钱用了?林太太还当她是在唐家,不拿钱出来哄人,就要瞧人脸色?
  到底是母亲一番好意,林云暖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了。李嬷嬷说些关怀的话,知道她一切都好,甚是老怀安慰,不免唠叨:“从前那唐家眼皮子浅得,以为自己是甚了不得的高门!处处作践奶奶,作践我们林家。如今奶奶嫁的这样好,可把那唐老太给怄死了,咱们三太太在刘大人府上遇着她,远远就躲着三太太走,——她一个儿子贪墨给撸了官职,一个买卷给人告发终身不得参考,只剩一个唐逸还算不错,却也在画作上头污了名声,可谓现世报,活该她有此下场。正是三十年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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