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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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了这定是冤案,看吧,咱们没事了!”虎子也兴奋了起来,原地蹦了三尺高。
“这可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赶紧离开!”狱卒催促道。
“好好好!”虎子忙不迭地点头,上前一步扶着姐姐和母亲,朝牢门口走去,边走还边念叨,“娘,我说了阿媛姐不会杀人吧,她心地可好了……”
“咱们总算是沉冤得雪啦……”宋大娘抓着儿子的手,激动到有些颤抖。
与它相邻的另一条通道里,换了一身囚衣的阿媛正拖着沉重的脚链朝阴暗的牢房走去。
“快点儿,磨蹭什么!”狱卒推攘了她一把,阿媛踉跄两步,直接摔了进去。
“杀人犯……”狱卒盯着她,冷哼了一声,掏出钥匙锁好牢门,转身离开。
阿媛身躯一颤,似乎已经想到了在自己死之前,“杀人犯”这三个字将和她如影随形。
……
牢门口,七家三口人相偕而出。
“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台阶下站着的人,虎子愣了一下。
郑总镖头一笑,上前来:“总算出来了,走走走,回去洗个澡去去霉头。”
“郑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出了事?”虎子问道。
“是你阿媛姐托人来给我说的,她现在不方便出面,托我将你们保了出来。”郑总镖头说道。
“那她呢?有不有事?”虎子着急的问道。
“她要是有事还能分身顾及你们?”郑总镖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狱卒没有难为你们吧?可有受伤?”
虎子摇头,有些奇怪:“阿媛姐到底去哪儿了啊……一会儿说杀了人一会儿又说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郑总镖头一笑:“行了,别瞎琢磨了,你姐和你娘还等着你一同回家呢。”
“娘,身体没事吧?”虎子这才想起,转身去扶宋大娘。
“没事,咱们回家吧。”宋大娘精神不济,乍惊乍喜之下,心力交瘁。
“对,这就上马车吧。”郑总镖头转身往路边停靠的马车走去,掀开车帘子,请他们上车。
“多谢郑大哥。”他能考虑得如此周全,虎子又佩服又感激。
“臭小子,还跟我客气!”郑总镖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得一如既然的爽朗。
虎子嘿嘿一笑,登上马车。看着他们一个个坐了进去,郑总镖头转头看了一眼监牢,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
这样好的姑娘,命运实在是对她刻薄了些。
他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作者有话要说:
陆斐:命运对她不刻薄。
阿媛:嗯?
陆斐:你以后会跟我一起名垂青史。
阿媛:……
自信的陆少爷&悲催的阿媛,此时两人还有各自的路要走,会有交叉,但不会同行。
第21章 秋后处斩
“吃饭啦!”
狱卒用铁棍敲着铁栏杆,一间间牢房敲过去,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监狱里响起,
阿媛抬起头,一碗味道怪异的饭从缝隙中塞了进来,她起身端过来一看,白饭上面盖着青菜,饭和菜都已经馊掉了。
放下碗,她坐回稻草上。
“你不吃?”对面的人问她。
阿媛摇摇头:“这种东西吃了会生病的。”
“病了好还是死了好?”那人又反问。
阿媛瞥了一眼饭菜,仍旧不肯去动。虽然她有过差点儿被饿死的经历,但就算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吃过这样馊掉的饭菜,实在是太糟践人了。
“你不吃给我吃。”那人伸手,手臂上一片黑,长着一些暗疮之类的东西。
阿媛抬眸看她:“这是我的午饭。”
“你不是说不吃?”那人不耐烦的说道,见阿媛没有动,她催促道,“赶紧的,免得糟蹋东西!”
阿媛默默叹了一口气,起身握着碗的沿口,滑了到了对面。
那人笑了起来,伸手端过碗:“这就对了吗,临死之前做件好事下辈子好投胎啊!”
阿媛眼皮一跳,回去的动作有些吃迟钝。
那人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似乎并不觉得饭馊,一边吃饭还一边盘着腿跟阿媛聊天:“丫头,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杀人。”阿媛抱着膝盖,埋头。
“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啊!”那人笑嘻嘻地说道。
见阿媛没有应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这年头也说不准,看我吧,这么个和善的人还不是忍不住剁了我那死鬼丈夫,杀个把人算得了啥啊!”
“你也杀了人?”阿媛抬头。
“是啊,这是死牢,你不知道?”那人一边扒饭一边说着。
“那……你在这里待了多久?”阿媛问。
“六七个月?”那人想了想,然后起身挪开墙边的稻草,露出一串用石头划出的白色的印子,她戳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哦,是有八个多月了……”
“这么久?”
“也快了,秋后处斩,算算日子也就两个月后的事儿了。”那人轻松的说道。
“你不怕死?”
那人搁下筷子,盯着阿媛问她:“那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能过几天?”
阿媛沉默不语。
“看你这样子,不到半个月铁定疯。”她用筷子把饭粒中掺杂的石子儿夹了出来甩在一边,“上次也是个年轻姑娘,判了流放,还没等启程就一头磕死在墙上了,我想想啊……好像就是在你这间,你看看左边的墙角是不是有快血渍?”
阿媛侧头,果然,在左边的墙角上有块黑乎乎的地方,似乎是血渍干了之后的模样。
“你也别怕,住在这片儿的都得死,也图不上什么吉不吉利了!”
阿媛抱紧了胳膊,似乎觉得四面漏风,突然冷了起来。
“对了,你杀的是谁啊?”那人随口问道。
阿媛被她吓得不轻,心里正不痛快,也想吓吓她,边实话实说了:“城西大营里的大将军。”
“噗——”果然,那人一口饭喷了出来。
阿媛心里舒畅了许多,就许她膈应人,难不成自己就不会了?
“你你你……你胆子够大啊!”
“彼此彼此。”
那人敬畏地瞧了她一眼,讷讷地道:“这里还剩半碗饭,不如你垫垫肚子?”
阿媛撩开额前的碎发,露出干净白皙的脸蛋儿:“谢谢,我不饿。”
……
“陆将军,杀害大将军的凶手落网了!”
城西大营里,陆斐正在校场练兵,突然一名士兵匆忙赶来报告道。
校场里练拳脚的士兵都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竖着耳朵听。
陆斐扫了一眼这名士兵,眼神里冷意十足。
”将、将军……”
“里面说。”陆斐随意地将长枪插入架子上,长腿一迈,朝帐篷里面走去。
通报的士兵不敢再多话,埋头跟了上去。
“说说具体过程。”陆斐扯下毛巾擦了擦手,坐在桌案面前。
“杀害大将军的凶手的确是厨房消失的那名洗碗工,厨房的邹婶可以作证,事发当天金大人曾召见过她,将她带到了大将军面前。这一点,金大人也可以作证。”士兵道。
“杀人动机是什么?”
士兵低头,有些难以启齿:“回将军,大将军是在床铺上被簪子刺中了大动脉,故而……”
陆斐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现在这名凶手被关押在大牢,她已认罪画押,静候将军处置。”士兵道。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士兵前脚一走,后脚卫洪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因果报应,我就说了他有一天会死在床事上,果真如此。”卫洪冷笑道。
陆斐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深思。
“接下来怎么办?王爷命你总理此事,你是否要去地牢里提审犯人?”卫洪问道。
“还问什么?她自己也已经招认了。”陆斐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那你就判她秋后处斩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
卫洪却有些同情这名女子,忍不住为她分辨几句:“她也是情急之下做错了事,再说,这件事的根儿还是在大将军自己身上,他不去招惹是非人家怎么会对她痛下杀手?”
“你这是在为她辩白?”陆斐好笑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一情急,前方的战事都受到了影响。本来陈王那边已经退避三舍了,现在听闻咱们内部有变,好不容易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又开始跳了起来。”
“那也不能怪她啊……说来她也挺可怜的,听说还是个未成亲的大姑娘,连个后也没有。”卫洪叹道,“要是就这样死了,以后连给她供碗饭上柱香的人都没有啊。”
“你什么时候这样啰啰嗦嗦了?”陆斐不耐烦地说道。
“我确实认为她冤枉。”卫洪坦荡的说道,“人家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因为大将军的招惹就杀了人,这不是天降横祸?”
“这话,你若是敢在王爷面前说我倒是会敬佩你。”陆斐冷冷一笑,“跟我说无用。”
卫洪胸口一闷,被堵在了原地。
罢了罢了,都是那姑娘的命不好,要是为了她来惹怒陆子明实在是不划算。
扬州府的府衙大大堂内,府尹升座,师爷立在一边宣读判决书。
“……赵氏女子,以下犯上,杀害朝廷官员,其心可诛,念其主动投案自首,关押期间认罪态度良好,特赦其罪不累及家人,赵氏本人秋后处斩!”
判决书一宣读完,师爷便拿出了印泥给阿媛签字画押。
“赵氏,画押吧。”
阿媛跪在大堂中间,脊背挺得笔直,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撂下笔按下手印。
“将赵氏带下去。”师爷收了判决书,抬了抬下巴。
两侧的捕快将阿媛带起身,一左一右地护着往地牢走。
正座上的府尹抚了抚下巴,满意的点头:“这赵氏倒是爽快,少费了本府不少功夫啊。”
师爷上前,笑着道:“那是,她自知难逃一死,何必折腾。”
“看她也可怜,毕竟是将死之人了,最后的日子好好照顾照顾她吧。”府尹自觉仁厚的说道。
“大人仁慈,赵氏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会感念大人的恩情的!”师爷颔首低腰地拍着马屁。
“退堂!”
阿媛被送回监牢,牢头给她解开了脚链,说:“府尹大人特地吩咐要好好照看你一程,你安心待着,时候一到,刽子手的刀磨快点儿一刀就得!”
阿媛仍旧沉默,感激的话说不出来,悔恨的话更无法启齿。
“不识好歹。”牢头摆了摆头,起身锁上铁门离开。
他一走,对面的人就爬了起来,扒着栏杆问:“死刑?”
“嗯。”
“那巧了,说不定咱们能一天上路呢。”
阿媛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动了动身子,背对着她坐着。
“哎,你不想说说话吗?哭几声也成啊,别憋着,憋着容易坏事儿。”
阿媛双手堵住耳朵,埋头将脸捂在膝盖上。
那人叹了一口气,终于识趣地不再烦她。
“郑大哥,你跟我说句实话,阿媛姐到底去哪儿了!”这一天,虎子又将郑总镖头堵在了胡同口。
“我不是告诉你她自有打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郑总镖头无奈道。
“没见着她我实在不放心。”虎子皱眉,“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别自己吓唬自己,有什么事儿啊!听话,赶紧回去,你家里的人现在都靠着你呢。”郑总镖头心里也苦,却还要劝着虎子,这也算是履行了他最后答应阿媛的承诺。
虎子见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只得愁眉紧锁地离开。
“这小子也是个好的啊……”郑总镖头看他落寞离开的背影,长长的感叹。可如今做到这一步,先是看着阿媛进监牢,又帮着她诓虎子,怎么倒觉得他才最像里外不是人的那个?
……
监牢里的日子让人分不清时间的长短,每日糊里糊涂的就这样过了。
天气渐渐转凉,霜降后的第十日已定为死囚们被处斩的日子。时间逐渐靠近,死牢里的气氛愈加低沉,牢里每日都有发了疯的人大喊大叫,结局要么是被狱卒们惨殴一顿,要么是自己拿脑袋往墙上撞个大窟窿,下场便是横着出去。
“怕死吗?”阿媛对面的女人问她。
“怕。”可她的内心早已平静了下来,兴许是还没有把脑袋伸到刀子下,所以始终对死亡的恐惧有限。
“我这辈子值了,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对面的人盘着腿笑嘻嘻地说道。
阿媛早已习惯了她每日与自己闲聊几句,见她兴致又来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手刃奸夫淫妇的举动是如何痛快。
“我这辈子,绫罗绸缎穿过,大酒大肉吃过,什么世面都不在话下,值了!”她一拍大腿,亢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