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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欢幸(闺秀真绝色)-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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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说了甄宅,就再说说鲜果宴,她的语气始终平淡,只是叙述,“他得知璀璨要办鲜果宴,就提出要办就要办得奢侈,不能丢了颜面,便说得天花乱坠,使璀璨花银子租了那些名贵花草和器皿。”不由得,她轻叹了口气,“璀璨早年攒的积蓄已所剩无几。”
  话毕,只见甄太后还在等,等她继续说。
  好像没有可以说的了?难道是在崇岫书院的荒弃院落里?在东营驿站里?被追杀至山谷中命悬一线时?
  不能说。
  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道:“他赚那么多银子有何用呢?”
  “依你之意?”甄太后喝了一口粥。
  “不知,”甄璀璨想了想,摇首道:“璀璨当年想有很多银子,是因为想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至于他,不懂。”
  甄太后对这种回答不太满意,问道:“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甄璀璨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来的,是他们悬挂在悬崖边上时,他坚定说出的一句话‘攀着我,踩着我,向上爬。’。不由得,体内的血液纷纷涌向心脏,心跳得很快,有一种震颤至极而痛的感觉。她又想到了他们在山中半年的时光,他努力适应清苦的劳作日子,承担了很多体力活。
  在那双冷静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甄璀璨很认真思考后,神色平常,不厌恶也不亲近的道:“在璀璨眼里,他就是位皇子,一位很爱挣银子的皇子。”
  言下之意俨然就是:不因他喜忧,未琢磨过他的言行,他是好人坏人能不能善终,都跟她无关。
  “不过,”她又露出些羡慕的神情,“他确实活得是潇洒风流,自由自在。”
  甄太后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极淡极凉,问道:“董弘川呢?”
  “他倒是位胆大的公子啊!”甄璀璨不知其用意,便实言相告,以此来衬托在说华宗平时也是实话,“第二次见面,尚不知姓与名,不知身份,竟要璀璨收下他的定情信物,说是要娶璀璨为妻。”
  甄太后面色微微一喜。
  “在鲜果宴上,他更为胆大,竟说要明媒正娶,要去甄府提亲,要全天下都知道他心仪之人。”甄璀璨拧眉,“他竟未觉得此言颇为冒犯。”
  甄太后不以为然的道:“这种冒犯,却令京城闺秀们求之不得。”
  那太后的意思是?甄璀璨沉吟道:“想必世事皆是如此,有人不懂珍惜之物,恰是别人的梦寐以求。”
  “莫对一片真心冷眼冷语态度恶劣,”甄太后意味深长的道:“对你一片真心之人,终会视死护你,是你的盔甲,要好生珍藏,利用。”
  甄璀璨不语,她不需要这种让心不安的盔甲。
  “你不认为董弘川的存在,是命运对你的恩赐?”甄太后要听到她的表态。
  “不认为。”甄璀璨语声淡淡,“真正有意义的恩赐,是让彼此都心安理得。”
  沉默了半晌,甄太后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甄璀璨很自然的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
  “随我来。”甄太后霍然起身,款步迈进殿内,在紫檀木矮几前坐下,道:“你来为我展开奏折。”
  甄璀璨一怔,眼看安禾把厚厚一摞奏折摆在案前,她趋步上前,跪坐在旁,轻轻的拿着一份奏折,手在抖,就像是她第一次拿到一张一百两银票一样紧张。
  “像这样展开,”安禾教她,“将奏折铺放在竹垫上,由太后娘娘朱批后,合上,摆放竹盒中。”
  甄璀璨颇想开口拒绝,奏折事关国家社稷,还是不知道其中事宜为妙,却见甄太后已提起笔准备批阅奏折,她咬了咬唇,将奏折轻轻展开,不敢看奏折内容,只顾着铺放整齐。
  安禾提醒道:“要正着铺放。”
  甄璀璨故作骇了一跳,连忙把铺放倒了的奏折放正了。
  安禾扫了一眼奏折,道:“像这种简单琐碎之事,先行告诉太后,太后便无需再阅,直接朱批。”
  甄璀璨怔了怔,还是要看奏折内容?她可不想掺和朝政,便露出羞愧之色,道:“璀璨大字不识,只认得银票。”
  甄太后缓缓地道:“择一位先生教她识字。”
  安禾应是。
  “我当年进宫时,也大字不识,日后勤奋些就是了。”甄太后道:“安禾来展奏折,你在旁边学着。”
  甄璀璨朝旁边挪了挪,有一种成为了棋盘中棋子的感觉,无妨,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安禾熟练的展开奏折,快速的扫了一眼,低声道:“淮上郡开垦出了二百一十三亩荒地。”随及,将奏折铺在竹垫上。
  甄太后提笔朱批:已知。
  将奏折合起后,安禾又取出新的奏折,阅后,道:“疆陂郡已开沟挖渠打井引水灌溉农田,旱情得以缓和。”
  甄太后提笔朱批:尔再敢欺瞒,杀之,十五日后再奏。
  安禾阅后,道:“二郡郡守联名上书,金谷客栈行贿圈地、私自采买游商的盐和肉并高价兜售、后院地下埋有白骨数十具。”
  甄璀璨一怔,金谷客栈是金字招牌,一直规矩和气的做生意,怎会受弹劾?肯定是得罪了权贵?!她悄悄探头,只见甄太后朱批:可由大理寺彻查。
  交给了大理寺,岂不是任由李洪毅专断?金谷客栈无端招惹祸事,应是因为坚守道义,与她有关。翟宁曾威胁掌柜之言,这么快就应验了?
  甄璀璨捏了捏手指,鼓起勇气道:“金谷客栈的名声,家喻户晓,即忠于庙堂,又讲江湖义气,还善惠百姓。很值得尊敬的百年老店。”
  “金谷客栈是名扬天下,可谓是华国的一宝,”甄太后道:“用它的毁灭成为撞开巨石的最后一道力量,太合适不过。”
  甄璀璨顿时惊愕。
  甄太后轻描淡写的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忠臣、名士常有,为政治牺牲也常有,他们跟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都不过是花花草草,命不由己。”
  甄璀璨在听着。
  “有一块巨石悬在我头顶许多年,”甄太后的眼眸中浮出厌烦之色,“何不让我脚下的花花草草去为我分忧解难?”
  巨石?李家?
  当年甄太后能进皇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受了李家的恩惠,这年些,她对李家的好也都有目共睹,李家当官的越来越多,越当越大,心也越来越高。
  甄璀璨坚定的道:“有别的法子能移开巨石。”
  “没有更好的法子。”甄太后示意安禾将奏折合上,就依此意,她沉声道:“璀璨,你要记住,人无完人,事不求全,你想往高处走,就要踩下少数人,只需让多数人知道你的好就行了。”停顿了片刻,她又喃喃自语般的道:“一个人的好又何需让别人知道呢?还是记住,要懂得何人何时该为何事牺牲。”
  甄璀璨不语,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甄太后轻笑道:“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第五十章

  阴雨绵绵,甄璀璨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的雨水顺着竹叶滑落,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阵脚步声传来,叩门门响起,婆子道:“大小姐,甄大人在门外,想见大小姐。”
  他又来了。
  他终于又来了,这已是第三次,也时隔了三日。
  甄璀璨没有再推辞,起身便推门而出,撑起门前的油纸伞,踏在积着雨水的小径朝宅门走去。她走得很快,显然是毫不怠慢,任由泥点溅上裙摆。
  婆子急走两步将宅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甄达,独自一人,头戴着斗笠,身披蓑衣,颇像是出海而归的渔夫,但不可否认,没有谁见过这种气势凌人的渔夫。
  甄璀璨很客气的微笑道:“甄大人,请进。”
  甄达的神色沉了沉,逐抬脚迈过门槛,踏进了宅子中。
  “甄大人,这边请。”甄璀璨伸手一引,在前带路,并未将他引进堂屋,而是径直去了旁边不远的凉亭。
  在凉亭下,甄璀璨收起了油纸伞,很礼貌的问道:“甄大人亲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她的客气、礼貌、生疏的微笑,在他的眼中,都像是武器,无刃却锋利。
  甄达稳稳的站着,像矗立了千年的山脉,目光炯炯的盯着她,道:“让我看看你的左脚和右肩。”
  甄璀璨自然而然的让他看了,胎记和疤印都有着冗长岁月留下的痕迹,她望向他,看到了有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悸动在他深沉的眼眸里翻滚,触动到了沉封多年的回忆,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他的恨意。
  他在恨什么?
  “你娘呢?”甄达问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甄璀璨整理衣衫的手顿了顿,淡淡地道:“长眠于青山绿林中,尸骨未寒。”
  甄达露出了一丝颓意,暗藏多年的情愫都惊醒了,哑声说了句:“她本不必如此。”
  “她是本不必如此,”甄璀璨道:“她本可以与她的孩子一起隐居在山林,过清闲无悠的日子,说不定能长命百岁。”
  “只因为,”甄达微微的眯着眼睛,“被翟宁所杀?”
  听他语气中的探查之意,甄璀璨心中钝凉,寒声道:“身中数百刀,血尽而亡。”
  甄达垂下眼睛,忽然闪过悲壮之色,沉吟道:“她是本不必带着你离开我,从此销声匿迹。”
  “嗯?”
  “当年,她刚怀上你时,便突然向我提出和离,问她原因,她说我应该娶权贵之女,我当时不解,她很耐心的跟我解释,无非是说我姑母暗藏野心,需要外戚势力。”甄达似在自言自语,“我当即就已言明,绝不弃她另娶。”
  甄璀璨静静的听着,心道:终究,不还是另娶了?
  “你刚出生时,她又向我提出和离,说是假和离,她带着你搬居郊外,我可以随时去看望。她说她不能再占着‘甄夫人’之位,她还荒唐到帮我择好了续弦。”甄达遥想起当年时的情景,惆怅依旧,“我责备她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她却三番五次的劝说,我气极,让她以后不准再提。”
  娘真是高瞻远瞩,已经预料到了‘甄夫人’的危险。
  “有天,她又突然对我说,如果我不和离另娶,她就带着你远引天涯,永不相见。”甄达微闭双眼,在阴雨的雾气中,他的脸色显得苍老滞重,“我怒极,对她说这辈子都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跟她和离,此生只有她一妻,她当时答应我了,发誓不会再提和离也不会离开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带你走了。”
  沉默了半晌,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道:“或许她当时答应你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因为外出踏青……”
  “只因为外出踏青,被翟宁为首的歹人追杀,后跳入瀑布,幸运的得已生还。”甄达冰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说道:“她会带走许多衣物,留下一枝杨柳,一股搔头钗,去踏青?”
  “如果她真的要离开,又何需刻意留下一枝杨柳一股搔头钗,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甄璀璨正色的道:“难道不像是有人故意设之?”
  甄达沉声道:“又是翟宁设之?”
  甄璀璨抿唇不语。
  “我找不到她,毫无办法,我希望她能带着你回来。”甄达慢慢说道:“我便如她所愿,另娶。”停顿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回来。”
  甄璀璨一字一字的问:“你是在怪她?”
  “不是怪,是恨,恨久了,有些麻木,有些习惯了。”甄达语声冷漠,那是恨极了所生出的冷漠,用以冰封恨意。
  甄璀璨难以自抑的笑了笑,笑得凉意透骨,“请问,当年,她多次要和离时,你除了气、怒,不准她提和离,不许她离开,你还做过什么?”
  甄达一怔。
  “你没有察觉到她所处的险境?没有意识到有许多股力量同时指向她的‘甄夫人’一位?她要和离,跟你假和离,是因为她不想与你死别,为了能活着跟你在一起,她愿意帮你挑选好续弦,能付出极大的忍耐。”甄璀璨紧紧的盯着他,“你呢,是否只是置身事外般的看着?”
  “我知她的处境,”甄达沉声道:“她发誓不再提和离时,我也对她发过誓:如果祖姑真有让我另娶权贵之女的想法,我就带她远离京城,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换作甄璀璨一怔,喃声问:“既然如此,她又何需离开?”
  甄达的心中掀起波澜,唤醒了心底不愿忆起却常常忆起的画面,“我……”他略有愧意,又有涩意,含糊的说道:“我是有些过激。”
  发生了什么?
  言行过激?
  甄璀璨直接问道:“你做了她不能原谅的事?”
  “我以为她原谅了。”他的声音干涩,低沉。
  是什么事?甄璀璨见他略显尴尬的回避,不免暗忖:是罪不可饶的事?还是无心之过?有多难以启齿?以至于他认为娘不会原谅?她想追问,却听他沉声道:“在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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