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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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毓颔首而立,恍若未闻,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而藏在宽袖中的双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握紧。
王靖之眸光清亮而深邃,云淡风轻的道:“靖已有归隐之心。”只七个字,字字掷地有声。带着绝不附和的清傲不羁。
众人的目光焦点再次回到王靖之身上,杨毓的手却越握越紧,掌心冒出了虚汗。
杨毓身后站着几个低等士族的小姑子,只听一女用极细极低的声音道:“谪仙要归隐,可是为了与杨氏阿毓厮守?”
另一小姑发出轻笑声道:“谪仙这是何苦。”
杨毓一晃神的功夫,只见司马安笑的温和,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充满了探寻与思量,他的眸光微微朝着杨毓所在的方向一瞥,唇角扬起笑意,转头对王靖之柔声道:“王君真真多情。”这一句话落地,他似乎有些后悔,唇角微微向下,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他笑着道:“留在金陵。”
杨毓心神失守,目光紧紧追随着王靖之,只见王靖之眉宇间微微一蹙,略微低下头:“是。”
司马安眸光却变得更为满意,笑着道:“离京三载,尔无一丝变化!”
王靖之笑道:“今上亦然。”
接下来的话,杨毓听得不甚清晰,她眸光微微一闪,他还是答应了,她不怨他,这是天子金口之命,就因为他出身高贵,不论他为了什么,这个回答,都是情理之中,只是这颗心,还是沉了沉。
王靖之眸光越过司马安,伴在司马安身后,一紫袍公卿,年纪四十上下,容色光彩,一双细长的眼微微一挑,眸光锐利森寒,左手不自觉的抚上长须美髯。
王靖之冲着那人抿唇而笑,拱手施礼,缓缓的道:“特进大将军神色朗朗,容止更盛从前!”
桓亮未想到王靖之竟向自己问候,此刻,他心中突然一颤,想起月前,谢安对自己的警告,他上下打量着王靖之,却见他气度清超高远,玉树兰芝之名绝无虚言。
桓亮朗声一笑,拱手回礼道:“王郎三载不见清高淡雅更甚。”
两人互相夸赞一句,再无下文,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司马安狐疑的看着二人,眼睛微微一眯,笑着道:“王郎与桓公亮如此交好,真真大幸!”这叫交好?司马安眼拙至此?
司马安微笑着,接着道:“靖之出身琅琊王氏,家世自不必多言。铁焰军三载足可见君天材英博,便不需中正官评定。”他微微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
静默一刻,他抬眸看向疏朗含笑的王靖之道:“授君二品大司空之职。”
王靖之双手负于身前,宽大的袖子下,左手不自觉的转动抚摸右手上的指环。
下一瞬,他缓缓的撩起衣袍,双膝跪地,双手双手拱于身前,腰线笔挺如月下松,朗声道:“谢陛下隆恩。”
司马安身侧的内监捧着官服官印慎重的递交给王靖之。
王靖之接过淡紫的官服与一方象征权势的官印,交给身侧的下仆,再未出言,垂眸立于司马安身侧。
杨毓见了这一幕,眸光微微闪动。
原就知晓,他归隐绝非易事,今日才知,不仅琅琊王氏不会轻易放开他。今上对王靖之有倚重,却也带着些防备的,更不允许他轻易归隐。
二品,大司空。
司,主也。空,无也。
这个官职极高,可以说位极人臣,但却是个无实权的官职。
晋人推崇容色美,风度佳,德才兼备,家世高贵的人,并且以此生出一整套选择官员的制度,称为“九品中正制”。
中正官通过评论贵族与寒门子弟的容止、德行、家世,来衡量官位。
大司空官位,承担的便是整个大晋士族与庶民德行标准的官职,可以说是个引领风尚的偶像般的存在。
无须繁忙于公务浊世,是真正的清贵之职。
司马安抬眸看去不远处,眼含笑意道:“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之所钟
谁也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是对谁说的,王靖之微微转眸,看向孔夫人身侧的阿桐。阿桐被那似看穿一切的眸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扬起头,走出人群。
众人惊愕的看着阿桐,谁也未想到,那个孔夫人身侧的小童身份竟然隐藏着高贵身份?
杨毓微微垂下眸子,怪不得总觉得今上容貌似曾相识,原是与阿桐相似。
阿桐一撩衣角,双膝跪地,拱着手,朗声道:“参见吾皇!”他的声音稍显稚嫩,却清亮不已。
司马安转眸看向王靖之,抿唇而笑,黠促的道:“瞧瞧,才几年不见,阿桐已这般高!”王靖之报以微笑,司马安转过头,看向阿桐,一摆手。
阿桐压着优雅的步履,走到龙榻边。
司马安抚上阿桐头顶的软发,爱怜的道:“这一路可受苦?”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似稚童一般对待,阿桐双颊微微泛红,低低的道:“皇兄,阿桐已非稚童!”
司马安笑的更加开怀,朗声对孔夫人道:“有劳孔老孔夫人教导幼弟,稚童顽劣,可扰了清净?”
孔夫人一身青白色素袍,笑容和蔼如常,目光仿佛看着多年未见的孩子,眸光中带着浓浓的欣慰,缓缓的道:“阿桐夙慧,从不肯与他人增添麻烦。”
司马安又是一笑,显得清雅不凡,点点头道:“甚好,多年未见孔老与夫人,待他老人家到金陵,朕再去府上叨扰。”
似得到满足,司马安看向另一侧的桓七郎,状似不经意般笑着道:“七郎,闻听你收了位琴仙阿妹?怎不请出来一见?”他低低的笑笑,接着道:“可是怕朕?”说到朕字,他的语气不易察觉的加重,只这一个字,杨毓顿感浑身一紧,她下意识的挺直腰线,如松如竹。
桓七郎眸光似有些不屑,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今上言重,不过一见,有何不敢?”说着,他转眸看向杨毓,削玉似的脸上尽是笑意,眸光中却带着隐隐的担忧:“阿毓,还不拜见今上?”
杨毓心下一顿,前生虽卑微,在金陵生活数年,也曾耳闻,今上的脾性表面温和有礼,事实上却暴虐,宫廷内常传出哪位嫔妃又失踪了,亦或哪位寒门官员上谏不成,被杖毙在宫门。而今上驾崩的缘由,更是极为荒谬的。
杨毓将眸光转向立在一旁的阿桐,眉间微微一蹙。
她身着青蓝色飘逸褂裙,脸上浮现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踏着高齿木屐,凌波微步般走出人群,对着司马安慎之又重的双膝跪地,以头触地,扬起清亮的音色,缓缓的道:“臣女杨氏阿毓,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杨毓父亲阵亡之时,位列五品虎贲中郎将,自称臣女并无过错。
司马安略微偏偏头,侧目看向王靖之,唇间带着轻蔑的笑意道:“桓七这位阿妹容止俗艳,如何当的起琴仙二字?”
王靖之眸光微微一闪,淡漠的看向司马安,笑着道:“今上满目琳琅,突见碧玉,自是不能识得。”
碧玉二字,指水感冰润,晶莹剔透的玉,能当的起这两个字的人。
司马安复将目光转向杨毓,“砰”的一声,他手掌拍案。森冷的道:“杨氏阿毓,你当的起碧玉二字?”那双柔和的眸光,只一瞬间,变得刺骨。
王靖之微微蹙眉道:“陛下天威,吓坏了我的卿卿。”他的语气柔和,却无一丝畏惧。
司马安看向王靖之,目光露出一丝促狭,扬唇而笑。
杨毓依旧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她肤色莹白柔腻,双目熠熠生辉,映着眉心的朱砂痣,明艳的令人不忍侧目。
她微微挑眉,勾起唇角,缓缓道:“今上以为如何?”
司马安被杨毓那明艳的容貌一惊,怔了一瞬,唇角微扬,笑道:“不过俗艳顽石。”
杨毓嗤笑一声,缓缓的道:“今上所言极是。”
:“哦?”司马安略有些不解,看向王靖之道:“如此趋炎附势谄媚之辈,也可称碧玉?”
杨毓扬起张扬清媚的笑容,慢条斯理的道:“碧玉亦是顽石,顽石也是碧玉,阿毓眼中看来皆是一样的玩物,无谓争论。”
这句句玄理与那么清傲的神情,令司马安又是一怔。
他缓缓的自榻上起身,踏着悠然的步子走向杨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在杨毓耳边道:“果真是视钱财如阿堵物?”
杨毓微微摇摇头,低低的回道:“钱财乃是世间第一好物,能买心中所欲,阿堵物能么?”
司马安蹲下身来,笑着道:“我却听闻你三次散财,将家财尽数奉与军队与庶民?”
杨毓眨眨流光溢彩的双眸,轻笑道:“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她说她的家财太过,遭了别人觊觎,且这些钱财会使她生活迷乱,最后反而得不偿失。
话说到此处,杨毓那双清亮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一瞬不瞬,毫无惧意的看着司马安的双眼。
司马安面色有些狐疑与不解,更有浓浓的兴趣。
杨毓在赌,赌司马安终年受士族挟持皇权,而不喜士族的作风。端看他一身水红九爪龙袍,如此看重权势地位之人,会喜欢她坦诚的回答。
她同样自信,以自己风度翩翩,不落俗套的回答,司马安只会侧目,不会厌烦。
静默无声,众人心跳无不怦然。
司马安眸光略微眯了一眯,沉吟在那,不动分毫,而四周的公卿士人也似乎对他这样不分场合的出神早已习惯。
半盏茶的时间,司马安微微一笑道:“你义妇节妇之名朕听的不少,然,朕亦听闻你以容色魅惑于士族子弟,不贞不洁,这你如何解释?”司马安分明在笑,那语气却带着森森寒意,一双眸散着如毒蛇一般的阴狠。
杨毓心尖一颤,她不由得抬眼看向人群前方,王凝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杨毓眉头一蹙,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她转眸看向司马安道:“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杨毓说圣人心涤世外,不涉情,顾不上有情,能情有所钟的,只是我这样的人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龙颜震怒
:“哈哈!”司马安大笑一声打破宁静,朗声道:“确实是碧玉无瑕,方才是我看错矣。”
杨毓扬起不点而朱的丹唇,双眸流转之间,眼梢一扬,灿然一笑。一种窈窕少女与魅惑风韵糅合而就的媚态。
只这一笑,司马安突觉今日阴凉的天气似乎陡然一亮,他凝眸,细细的看着杨毓。
她肤若凝脂,臻首峨眉,一颦一笑自有风流,偏偏身携着洒脱与张扬,艳丽如她,清傲如她。
他不禁想起后宫中的宫妃美艳胜她者,有之。
风雅胜她之人,有之。
韵味胜她之人,有之。
却无一人,能有她这般媚态天成、柔情卓态。
司马安笑道:“怎么还跪着?既是桓七郎的阿妹,便无须如此多礼。”
杨毓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的回答合了帝心,眸光一闪,垂着头道:“谢陛下宽宥。”她缓缓起身,素手叠在身前,腰线挺直。一身清媚与清傲油然而生。
司马安打量着风姿绰然的杨毓,有趣,有趣!
司马安双眸锃亮,笑着道:“既然如此不凡,天下恐唯有朕之后宫能容得下你!”他双唇微微扬起,露出贝齿,这笑容却让人觉得冰寒无比。
此话一出。
王靖之神情淡然,似看小孩子戏耍一般的瞧着司马安。
遥遥的,他眸光转向杨毓,那双深邃又澄澈的双眸隐含笑意,那双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灿然一笑,杨毓微微展笑以对。
杨毓扬起清艳的笑容,声音清脆如玉铃相击,扬声道:“当年在聊城,阿毓曾被今日前燕文昌小儿掳去。陛下猜,阿毓如何应对?”
司马安越看杨毓越觉得妙不可言,她脸上分明是俗媚到极致的妖艳之色,身上的气度却比寻常士人更加清濯,他笑着问道:“小姑子如何应对?”
杨毓笑道:“摔琴明志。”
司马安大笑道:“好!好风骨!不过蛮夷小儿,焉敢觊觎我大晋士族之女,小姑子风骨不羁,清傲如雪!”连赞了两个好字,司马安越看杨毓越觉得佳人难寻。
杨毓抿唇而笑,清欢的道:“当日邛城被围,阿毓孤身一人前往九江城求援。”她作势将声音压低,似秘密一般对司马安道:“陛下可知九江王?”
提到九江王,司马安面色微寒,色中饿鬼一般的人,他怎会不知?
司马安沉声道:“九江王如何?”
杨毓似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笑声清亮,带着穿透人心的魅力,缓缓的道:“九江王拒借兵邛城,可邛城中啊,有阿毓的檀郎啊!”杨毓似为难的踌躇,可怜的低下头,缓缓的道:“九江王威胁阿毓,需以身相许方能派兵,且令阿毓奏琴与他。”杨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