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4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毓,你怎么了?”
一声关切,打断了杨毓的思绪。
杨毓流着泪,那双光彩亮丽的眼眸,此刻浸满了雾水,声音有些颤抖,声音压的极低道:“二兄,我惧矣!”
桓七郎眉心蹙的紧紧的,轻声道:“休惧,有我在,无事的。”
宴会中的音乐没有丝毫休止的意思,曲子的音调自如泣如诉的哀怨,转到曼妙悠扬。却让人觉得愈发的遍体生寒。
话说着,那舞姬已然将衣裳脱的干净,一具洁白的毫无瑕疵的玉体,全身无一物遮挡的,站在那池血红色的碎玉池中。
这时,两个美丽的婢女上前来,手中托着托盘,一人托盘上放着大大小小数十把考究的尖刀,一人托着烹食的器具。
这两个婢女身量消瘦,上身着翠色云纹褙子,下裙是嫩黄襦裙,头戴着米粒大小的金珠穿就的朱钗,娇滴滴、俏生生,只二人的神情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木然。
直到这时,众人才恍若大梦初醒。
杨毓不禁闭上双眼,神情恍惚着,耳边似乎又响起九江王的声音:“阿毓,食了这片美人肝,你定容颜更盛!”
:“阿毓,食了这片美人心,你定能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阿毓,阿毓。”
卢柬威胁的眼神,面带笑意,就似在眼前一般。偌大的、富丽的门柱后,一个下仆正抓着杨秀的衣襟,笑意盈盈的看着杨毓。
:“呕!”源源不绝的酸意自腹中呕上喉头,杨毓低低的呕了一下。突然喊了出来:“不要。”那声音带着悲凉的哭声,孤凄与绝望。
:“咦?”城主惊疑了一声,看向杨毓的帷幕。
王靖之紧抿着双唇,双眸清亮的看向城主,声音如同玉打冰凿一般的冷寂道:“我的卿卿最惧血腥,城主莫怪。”
这一次,桓七郎没有打断,反而出言帮和道:“这是我桓迨凡之妹。”
城主了然道:“桓氏女郎皆是娇娇女,难怪。”说着这话,杨毓便坐在那帷幕中,微微低着头,却能感受到那人眼中却迸发出淫邪的光芒。
杨毓一时间突然冷静了下来,这已经不是前世,一切都不同了,只背上森冷的感觉却没有丝毫松散。
她下意识的将脊背挺的直直的,笑语嫣然道:“阿毓自小养育在深闺,突见这等新奇之事无状了,城主见谅。”
:“哈哈”城主摸摸光滑的下巴接着道:“佳人之言,自是不怪。”
此刻,聊城十几家士族都在衢州城府君府中,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深陷此处,端看这人如此荒淫残暴,若是真惹得他发怒。那这些人的性命便真真堪忧了,在座众人都是聪明人,没有谁不懂的。便是那年龄尚小的桓秋容,饶是此刻已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也没敢多说一句。
城主笑着努努嘴,下方的两个婢女便拿出一把极薄的小刀,轻描淡写的划开躺在碎玉池中的舞姬的肚子。另一婢女面无表情的摆放菜案,将烹食物品架了起来。
端看那婢女手起刀落,划出一道极细的伤口,血流很少,只沿着那具洁白无瑕的皮肉,潺潺的留下一道血痕。舞姬双拳紧握着,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薄汗,五官扭曲着皱到了一处,却咬着唇没有发出一声。
一股逾发浓重的血腥味飘在偌大的厅堂中。
婢女小刀在那舞姬腹腔绞了绞,似觉得刀具不趁手,拿出小刀,自身侧托盘中,取出一把长把儿尖刀,又伸进舞姬腹腔,不一会,那舞姬闷哼一声,头一歪,晕死过去。
婢女木然并无喜悲,小手微微一顿,她抽出尖刀,直接将手伸了进去,轻而易举的拿出一团血腥。
:“哈哈!”城主又笑的开怀。
:“好!”城主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一扬袖子道:“赏!”
正在此时,那碎玉池中的舞姬渐渐转醒,额头上汗水横流,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腹腔,紧紧的咬着下唇,鼻间却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哼声,双目赤红着眼泪不停的流着,那张惨白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是汗。
城主似乎很欣喜,看着那张凄苦无状的脸,他扬扬手道:“带走吧。”
一旁两个下仆走上前来,一人拉着一边臂膀,拖着那舞姬便往下走,正在此时,那舞姬惨叫一声。尖利骇人的惨叫,将众人眼光不自觉吸引过去。
城主不满的撇撇嘴,文雅的面容上显得有些不耐烦道:“执刀者技艺不精,下次宴客便由她作舞姬!”
下仆浑身颤抖,慌忙的对着城主躬腰行礼,赶紧将那半死不活的舞姬拉了下去。
五六个下仆上前,便将那污脏的羊毛地毯撤走,重新换上洁白的地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有空气中流动着的血腥味,才能让众人知晓刚才发生的一幕,绝不是噩梦。
王凝之那双眼再无笑意,他轻缓的抿抿唇,脸色苍白的看了王靖之一眼。
☆、第七十八章 人面兽心
王靖之双唇微微扬起,那双如星辰一般闪亮的眸子看向城主,声音如淡月般闲适的道:“城主,此肝不可食。”
:“哦?”城主面色有些难看,狐疑的看向王靖之,接着道:“为何?”
说着这话,城主已然手执玉箸,夹起一片血红,优雅自在的放在唇舌之中,他缓缓的咬下去,如同品味世间最美味一般,微微眯起双眼,唇角勾起享受的笑容,唇齿张合只见血红一片。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起身,自闲庭信步般的踱了两步,走下软榻道:“我观那舞姬身上可并无守宫砂。”似乎有些嫌弃道:“不洁之女,怎能入口?”
:“哈哈哈!”城主不禁放声大笑,唇舌间一片血红,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玉箸,下仆递上洁白的手帕,他细致的擦擦嘴,手指轻轻一挥道:“将美人肝撤下。”接着对王靖之如知己般道:“此肝确实入口不美,王君是我知己!”
说着,他似乎兴趣高涨的转头对袁文士道:“袁野,寻处女来!”
袁文士眯着眼,双手一拱,为难的看看外面的天色,轻声道:“今日夜已深了,若此时去寻岂不扰民?”那模样便是如十足的忠臣上谏一般。
裴良双手一拱道:“城主,我等今日行路疲乏,若不明日再聚?”
城主点点头,同意道:“裴将军所言甚是,那便明日吧。”城主似乎怕自己招呼不周一般,对王凝之以及众人纷纷拱手,一本正经道:“诸君远道而来,却未尽兴,改日我定补偿诸君。”说着话,眼光却不自觉的飘向杨毓的帷幕。
桓七郎此刻心中已经万分自责了,若不是他要杨毓跟来,那城主便不会注意到她,心间恨恨,却只能握紧双拳。
宴会到这里,终于结束了。那层帷幕刚打开,映入杨毓眼前的,桓秋容满脸的惊惧,眼圈通红一片,身体摇摇欲坠,杨毓赶紧上前一步,扶住桓秋容的身子。
:“桓氏女郎怎的了?”城主狐疑的道了一句,眉眼间全是关切。
杨毓双目清亮,声音脆嫩的道:“阿妹累极了。”说着她暗暗掐了掐桓秋容腰间。
桓秋容猛地反应过来,一手扶着杨毓,将身体重量几乎全部放在杨毓身上,一手扶着额,挡住脸道:“是。”
城主了然一般,扬起唇,笑容和暖温柔,对杨毓微微点头,转而对下仆吩咐道:“诸君舟车劳顿,还不快带诸位歇息去。”
下仆领命,赶紧前头带路,杨毓就这样,拖着桓秋容的身子,出了门。
弯弯转转,众人脚步沉重。
王靖之踏着优雅的步子,笑意盎然的道:“今夜月色朗朗,明日定是阳光普照。”
众人不明所以,悄悄的抬眼看向王靖之,却见王靖之的笑颜清冷又柔和,分明无一丝不适。
杨毓暗自牵牵唇角,声音清亮道:“似这般好天气,正好策马驰骋。”
王靖之一双深邃澄澈的眼睛看向杨毓,似欢快的道:“甚好。”
对比这二人的风轻云淡,裴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桓七郎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王凝之沉着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微微的眯着,一身正气的模样,让人隐隐生惧。
领路的下仆一前一后将杨毓与王靖之的笑言听个清楚,二人微微抿着唇,未出言一句。
终于到了客房,屏退了下仆,众人得以喘息。
:“哇!”的一声,桓秋容终于吐了出来,杨毓拖着她的身体,毫无意外的沾了一身污秽。
桓秋容这边吐着,那边王凝之也终于支持不住,他脸色苍白,摇晃着身体,一手扶着门边,背对着众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桓秋容满面泪水滚落下来,她惊惧的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的抓着杨毓的袖子,浑身颤抖又委屈道:“阿毓姐姐,我怕!”说着,也顾不得杨毓身上的污秽,一头扑在她的胸前,低低的啜泣着。
杨毓环抱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莫怕,莫怕。”
桓秋容哭了一会,起身歉意的看着杨毓身上的污秽,眼圈通红着,小嘴扁了扁既委屈,又自责道:“弄了你一身污秽,我真是不经事。”
桓七郎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边,一张秀雅病瘦的玉颜显得更苍白了几分,他蹙着眉,自唇边恨恨的道:“我定要剐了这恶人!”
:“小声点!”杨毓转头提醒。
王靖之拍拍王凝之的背,将王凝之搀扶回来。裴良将房门紧紧关上,转身道:“外间无人。”
众人放下心来。
杨毓双目清澈的看着桓秋容,一双温暖的小手,不住的安抚着道:“这人是十足的人面兽心,秋容休惧矣。”说着她闭目一瞬,一双秀美的眉微微的蹙着,缓缓的摇摇头道:“人吃人的世道,却可怜了衢州百姓。”
王靖之看着杨毓那双眉,心头一紧,就想伸出手,抚平它。烛火下,王靖之玉脸显得格外冷清,他淡淡的道:“明日,我们明日走。”
:“那人能轻易放我们离开?”桓七郎蹙着眉道。
杨毓扬起唇,笑着道:“若是方才我们表现出一丝厌恶,一丝不悦,便走不了。”说着,她的眼睛看向长身而立,一身素袍的人。
王靖之见到杨毓的眼神,不禁扬起唇,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灿然一笑。
桓七郎眼神看向杨毓,却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沉吟着道:“我观那城主看阿毓眼色不对。”
裴良将杨毓与王靖之相视而笑的样子看的通透,正皱眉时,听见桓七郎的话,他直接道:“阿毓莫怕,若那人敢染指与你,我便血洗衢州城主府”
王靖之缓缓的摇摇头道:“他不敢。”
裴良看见王靖之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就想反驳他,话脱口而出道:“凭甚?”
王靖之又悠悠的看着杨毓,理所当然的道:“就凭她是我王靖之的卿卿。”
裴良目瞪口呆,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讷讷的看向杨毓。
☆、第七十九章 逃离(一)
杨毓低下头道:“也是桓七郎的阿妹。”
裴良双眼亮如宝石,笑道:“对。”
这一夜,众人疲极,累极,各自在房间中歇息,衢州城,笼罩在静谧的月色中,显得宁静而祥和。
杨毓躺在软榻上,遥遥望着窗外。自刚才众人返回房间,那人就背对着她的房门,将长剑杵着地,高大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英武。
杨毓有心叫他回去,却不忍拂了他一片好心。
裴良似乎感受到隔着窗棂的那道目光,虎躯微微一震,棱角分明的脸庞,微微侧目,他想回头看看,却终是忍住了,身体挺的更加如松如竹。
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可以让自己一生无虞吧。杨毓这样想着,将身体翻到另一边,背对着窗口。
杨毓心间极为矛盾,自己是否太过自私?似裴良这般情丝深沉之人,她如何还忍心利用于他!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杨毓缓缓的闭上双眼,世人无情,她却独独做不到这一点。
夜色如水,年华如梦。
这一夜,杨毓睡的极不安稳,早年已蒙上灰尘的记忆,经过衢州这一宴,似乎全部回来了,变得无比清晰。
九江王、卢柬、杨公、卢公、杨姝甚至卢夫人,他们一个个似鬼似魔,飘散在黑幕一般的半空中,他们狞笑,他们张牙舞爪。
他们蓄势待发着,一起冲向杨毓。:“不!”杨毓撕心裂肺般的喊了一句。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质长窗,照射在杨毓眼前,杨毓略微用手挡了一下,眯着眼,起身来。浑身被冷汗浸湿,黏黏腻腻的,很难受。
她打开房门,早已有数名美丽的婢女端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等候在门外,她张望了一下,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杨毓安然跪坐铜镜前,任由婢女们装扮。
那婢女中一领头的轻声叹道:“女郎容色甚艳。”
杨毓瞥了她一眼,笑意盈盈的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