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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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毓将鱼提到孔夫人的营帐前。
:“孔夫人。”杨毓对帷幕中喊了一声。
孔夫人挑开帷幕,走了出来,只见一大一小两人身上满是泥泞,脸色绯红,杨毓露出一截皓腕,手中正拎着一条大鱼。
:“你们这是!”
阿桐笑着道:“阿毓欠我的,现在要兑现了。”
孔夫人笑道:“你啊!怎能直呼阿毓名讳!没得乱了辈分。”
阿桐洋洋得意偏着头,双眼闪亮道:“阿毓,我这样唤你可好?”
杨毓轻笑道:“阿桐是我忘年之交,自然好。”
孔夫人不禁摇摇头,脸上却笑的和暖。
下仆递上清水澡豆,杨毓将手洗干净,挽起衣袖,竟真的开始烹食。
桓七郎却在这时带着桓秋容来到,:“阿毓,你怎能亲手烹食行这等微末之事?”桓秋容拧着眉道。
阿桐吐吐小舌道:“她不但烹食,还钓了鱼呢!”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听得清楚,纷纷投来诧异目光。
☆、第七十一章 无耻之女
杨毓笑着看着周围诧异的目光,扬唇笑的明艳,她才十四五岁的年纪,那明艳中带着些少女的羞涩道:“君子远庖厨,阿毓不过是个小姑子。”说着她的眉眼弯弯,又是一笑。
远处,樊明与徐茂相携而来。
徐茂笑道:“当年有嵇公打铁,今有阿毓钓鱼,妙哉!”
樊明捋捋山羊胡,眯着眼笑道:“阿毓,我等可有幸尝尝你的鱼汤?”
杨毓笑着扬手招呼众人道:“今日收成极好,这尾鱼若是放在聊城庖厨手中,可做出一鱼六吃,阿毓手艺不精,便做一碗鱼汤,却足可供诸公饮食。”那模样真真像个丰收的渔夫一般喜悦。
就是她这种真切又自然不羁的行为,众士人竟真的纷纷落座,等着那一锅鱼汤。
锅底炭火燃的旺盛,锅里的鲜鱼被煮的隐隐散发出,扑鼻的鲜香。
杨毓掀开锅盖,锅里的热气肆意开来,那股鲜美的味道,越发的浓了,阿桐和桓秋容守在一边,那两双晶莹的眼睛,发出光芒,口中垂涎。
杨毓将鱼汤盛出来,下仆将鱼汤发了下去。
:“好汤!”徐茂首先赞了一句。
桓七郎不由得眯着眼道:“幸亏我抢先将阿毓结拜为阿妹,不然哪里能喝到如此美味的汤羹。”
:“此言差矣!”樊明笑道:“你可不能因是阿毓二兄便独占美味!”
阿毓素手而立,笑着看着众人。
:“阿毓!你亲自洗手做汤羹,可有我的?”杨毓抬眼看去,却是一身紫黑袍子的裴良,他身边正是那抹轻尘脱俗的素白。
杨毓先是一愣,接着扬唇而笑:“自是有的。”说着又盛了两碗给二人。
王靖之手接过哪碗,便含着笑,看着手中的清亮的汤羹。抿着薄唇,一饮而尽。
:“阿毓!你可不能将我的汤都送人了!”阿桐皱着眉,小声道。
声音虽小,却让众人都听见了,惹的众人放声大笑。
杨毓笑着揉揉阿桐的发丝道:“你这馋猫儿,若是喜欢,明日再给你做就是了。”
:“当真?”阿桐抬着头,惊喜道。
正在这时,几个年轻小姑走了过来。
为首的小姑一身锦缎华衣,容貌娇美,声音也娇滴滴的道:“杨氏阿毓!你可真是无耻!扒着裴将军又占着王靖之,真真不要脸皮。”
杨毓看着她,扬唇笑的张扬道:“哦。”她神情自若,仿佛听了一句意料之中的话,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委屈。
:“哦?”那小姑重复一遍,诧异的看着杨毓,面露怒意道:“你哦什么!是不将我放在眼中吗!”
裴良却脸色有些微红,挡在杨毓面前道:“我与王靖之乃是生死兄弟,且已言明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与旁人无关。”
这是公开的告诉所有人,她杨毓,是王靖之和裴良看中之人了。
那小姑一时间脸腾的红了起来,天下竟有这般不要脸不要名声的女子。
杨毓叉着腰,活像一根规尺,她的眼睛飘过裴良,又看过王靖之,神色朗朗的道:“人便就在此处,你若心悦与他尽可奏一曲凤求凰,何必在此拈酸吃醋,无端让人倒胃口。”
桓秋容见状,亦是起身挺直了胸膛,叉着腰,一如杨毓一般,看着那几个华服贵女,笑道:“陈氏大车,你小心舌头,再让我听见你言语无状,我便找人绞了它。”那模样十足的飞扬跋扈。
被叫陈大车的女郎脸色一青,对杨毓,她敢出言不逊,可是桓氏女,却不敢招惹。
眼圈里的泪水眼看便要夺眶而出,自她身后走出一个中年士人。
:“大车!”士人吼了一句,白面有些微红,对众人拱手施礼道:“小女无状,各位海涵。”
桓七郎仰着头,一脸的自命不凡道:“我允你陈氏加入桓家车队,可不是要听这些浑话的。”
:“自然,自然。”那士人脸色铁青,不住的用眼角恶狠狠的看着陈大车。
陈大车委屈的低下头,泪水啪嗒的就落了下来,鼻子酸涩闷声道:“是我错。”
桓七郎不耐烦的摆摆手,中年士人拉着陈大车赶紧逃也似得离开,众小姑见状,也纷纷灰溜溜的散去。
阿桐这时才道了一句:“好好的鱼汤,搅的没了鲜美。”
杨毓心中知晓,那鱼汤缺盐少味,并不美味。只是她这小姑太过特别,这风景太过美丽,大家才觉得难能可贵,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杨毓见那几人离去,无奈的摊摊手,貌似烦恼,却调笑着道:“这下杨氏阿毓变成无耻之女了。”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黠促的看着王靖之。
王靖之不禁闷声而笑,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像瞬间绽开落英缤纷一般,让人不禁侧目。杨毓似乎被那光彩灼伤,不自觉的偏偏头。
王靖之扬着唇,笑着道:“不但是无耻之女,还飞扬跋扈,厉害的很。”
众人不禁哄堂大笑。
夜色已深,杨毓躺在帷帐中,心里觉得自己就像踏在云端,轻飘飘、软绵绵,唇角的笑意,伴着皎洁月色,入梦而去。
次日清晨,重新踏上路途,静墨与祺砚便坐在杨毓身后的马车中,百无聊赖的,马车行在土道上,颠簸的很,就算想绣个花,眼也看不清楚。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一匹枣红马停在马车边上,徐徐的随着马车走着。
静墨听闻马蹄声响,好奇的挑开帘幕,却看见高坐马上之人,正扬着唇,似乎等着她一般。
:“你做甚!“静墨皱皱秀美的小脸,不悦道。
杨固尘笑着,自背后将另一只手拿出来,拿手上竟捧着一束野花,花儿开的姹紫嫣红,甚是美妙。
静墨先是眼前一亮,低着头抿唇笑着,接着不由得诧异道:“这天还未暖,你自哪里采来鲜花?”
杨固尘却不打算解释,直接将花塞到静墨手中,手持缰绳,马儿掉头离去,徒留静墨凌乱的在马车中,手中捧着一束野花。
祺砚掩着唇笑着道:“静墨姐姐,这杨家郎君可是对你表明心迹?”
静墨愣在那,似乎离魂一般。
杨毓微微挑开一点帘幕,正看到杨固尘调转马头,她心中讶异了一瞬,眉头微微蹙了一瞬。不禁多看了两眼,却发现路上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庶民,正远远的跟在车队后面。心想定是昨日一路残羹引来的,心中觉得不好,若是直接提出来,众人只会笑杨毓胆小,踌躇着怎么办。
与此同时,王靖之亦是察觉到了身后跟随的流民,他眉心微微拧了拧。
☆、第七十二章 流民与贵女
如此行了三五日,终于看见了官道,马车上了官道,本以为安全了,却没想到,官道上到处是饥饿的流民,忽然看见如此庞大富贵的车队行来,流民们神情呆滞,面黄肌瘦,那一双双眼睛隐隐的泛着巴望和贪婪,心中却也畏惧着,蓄势待发的看着马车行进。
王靖之弃了马车,改骑马,他蹙着眉,看着这些人,不由得双腿夹紧马腹,马儿低低的嘶鸣一声,蹄下生风一般向前奔去。
:“阿良!”王靖之蹙着眉,朗声喊道。
裴良同样警惕的看着四周,回应道:“靖之,你来了。”
:“恩。”王靖之低低的应了一句,与裴良并肩而行,他低声道:“若是一两股流民,我们并不怕,可是这人数也太多了。”
裴良亦是满面愁容道:“都是穷苦人,饿极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天中午,士族们依旧铺张着,坐在软榻上清谈山水,流民远远的看着,突然,一个小孩冲上前来,扑倒在正在就食的软榻上。
:“啊!”一个贵女尖叫出声。
正在此时,一旁围观的流民双眼圆瞪着,纷纷半张着嘴,试探的看着这边的情形。
贵女惊叫一声,觉得自己有失风度,她拿起手边的一碗肉羹,笑意盈盈的递给瘦弱的孩子。
“啪”的一声。
杨毓将碗打碎。那小孩看了一眼那位贵女,竟趴在地上,舔着汤汁。
贵女怒目而视道:“你这是做甚!这孩童如此可怜,你没有同情之心吗!”
杨毓冷冷的看着那匍匐在地的孩童,瞥向贵女道:“不许给。”
旁边的几位小姑早已视杨毓如眼中钉,找到如此机会纷纷上前。陈大车正在那几个小姑身边,她心中暗喜,脸上却看着那孩子于心不忍似得,又拿起手边的面饼,步履窈窕的起身,翩翩而来。
这时,人群中,一个脸色沉黑,鬓发凌乱,浑身污脏的中年女子走上前来,她卑躬屈膝的弯着腰,脸上除了愁苦再没有其他的形色,她笑着却让人觉得苦涩道:“贵人女郎,我家小儿已经三日未进食了,求求你发发慈悲,给我们点吃的吧。”
陈大车原本是为了给杨毓脸色,这下心中却真的有了几分同情,她又从手边拿起几个白面饼,用干净的绸布包好,便要递给那女人。
女人笑的欣喜又期盼,双手举过头顶,刚要接过,杨毓却凭空夺去,她冷着脸看向那女人,缓缓的道:“若是想要食物,便帮我们将那些锦缎洗干净。
说着,杨毓玉手一指,指向众人软榻下的锦缎。
女人手就那么搁在半空中,形色讷讷的看着杨毓。
陈大车一把拉住杨毓的手腕道:“这是我陈家的米粮,我愿意给谁便给谁!”
:“你确定?”杨毓挑挑眉,眼神清亮的令人惊叹。
:“何事?”桓七郎远远的问着。
杨毓将白面饼递回给陈大车,扬声道:“二兄,今日我便辞行,不再跟随车队了。”
桓七郎一听,大惊失色,驾驭着胯下的马,奔了过来,翻身下马问道:“何以如此?”亚安静急切的看着杨毓,却瞥向了陈大车,陈大车大着胆子,理直气壮道:“我将我陈家米粮施舍他人,杨氏阿毓凭甚过问!你要走便走,想拿这小事来揶揄与我,我可不是郎君,不会吃你这套。”
桓七郎一双眼立时变得锐利道:“陈家女郎,不问世事,愚钝不堪,今弃之。”
陈大车仿佛没听懂一般,愣了半响。接着,双眼氤氲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眼泪转眼间便流了下来。
一边的小姑子知道出事了,赶紧找来陈家家主。
:“这是怎么了?”陈家家主皱着眉,冷眼看着陈大车。
陈大车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桓七郎冷眼看着陈家家主,声音淡漠道:“我早已提醒过你家女郎,她自己愚钝无知,却差点连累了我们十几家士族,今日起,不许她再跟随车队,你自己处置吧。”说着转过身。
杨毓从未见过桓七郎如此生气的模样,这人竟然也会发怒?
陈家家主愣了一愣,旁边自有小姑讲述了前因后果,那陈家家主虽是小族,却十足的精明,听个大概便明白了,登时气的白面通红,他狠狠的扬起手掌,一个巴掌落在陈大车脸上。
可怜陈大车到现在也不知是为何,再抬眼看去,桓七郎早已和杨毓离去。
:“何必动怒。”杨毓不由得出声安慰。
桓七郎恨恨的道:“那么多流民在旁边看着,她竟敢随便施舍,做给谁看啊!若是那些流民变成暴民一拥而上的求施舍,我们还不知得怎样呢!”
:“好了好了!”杨毓笑着拍拍他的手臂。
陈大车当场被陈家家主一辆小马车,送回聊城,由着她自生自灭。
有了这个小插曲,再没有人敢擅自施舍了,那些流民也退了下去,不敢再轻易上前。
夜幕降临,众人疲乏至极,昏食竟破天荒的没有再生火,而是随便的用些干粮。
王靖之便坐在高坡的树下,一把七弦琴,一身水蓝长袍,端的便是一身月影华晨。他十指骨节匀称,洁白修长,便轻松的轻勾慢捻,一串漾漾荡荡的音符自指间流淌,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王靖之便是淡雅如雾、清远高雅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