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荣华:婢女上位史-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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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淓掩口噤声,寻常官员升迁除非皇帝特别看重,都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擢升,寻常武将要坐上正二品的位置大抵已过而立,唯有纪忘川一人弱冠之后接连擢升,简直就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国家栋梁,扶摇直上。
陆云淓在琳琅这里讨了个没趣,称自己困乏要回去歇个午觉。她前脚刚走,锦素端着蜜汁红豆沙进来,看琳琅蹙着眉心,凝望着小轩窗外斜逸旁出的枝桠。
她是因避世而来到陆府这个牢笼,却总有千丝万缕扯不断的关系让她想起纪忘川,陆云淓打起纪忘川的主意。她相信纪忘川身居要职多年,官场上打滚的那些表面功夫应付自如,照样做到百花丛中过,不留半缕香。可听见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名正言顺地谈论他,琳琅还是老大不痛快,心里头憋闷,生怕纪忘川真的迎娶娇妻,她彻底成了他的过客。
可是不成为过客,只能成为冤家仇人吧。
锦素是知情人,琳琅缄口不语,也能猜到她心里的苦楚。“五日后的宴席,大将军会来吗?”
“来做什么?”琳琅清清凉凉地笑道,“他素来清高独立,陆彦生表面上庆贺陆氏贡茶荣升为御前贡茶之首,可摆明了是招婿宴,他怎么会趟这浑水。”
“也许,大将军会来呢?”
琳琅起身走到八仙桌边坐下,搅了搅炖透的红豆沙。“来不来都好,那天我就称病呆着,免得让云淓心里不痛快。”
“云淓小姐看上了大将军,但我瞧着大将军一定看不上她。”锦素斜着眼看帘外,云淓早已走远,“她哪里比得上咱家琳琅。”
正文 第一百章待月归(二)
“她比我好。”琳琅兀自哂笑。“起码她有爹娘。”
琳琅这话是软刀子,割自己,把心割了一地。
锦素连忙扶住琳琅的肩膀,怕她小身板撑不住要哭坏。“好好的,可别再说这种话。”
琳琅笑着自嘲说道:“我粗实着,你放心,不当小姐这么多年了,一时间我还不太习惯。”
锦素说道:“你那天真不去?那云淓小姐跟绿了眼睛的饿狼似的,肯定会把大将军当成盘中餐。”
琳琅舀了勺子红豆沙往嘴里送,差点没喷出来。“大江国民风彪悍,长安城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姑娘可多了,玉堂春的姐们还投怀送抱呢,爱来不爱的,随便他呗,横竖我在驻清阁称病,落得个清清静静挺好,旁的跟我一概没关系。”
“你不想他吗?”
琳琅顿觉脸颊僵硬,她矢口否认与纪忘川的关系,可旁观者清,刻入骨髓的爱要怎么撇得清?“我干嘛想他?你就是看我这小姐当得名不正言不顺,提醒我在将军府当侍婢,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锦素连忙接茬给琳琅下台。“好好好,不想不想,我说错话了。”
琳琅把红豆沙一推,倒了碗凉白水清清口。“红豆沙太甜了,我不爱吃甜的,撤下去,我想歇午觉。”
锦素低头收拾琳琅用过的碗勺,琳琅撇过头说道:“昨儿我托了羽哥给我请了长安城看女科最好的大夫,半下午许是能来给你把脉问诊,有些病不是藏着掖着就会好,还是看了安心些。彻底断了根,以后许人家生孩子更有底气些。”
锦素心头一凛,琳琅如此缜密,给她请了女科大夫,她要是推脱不看不仅伤了琳琅的心,还会引人怀疑。可要是看了专攻女科的大夫,恐怕她仍是完璧之事瞒不住。在倭寇的淫窝中岂能是完璧之身,上岸之后一系列装疯卖傻、歇斯底里惧怕男人的举动都会不攻自破,她彻头彻尾地欺骗了琳琅之事就会揭穿。
琳琅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握起她的手,很有担当地劝道:“你别怕,我陪着你,万事有我。”
锦素略显局促,说道:“多谢小姐关心,我……无以为报。”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你有一点差池。”
琳琅一觉睡到了未时,锦素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她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理由,不巧月事赶上了,怕让大夫白跑一趟。
陆白羽身旁的德荣来传话,说是大夫乘马车赶来的路上,恰好马被惊了,大夫在车厢里摔了一通折了腿,要再歇上几日才能外出就诊。
琳琅嘟囔了句,不做追究,锦素这才松了口气。
松林如海,绿潮浮动,荡起一浪又一浪的清凉。
纪忘川站在朱漆抱柱前,项斯从松林中走出,拱手作揖。“琳琅姑娘一切无碍,与陆白羽鲜少走动,请主上放心。”
他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项斯正要退下,他又把他叫回。“琳琅有没有说起什么?”
“都是姑娘家寻常的絮语。”项斯看主上期待又紧张的神态,心里暗笑,面子上又不敢造次。“只是说起五日后陆府的宴席,不知道主上会不会出席?还有一事,陆府上二小姐,似乎对将军芳心暗许。”
“继续。”
项斯据实相告。“琳琅姑娘说,摆明了是陆彦生的招婿宴,您爱去不去,横竖她称病。”
纪忘川的嘴角不自觉莞尔上扬。“她倒好,站干岸。”
缘墙而立的小叶檀莲纹半桌上的六月雪白花开尽,满树的雪花抖落下雅洁可爱的嫩白,农历七月将过,琳琅坐在床沿,怔怔看着六月雪一瓣一瓣地落下。
天气沉闷,云翳乌压压地郁积在穹窿里,只差一道电龙就能劈开整个天空。琳琅在屋里发着愣,窝在房里一步不肯走动,偶尔抬眼看小轩窗外乌青青的天,怕是随时还有场瓢泼大雨。
陆彦生摆下的宴席会不会门可罗雀,归根到底,她还是想知道纪忘川会不会来?
蓉姑姑撩起竹帘子跨进房,带来一阵湿气。“老爷的宴席就快开了,虽说坐不上主桌说不上话,可老爷的意思在清楚不过,让你们去地罩隔断后瞅瞅长安城青年才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姑奶奶,怎么还不换衣服?”
“蓉姑姑。”琳琅捏着喉咙咳嗽了声,“今儿起身有点不舒服,我看我就不去了,一身病怏怏的样子,怕爹爹看了忧心。”
蓉姑姑看琳琅脸色煞白,容色不佳,可清瘦柔美更能勾起男人的审美之心,护美之欲。陆彦生办这场宴席,陈其玫是铁了心要把琳琅嫁出去,要是当事人都不露面出席,岂不是让二房的云淓独占先机。琳琅就算不是陈其玫肚子里出来的,入了嫡系长房的族谱,就得攀高枝嫁大户,给她长长脸。陆白羽在尚书令千金的婚事上折了一头,琳琅的婚配上必须力压陆云淓,否则她这长房大夫人的脸往哪里搁!
蓉姑姑再是对琳琅有成见,关键时刻还是掏心窝子地规劝起来。“我看得去,老爷这心思你还能不懂,他觉得亏欠了你,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好这辈子才算圆满。按理盲婚哑嫁的事儿海了去了,老爷为了合你心意,愣是让你先过过目,这样的机会都错过了,岂不是拜拜便宜了云淓小姐。”
“蓉姑姑说的在理,只是……”
琳琅正想推脱,蓉姑姑已经吩咐锦素把新赶制的衣裳拿过来替她换上,大有不容置喙的架势。
粉荷半臂,鹅黄兰花齐腰襦裙,蝴蝶迎风披帛缠在手臂间,衬得皮肤白皙,梳了个清爽的螺髻,斜插了一只海棠步摇,弱不禁风,我见犹怜。
蓉姑姑上下一打量,真是侵入人心的美貌,这副相貌得勾走多少男人的魂魄。“看看,多标致的相貌。”
琳琅赧然一笑,更是风姿妖娆。
蓉姑姑紧着回陈其玫掬幽阁,就扯着锦素吩咐。“你家小姐你可得看稳了,我先回去伺候夫人,再过一会儿一起去仰贤楼,可别出什么岔子。”
正文 第一百一章仰贤会(一)
门帘一荡,蓉姑姑钻进灰蒙蒙的天色里。
琳琅一屁股坐在床沿,冲着锦素耍赖道:“我不想去嘛。”
锦素催促道:“咱得赶紧去呐!怎么能不去,这长安城想跟陆府攀亲的可都去了。云淓小姐急吼吼地打扮了大半天了,现在肯定赶着扑上去了。”
琳琅俏生生地问道:“她扑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锦素不做规劝,反其道而行。“她扑神策大将军,跟你也没关系,那我这就去瞅瞅,大将军来了没有。”
琳琅扭头不理她,“那你去,赶紧去。”
穹窿上闪了道电光,滚雷轰隆隆震动。锦素刚踏出驻清阁庑房,就看见琳琅立在抄手游廊下,拧着眉眼看她说道:“天色不明朗,看来要下一场暴雨,我不放心你,就陪你去走一趟。”
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全了,起先义正言辞不肯去,这会儿回心转意要去看看,拉不下面子来就说了个为人着想的理由。锦素是真心佩服琳琅,这都能周全过来。“成,我的好琳琅。”
从边门进了仰贤楼,陆彦生正在请一众世家公子品今年新贡的茶,陆云淓站在地罩隔断后,从五蝠临门红木雕花隔断后望去,正堂上落座的众位公子一览无遗。陆彦生在开席之前,与一众公子一边品茗,一边清淡,堂上各公子正在各抒己见。
大江国的文人雅士大多喜欢聚在一起清谈,大多是相对“俗事”而言,不谈政治,不谈民生,命题多数针对本和末、有和无、动和静、一和多、体和用、言和意、自然和名教诸多具有哲学意义的命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云淓挽起半翻髻,插着彩蝶迎风步摇,满头珠翠环绕,脸上敷着花钿,扫着腮红,一张浓墨重彩的脸,穿了一身嫣红色半袖,洒金百花齐胸襦裙,反而不觉得丑陋累赘,只是有些俗气,却显示出她志在必得,极其重视的企图心。
她见琳琅从边上走来,细声喊她,冲她招招手。“快过来看看。”
琳琅凑到她边上,正堂里坐着许多人,衣饰华贵,容貌周正,视线绕了圈,停在摇着骨扇,清扬嘴角的公子身上,红色绫罗华服,头戴青玉簪,腰佩金鱼袋,一身贵气的打扮,却收敛了三分骄纵和三分痞气,此人不正是国舅爷王世敬!他来仰贤楼做什么,难道他想当陆彦生的东床快婿?
王世敬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祖荫庇佑之下权势滔天,他若是想与陆府结亲,就是看上了陆府的财势,权利与财富是任何男人都不能抗拒的诱惑。那么王世敬想娶谁?琳琅不禁骇然心慌,陈其玫必定会在她和陆云淓的婚事上出力,她是嫡系,云淓是庶出,即便云淓是亲生骨肉,在外人看来毕竟还是她高压云淓一头。
难道陈其玫是动了让她嫁给王世敬的念头?就算她再自暴自弃,绝对不能嫁给王世敬。琳琅攥紧手心,牙齿都错进肉里,云淓直勾勾地偷偷望着正堂上的世家公子。“琳琅,哪一位是大将军?”
琳琅头皮发麻,扫了一眼,看不真切,眼都有些花了。即便认不清那些陌生人,但是纪忘川在人群中那么引人注目,只要粗粗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大将军,没来。”
陆彦生身边的知文绕到雕花隔断后,一些公子似乎感应到了附近的视线,纷纷朝琳琅和云淓飞眼而来,琳琅连忙欠身往后躲,云淓当仁不让地挡在琳琅身前。
陆彦生佯装微愠,说道:“让各位见笑了,小女琳琅和云淓不懂规矩,打扰了各位清谈,还望海涵。”
“不妨不妨,陆公府上千金相貌出众,有幸一睹芳容,不虚此行。”
琳琅没有听清这话是谁说的,反正之后就是一片对陆府千金的溢美之词,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找个窟窿钻进去,咱们会来趟这一趟浑水。
纪忘川没有来,是不是不想见她,更不想跟陆府攀上什么关系。他一定对她失望透顶,明明约定过彼此不分开,可她坚持不住打了退堂鼓,他们就这么算了。本来就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老爷跟婢女谈了点私情,清醒下来还是各过各的。她不想为了跟他在一起,分配到一点可悲的爱怜,给他当通房丫头,将来为了当个姨太太,还要任凭长房夫人打骂,却要一声不吭顾全大局。
而且,他们之间也许还有更深的渊源,琳琅不敢再往深处想,怎么想都是给自己找罪受。
知文把琳琅和云淓引入湘水南苑的厢房,府上的夫人太太们都已经围席坐拢了,阮心梅一脸媚笑,迎上来就一惊一乍,问道:“咱们家琳琅这是怎么了,小脸白煞煞的,慌死人了。再看咱们家云淓,红彤彤的,这是有看重的人家了?”
陈其玫端重道:“瞧你这咋呼样,哪里像做长辈的。琳琅今儿身子骨不利索,脸色差了点,你可别吓坏小辈。”
琳琅趁势朝陈其玫颔首,弱怯怯地说道:“娘亲,女儿有些困乏,许是染了点风寒,怕在这里不妥,要是把病气过给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