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荣华:婢女上位史-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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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一上午都觉得恍惚,许是疲累过了头,许是心中有事牵挂,用了些早膳,依然食不知味。
半晌午,邹佩衍亲自送来了汤药,热乎乎的汤药从药箱里端出来,一阵沁人的味道掺入琳琅的嗅觉。她缓缓坐起身来,“邹御医,今日的方子和平时不同?”
新开的药方被琳琅察觉到了异处,让他心一惊,双手端着汤药,故作自然说道:“今日娘娘落了红,所以调整了方子,娘娘的鼻子可真灵,大老远就能闻出差别来,微臣佩服。”
静如搀扶琳琅起身,他缓步走到小叶紫檀圆桌旁坐下,温和浅笑,“本宫这一脸菜色,让邹御医见笑了。”
邹佩衍附和地笑了笑,“娘娘容貌无双,世间难有人匹敌,微臣有幸见过娘娘真容,实乃三生有幸。”邹佩衍双手把汤碗呈到琳琅跟前,毕恭毕敬地站在琳琅身后,“请娘娘趁热服用。”
琳琅犹疑地看着那碗药,说不出哪里不好,总之就是不踏实。她转过头看邹佩衍,澄澈的目光容不得半分亵渎,“邹御医,你可知道,本宫对这孩儿寄予厚望,比本宫的性命更矜贵万分。如今除了你亲手送上的汤药,本宫是一概不信,本宫害怕,怕有些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人要害本宫的孩子。你说,本宫是不是魔怔了?”
邹佩衍一时间不敢答话,贤妃好似在试探他的口风,他不敢辜负贤妃的信任,但皇上的授令不能违抗。“娘娘忧思过度,恐伤血气。”
晨色熹微,缠绵的雨四周弥漫,琳琅无望地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抬眸望去,只见颀长的身影跨门而入,一身萧索的藏蓝衬得人白玉高洁。
琳琅含笑看他,起身屈膝称了声“皇上”,人前她还是对他以礼相称,糯声说道:“您来了,邹御医换了新方子,我闻着真不喜欢,不想喝。”
邹佩衍躬身立在旁边,他正一筹莫展之际,皇上现身劝说恰逢其时。他扶着琳琅坐下,飞了眼邹佩衍,握起琳琅的手,“难道你还信不过邹御医么?”
琳琅低首,“我只是信不过自己。”
尉迟珩端起汤药,送到琳琅嘴边,“乖,喝了吧。”
琳琅目光灼灼,盯着尉迟珩的眼睛,试图在他眼中找到一些肯定。可他却回避了她的眼神,琳琅往后略略一退,手抵住了碗沿,“皇上,我若是喝了,孩儿会平安健康么?”
尉迟珩一时嘴唇僵硬,那一声“嗯”应对得极其艰难,甚至有一丝难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琳琅摇了摇头,脸色僵硬,推却道:“皇上,您给我个准话,这汤药当真可以保全我们的孩儿?”
此时屋内气氛急转直下,邹佩衍站立不安,尉迟珩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这里就交由他一人劝说便可。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落红物(二)
尉迟珩一手拿着碗,另一手按住琳琅的肩膀,“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琳琅,你听话,喝了药,睡一觉,咱们的日子还长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琳琅再是愚钝,也能猜出这碗汤药有问题。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着微弱的哭腔,求证道:“您别骗我。您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么?这是咱们唯一的孩子,也许这辈子咱们再也不会有别的孩子了。”
尉迟珩的眼眶湿润了,秀目明眉蒙上了淡淡的阴云。“琳琅,我有时候多希望你蠢顿些,别总是看透我,好么?”
琳琅推开他的臂弯,挣脱着起身,疏离地摇头,“我看不透您,一点都看不透。您明明很期待这个孩子,为何现在如此反复?”
尉迟珩的语中伤感,他要亲自当斩断父子情缘的刽子手,他的心痛不会比琳琅少一分,甚至要更多,更痛。“琳琅,这个孩子留不得,你的身体如今尚且不适合怀孕,怀胎十月对你而言是生死考验,一旦到了生产之期,恐怕就是咱们夫妻的分离之日,我不能失去你。”
“您不能失去我,您就忍心失去咱们的孩子?”琳琅冷笑一嘲,笑容没有温度,只是无尽的愤怒,她决然道,“若然您今日舍弃了这个孩子,那么咱们不必等到生产之期再分离,今日琳琅便随孩子一同去了,也不辜负他投胎一场的母子情份。”
凄风苦雨呜咽,白昼顿时昏沉如夜。
尉迟珩从未见过琳琅如此坚毅冷漠的眼神,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他心寒,惊惶,如此胆怯,她字字逼迫都是真的,她会作出她能说出的一切。她是藏在娇弱躯壳中的强者,当她决断起来,可以比男人更果断,因为她是个护儿的母亲。
尉迟珩不跟她硬碰硬,语气中透着无奈,和风细雨道:“琳琅,只要你好生调理身体,咱们会有其他的孩子,何必拘泥于此?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便用那些话来噎我,来气死我,是不是?”
琳琅默默饮泣,过去她从不哭闹,总是用最美好的样子来宽慰他,可如今她心底有了更重要的人,那个孩子比她自己的性命更紧要,她恨他的狠心,她无法再和颜悦色来掩饰自己的悲痛。“夫君……琳琅求您了,放过这孩子吧。只要您留下这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尉迟珩去拉她安抚,她一把甩开手,不依不饶完全不听任何劝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无的放矢的痛只有他自己体味。“琳琅,做这个决定我也是万箭穿心,但是为了保全你,为了咱们将来会有更多的孩子,这个孩子只能缘尽于此。”
他难过么?琳琅冷眼看他。能够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会难过么?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血肉紧密联系的证明,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地作出这个决定,他必定是铁石心肠!
她又哭又求,绷不住的眼泪如决堤,泪如雨下,她哭得凄惨,这辈子她哭过一些次,却从未如此刻般痛心疾首。“我求您了,只要留住他,您要我吃什么苦头我都愿意承受。您张榜纳贤,全天下总有良医良方可以保住他。御医局都是一帮庸医,不劝着您,不给您办法不算,还要鼓动您来下狠手,您应该统统砍了他们的脑袋!”
他绝望地看琳琅哭泣,琳琅昨夜出了血,便证明这胎怀不稳,何必逆天而为,赌上琳琅的性命。她不听劝,完全没有平素的谦和优雅,她护犊子护成了他的仇敌,只能硬起心肠,等着她有一天明白他的苦心。他圈住琳琅,一手去拿药碗,琳琅哭着疾奔,却根本逃不出他的禁锢。
门外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和响动,静如、邹佩衍不放心,甫一跨进门槛,就被尉迟珩疾声利呼呵斥出去。“滚!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静如被吓了出去,眼见琳琅被尉迟珩擒在手上挣脱不开,可她却无能为力。
他仰面看了眼屋顶高企的房梁,强行把眼泪咽回去,他不能哭,尤其在此刻不能脆弱。琳琅一口咬在她手臂上,他忍痛让她发泄。琳琅嗅到了口腔中的血腥气,几乎要把那块肉咬下来,可他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手臂上残留深入骨头的血印子,血液顷刻流淌下来。
琳琅沉沉喘了口气,和他闹腾确实太伤力气。她冷漠看他,“我只问您,您打定主意了么?”
他以为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可当琳琅严肃地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居然显得那么紧张窘迫。可决定是他下的,琳琅已经示弱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一闭眼,一口气,就这么生吞了吧。
尉迟珩沉重地点头。“是。”
琳琅直勾勾地看他一眼,偶尔撇过脸,不愿意再看他。“松开,把药给我。”
他以为琳琅终于顺从了,把药从桌上拿起来递给她,琳琅伸手一打,猝不及防之间,汤药已经落地开花,洒了一地的浓墨残汁。
看着四散溅开的药汁,犹如挥洒写意的狂草,他心底有那么一丝释然。可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凝重,琳琅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我知道这种药您可以再熬千千万万碗来。”琳琅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架在脖子上,“但孩子若是没了,我也绝不苟活。咱俩没缘分做夫妻,那是今生福薄,反正您后宫空虚,我空占着位置早有人不满了,您大可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别守着我这半残之躯,证明您对感情忠贞不二。”
琳琅叹了口气,心平气和道,“皇上,您宠幸谁都可以,您忙您的,我过我的,我只要守着我这孩子就成,万一真到了生产之期,您千万留着孩子,就当我感念您对我有过的一片真心,给您留点血脉。您正是孔武有力之时,别的妃子女官承欢雨露,您不会缺少子嗣的。您要是看不上我这孱弱的孩子,便交给静如抚养,若是孩子不争气,与我同丧,那就给咱们娘俩葬一起吧。”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钝生恨(一)
他很失望,在感情上他一直弱势,到了此时,琳琅更是把他排挤出了她的世界之外。她把他当成了冤家仇人,以为他要害她的孩儿,他感到钻心蚀骨的寒冷,他终于体会到这个冬天来得那么深了。
他想去抱她,呵护她,可她却不领情地躲开,迷蒙着泪水的眼眸再也倒影不出他的样子。他只有败下阵来,“琳琅,也许一切都是天意。我会让邹御医小心照料,也许是我的错了,那我们就赌一赌这世上还有没有奇迹。”
琳琅背过身,现在听他说任何言语,她都觉得费力。“慢走,不送。”
尉迟珩绝望地离开,琳琅头也不回。他走出门看静如战战兢兢侯在门外,嘱咐她好生照顾贤妃。静如走进门,连忙跑到琳琅身边,琳琅抱着静如,哭得呼天抢地,满心的愁闷苦痛都要撒天泼地似的倾倒出去。“静如,他不想要孩子了……不想要孩子了……”
静如掏出手巾给她拭泪,泪湿了手巾,却擦不干一滴眼泪。“您那是气话,皇上心里只有您和孩子,他这是逼于无奈之举。”
“他口口声声不想失去我,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我,可他一点都不了解我。”琳琅咬得后槽牙发酸,“他若是断送了这个孩子,也就是断送了我们的情谊,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静如,去关了蓬莱殿宫门,我再也不想见他,以后他来了不许给他开门。”
琳琅是个倔脾气,正在火头上,苦口婆心没法劝,只能由着她。琳琅伤心不已,满怀悲苦与凄楚,适才和尉迟珩针锋对峙,现下冷静下来腰骨酸得都要化了坐都坐不住,让静如冲了个汤婆子,窝到床上去躺着。
头一接触到睡枕琳琅就睡死过去,午膳时分,静如去喊她,睡得很香甜,大抵是体力透支过度,这会儿睡觉比任何补品都要补,就由着她补一补眠。
午后邹佩衍来叩宫门,宫中婢子一见是御医,开了偏门让他进来。静如看到邹佩衍从游廊处过来,上前问道:“邹御医,这一大早闹得是哪一出?皇上真不要贤妃娘娘的孩子了么?娘娘哭到透不过气来,若真是没了孩子,娘娘也活不下去了呀。”
邹佩衍老脸发黑,就如阴沉沉的天空,说道:“娘娘母体虚弱,怀不得孩子。怀孕初期并未调理得当,导致如今更是步步凶险,恐怕一个不小心,随时一尸两命。皇上是爱惜娘娘,忍着心痛才下得决心。”
静如听得喉咙发酸,她晓得皇上和贤妃之间雷打不动的感情,却不知道还有这层缘故,外人听了都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只是当事人恐怕有些执拗。她心直口快道:“既然如此,那您这会儿来,难不成皇上还是不死心,非要……”
邹佩衍道:“哪能呢。皇上心都疼死了,贤妃娘娘又以死相逼,皇上只能作罢。皇上吩咐微臣用尽毕生所学照料贤妃与小皇子。”
静如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有何话可说,尽是些不开心的事。她领着邹佩衍到寝殿外,低声道:“劳烦御医在此稍后,贤妃娘娘还在歇息,婢子先进去瞧瞧。”
静如轻轻唤了声“主子”,琳琅翻了个身,骨头脆簌簌作响,痛得一口气喘不上。她扶额睁开眼,“静如,你喊我么?”
静如应声道:“主子,邹御医给您请脉来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琳琅腰酸,直不起身子来,静如给她使了个蒲团靠在腰后,琳琅说道:“他还不死心么?”
静如忙劝道:“主子您别动怒,邹御医给您保胎来的,皇上想明白了,一定会保全您和小皇子的。”
琳琅靠坐在床上发懵,先前要落了孩子,如今又派人来保胎,这到底是哪一出,她已经分不清假意和真心了。
邹佩衍进屋,阴沉沉的午后,室内没有开窗,浓郁得如同墨色的江面泛不起波澜。隔着帘幕,邹佩衍躬身拱手请安,“贤妃娘娘,微臣给您请脉?”
琳琅萎顿得靠在床栏,打扫了下哽咽的喉咙,肃了肃道:“邹御医,你给本宫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