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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县夫人探案手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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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条上的字,是剪下卷宗里的单字拼接而成。”

    而存放卷宗的屋子白日里打开,县衙上下,谁都可以进去。

    蔺伯钦拧眉:“我想不通,县衙内鬼,他既没有收受贿赂,也没有把柄,为何要帮助宋志河洗清嫌疑。”

    楚姮视线落在卷宗上,朱笔圈起来的地方,十分醒目。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叶芳萱朝她吼过的一句话。

    “表妹喜欢表哥,天经地义。”

    蔺伯钦没听清:“什么?”

    瞬间,楚姮之前想不通的疑点全部得到串联,她激动的汗毛直竖,一把抓住蔺伯钦衣袖:“表妹喜欢表哥,天经地义!那表哥喜欢表妹,也是天经地义!给宋志河通风报信的人,不是想让宋志河洗清嫌疑,而是故意引宋志河露出破绽,帮他转移视线!甚至说,他就是想让宋志河顶罪——”

    “顶罪?”

    “顶温兰心的罪。”

    楚姮眼眶有些温热,她忍声道:“兰心是个热爱生命的人,我一直记得她说过,生命美好,无论遇到什么,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可是她放弃了。她无法忍受亲近的人凌辱了她,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今后的人生,她没了希望,所以她选择自缢而死!”

    蔺伯钦闻言一怔。

    他显然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沉声道:“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我才不需要证据!”

    楚姮猜到了伤害温兰心的凶手,怎能忍得住心头之恨,二话不说,扭头奔出门外,解开拴在照壁上的马匹,翻身上鞍,一甩鞭子狂奔出城。

    蔺伯钦只道这李四娘胆大妄为,连马都敢抢,当即叫上胡裕杨腊,追了过去。

正文 二三章

    楚姮的骑术乃禁军统领霍鞅亲自教导,每年皇家秋猎,她都名列前茅。

    一抖缰绳,将蔺伯钦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县城守卫认得楚姮,见她气势汹汹,没敢阻拦。

    楚姮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只想为温兰心讨回一个公道!

    她策马狂奔,顺着前往鄞州的官道,总算看到了送葬队伍。楚姮双目圆睁,立时跑去送葬队前方,拦住去路。

    “方双平!”

    楚姮猛然一勒缰绳,身下马匹抬腿长嘶,扬起飒飒灰尘。

    这般大的动静,将扶灵的温家亲属都吓了一跳。

    邓长宁磕磕绊绊的问:“蔺夫人?你、你这是作甚?”

    楚姮仿若未闻,只死死盯着方双平。

    方双平见到楚姮的目光,神色从惊愕到平静,他转身对邓长宁等人道:“麻烦各位暂避片刻,我与蔺夫人有话要说。”

    待人走远,楚姮翻身下马,冷然道:“你考取功名不易,只因兰心一死,便要解绶回乡,是否值得?”

    方双平垂眸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白花,淡声道:“蔺夫人骑术精湛,令在下刮目相看。”

    楚姮闻言一愣,随即恶声恶气的道:“莫顾左右而言他!”

    方双平看着身侧的棺椁,不说话。

    楚姮上前两步,一字字道:“方双平,你应该心知肚明,我来这里的原因。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兰心怎会寻死?即便她真的遭受采花大盗的凌辱,她也不会如此草率的放弃生命。直到我想通一件事,兰心知道凌辱她的凶犯是谁,而她又束手无策,才会走向极端。”

    说到此处,楚姮冷笑:“她为什么会束手无策?因为这个凶犯与她自幼相识,对她极好。兰心本性善良,绝不会去官府揭发,毁掉此人的光明前途。他们住的很近,随时随地都会相见,而每一次相见对她来说都是难堪!所以兰心在反复的为难下,用一根披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这样,她的丈夫不会知道真相,那位凶犯,也不会暴露在众人面前。但不知,这凶犯午夜梦回,想到兰心,会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呢?”

    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戳在方双平身上。

    方双平听着她的分析,喉头有些哽咽。

    半晌,他才抬起头:“蔺夫人说完了?”

    “你还不肯承认?”

    “在下不明白蔺夫人的意思。”方双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极了。

    楚姮见状,不由笑的讽刺。

    她抬手抚着棺椁的边缘,缓步走着,道:“兰心,你曾对我说过,这辈子最敬佩尊重的人是你表哥,你说他敢作敢当,有心有德。可如今想来,当日你自缢之时,怕是已经恨透了他……九泉之下,定是十分失望,十分恶心!”

    方双平身形微微一颤。

    “你闭嘴。”

    “我为何要闭嘴?”楚姮冷眼看他,“兰心知道自己一直敬重的表哥,竟然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她该有多绝望?多难过?方双平!你只图自己一己之私,害了她一生,她花样年华,本不该如此死去!”

    方双平蓦然抬头,双眼布满血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

    “错了!”方双平睚眦欲裂,“兰心她选择死,是因为过不了心里那关,她觉得对不起邓长宁那窝囊废!”

    楚姮一愣:“你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方双平也不必隐瞒。他转过身,幽幽道:“我和兰心自幼青梅竹马,若不是邓长宁横插一脚,她本该是我的妻子!那日,我喝了许多酒,趁邓长宁不在家,实在按耐不住,去找兰心讨个说法……”

    方双平直接翻墙进到邓家。

    温兰心见到他,还以为方双平出了什么事,满脸关切。

    可方双平却直接握住她的手,嘶声问:“兰心,你老实说,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表哥,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嫁给邓长宁了。”温兰心眼神躲闪,“我喜欢长宁,他对我很好。”

    “我难道就对你不好吗?”方双平扳着温兰心的双肩,大声质问,“你家草草收下邓家聘礼,给你定了吉时出嫁。直到你出嫁前夜,我才知道你要嫁人……温兰心,你可有想到我?”

    温兰心欲哭无泪:“表哥,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我……我不能反驳。且长宁真的很好,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趣。”

    方双平听到这话,更是生气。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情绪,趁四下无人,便将温兰心摁在桌上亲她的唇。

    “兰心,我喜欢你,喜欢你啊!”

    温兰心一开始拼命反抗,可后来,却逐渐松开了手,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说到此处,方双平眼神有些飘忽。

    他看了眼楚姮,竟是笑了:“蔺夫人,若兰心对我无意,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伤。但是,她心甘情愿,她也是喜欢我的。”

    楚姮半晌才憋出两个字来:“无耻!”

    “信不信在你。”

    “方双平,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说都可以。”楚姮漠然的扫他一眼,“回到鄞州,再另娶娇妻,曾经因你而死的女子,不会在你心里留下痕迹……呵,看来你所谓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方双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怒道:“你可以说我不对,但不能怀疑我对兰心的感情!”

    “你若真爱她,怎会做出让她难堪的事?”

    “我……”

    “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方双平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扭头看了眼棺椁,咬牙道:“蔺夫人,你知我为何要挂冠回乡?”

    楚姮凉凉的说:“第一,你做了亏心事,无颜再待在清远县;第二,你深知事迹早晚会败露,如此早些离去,即便日后被人发现,也可以高枕无忧。方双平,我没有说错吧?”

    “错的离谱。”

    方双平看向楚姮的目光,带着讥讽。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对兰心的深情。”

    他抬起头,看着陪送的丧葬品。除了扎好的纸人,竟还有燕子形状的纸鸢,白色的纸鸢在棺椁前摇摇曳曳,平添凄凉。

    “你所谓的深情害死了她!”

    方双平浑身一颤,双膝一弯,“咚”地跪在棺椁前。

    他低头目光哀恸,道:“蔺夫人,你说的不错,若不是因我冲动,兰心不会死……是我害了她。”

    楚姮漠然不语。

    她之前想,自己拔刀杀了方双平,会不会算替温兰心报仇?可听了方双平的讲述,她有些动摇。

    杀了方双平,温兰心的冤魂当真就会高兴吗?温兰心和方双平相处有多愉快,楚姮是见过的,她甚至相信方双平没有撒谎。

    那晚,温兰心应是随了自己本心。

    可当太阳升起,她的思想也清醒过来,她无法面对这一切,她对不起那位老实憨厚的邓长宁。是非对错楚姮已经分辨不清了,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方双平抬头,看向楚姮:“我辞官回鄞州,不是逃避,而是想永永远远的陪着她。”他语气一顿,脸上忽而露出一个诡然的笑容,“不论生死!”

    楚姮还没明白他话中意思,就见方双平突然站起,满脸沧然,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一头撞在棺椁上!

    但听“砰”的一声,方双平扶着棺椁委顿在地,额头血肉模糊,血流披面。

    “方双平!”

    这一变故来的突兀,楚姮骇然不已。四周的邓长宁等人看到情况,纷纷飞奔而来。

    邓长宁一把扶起方双平,憨厚的眼里满是惊恐担忧:“表、表哥?你、你这是……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把我……和兰心……的坟,挨在一起。”方双平艰难的说完这句,头一歪,合上双眼。

    邓长宁吓的惊叫一声:“表哥!表哥!”

    楚姮尚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她听到邓长宁的呼喊,才忙蹲下身子,一探鼻息,颓然道:“他死了。”

    邓长宁忍不住抬袖擦泪:“表哥,你放心,我、我一定会遵你遗愿,将你和兰心的坟挨在一起。”

    楚姮闻言,扭头看了眼这个身量不高的憨实汉子,情绪复杂。

    她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告诉邓长宁真相,只道:“方双平太思念他表妹,忧思过重,便……”

    “表哥怎这么傻啊!”

    她说什么,邓长宁就信什么,楚姮觉得他才是真的傻。

    就在这时,蔺伯钦带着胡裕杨腊等人赶到。楚姮怕蔺伯钦说漏嘴,让邓长宁这个老实人得知真相,忙拉着他衣袖走到一边,将大致经过告诉蔺伯钦。

    蔺伯钦缄默片刻,捂着右肩神色不愉。

    他方才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又拉扯到了伤处,抬起头对楚姮愠怒不已:“你何时才能听从管教?若你不这般莽撞,方双平怎会撞死在此?”

    “你怪我?难道不该怪方双平自食其果吗?”楚姮压着怒气,“他本来就没想活!”

    蔺伯钦清楚楚姮说的是真话,但他仍是恼怒。

    可他对胡作非为的楚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约束,半晌,才斥一句:“李四娘,我当真不知,世上还有你这般独断专行之人。”说完,便拂袖离开,查探方双平的遗体。

    楚姮心想他是伤患,忍住没有争吵。

    但见蔺伯钦和邓长宁在说话,她跺了跺脚,嘀咕道:“绿乌龟,两个都是绿乌龟!没得救了!”

正文 二四章

    方双平的遗体被他家人带回鄞州,刚好和温兰心一同下葬。

    邓长宁一边抬袖擦泪,还一边说:“表哥,你和兰心的坟挨在一起,每年清明祭日,我刚好一并来探望你们。九泉之下,你们也可作伴。”

    楚姮听不下去了,将头扭向一边。

    蔺伯钦与方双平家人说了几句话,目送他们离开。

    夏风萧萧,吹起白幡挽联,纸钱纷纷扬扬,伴随着错落的恸哭声,更显悲凉。

    蔺伯钦来到楚姮身侧,不发一语。

    两人各自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到底是楚姮率先开口:“我并没有想逼他死。”楚姮长吁一口浊气,“兰心和我朋友一场,我只是想替她讨回公道。可现在,这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料。”

    蔺伯钦目光平静,问:“你的预料是什么?”

    “伸张正义,让方双平得到应有的惩罚,即便只是挨一百七十下的板子。”说到此处,楚姮看了蔺伯钦一眼,神色复杂。

    蔺伯钦看着送葬队远去的方向,淡淡道:“世上超出预料的事情多如牛毛,你不必感到郁结。回去罢。”

    说完,他转身便走。

    楚姮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想,不管怎样,温兰心的死总算查明了前因后果。

    胡裕驾来马车,将蔺伯钦扶上去。

    楚姮紧随其后。

    她弯腰钻进车厢,就看蔺伯钦黑着脸,顿时愀然无乐:“你这是什么表情,温兰心的案子水落石出了,你难道还不高兴?”

    蔺伯钦眼皮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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