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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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退下了。说到此事,四皇子怎能不担心岳父,四皇子属于亲娘出身低,且死的早,死后被追赠了个庆妃,庆字并未在“贵德淑贤”四妃中,可见庆妃活着时并非穆元帝宠妃。四皇子外家也没啥能人,外家还指望他这亲外甥呢。在朝中,四皇子多有倚重岳家之处,再加上他与四皇子妃感情好,与岳家自然亲近。太子参劾他岳父的事,四皇子还没跟媳妇说呢,就是怕媳妇听了着急,与五皇子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四皇子道,“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太子再英明,在打仗上到底是生手,就是吴国公,我也不信能比我岳父更熟谙兵事。我也料到太子下江南必要抢功的,可这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也太托大。就是太|祖皇帝,口含天宪,也没有说哪儿胜哪儿就胜的理。太子说江南可一战,倘真能战,难道岳父看不出来?”四皇子给东宫的奏章气狠了,他平日里可没有半点对不住东宫的地方,竟然这样坑他岳父!东宫眼里何尝有过他这个四皇子!
“这些话,咱们今儿个都同父皇说了。哎,我先前不想太子去江南,太子只当我有私心。我经过战事,要打赢一场仗,除了精心挑选时机,更是不知多少将士的血肉堆出来的。太子想要大功,必要有大战,一场大战,百业凋敝。”五皇子感慨一番,方说起正事,将自己与妻子的猜测与四皇子说了,“四哥你心里有个底,要我说,太子都撕破脸了,必是要将侯爷弄回来的。与其让那些小人使出下作手段,四哥咱们明儿先面谏父皇,与父皇陈情此间厉害,万不能让侯爷受此冤枉方好。”
四皇子捏着茶盏的手都微微发颤,脸上已气得发青,半晌方长吁一口气,将茶盏撂在海棠几上,咬牙道,“真是欺人太甚!”
“四哥勿恼,你气坏了身子,倒趁了别人的意。越是有小人,咱们越得保重些方好。”五皇子还得劝他四哥宽心。
四皇子目光幽暗,说话的口气也格外阴郁,道,“何必惹这般晦气,倒不若请旨让岳父还都,太子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好了。”
五皇子早与妻子讨论过此事,听四皇子此言,道,“这不失为一计量,只是怕没这般容易。父皇素来圣明,岂是这样容易为小人所左右的,现在定不会召回南安侯。”
“那就召回太子。”四皇子说了自己都不能信的话,继而缓缓摇头,“父皇对太子向来看重,不可能这样扫东宫颜面。”
四皇子都想不出他岳父的出路了,道,“难道就让江南这般僵着?”
五皇子一时也想不出。
此刻帝都中倒是有一人想出了,赵霖赵时雨对着正因太子与南安侯掐架而兴高采烈的大皇子道,“殿下的机会来了。”
“这怎么说?”大皇子道,“我看他们且得掐会儿呢,吴家在江南颇有势力,南安侯却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太子也不会挽袖子亲自下场掐了。”
“这岂不正是南安侯与太子两败俱伤的机会么?”赵霖肃容道。
见赵霖一脸严肃,大皇子也郑重起来,对此却有不同看法,道,“总有一输一赢,何来两败俱伤?”
“太子既然出手,南安侯早晚要回帝都的。殿下先做好准备,粮草必要多囤积一些,以备后用。”
大皇子与赵霖多年关系,熟的不行,仍是不解,道,“倘南安侯回来,江南不就彻底成了太子地盘了。倘太子收复靖江,东宫之位便是固若金汤,再动难矣。”
“太子又不懂打仗,靖江王经营江南几十年,岂是这么容易就低头的?”
“可,万一呢?”
赵霖文雅的面上泛起一丝冷冽之气,他温言细语的话却带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寒意,令大皇子都不禁微微打了个寒噤。赵霖望向大皇子,轻声道,“绝不会有此万一,绝不会有太子收复靖江的机会。”
大皇子再细打听,赵霖与他低语几句,大皇子不禁色变,同时心下决定:明儿个一定要去问一问紫姑!
☆、第240章 交锋之二
接下来朝廷就是一锅粥。
果然有人开始对南安侯与靖江王的关系大说特说,谢莫如在准备给铁氏的生辰礼,铁氏生辰在六月底,虽六殿下还在皇庄“养病”,铁氏也没有不过生辰的意思。
铁氏是想开了,六皇子被养病后,她并没有回娘家,她既然是皇子妃的身份,便依旧住在皇子府,而且,她府里没有了六皇子这个祸头子,铁氏正式当家做主,整个府邸短时间就给铁氏收拾的有模有样、井井有条。连永福公主都说,“我看六弟妹一人倒也能把日子过好。”以往六皇子府那漏风筛子一般的格局,永福公主看不上六皇子宠妾灭妻的同时,心下难免觉着铁氏无能了些。如今一看,人家挺有手段的。
其实,这是永福公主想窄了,她爹何等样的人,给皇子挑正妻,焉能不用心。家世品性样样好的,方能做皇子妃。铁氏先时不过是不得展才罢了,再加上实在看不上六皇子,也懒得在府里事务上用心。现下府里就她一个当家做主,铁氏也是有理家本事的,先时那些不把铁氏放在眼里的,该打发的打发,该料理的料理,铁氏也想开了,谁的面子都不看,尤其是柳妃先前赐下的人,老实的依旧留用,不老实的该怎么办怎么办。柳妃或许是因铁氏打发她的人不满,或者是因铁氏未给六皇子求情不满,还叫了铁氏去宫里说话,说了啥大家不知道,但从此柳妃再不召铁氏进宫。
你不召,铁氏也能进宫,婆婆不待见,她就去太婆婆胡太后跟前露个脸儿。基本上,胡太后除了尤其看不上谢莫如,对其他几个孙媳妇都挺好的。
再者,铁氏还去平国府与平国公夫人王氏走动,铁氏与王氏道,“什么私心私怨的,我是不懂,我们铁家庭训,凡事依礼法,想是不会错的。”
铁氏是皇子妃,她主动来往,王氏多明白的人,虽知铁氏与六皇子不和,但与铁氏处好关系,又有什么坏处呢?除了皇子妃的身份,铁氏家族也是帝都名门。这一来二去的,铁氏与平国公府的嫡系关系改善许多。至于侧室一系,铁氏就懒得理了,世上没有两面讨好的事。再加与柳氏翻脸的事,铁氏堂堂皇子妃,何需再看平国公侧室的脸色。
真是笑话!
如今日子平顺,眼瞅着是铁氏二十二岁生辰,铁氏自己个儿也是要庆生的。
不过,因府里没男人,铁氏请的便都是女眷,娘家婆家平国公府的亲戚都请了,再有就是本家姐妹,还有闺中时不错的朋友,大家在一处乐一乐。
谢莫如一样样看过给铁氏备的生辰礼,四皇子妃胡氏就带着小儿子来了,胡氏坐下,也没吃茶的心思,揉着心口道,“再不找个人说说,我就要憋死了。”
先时四皇子怕媳妇着急,故而没把岳父的事同媳妇说,现在朝中吵成这样,四皇子妃又不是聋子,早知道了。四皇子妃这叫一个气啊,一口气没地儿出,还得回家安慰母亲,好在她们家女人都不是软弱型,她娘还撑得住。但这事儿多窝火啊,亲爹千里迢迢的下江南去给朝廷流血流汗,到头来诸多小人诬陷她爹与靖江勾结,简直费力不讨好。胡氏忍着憋闷道,“不行就叫我爹回来,我听说,吴国公也是个有能为的,再加上太子殿下一向英明,既有分歧,哪怕都是能人,在一处也乱,倒不如让我爹回帝都,江南有太子殿下和吴国公,也稳得住。”
谢莫如笑,“我也这样想。”她现下有些明白当初东宫系为何力谏南安侯了。怕当初东宫系就是打得,能收服南安侯则平添一员大将,不能收服,亦有法子将南安侯撵回帝都,的主意。至于南安侯在江南对军队的整饬,只要南安侯一回帝都,这些自然悉数便宜了东宫系。
四皇子妃过来是有正事,先时四皇子妃与谢莫如一道合股买地做过房产生意,知道谢莫如是个有见识的,她今日过来,就是来问主意的,道,“五弟妹,你脑子比我灵,有什么好主意没?我是真想叫我爹回来了。”
谢莫如道,“这也容易,宁荣大长公主是侯爷的母亲,我听说,寿安夫人近来身体不大好,倘由她们二位出面,面陈陛下,召回侯爷并非难事。”
四皇子妃面生愁绪,道,“这法子,我也想过了,只是自来,忠孝难以两全,有这句话,就能堵住我了。”
谢莫如道,“可以说,南安侯毕竟与靖江王为嫡亲甥舅,律法上说,亲亲相隐,南安侯纵是全无私心,可如今朝廷上多有人质疑南安侯与靖江关系。人与人其实差别不大,帝都都这样了,可见江南得是什么情形。陛下自然是信得过南安侯的,但倘因南安侯一人而至江南军心浮动,想来此亦非南安侯所愿。天大地大,天下太平最大。吴国公素有才略,太子历来英明,莫因一人而至江南分歧,不若就令南安侯回帝都吧。”
听此一席话,四皇子妃心悦诚服,道,“五弟妹你就是比我灵光,这些话,我就没想到。我不多呆了,这就去承恩公府见祖母去。”说完就要让侍女抱儿子同去。
四皇子妃向来温温柔柔不急不徐的模样,此次这般着急,可见四皇子妃是真心想父亲回来的。谢莫如笑,“四嫂这会儿过去,正赶上午饭,倒不若在我这里用过午饭再去不迟。”
四皇子妃便重又坐了下来,叹口气与谢莫如道,“不瞒弟妹,我实在是为我父亲的事焦心。我父亲现在,真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了。就是能让我父亲回帝都,以后我们家也难了。”这说的也不只是南安侯府,亦包括四皇子府。就看太子直接能上表参她爹,就知道四皇子府在太子眼里是什么地位。太子这般,日后太子更进一步,登基为帝,怕更不会将丈夫放在眼里。
“那些男人们,动不动就说什么‘百年大计’‘江山万年’的,我是不懂,我就觉着,不要说百年,谁能说得准明天什么样呢?”谢莫如道,“不必担心以后,把眼下过好就行了。”
这,这是四皇子妃这辈子听到的,最没人情味儿的安慰了。
不过,四皇子妃想着,她家与太子经此事算是彻底生了嫌隙,正好,五皇子府同东宫的关系也不咋地,她夫家婆家同五皇子家本就亲近,她与谢莫如在妯娌中关系最好,看来以后要愈发亲近才是。
四皇子妃在谢莫如这里用的午膳,想了想,当天下午未去宁荣大长公主府,晚上与丈夫商量后,第二日,四皇子妃命人挑了些庄子上送来的时鲜水果,方去的宁荣大长公主府。
这些年,宁荣大长公主有了年岁,亦不若当年那般活跃在帝都的社交界了,便是胡太后那里,大长公主也不过一月去上两三次罢了。大多时候,她比较喜欢在自己的公主府休养。正好,丈夫老承恩公已被陛下让爵给长子,夫妻俩在一处,倒也融洽。
见四皇子妃带了小孙子来,宁荣大长公主亦是欢喜的,抱了孩子在怀里逗了一回,听四皇子妃道,“庄子上送了些清晨才摘的果子,今年雨水少些,果子格外的甜,我挑了些上好的,带过来孝敬祖母。”
宁荣大长公主鬓角已生银丝,眼睛望过来时,眼尾的皱纹用脂粉已是遮掩不去,带着明显的苍老,人却较先时和颜悦色百倍。当然,宁荣大长公主对孙辈向来和气也是真的,宁荣大长公主叹口气,“你呀,同老三一样,有事不直说,非爱来这拐弯抹角的一套。”
四皇子妃给祖母说的脸儿上一红,也就趁势把事儿说了,“什么都逃不过祖母您的眼睛,这些朝中颇是不太平,我委实担心的了不得。”
宁荣大长公主自果碟里拿了个桃子给孙子玩儿,道,“我尴尬了一辈子,不想到我儿子这里,还要继续尴尬着。放心吧,我会让你父亲回来的。”三儿子一向与她不大亲近,但,母子一体,倘南安侯有事,难道承恩公一系有好?这事,宁荣大长公主是不想管也得管。
四皇子妃准备的那些话,一句都没用上,看祖母言语间似是有些心灰意冷,倒是打叠起精神在宁荣大长公主这里奉承了半日。
待四皇子傍晚告辞,老承恩公还与妻子道,“真叫三郎回来啊?”
“不回来做什么?”宁荣大长公主恼怒反问,“三郎还能在江南呆下去吗?”太子这事,亦是令宁荣大长公主十分不悦。承恩公府素来是东宫系,太子既不看佛面亦不看僧面,已令承恩公府与南安侯府大为没脸。再者,宁荣大长公主本也不愿儿子过去与弟弟开战。正借此良机,倒不若将人召回。
老承恩公还絮叨呢,“三郎也是,天生的一股子犟脾气,走前我便叮嘱过他,好生当差,好生听太子的吩咐。”
宁荣大长公主的脸已是完全沉了下来,鼻翼侧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垂落,拉展出宁荣大长公主此刻心绪,宁荣大长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