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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北朝春事-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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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说的都说了,宇文硕才问:“姨母不想听孤王那天因何跟婉儿说了那样贬低李家兄弟的话吗?”
    “想听。”沈连城格外温和,“只不过这件事,不是我今夜最关心的。更何况,我相信天子的为人和教养。”
    “姨母……”沈连城的信任,让宇文硕心中一暖。他方才解释,道:“李家兄弟父亲当年的事,孤王也是有所耳闻的。姨母宽厚,容得他二人活得跟世家子一样,让他们上京都最好的学堂不说,还随意他们跟婉儿玩在一起。孤王却是担心,他们将来,会通过婉儿对姨母和姨父不利。那天,婉儿直说李锴的好,孤王与之说不通,便口出恶言了。”
    “原来,陛下是有着这样的担心,才对李家兄弟有防备心,不希望婉儿跟他们玩在一起。”沈连城豁然笑了笑。她叹了一声,对宇文硕道:“就因为有着这样的防备,我就要对李家兄弟不闻不问吗?明知道他们长大了,也许会找我寻仇,但我还要这么做。大家说我愚笨也好,说我妄想也罢,但我就是放不下啊。”
    十年了,李霁死时的样子,每每想起来都还那样清晰。便是在梦里,也还是会出现他嫉恨自己的样子……可怕的是,越是历经年月,她越是觉得亏欠,越是觉得自己对他太狠心。
    她对他的孩子好,便算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弥补吧!
    她沉默着,一直往前走,竟是不知,天子宇文硕落了后。
    宇文硕望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在想那些前尘往事,清秀的眉也皱了起来。
    他的姨母,可谓天地间最成功,也最幸福的女子。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可怜。
    他追了上去,跟在她身侧,突然问:“姨母,孤王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姨母的手吗?”
    沈连城从那些过往中抽出心神,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笑着向宇文硕伸出手来,道:“就今晚,毕竟陛下已经长大了。”
    “嗯。”宇文硕应声,很珍惜地牵上了她的手。
    他知道,他是天子,这样的牵手,牵一次少一次。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要是姨母是他的亲生母亲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依恋她给自己的爱了。
    “陛下是不是思念您的母妃了?”沈连城拉着他的手,疼惜地握了握。
    她也知道,她虽待他如自己亲生一般,但她到底只是他的姨母。他,一定会在无数个夜晚,思念他自己那已然“早逝”的母亲……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敢告诉他,他的生母沈怜儿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爱着一个男人,与他私奔到了一个山好水好的好去处,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没有,孤王有姨母就心满意足了。”宇文硕坚强地笑了笑。
    沈连城没有做声,只是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一路都未曾松开过。
    这一夜,没睡着的反而是她。
    翌日早朝,她也一直在后面不安地等着天子下朝。
    朝堂之上,居高临下望着文武百官,宇文衍头一次感到,这些人,真正是他一个人的文武百官。
    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在一次回答朝臣请示时,险些出错,是陈襄及时提点了他。
    原本有本奏上,无事就要退朝之时,武成侯薛涛站了出来,劝谏道:“陛下少年老成,才学过人,能谋国之大计,固国之根本,然,抵不过年岁尚幼,过早亲政,唯恐不能威慑边疆敌国。太皇太妃身体羸弱,不能临朝,为此,微臣斗胆谏言,提摄政王为副君,辅佐陛下。”
    他此言一出,朝中很多重臣纷纷应和。其中除了向夫人的故友,还有很多被荣亲王这些年的厚德所折服之人。而荣亲王本人,端正在前头站着,看似并不意外。
    武成侯的提议,乃是与之商议过的结果。
    终于,他要有所行动了吗?陈襄一党如临大敌,很快有人站了出来,提出反对意见。一时间,朝中两大势力,争执不下。
    坐在龙椅上的宇文硕,自记事以来,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局面,心里头是有些慌的。他求救的目光,屡次看向陈襄。而陈襄,每次都是冲他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表态。他按着他的指示做,心底也就不那么慌了。
    朝臣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来,终于以天子一句“事关重大,改日再议”而暂时告一段落。

      ☆、第439章:如何回应

散朝后,陈襄在栾清殿当着天子宇文硕的面儿,向沈连城提及此事,很有些义愤填膺。
    他道:“恐怕荣亲王听闻天子要亲政一事,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才有了朝堂上的乌瘴之气。”
    他是十分气恼的。
    与荣亲王在朝堂共事这么些年,一直相处得甚好。他心中本还存有幻想:荣亲王渐渐地会放下自己的野心。而九年后的这一天,他默许朝臣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他的这个幻想。
    “这一天还是来了。”沈连城眉宇微蹙,也有些担忧。
    但她又觉得,荣亲王此举,多少有些冒进。而她的夫君,似乎因为失望失了冷静的判断了。
    于是,思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出了心中疑惑,“你与荣亲王在朝堂上的势力分庭抗礼,按说他此次出击,并没有必赢的局面。既是如此,那依着他的性子,为何还让众臣这样做?”
    陈襄也陷入沉思,半天不言语。无论如何,荣亲王此举,都叫他心里堵得慌。
    一旁的天子宇文硕悉心听了二人的分析,却是忽然开口道:“姨父姨母,孤王倒以为,荣王叔并没有真的要像他们推举的那样,当什么副君。”
    “噢?”沈连城不免惊异地看向他,想了想噙笑问:“陛下何出此言?”
    “正如姨母所言,荣王叔做事,向来不达目的,不轻易出手。此次,他又为何白白暴露了自己?况且……”
    宇文硕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听得沈连城和陈襄皆感欣慰。他们竟不知,小小的天子,却也有这般识人断术的眼力。
    “但若说荣王叔白白暴露了自己,他又不是那么忌惮。”宇文硕接着道,“或许,荣王叔自己也想看看,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人支持他吧!”
    当时混乱的局面,他作为天子,在姨父的示意下也并非全无所措。他分明注意到,表现得泰然自若的荣王叔,也会时不时瞅一眼,是谁在为他说话。
    “那陛下可有何应对之策?”沈连城满怀期望地看宇文硕,很渴望他能说出一语惊人之言。
    宇文硕却是脸色微红,惭愧道:“孤王除了认为以不变应万变是个法子,别无其他应对之策。”
    沈连城和陈襄相顾看了一眼,面上皆是笑意。
    “以不变应万变,是微臣能做的,却不是陛下您该做的。”陈襄向他伏了伏身,以臣下的身份郑重道,“无论如何,陛下还需作出回应才是。”
    “没错。”沈连城接了陈襄的话道,“陛下必须作出回应。”
    “那孤王当如何回应?”宇文硕虚心问。
    “陛下年纪尚幼,便是回应得孩子气一些,也是不会有人怪罪的。更何况……”沈连城向他走近了些,别有意味道,“陛下乃是天子,一国之主,面对那些没眼力见的臣子,有些时候蛮横些,也不无必要。”
    听言,宇文硕想了又想,却仍是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回应才是。
    他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道:“孤王还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陛下,您再想想。”沈连城却不直接教他,反而委身做辞,要和陈襄一并离开,“我们也需要回去部署,下边的人因为这件事,怕都急了。”
    “姨母……”宇文硕有些慌。若他一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明日早朝,他该如何应对?
    可沈连城和陈襄却当没有瞧见一般,还是走了。只因他们都相信,宇文硕很快就能自己想明白。
    还未出得栾清殿,他们的女儿陈婉清却是跑了来。
    “阿父阿母这就走了吗?婉儿还有些话要与天子表兄说呢!”陈婉清一脸真诚。
    听她称天子表兄,夫妻二人便知她不再因为李锴而与天子计气了。沈连城更是欣慰地笑了笑,道:“既然婉儿有话与你天子表兄说,那快去吧!我们在外头等你。”
    “嗯!我去去就来。”陈婉清说着便往里头冲了去。
    见到天子宇文硕,她却发现他眉头深锁、一副苦着脸的样子。她不禁上前,鬼灵精怪问:“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我阿母凶您了?”
    “婉儿,”宇文硕见她这样子,倒有些欣喜,“你不生孤王的气了?”
    “我来正是要与陛下说道此事的。”陈婉清笑了笑,“昨夜里阿母与我说过,陛下那样说我阿锴兄,着实不是有意的,我自然也就不气啦!”
    “不气就好,不气就好。”宇文硕心里对这件事的负担也就没了,一颗心不禁全都是朝堂上的事,重又无精打采起来。
    “那陛下现在可以说您因了何事而这般苦恼了吧?”陈婉清向来是个见不得身边人不快乐的性子,非要问出个缘由来好替人分忧不可。
    宇文硕想了想,也不瞒她,“都怪你那个义父,孤王的好王叔。”
    “我义父怎么了?”陈婉清更是打起了精神。
    宇文硕于是将今晨朝堂上的事,说给了陈婉清听。
    陈婉清听后,不禁道:“这也不能怪我义父,是那些臣子胡说八道!我义父才不会想做什么副君,与陛下夺权呢。”
    宇文硕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陈婉清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平素里她看她义父可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而且,她以为她的父母与义父义母的关系也是极好。突然听得这样的事,她有些难以接受。但天子,自没有必要与之说谎……她不禁也有些担心,大人的世界,是她知道得太少了。
    若义父真有图谋不轨的心思,那可真是令人失望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宇文硕方才开口说了接下来的事,“孤王问你母亲,孤王该如何应对,可你母亲并未明说,只道孤王乃是一国之主,面对自己的臣子,有时候说些孩子气的话,蛮横些,都不为过。可孤王……实在不能领会你母亲的深意。”
    “这有何不明白的?”陈婉清不消多想便是了然于心的反应。她反问宇文硕,“那陛下可希望我义父做副君,来辅佐您?”

      ☆、第440章:一个考验

面对陈婉清这个提问,宇文硕几乎无需作想便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不希望!荣王叔在朝的声威,若做上什么副君,将来还不迟早有一天,替代了孤王的位置?没有了孤王,你的父母还能活命?那些一直以来与荣王叔的势力不合拍的大臣,还能活命?”
    自打知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做天子的意义。也不仅于此,他还想成为一个比他父皇还要圣明的好天子。他想大周的江山,在他的治理下逶迤壮阔,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总之,他想做很多事,成为一代明君。
    “既然陛下不想要什么副君,那当着那些大臣的面儿,直说便是!”陈婉清道,“您是天子,您都说不想要副君,不需要副君了,他们若再敢放肆,那岂不是瞧不起陛下您么?”
    听言,宇文硕如醍醐灌顶,顿时茅塞顿开,“孤王明白了!”他高兴不已,“原来姨母是这个意思……”说着他欢喜地看向陈婉清,称赞道:“婉儿到底是姨母肚子里蹦出来的蛔虫。”
    陈婉清咯咯地笑,忽而打住了,一惊一乍道:“他们还在外头等我呢!我得走了……”
    话音未落,人就跑了出去。
    宇文硕见她灵巧的身影快速地远去,不禁摇头发笑,继而又有些羡慕她。
    翌日朝堂,以武成侯为首的大臣,果然还在为拥护荣亲王为夫君的事费口舌。朝堂之上,又一次唇枪舌剑,唾沫横飞。
    宇文硕在某个合适的时候,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喝斥问:“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孤王!?”
    众臣窥视了这个年少的身影一眼,却都吓得忘记自己适才吵嘴时说了什么话。他们皆感到惊异,不知天子还要说什么。
    “孤王虽然年幼,但孤王,不需要副君。”宇文硕接着直言道出自己的心思。
    多少人都因为这句话而不知该如何再劝,故而沉寂了许久。
    许久之后,武成侯薛涛上前,道:“陛下,微臣等推荣亲王为副君,实在是为了荣亲王能够更好地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同时也为了震慑边疆蛮夷之国……”
    “荣王叔已是摄政王,这样身份,不够辅佐孤王,不够震慑蛮夷之国吗?”宇文硕反问一句,又道:“况且,要说辅佐,你们每一个人,难道不都是在辅佐孤王行天下事?震慑蛮邦,当以政治清明、朝纲有序、君臣一心。自古以来,一个国,只一个君,尔等推举一个副君来,岂不叫外人多想?”
    “这……”薛涛被说得哑口无言。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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