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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药世家-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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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天华望着白苏坚忍的背影,心中漾过一丝道不明的情愫。他想起他小的时候,尤其对兵法韬略感兴趣。而他的父亲——慕老爷却见不得他读兵书。那时候,戒尺就是每天的伙伴。但凡他父亲抓到他偷看兵书,都会狠狠抽他的手板,直到抽打出血。他比谁都明白,那戒尺打在手上,疼的却是心。就好像自己的父亲不希望自己优秀,非要自己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煎药的屋子里有干净的水,白芷跟白苏进去后,青之看到白苏血淋淋的手吓了一大跳。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青之,药铺子没人看着了,你去瞅瞅。”白芷给白苏拉来一个木椅子,又打发青之去忙了。
    青之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他很听白芷的话,这会儿就绕去药铺了。
    “妹妹你这是何苦,非要当面跟爹作对。你若是一时顺了他,其余的事情往后也不是不能商量。”白芷拿了干净的方巾,蘸了清水,细致地为白苏擦起伤口。
    “姐姐,你说——”白苏的目光直愣愣的,手上痛得厉害却也不叫疼,“爹是不是因为我是庶女,所以处处不想我好——”
    “胡说什么!”白芷急了,“爹哪里不疼你?我瞧着咱们兄妹三个,爹最疼你!”
    “他为什么只对我这么凶,为什么不让我学习白家的医术……”
    “他严苛,说明他是真心为你好。你看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给我找好人家这种话?还不是从小都对着你和如玉姨娘念叨着?”白芷从众多的药罐子中挑出了跌打药酒,给白苏洒在了手上。
    一阵钻心的痛袭击过来,白苏终于浑身一抖,“疼——”
    白芷用白布条缠住了白苏的手掌,心里也难受着,“妹妹,你就听姐姐的,这些天别进药铺了。”
    白苏理解白芷的用心,她只好点了点头。若说这个家里,白苏这犟脾气能被谁制住,那就只有她姐姐白芷了。两个姐妹非一母所出,小时候却同起同住,就跟两个用胶条黏在一块儿的小人儿一样。别人家嫡庶的斗争如火如荼,到了她俩这儿,万事消停。为了这个,邻里不少人都羡慕白老爷有福气,有贤惠的正房太太,有达礼的漂亮妾室,还有两个贴心贴肺的好闺女。
    青之拐到药铺,看到慕天华还在铺子里头,“慕公子还没走呢?”
    “我瞧药铺没人看着,就留了一会儿。”慕天华笑笑,有些勉强,他心里头满登登的都是白苏。
    青之赶紧谢了,“慕公子真是好人,青之从不看错人。”
    “你们二小姐怎么样了?你见到她了吗?”慕天华十分关心,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
    青之叹了口气,悠悠道,“方才进屋包扎去了,眼见着都是血。我虽没见着怎么回事,但猜也猜得出。必是师父又发起狠来,训斥二小姐了。”
    慕天华点了点头,“白老爷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严厉。”
    “不止不止。”青之伸出手指摇了摇,“但凡跟医术扯上边的事儿,师父的原则强硬着呢。”
    “怪不得人们都说,能把人从阎王殿边上拉回来的,整个戊庸就只有白老爷了。”
    青之想起他的药还在炉膛上煮着,立刻着急了起来,“慕公子,能不能劳烦您去帮我看看火候?”
    “嗯?”慕天华愣了一愣,他长这么大,一应的起居都有小厮照顾,他还真没烧过柴火。看看火候是什么意思,火候能吃吗?
    “拜托了拜托了,而且白苏也在里头呢。”青之的脑筋又飞速转了起来,他笑得意味深长,推着慕天华就让他往里走。
    “可——”慕天华想说明情况,转念又一想进去能见到白苏,他又改口答应了下来。为了不让白苏觉得他太粘人,慕天华装作一副被青之勉强的样子,忐忑地踱进了煎药的厨房。
    药厨里头飘散着浓郁的药汤味道,就连四面的泥墙都因为常年浸泡在药的味道中呈现出一种暗色。文火慢熬的砂锅里头,咕噜咕噜地响着水声,一股股白气腾升而起,衬得这屋子十分幽幽。
    “你又来做什么?”白苏的问话毫不客气,她捂着手伤站了起来。
    “青之兄弟叫我来看着火候。”慕天华依旧笑着,笑容温温的,十分和气。他四下打量着药厨,看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自然攀谈道,“这屋子里,草药味虽重,闻起来却十分舒服。”
    白芷见他进来了,琢磨着自己再呆下去就成妨碍了,于是叮嘱了白苏两句,她就去帮青之的忙了。
    白苏依旧不领情,纵然慕天华怎么自来熟,她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慕天华拉过来一个矮凳,坐在了白苏的旁边,两个人一高一矮,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若是注意到慕天华真挚的目光,就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温馨。
    “我爹不喜欢我学习兵法,不喜欢我属文论事,一味的让我学画作诗,让我附庸风雅。”
    药厨虽小而闭塞,慕天华的目光却似乎能投向远方,“今年,我偷偷去乡里投了名,准备参加乡试,郡试,如果可以,我想参加天子跟前的殿试。家国天下,我想有自己的作为。这事情,我瞒着家里人,因为一旦被我爹知道了,打断我的腿都是有可能的。他常说,人在仕途,有的只是无奈。他自己或许经受过仕途的腥风血雨,却要来左右我的决定和我的人生。人如果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走,对未来也就毫无任何期待可言了。”
    白苏全然未想到慕天华会敞开心扉对她诉说这种事情。
    惺惺相惜的感受都是双向的,慕天华迎着白苏深沉的目光,反而笑得明朗,他就像大哥哥一样拍了拍白苏的肩膀,“所以白苏,你不是一个人。”
    或许以后,我会陪着你。这样的路上,你还有我。
    白苏怔怔看着他的笑,就像看到了雪化云开的背后,那抹灿然不过的阳光。

  ☆、第7章 家族荣誉

京师平阳,是天下繁华的归宿。
    入夜后,围着皇宫禁地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条大街上华灯幢幢,车马人潮久久不散。朱雀大街的白府依旧挂着当年的牌匾,灯笼的红光映在金印上,依稀看得出上面饱经风霜的划痕。
    白老太爷已经年近古稀,他拄着精雕细刻的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白府大门跟前。他的儿媳妇、次子白瑄的妻子孟清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照应着他。
    “老太爷,这儿是风口,咱们回去吧。”孟清的声音很高,因为白实文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不对他喊,他什么都听不见。
    白老太爷无动于衷,他的眼窝深陷在密密麻麻的皱纹之中,略有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西北方的夜空。
    “十八年了,璟儿走了十八年了。”人老了,就格外习惯叫一些爱称,像顽童一样。再早几年,白实文提起白璟也不过是直呼他的名字。
    靖贵妃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孟清已经嫁进了白家,只是那阵子刚好赶上她回娘家照看老母。等她再回来,家里横生少了一家人,整个白府都似乎空落了许多。
    “没有他的消息。”白实文两手交叠扶住拐杖,支撑着自己消瘦的身体,“唉,他这孩子,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肯定是怪我呢。”末了,白老太爷冷不丁又这么来了句。
    “老爷子,别瞎想了,大哥他们肯定过的很好。”孟清怕白实文太伤感,伤了本就不结实的身子。
    “不瞎想,不瞎想。”白实文摆摆手,伛偻着身子,转身向院内走了回去。
    “白瑄还没回来吗?”老太爷也扯着嗓子,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就以为其他人也听不清。
    “他还在太医院。”
    “好,好。”白老太爷径直向自己的屋子就去,孟清就唤来伺候他的小厮,自己没再跟进去。
    孟清看着白府的雕梁画栋,感叹这十八年的变化。自打白璟走后,白家在太医院的地位也动摇了一阵子,白实文独处高位,孤掌难鸣,直到白瑄做上了副提点,也就是从前白璟的位置,白家的境况才渐渐回到从前。然而那时候,白珎又跟家里决裂了。用白老太爷的话说就是,白珎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嫁给了不该嫁的人。其实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牛头马面,而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子,慕闻。慕闻自小体弱多病,白珎是在给他送药的时候对这个没什么作为的皇子一见倾心。慕闻当时已经有了正侧两位福晋,白实文不同意白珎委屈自己去做小妾,哪怕是皇室的小妾。白珎性子刚烈,她本就责怪父亲对大哥白璟的遭遇不够用心,这件事情更成了父女关系决裂的最大助力。
    现在的白府,虽然光鲜依旧,却挡不住内里子的空洞。
    与此同时,白瑄正在太医院的处所里歇息,他单手撑在桌案上,一旁放着提神茶。他是长官提点,本不用值夜,但他今晚留了下来,是为了等一个人来。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黑色的披风融在浓重的夜里,黑色的兜帽掩着此人的面庞,白瑄是在他开口说话后才注意到他来了。
    “白太医,连蜡烛都舍不得点上么。”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阴鸷。
    白瑄立刻起身,黑暗中对此人行了大礼,“下官叩见三殿下。”
    三殿下慕封,为人阴沉,是□□的宿敌。他有韬略,有手腕,身后也有一批追随他的视死之士。
    慕封转身走出处所,白瑄识相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僻静处,慕封才停了下来。
    “十八年前,靖贵妃喝了你大哥的血之后,一整晚直到死都呕吐咯血不止。这事情后来你们太医院是什么说法?”三皇子向来直截了当,就算他心思千般曲折,嘴上也不会含糊其辞。
    纵然白瑄心里十分不解三殿下打听此事的目的,他还是如实相告,“大哥被贬去戊庸之后,太医院就对外宣称白璟与靖贵妃八字相克,血不相受,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惨剧。”
    “白太医你老实说,人血做药引这事情,对劲么?”
    “按理说,自古从未有将人血做药引的古方记载,但喝人血也不该出什么问题,靖贵妃之所以骤然薨逝,想必是她的病已经无力回天。其实,下官一直觉得当年靖贵妃的事情有蹊跷,却不便多说。”
    “本王有个主意,还要白太医配合一下。”慕封伸手勾了勾,白瑄凑了上去,慕封在他的耳边低语出自己的计划。
    慕封说完后,白瑄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这——”
    “白太医觉得本王这想法可行吗?”慕封的嘴角斜斜吊起,狭长双目里的阴影愈加猖獗。
    白瑄扑通跪了下来,“下官不敢保证,这实在是险招,毕竟有靖贵妃的事情在先,我担心——”
    慕封举起右手,示意白瑄不要再说下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慕安的□□又壮大了起来,本王若再不行动,只会更加被动。哦对了,还有桩事,孟洁她想念自家姐姐了,若是孟清没事,叫她多来府上坐坐。”
    “是。”
    烈烈的风吹起,扬起慕封颀长的衣袍,白瑄依旧跪着,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太医院,白瑄的脑子里止不住的混乱。十八年前为挽救白家,他和白老太爷星夜入宫,试图向三皇子慕封寻求帮助。彼时白瑄的夫人孟清的妹妹孟洁刚刚嫁给三皇子不久。就因为这样,两个人和押着白璟的囚车硬生生错过,白瑄连自家大哥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陷入了几近永别的境况。
    也正是因为那次求救,野心勃勃的三皇子趁机拉拢了白家,让太医院的首脑也卷入了他的夺嫡争斗之中。
    白瑄回想起他刚入职太医院的时候,白璟已经因其高超卓绝的医术位至副提点。白瑄记得很清楚,他进太医院的第一天,接受院训的时候,白璟就对他说过,“太医院是为皇家亲贵诊治的地方,入职太医院是对一个医者最大的肯定。然而,太医院又是天下最危险的医所,因为它离权势靠的太近。身为医者,如果被卷入权势争斗之中,手中救人的药就会变成害人的毒。白瑄,任职太医院是考验也是诱惑,你要谨记行医之人的本分。”
    时至今日,白璟这番话依旧在他的脑海中震荡。
    这么多年来,白瑄的轨迹早已偏离了白璟当初的忠告。白瑄一直以白家的前途说服自己,如果不为慕封效力,白家就很难保持在太医院的地位。当今的太医院中,副提点薛家的势力已经悄然壮大,如果白瑄再不卖力维护,那么几代盛世的白家将从他这一代走向衰落。
    为了家族的荣誉,白瑄知道自己必须割舍很多。
    方才,三皇子所说的计划虽可行,却十分凶险。当年白璟不过是给靖贵妃端上了一碗血药,这一次,慕封却要求他给当今圣上端上血药!
    虽然事隔十八年之久,但皇帝肯定一直记着当年靖贵妃的惨死。白瑄担心自己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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