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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春日宴-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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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走不送!”江老太爷冷声道。
  打了个响指,李怀玉回头,很是潇洒地道:“咱们启程。”
  就梧等人低头应下,侧开身子让她先走。白皑瞧瞧打量她,见她好像没什么难过的情绪,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紫阳君是殿下的劫数,分开总比一直黏着好,长痛不如短痛。
  “怀玉!”没走太远,徐初酿提着裙子追了上来。
  李怀玉回头,看着她笑:“真要跟我们走?”
  “嗯!”徐初酿颔首,又拉着她看了看后头,道,“今日是那白二小姐引老太爷来的,她就是想与你过不去!”
  “正常。”怀玉耸肩,“好端端的嫡小姐,一直被我这个四傻子挤兑,一旦有机会,她定是要报复的。”
  “可你当真就这样让她得逞?”徐初酿有些遗憾。
  怀玉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就算没有她,我和江玄瑾,也早晚要走到这一步。”
  她一直在回避,假装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拿着合作当借口,成全自己可怜的私心。然而他们不可能合作一辈子的,也不可能再花好月圆,这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事情。
  心里有不甘心,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若是还有来世就好了,还有来世,她不当这叱咤风云的长公主,只当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坐在墙头等他经过,再跳下去砸他,让他带她回家。不骗他,不算计他,就宠着他,哄着他。
  水珠落下去,砸在地上的小水滩里,碎了一张苍白的脸。
  徐初酿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你别哭,别哭!我不提那些事儿了!”
  “我没哭啊。”李怀玉莫名其妙地抹了把脸,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下雨了吧?”
  就梧沉默,很是配合地将衣袖撑在她头顶,假装真的下雨了。
  怀玉哈哈大笑,捏着帕子狠狠地抹了把脸:“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有人曾把手放在她手里,温柔地答过这么一句。声音穿过光阴。带着浅浅的梵香,清晰地响在人的脑海。
  怀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着握成拳,塞在衣袖里就往前走。
  “徐初酿!”江深追了上来,恼声问,“你去哪儿?”
  初酿回头,皱眉道:“我要去陪怀玉。”
  “你陪她干什么!”江深微怒,他身上也有伤啊,虽然不重,但她也不至于连问也不问一句!
  平静地看他一眼,初酿问:“那我留下来干什么?”
  继续看他和孤鸾催雪缠绵,还是继续给他做各样的吃食,然后被他漠然地放在旁边,看也不多看两眼?
  江深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初酿朝他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头的人追去。
  “公子。”孤鸾上来扶着江深,柔声问,“您还好吗?”
  江深止住想追上去的步子,轻笑:“我有什么不好的?她走了是她的损失,我少了她,还不能过了不成?”
  没错,徐初酿一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这么舍不得,也不过是不习惯罢了。脸已经拉得够多,她不肯下这台阶,执意要走,那他强求个什么?
  风流恣意的江二公子,哪里能缠着个女人不放?
  轻轻拂了拂衣袍。江深若无其事地转头:“回去跟老太爷复命,我尽力了,怪不到我头上。”
  孤鸾笑着点头:“妾身明白。”
  一直在后头看热闹的宁镇东微微一笑,招手喊了人来,让他把消息带回京都。
  长公主和君上彻底决裂,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
  李怀玉等人连夜赶路,径直往一线城而去。陆景行半靠在车内的软枕上,道:“丹阳境内传来消息,徐仙他们已经帮你清了一些小麻烦,等你过去,直接接管主城便是。”
  “他们做事一向果断。”怀玉轻笑,眼里暗光流转,“我本来是想带你们去过安生日子的,但现在又有了点别的想法。”
  “嗯?”陆景行挑眉。看她一眼,道,“有什么想法,做了便是,大家都在呢。”
  “好。”轻轻一拍手,怀玉咧嘴,“老子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丹阳长公主借尸还魂的消息从紫阳各地开始,一路扩散,直至传回京都。朝廷闷不吭声,民间的议论却是越来越多。
  “哎,听说了吗?丹阳那祸害还活着。”
  “骗人的吧?死都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又还魂?”
  “你别说。这事儿还真有可能,我那远方姑姨的表舅的外甥女也是死了之后突然又活了……”
  “先不说这个,丹阳公主要是真的活过来了,咱们北魏岂不是要变天?”
  一辆官轿从旁边过,风吹起帘子,露出柳云烈那张满是讥讽的脸。
  “自寻死路。”
  一直瞒着不说,皇帝还未必有动丹阳之地的借口,她这样昭告天下,等于自己将把柄送到了皇帝手里。
  丹阳公主是个该死的人,全天下都知道。她与紫阳君一决裂,哪怕回到了丹阳,也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捞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天色阴沉,黑云压得人不太舒服。柳云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阴平城。
  江玄瑾跪在佛前,已经跪了三天。
  江崇看得不忍心,跟老太爷求情:“这委实算不得三弟的过错,他也是被蒙骗……”
  “被蒙骗?”江老太爷冷笑,“之前被蒙骗,她出狱之后呢?他也是被蒙骗才带她同行的?”
  江崇一噎,无奈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那是丹阳,也与三弟成亲半年了……”
  “我江家子弟,从来是非分明,不会为感情所累。”老太爷沉怒,“他倒是好,被人骗了一次还不够,还执迷不悟!你不必再劝。除非他发誓再不与那丹阳长公主来往,否则就别想起来!”
  江崇无奈,进门半蹲在江玄瑾身边,试着劝他:“答应父亲这个要求其实不难吧?”
  江玄瑾跪得笔直,没有应声。
  “你别这么倔,跟他老人家置气有什么好处?”江崇道,“更何况长公主走的时候,本也就是要与你恩断义绝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看了那么久,人家连一次头也没回。
  江玄瑾冷漠道:“恩断义绝便恩断义绝,但紫阳与丹阳往后必有交集,誓我不能发。”
  江崇惊讶,随即一喜:“你原来是碍着这个?早说啊,父亲只是担心你余情难了,若是公事,他定不会责怪。我这就去同他说!”
  身边一阵风,人就往外走了,江玄瑾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佛像上那一双慈悲的眼。
  佛若真能渡苦厄,怎么不渡一渡他?是因着他这二十多年太顺了,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余生便要他偿还吗?
  那这偿还的东西,也太多了。
  “主子?”乘虚进来扶他,担忧地道,“您先去歇会儿,御风熬了粥。”
  缓缓站起来,他抿唇,轻声道:“我想吃橘子。”
  橘子?这地方去哪儿找橘子?乘虚试着道:“阴平的柚子很好吃,您要不尝尝?”
  江玄瑾摇头:“只想吃橘子。”
  语气笃定又任性,像谁家闹脾气的小孩子。
  乘虚僵在原地,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家主子不高兴的时候,夫人剥着橘子温柔地哄他。
  “尝尝这个甜不甜?甜吧?甜就别气了呀,瞧你,这么好看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呀,这个好酸,快亲我一口!压压酸味儿!”
  “等明年后院的橘子树结果子了,我都剥给你吃,好不好?”
  微涩带酸的橘子味儿盈满墨居的主楼,他家主子板着脸坐着,嫌弃地看着上蹿下跳的夫人。可等橘子喂到唇边的时候,还是张口就咬进了嘴里。
  夫人一定不知道,主子一开始是不喜欢吃水果的,尤其是橘子。送来墨居里的橘子,大多会进他和御风的肚子。
  可自她来了之后,主楼里的橘子,就一个也没剩下过了。
  “要不要属下去打听打听那位的消息?”乘虚道,“算算日子,应该到一线城了。”
  “不必。”江玄瑾转身往外走,“本君不关心。”
  他刚被封紫阳君那一年,有人送来一只雪狐给他,那狐狸生得很好看,但性子野,对人很是防备。他觉得难驯,送狐的人却说:“这东西好收服得很,君上只管将屋子里铺得暖和,好吃好喝地养着,时间一长,它习惯了,便也就不想离开了。”
  现在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人和畜生一样,骨子里都是贪恋温暖安逸的,被人想着法子驯服了,就会心甘情愿地呆在牢笼里。
  他走不掉,驯服他的人却走得很果断。
  “君上。”御风从外头进来,拱手道,“宁郡守传话,说主城那边的几位重臣都到了阴平,您若是得空,下午便见见。”
  江玄瑾回神。问:“哪几个人过来了?”
  御风答:“唐忠唐郡守,并着刘躬、钱闻书等。”
  “吕青呢?”
  御风想了想:“宁郡守似乎没有提起他。”
  吕青是江府出去的人,一直在紫阳之地替他做事。江府的人都来了,按理说他是定会来迎的,怎么会没来?
  仔细想想,距离上一回接到他的消息,似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眼神微凉,江玄瑾道:“乘虚,去做件事。”
  ……
  行至一线城,入目皆是荒凉之景,李怀玉看了看,道:“已经出了紫阳,咱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等等青丝。”
  就梧低声道:“咱们与江家的人这么闹了一场,君上还会把青丝送回来么?”
  “别人不一定,他肯定会的。”怀玉道,“跟正直的人打交道就是有这一个好处,不用担心他食言,亦或是做出什么不道义之事。”
  陆景行伤势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地了,此时斜靠在马车边,直冲她翻白眼:“我说姑奶奶,你在别的地方停留都可以,一线城?你看看这地方能住人吗?”
  走了两里地,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分明已经是秋天,这地方也不下半颗雨,地上的土都结成了块儿。
  “你知道江玄瑾为什么想让我帮忙治这地方吗?”怀玉抱着胳膊问。
  陆景行抽了南阳玉骨扇出来,展在身前摇了摇:“你能做什么我不清楚,但他非要管这不属于紫阳的地方,摆明是别有居心。”
  摆摆手,怀玉道:“人家这回真是冤枉的,这地方唯一的一条河在三年前断了流,是因为丹阳的一条河道被改了流向。若是丹阳边城肯把堵了的河道疏通,这一线城的旱灾可以缓解不少。”
  陆景行一愣:“还有河道改流这种事?谁干的?”
  李怀玉很是坦荡地指了指自己。
  陆景行:“……”
  “其实也不能怪我,改流的事是五年前就定下的。那时候一线城的郡守对我不满,便纵容一线城百姓对相邻的丹阳边城掠夺打劫,丹阳无主,我又忙于与平陵君周旋,边城被一线城的人欺负得够呛,百姓自发地就把河道给堵了。一线城郡守告上朝廷,我把他送来的折子撕碎还给了他。”
  怀玉耸肩:“其实我当时要是有空,就不会选这么激进的法子了,毕竟连累了不少的无辜的百姓。”
  陆景行很欣慰,觉得李怀玉现在冷静了不少,都知道自己激进了。正想夸她两句,却又听得她道:“直接带人来一线城,把那郡守打一顿就好了嘛!”
  陆景行:“……”
  就梧很是赞同地点头:“两城矛盾是由那郡守而始,账的确该算在他头上。”
  “可惜现在人跑了。”怀玉唏嘘,往四周看了看,“就剩下这么一座荒城。”
  目及之处满是黄土,土地里偶尔有人影,都是在扒拉着干裂的地,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咱们在那黑店里搜出多少银子?”怀玉问就梧。
  就梧答:“不多,也不少,三百多两现银和六百多两银票。”
  点点头,怀玉看向陆景行:“卖粮食吗?”
  陆景行“刷”地就抽出个小巧的算盘,敲敲打打地道:“这一线城的生意我向来是不爱做的,但集市上还是开着一家粮铺,因为这地方粮价高,一两银子一斗米,童叟无欺。”
  正常的地方,粮价都是三十文一斗,一线城因为大旱,土地里长不出粮食,一向都是吃外头运来的。而这里还驻守着的官员们都穷凶极恶地在捞钱,导致粮价一路飙升,还留在这里的,要么是穷得离不开天天吃野菜的,要么就是舍不得家乡,咬着牙坚守的。
  “来打个商量。”李怀玉笑着替他拂了拂肩上的灰尘。“我解决官府,你解决粮食,咱们按五十文一斗来算,如何?”
  陆景行把算盘一收:“好兄弟也要明算账,五十文的生意不好做。”
  “我呸!”怀玉骂他,“你要不要脸了?你卖的那一两银子里,一大半都得给官府吧?我替你把官府的压力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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