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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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的一句话忽而冷沉,敛藏的狼野杀气遮不住,但却没有嫌恶,更多的是焦切与痛。
铎乾将他隐忍的敌意尽收眼底,心底里却晕开欣慰——眷恋这般刻骨,那丫头必不至于在世上太过孤单。
便敛眉正色道:“你叫她在哪里,她自然还在哪里等你。本王听说你才从大营里放回,乃是四年前那场禁海令中被抄家的庚家少爷,你骨子里既有这叛乱的因素,又如何叫人相信那私盐不是你贩的?”
“雲熹号此趟从燕沽口南下,船上装的是一批北面下来的皮货,此刻几名商客怕是还滞在城中招呼生意,钦差大人若是不信,自去寻了他们踪迹问问便知。我们庚家祖辈老实经营,祖父和父亲贯日里行善谦仁,朝廷哪一门的税也不曾苛漏造假。当年那场禁海令本也是遵循朝廷旨意,奈何以梅家带头的几个庄家执意联名叫屈,祖父拗不过众意,便应许了和平请愿。怎也不晓得如何好好的请愿,最后却变成一场突然而至的屠杀,庚家旦夕之间家产几近覆没,有冤都无处可诉。”庚武磨着唇齿,清润嗓音在空寂屋堂下荡出回音。
又是江南梅家。那江南梅家与宫中老太妃交好,老太妃又与太后娘娘关系甚密,平日里书信往来可不少……呵,这些年倒是叫他们沾去了不少便宜空子。
正座上铎乾睨着庚武英俊的侧颜,不动声色地收敛心思,拖长声音道:“照你这么说,那么当年那场抄家还是冤案了……倘若本王把庚家被没收的祖产尽数归还,只为了叫你离开她,你可愿意嚒?”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出现咯→→
草稿来不及改完,剩下的明晚上8点前更新哦^^
谢谢【草莓薄荷糖、呼噜噜、飞飞女王、bean、开胃姜以及after96】几位亲的厚爱,拥抱大家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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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陆肆回 迢迢归程
庚武并不需半分犹豫,便冷声应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钱财没了可以继续赚,糟糠之妻却弃了难寻。草民虽不似祖辈那般殷实,然则也断非靠女人谋生之辈。换言之,平冤案是公,是官为民治之根本;男女情长却是私。王爷手握生杀大权,又如何假以权势对草民这般要挟,这番话问得,倒是叫人唏嘘了。”
好个气定神闲绵里藏针,铎乾暗自点头,又进一步考问道:“都说‘商人无利而不牟’,前阵子你在城中熬草送醋,本王却听说,就连这跑船的本钱也都是你卖命所凑。你自己羽翼尚且未丰,却这般折本舍利,岂不是迂人所为?又如何赚回钱财给她安逸富足?”
这话风忽转,倒并不像是觑觎自己的女人,庚武蹙眉微思量,清润嗓音亦缓和了锋芒:“王爷有所不知,那些醋先前原是岳丈大人所酿之青红酒,因遭奸人算计,被酵酸了退回铺子,在下便将其揽过来兜售。早先这八十缸酸酒无人问津,价格亦被压得极低,只这风声一炒,现如今却成抢手之货,身价不知番了几番。要论这世间之所得,得到之前总须得先有一番舍弃,不过只是送出去两缸酸酒,便博得好声名与长久生意,又如何能叫做折本?”
好个“得到之前总须得先有一番舍弃”,那情…爱亦莫非如此,看得穿之人当时也舍也得,看不穿之人过后却只空留惆怅。
铎乾默然,见天色已渐亮,便对李宝财挥挥手道:“带他出去吧,牢里其他几个也赦了。”
“诶。”李宝财领了庚武踅出屋堂。
空旷场院里冷风轻拂人面,沾血的素白中衣被风吹得扑扑轻扬,李宝财把一方簇新衣裳递至庚武手里:“小子好运气,过关咯。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抱老婆吧。”
那面料精致做工讲究,庚武微一愣怔,适才反应过来被释放了。便回头对铎乾抱了一拳:“端王爷果然如传闻中所言,明察秋毫,廉洁不阿,令吾等草民心悦诚服。”
铎乾俊朗面容隐在高堂阴影之下:“那是个好丫头,对你一心一意,回去须得好好待她,莫叫她随了她娘的命运。”
秀荷的娘是昔日春溪镇第一美人,话不多,一开口必先对人浅笑,平日里穿衣得体、来去安静,端得是一分雅淡,看起来和关福这个粗人怎样都不相搭。人们总在背后议论她,多般猜测她的来历,想来必是有过一番坎坷从前。
庚武凝眉应道:“能得秀荷为妻,是庚某今生之福分。便是不经王爷嘱咐,也必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呵宠,不舍得她受半分委屈。”说着谦恭打了一拱,一道清逸身影缱风告辞。
四周复又安静下来,铎乾只是静默喝茶,苍白的冷颜上看不出喜与怒。
李宝财看着铎乾这个样子就有点怕,先前只当他看上了庚武的小媳妇,哪里想到居然剧情反转,早知道这样就不该颠吧颠吧地把那小子抓进牢里了。
“呃……王爷,昨天那庚家的小娘子,就是小老儿领进去探监的。”李宝财讪讪地邀着功,想要把过责弥补。
“知道,你也收了人家不少好东西。”铎乾抬也不抬,语气冷沉沉的。
嘶——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这铁面王爷。
如今朝廷反…贪,皇上最忌讳人收受贿…赂,李宝财腿有点软,连连摆手推诿道:“还不都、都是我那肥婆娘嚒!王爷您也知道,那肥婆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话说到一半恍悟不打自招,连忙又掌了自己一嘴巴:“阿呸,其实什么都没拿,拿她一个女人家的东西做甚么,不过就喝了她几缸子红酒则个。”
铎乾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这老儿贪生怕死又贪财,哪里指望他能给自己办什么好事,但看这次在他府上遇着了那丫头,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为难。
不过面上却依旧做着冷肃,幽幽然道:“拿没拿本王心里都有数,那东北老人参听说还在你床缝里掖着,李大人抵赖也无用……拿了多少你给她加倍还回去。”
好啊榔头,又叫你个小混蛋把老子出卖了!李宝财经不住吓,顿时汗如雨下:“啊,是是是……哎哟喂,不对,那老人参前些日子才被肥婆娘拿去庙里,请老和尚给开了光,卑职还指望靠它引香火呐,委实还不得!”
个小老头儿,人参能开个甚么光,又叫人哄骗了银子。老桐忍不住偷笑,故意板着脸逗他道:“李大人这不是糊涂,拿人好处□□,你既舍不得还她老人参,那就去打听打听她都有什么难处,暗地里替她解决了便是。我们爷昨儿个一宿都没歇息,这会可没闲工夫再与你蛮缠。”
“诶诶……卑职这就亲自回去打听!”李宝财拭着额头,一步一个踉跄地走掉了。
老桐复又敛了神色,恭声问道:“王爷,那庚家的货船眼下还扣着呢,是不是天亮了就还给他?”
铎乾撩开袍摆站起来:“刚柔相济,锋芒有度,此后生可提携也。但既是有人在暗中观望,倘若这样没事把他放回去,反倒打草惊蛇了……传出去话,只说今次缴获的量少,证据不足,虽把人放了,但禁他半年不许跑船营生。”
老桐想想也是,吃船上饭的难免总是低贱,并非长久之计,叫姑爷去折腾些别的门路也好。连忙应了声“是”,随在主子爷身后出了场院。
——*——*——
早市上好生热闹,堇州府南来北往商客云集,什么吃的玩的都能叫你找见。
“白杏仁花生松子腰果巴旦木大枣葡萄干了嘿~~”摆干果儿的小贩一长串吆喝下去不带停,练得就是气门上的功夫。勾引了一群小乞丐淌着口水在摊边看,那贩子嫌肮脏晦气,一瓜子撒飞出去,叫他们跑远远地去捡。
秀荷没见过巴旦木,见那皮…黄…肉儿白,忍不住便勾起了馋虫——近日也真是奇怪,看什么想吃什么,胃口好的真叫个可以——问摊主:“老板,你这杏仁一斤怎么卖?”
“哟,这可不是杏仁,这可是打天边进来的‘神果儿’,保管叫你吃了皮肤好身段好气色好瞅哪哪好!看小媳妇长得这样俊,给你五十文便宜卖了。”小贩卖着嘴把式。
秀荷不由蹙起眉头:“五十文……一斤?这样贵。”
“不贵了,卖别人都是六十,这大清早的才开张,给你个实惠价,怎么样?来二斤?”那尾音上扬,一边说一边将果仁往秤盘上装。
“不要了,你给称点儿这个吧。”秀荷含咬着嫣红小唇,默了默,另指向一旁的红皮花生。庚武也不晓得几时能够放出来,身上的盘缠剩余不多,还要应付临时的送礼开销,总不能寄信回去管婆母要,叫大人们担心。
那一娓酡红俏盈盈立在摊前,梳着两把头插一朵小花簪,分明眼汪汪地想吃,却又纠着帕子舍不得——忽然却像个孩子。庚武在几步外看着,不由好笑又怜疼,几步走过去:“掌柜的把这几样各打包一斤,小娘子爱吃,如何舍得不买?”
他着一袭细料暗藤纹修身长袍,墨发垂于脑后清逸洒落,勾动嘴角对秀荷风轻云淡一笑,装作那路边偶遇之良人,假一个姻缘把佳人调戏。
然而那清润的嗓音却怎能瞒得住她?
秀荷恍惚一抬头,便看到晨间稀薄阳光之下庚武英俊的容颜。江南的水土养人,那初从北方大营归来的麦色肌肤,如今已然渐白,搭配清清长长的身段,看起来文气又隽雅,只叫人蓦然情丝勾动。
竟然这次也没有哭,蠕了蠕嘴角捶了他一小拳:“怎么就出来了?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没皮没脸啦。”
“在小娘子面前向来没皮没脸。”庚武把秀荷小手攥进温热掌心,炯亮的双眸滞滞地锁着她看:“去客栈找你,找不见,出来就看见一只小馋猫儿,想吃果子又舍不得买。”
“哪里有?这不是叫他称了花生嚜。”秀荷拂开帕子不承认,她从来没主动问他要过一文银子花,可不想被他看出来囊中羞涩。
“没有嚒,那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首饰去了哪里。”他却可坏,一眼便把她的秘密洞穿。忽然从袖中掏出来一只锦盒,盒内红玉镶银藤手镯散发润泽幽光,他把它落于她手上。那四目相吸,怎样都移不开眼眸,路人不识真相,倒以为买个果仁都能定一场佳人才子良缘。
卖果仁的贩子暗自窃喜,赶紧趁这当口把秤杆往回拨了拨:“满了满了,瞧,各样一斤,满满当当,不够我赔您二斤!”
秀荷羞赧收回眼神,却不肯叫那贩子糊弄:“老板不实在,各样都少了一俩三钱,那就各样都赔二斤吧。”
“呃……”小贩哪里晓得她眼儿这样尖,嗫嗫嚅嚅苦下脸来。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晴好,弟兄们也豁达,左右命都保住了,半年内也接不了生意,便干脆在四处景致中各个观赏了几趟,等衙门把扣押的货船退回,便收拾收拾,轻装打帆回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omo与呼噜噜】两位亲的地雷,抱走烤火切~(≧▽≦)/~
先更一章,今晚应该还有一章,但是估计会到12点左右咯,亲们可早睡早起明天早上看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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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陆伍回 是谁在暗
堇州府码头一贯的热闹,脚夫挑着担儿来来去去,江水嘀嗒嘀嗒把一条青石板路溅湿。
雲熹号今番轻便无货,弟兄们先进了船舱,庚武扶着秀荷上船板。那边厢疤脸双手打拱迎过来:“哎呀呀,罪过罪过,想不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叫庚兄弟替我老八背了黑锅。这一杯浊酒算我敬你,当做给兄弟压惊践行!”
满面笑脸把陈年的刀疤皱得狰狞,叫身后的喽啰开酒葫芦倒酒,亲自敬了庚武一碗。 那亲…热豪爽劲儿,倒好像他背地里不曾行贿牢头,不曾把一众兄弟往死里整过。
庚武也不挑穿,只把瓷碗接过来一饮而尽,不冷不热道:“漕帮拿了我弟兄几人三成利,租出去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