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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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人送你不?”向筠关切道。
“不用,又不远,我自个儿回。”
沐青霓带着阿黄走过来,自告奋勇:“青霜姐,我叫阿黄驮你回去!”
“你可别为难它,”沐青霜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它驮得起你,可驮不起我。”
说完挥了挥手,径自往家回了。
夏夜月华如练,满城的人大都去了西郊,循化街头静谧安宁。
脚步略虚浮的沐青霜蓦地停下,伸手撑住道旁的墙面,眼神锐利地回头。
贺征披一身皓月清辉,静静停在她身后三五步远的位置。
说不上来为什么,沐青霜突然就委屈到不能自制地泪流满面,脚下一软,摇摇欲坠。
贺征慌忙迎上来扶住她,哑声带着深浓酒香:“我背你。”
沐青霜半点不客气,立刻圈着他的脖子趴到他背上。
或许有些借酒撒疯的意思,沐青霜在他背上越哭越凶,最后竟将泪涟涟的小脸一偏,狠狠咬住他颈侧与肩相连的那处软肉。
这一口咬得恨极恼极,理智全无,直到她尝到了淡淡血腥味才松口。
贺征从头到尾没有吭声,每一步走得极缓极稳。
“我不会等你的,绝对不会。”沐青霜哭着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贺征似乎涩然一笑:“好。”
“等你将来得胜凯旋,便是哭着跪在我面前,我也不要你。”
贺征喉头滚了滚,没说话。
沐青霜抬手在他脑袋顶拍了一下,哭腔凶凶地质问:“你怎么不说好?”
贺征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犹犹豫豫地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亲手织的那条同心锦腰带……”
“别紧张,那是织给家里狗子咬着玩的,不会硬塞给你,”沐青霜口齿含混地冷笑,果然被他带跑偏了。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任谁都会说,这世间,有许多事都远比小情小爱重要。
可是,年少时初次悸动的单纯热烈,一生只此一次,凭什么就微不足道了呢?
中宵夜静,一双小儿女各自心中的苦涩无奈与忍痛割爱,依依不舍的眷恋,多日来极力压抑的怨与恼,千回百转的缘浅情深,只有月亮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家里有聚餐,又来了客人,写得太慢,等会儿发红包。
有些小伙伴可能没有看文案,这里再提醒一下,明天本文会入V,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与爱护,但愿接下来还能和你们每天相见。谢谢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非常、非常感激你们陪伴它一路长成参天大树。
第21章
夏季长休结束后,赫山讲武堂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复课当日,讲武堂主事官对初夏时那场考选做了简单的复盘总结,勉励表现出色的学子,也指出各班当时在战略、战术上的疏忽与不足。
之后又当众宣布那场考选的结果,顺带提了各班在人员上的变动。
甲班周筱晗等三人接受汾阳郡主点将,已转入军籍去了钦州;贺征与齐嗣源以武卒身份入进上阳邑钟离瑛将军麾下,前往滢江最前线。如此一来,甲班便只剩十六人。
乙班也有一人被汾阳郡主点将,另有二人因家中变故,遗憾中止了在讲武堂的学业,因而乙班余十七人。
丁班二十人的家中多是从中原退到利州避难的外来豪强,家中真正根基与布局重心实则仍在中原,他们到赫山讲武堂求学不过是权宜之计。夏季长休期间,这班有七人接受家中安排,中止学业挥别赫山讲武堂,前往钦州朔南王府亲自督办的庠学深造,待将来反攻镐京重建新朝后,或许就会成为朝中肱骨文臣。
五个班里只有丙班与戊班在人员上完全没有变动,“讲武堂首届学子一百零一人”是再也凑不齐了。
如此物是人非的局面,伤感在所难免。
不过这群少年少女本就是被作为武将栽培的,心性做派上以示弱服软为耻,谁也不肯将唏嘘感慨轻易挂在嘴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每逢课休时,仁智院内依然被闹得尘土飞扬,四处充斥着嬉笑打闹的欢声;夫子们所授的武经、兵法还是不那么受欢迎,总有人在课上昏昏欲睡;教头们的实训仍旧有各种叫人啼笑皆非的奖惩。
一切仿佛都和以前一样,可谁都知道,有些事已大大不同。
好在赫山讲武堂学制为三年,留下的人也将在明年秋季之前完成学业,各奔前程。
再是睹景伤情,也只最后一年罢了。
****
因是最后一年,讲武堂大大削减了纸上谈兵的武经、兵法课程,更加侧重实训。
这种实训不同与之前两年那般细分科目,而是尽可能给出最极端的假拟战场环境,使学子们将所学的战略、战术与十八般武艺全都综而总之,尽全力去学以致用。
此时前线战场已渐渐突破拉锯对峙的僵局,但凡关注前线动向的人都能隐约察觉到,渡江反攻的最后决战大约已为期不远,至多不过再等两三年而已。
谁都想得到,那必定将是二十年来最激烈的一场血战,必定会付出二十年来最最惨烈的代价,才能彻底摆脱亡国之殇,驱逐入侵者,重拾锦绣山河。
为了尽快替前线准备好可独当一面的储备将官,也为了最大限度将这些璞玉打磨成器,讲武堂提请军府协助与各方商洽,三不五时将从前线退到利州养伤休整的各路大军请到赫山,与学子们斗智斗勇。
这些人可不像汾阳郡主在初夏时派来的那些新兵,全都是饱经战场烽烟,在血与火中砥砺出来的国之利刃。
他们最清楚前线战场上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需要什么样的将官,对讲武堂这些尚未真正见过大场面的稚嫩学子们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磨刀石。
他们尽心尽力地模仿着伪大盛朝各位将领的习惯打法,不惜将大半个赫山搅得鸡犬不宁,尽可能让学子们在最短时间内积累最多的实战经验。
如此砥砺半年下来,这群年轻人受益良多,同时也呈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新趋势。
那就是从前一枝独秀的甲班,整体上对后面四个班再无绝对优势。
好在甲班还有个令子都扛大旗稳坐榜首,林秋霞紧随其后、长期在第二的位置不可撼动,总算为甲班守住了些许昔日辉煌。
而以往不太被夫子们看好的丁班、戊班则有不少人异军突起,战绩排名迅速蹿升,很快就进入了各军主事者的视野。
这其中引发最大关注的,是纪君正与敬慧仪。
在极端拟真的假想战场中,纪君正以灵活机变、出其不意的思路屡出奇策,数次以少胜多,采用各种叫人啼笑皆非又猝不及防的诡道之计,多次从经验丰富的将领们手上夺取胜旗,被视为将来最有可能大放异彩的先锋主将人选之一。
敬慧仪虽是平多胜少,但她从不冒进,一直稳扎稳打,防御部署几乎能做到滴水不漏,就这么凭借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沉稳缜密逐渐脱颖而出。凡她领军从无败绩,各方皆叹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防守人才。
至于沐青霜,她的表现不功不过。
贺征走后她似乎收心不少,在学子间的排名虽也有所上升,却并不如她的两位好友那般引人注目,各州军府也并未表现出想要延揽她的迹象。
好在她本来就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甚至巴不得不要引起各方注意。
这倒不是她大小姐任性狂妄、视功名前途如粪土,她的父兄与沐家亲族也是乐见这般结果的。
毕竟循化沐家偏安利州数百年,一心只想守住这里的山山水水,并无涉足中原朝堂的野望。
沐家人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家虽在利州树大根深、如鱼得水,可沐家世代都没有惯于在朝堂政斗中游走的家风传承,在中原也无势力根基,若贸然涉足朝局中心,打算从即将建立的新朝分一杯羹,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些道理沐青霜自小听到大,心中多少有谱,是以来了讲武堂后从不在学业上出什么风头。初夏那回意气上头与赵旻杠上,是她少有的一次失了分寸,小露锋芒。
好在那次事情之后,汾阳郡主及朔南王府忙着平息戊班各家的不忿,并未对她过多留心。
如今她只想安安生生在讲武堂混完最后一年,然后回家接掌二十万沐家军明部,担起沐家大小姐因有的责任为父兄分忧,成为名副其实的沐小将军。
就这样,年轻人们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前程,在日复一日的磨练砥砺中,不知不觉沿着各自前路勇敢徐行,无声蜕变,飞快成长。
****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的冬季长休,沐青霜回到循化家中。
傍晚用饭时,大嫂向筠道:“十月底家中收到阿征托人从上阳邑带回的报平安书信,随信还带回了他这半年攒下的兵饷。”
沐青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片刻后才扬了淡笑:“那挺好。”
“他这半年在钟离瑛将军麾下可不得了,”沐青演神色玩味地瞟了妹妹一眼,接口道,“四场战役打下来,平地连跳数级,如今已是千夫长了。”
“哦。”沐青霜低下头,拿筷子尖一粒粒刨着碗里的米饭。
沐青演哼笑一声,又道:“如今各州主事人都在可惜,说贺征这小子出山晚了些。若能早个两三年上前线,凭他的能力,加上沣南贺氏的余威,再赶上前几年那两场大战,如今必定早就功勋累累、羽翼丰满,怕是与钟离瑛将军都能比肩。”
不知为何,沐青霜总觉自家大哥话中有话,这让她心中不大舒坦。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大哥想说什么?是,我挟小恩而自重,将个生来就该树功立业的狼崽子强栓成了狗崽子,死活要将人圈在身边,害他错失先机。事情就这样了,若将来有人替他不忿找咱们家麻烦,大哥将我绑了交出去谢罪就是!”
见她眼眶发红,向筠不满地横了沐青演一记,还在桌下狠狠踩了他的脚尖。
“萱儿,你大哥回到家就将脑子扔地上的,这破德行外人不知,你还能不知么?他在家就是破嘴一张,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根本不过脑子的,咱们根本不搭理他,啊?”她温柔地对沐青霜道。
沐青演也向自家妹子赔笑道:“你这小姑娘,脑子里哪儿那么多弯弯绕?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阿征的近况,顺嘴一提么?谁说你有错了?我妹子怎么可能有错?谁敢说我妹子不对我提刀给他剁成泥!”
沐青霜红着眼委屈了片刻,忽地噗嗤一笑:“要你剁?谁敢说我不对,我自个儿提刀去剁。”
这半年来她总不大愿听到关于贺征的消息,就是因为每次只要听到,她就忍不住心绪不稳、委屈暴躁,事后想想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见她缓和不少,向筠这才放下心,谨慎地觑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那,阿征托人送回来的信,你要看看么?”
“嫂收着就行了,”沐青霜重新拿起筷子,垂眸浅笑,“我知道他人没事就成,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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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沐青霜与沐青演这俩心大的直肠子兄妹迅速冰释前嫌,勾肩搭背带着沐清霓在中庭廊下打冰棱子玩儿。
沐青演拿着才打下来的一根冰棱子,偷偷塞了小半截到沐青霓后颈衣领处,冻得小家伙嗷嗷惊叫,捏起小拳头追着他沿着院子跑了大半圈儿。
最后还是沐青霜出面“主持公道”,让沐青霓捏着一把冰棱子丢到沐青演衣领里,这才把小小姑娘哄得哈哈大笑。
玩闹一通后,沐青霓来了瞌睡,揉着眼睛哼哼唧唧。
沐青演挥退家中丫鬟小厮,亲自将她抱起来送回她家,沐青霜在旁跟着,两兄妹就边走边低声交谈。
“萱儿,贺征捎平安书信回来,还将饷银送回来,这些举动是他的示好,让咱们知道他记沐家的情,是在心中将咱们认作家人的,”沐青演感慨低叹一声,“可他今时已不同往日,将来也必定青云直上。复国建朝后会是个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到时若他身处地位不同,或许又有不同心境与考量。有些事,你得是当真放下了才好啊。”
沐青霜低头踢飞地上一颗裹着薄霜的小石子:“嗯,我明白的。放下了,没等他。”
沐青演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有些事也没法与妹妹说得太细,见她有些低落,便赶忙换了个话题。
他扶着怀中小家伙昏昏欲睡的小脑袋,撇撇嘴:“朔南王想与咱们家结亲的事,你知道么?”
沐青霜瞪眼,将手中两根冰棱子敲得叮咣响:“这什么破事儿?!你与大嫂成亲数年恩爱无间,这朔南王他老人家能不能好好做个人了?”
这二十年,有些中原退到利州避难的高门大户带来了不少前朝遗风,其中就有诸如“广纳后院人”这类叫利州人侧目的习气。
在利州的传统习俗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