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军入梦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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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到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若不是夫人及时大喊了一声,莲轩那只手只怕就废了。
然后聂天抬起蓄满怒气的眸子,对夫人狠狠道:“你让他碰你的手了?”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边指挥护院去把聂天重绑起来,边大声呵斥道:“聂天你可真是不识抬举,夫人心软放你条生路,你还敢如此放肆!”
他寻思着,这莲轩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的小厮,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夫人必定心疼,只怕一气之下,这聂天的命都保不住,还是先绑起来,早些夫人面前讨个好处。
谁知聂天站直冷哼,目光往旁边一扫,那股骤然而生的煞气,竟吓得几个护院不敢上前。管家气得不行,正怒骂着让他们快上,苏卿言终于缓过劲来,开口喝道:“住手,谁让你们绑他的!”
管家彻底愣住,一时竟猜不透夫人的心思。那群护院则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早已熟悉之人,今天却看起来令人无端胆寒,还是莫要他比较招惹的好。
这时,躺在地上的莲轩疼得全身都是汗,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凄厉地哭喊道:“夫人,你可要帮小的出头啊。”
以往他这么一撒娇,夫人便会怜爱不已,什么都能允了他,那恶徒把他害得这么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夫人走到聂天身边,瞅见聂天那副表情,管家忙对旁边的护院使了个眼色,护院们暗自握紧了木棍,然后就看见一向嚣张骄纵的夫人,小媳妇似的垂着下巴,扯住聂云的袖子道“那个,根本不是我做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魏钧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斜斜瞪了她一眼,然后当着众人拉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径直就往房里走。
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竟不知该不该去拦。
莲轩躺在地上,绝望地握着手腕不断哀嚎,可夫人就这么被聂天拉着从他身边走过,只回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带他去包扎一下吧。”然后被猛地往前一扯,再也不敢回头。
管家挠了挠头,实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知道不过在一天前,夫人还对莲轩千依百顺,宠的跟什么似的。而聂天向来对夫人没什么好脸色,让夫人气得让他们好好教训他,所以自己才有胆子动了最狠的私刑。
怎么这才两天,突然就掉了个个呢。
想来想去,勉强找出个解释:大概夫人摔了后口味变了,突然迷上了太监……
另一边,苏卿言被魏钧一路拽进了房,看着他将门直接甩上,高大的身子将自己压在墙上,刚准备害怕,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有点同情,目光忍不住往下绕,试探地问:“你……那里,还好吧?”
魏钧本就对这事无比懊恼,这时还被她刻意提起,气得低头就压上她的唇,这次再不收敛,舌尖横冲直撞进去,发了狠地又咬又啃,直到小太后被亲得气喘吁吁,眼眸都蒙上层雾气,才总算顺下这口气,用牙齿蹭着她的下巴道:“太后信不信,臣就算被阉了,也照样能让你欲。仙。欲。死”
苏卿言被他说的脖子都红了,用手背遮住被亲肿了的唇,愤愤控诉道:“魏将军,咱们来是办正事的!”
她哪知道,魏钧心里的正事就是把她给办了,谁知运气不好,竟撞到这么个身子,于是眯起眼“你要敢跟那男人不清不楚,我就去把他也废了。”
苏卿言一阵无语,要不是现在被压制的人是她,真想为他献上赞扬:魏将军连用太监的身子都能这么霸气十足,不愧是统帅千军的人物。
可眼前的人还像头出栏的猛虎,令她决定先让他驯服下来,于是按着他的胸口道:“咱们先坐下好好商量现在发生的事,至于其他什么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哪会有什么不清不楚可言。”
这话极大地安抚了魏将军那颗躁动的心,总算放松了钳制,还是不甘心地在她唇上又厮磨一阵,然后才拉着她的手坐下,开始慢慢理清线索:“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以苏卿言的身份比他知道的事自然要多些,她立即答道:“州定远县,离京城至少有上千公里。”
魏钧皱眉,“你说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太上皇就算失踪,也不会跑到这么个千里之外的小城来。”
苏卿言想了想,将自己方才问到的事全说了一遍,魏钧越听越觉得迷惑,这样一个商贾之家,以他所知的讯息,根本不可能和太上皇,甚至和京城扯上任何关系,那镜子究竟为何要带他们来这里,手叩着桌案沉吟一番,又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
苏卿言被他提醒,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事,她刚才被魏将军被阉的事给震惊到,竟忘了去问现在所在的年份。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她回到了三天前的将军府,而魏钧更是不知去到了哪个时候。
这一次,他们到了不同的地方,换了不同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还是在原本那个时代。
于是苏卿言走出门,招来了个小厮问话,那小厮对夫人突然问这个感到十分不解,还是一脸恭敬地答道:“今日是昭启十三年,二月初七。”
苏卿言听得一脸震惊,然后恍惚地走回来,将门关好,对着坐在桌案旁的魏钧苦笑着道:“现在是昭启十三年,太上皇登基的前两年!”
第28章
“现在是昭启十三年; 太上皇登基的前两年!”
魏钧听见这句话,顿时也大惊失色; 纵然他早预料到这应该不是他们所在的时代; 却没想到,竟会回到这么早的时间。
他垂眸想了许久; 才对苏卿言道:“也许那镜子带我们来这里,是想我们发现一件很关键的事; 或是一个很关键的人; 只有解开这个谜团,才能找到和太上皇有关的线索。”
苏卿言听得头疼不已; 她天生就是怕麻烦的人; 如今被稀里糊涂带到这个镜子里; 还得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 简直想就这么睡死过去,于是无力地托着腮道:“那魏将军觉得,可能是什么关键的人和事呢?”
魏钧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无需太急,既然这镜子带我们来这里,说明必定会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只要还未醒来; 便还有时间去找出端倪。”
苏卿言想了想; 反正现在想走也不知该怎么走,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好像也没有其他法子; 于是站起道:“那我先让他们给你准备间房吧,总不能让你魏大将军再去睡柴房。”
魏钧剑眉一挑:“怎么我不是和夫人睡一间房吗?”
苏卿言斜眼瞪过去,义正言辞道:“那怎么行,你的身份不过是个护院,哪能随便进夫人住的主院。”
魏钧倾身过去道:“我听说,夫人早就觊觎我的身子,想让我去陪床。怎么,我现在从了,你反而不愿了。”
苏卿言将下巴一抬:“就算觊觎,也觊觎以前那个聂天,可不是你魏将军。”
她说出口,才发觉这句话的内涵丰富,顿时有些后悔。
果然魏钧瞪起眼,又被她给戳中伤口,阴测测地道:“今晚我必定要住夫人房里,莫非我现在都这样了,夫人还不放心?”
谁让这位秦夫人的风流债太多,他不在旁边守着,还不知会不会有哪个小贱人偷偷去爬床。
苏卿言是一百个不情愿与这人睡在一间房,虽说猛虎被拔去了利齿,可那股余威还在,总让她觉得太不安全。但魏将军决定要做的事,便是有巨石拦路也不会更改,她努力抗争了半晌,还是以认输告终。
反正说不定到了晚上,他们就已经回到原来的身份了。
苏卿言走出房间的时候,只得这么安慰自己,而她身后的魏钧,这时才有空看了眼自己身上,发现竟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服,皱起眉,随手拉了个下人道:“去,给我找身杭绸直裰来。”
那下人见这被打进柴房的护院竟敢支使自己,梗着脖子正想骂回去,走在前面的夫人已经回头,懒懒抬手吩咐道:“他说什么就去办,以后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一句话,令那下人惊得张口结舌,硬把那骂句给咽下去。忙躬着身子,唯唯诺诺地应下来,再看聂天姿态倨傲,比起以前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中暗道:看来这是把夫人给彻底搞定了啊,可他不是已经被阉了吗,真牛!
管家正好经过看见这一幕,立即吓得缩回身子,捶着手心想:这下可完了,聂天怎么突然就得了宠,还让夫人对他言听计从,只怕等他缓过劲来,想起究竟是谁害他成了阉人,自己可就要惨了。
哎,早知那次私刑,自己就不该亲自出面,这下该往谁身上推好呢。
他正在扼腕不已时,魏钧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陪着苏卿言到了花厅,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先将这府里能说上话的人给叫来盘问一番,看能否发现端倪。
先被叫来的就是管家,苏卿言对他最熟悉,问话也较轻松,可不知为何,管家回话时目光十分犹疑,似乎在躲避惧怕什么。
等他离开后,她便好奇地对魏钧发问时,那人笑着道:“夫人怎么不想想,我和之前的身份天差地别,他害我变成阉人,不怕倒是出了奇。”
苏卿言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便想着:这下人可真不好做,明明是夫人下令把聂天给阉了,结果主子一个变脸,遭殃的还是动手的下人,这时又听魏钧道:“不过他既然如此怕我,也算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
他在军中多年,也熟知不少审讯的手段,而管家是对宅院上下最了如指掌之人,如果从这管家身上入手,想必能有些意外收获。
苏卿言大致猜出他的想法,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晌午,懒懒伸着胳膊道:“先用了膳再说吧。”
魏钧知她最吃不得苦,便吩咐厨房做了饭菜端过来,两人就在厅里边吃边聊。
于是,府里经过的下人都觉得奇怪,这聂天之前不是抵死不从,连被阉割那天还破口大骂,怎么突然就和夫人又说又笑了呢。
而那位无辜被折断骨头的莲轩,更是气得将自己关在房里,深闺怨妇般咬着帕子流了许多泪,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被个太监夺走宠爱的事实。
苏卿言却不知府里各种暗涌的揣测,她和魏钧用完了饭,便用帕子抹着嘴问:“下面该问谁呢?”
魏钧见她心不在焉的,嘴角的油渍都未抹净,倾身过去替她擦拭着道:“就府里的两位姨娘吧。”
苏卿言自成年以来,就没被别人给擦过嘴,这时怪不好意思地转头,道:“我可以自己来。”
魏钧笑着将帕子放下道:“我现在的身份可是男宠,自然要卖力点,晚上才能留下来。”
苏卿言瞪他一眼,眸间流转的全是嗔意,魏钧看的有些发怔,正在心猿意马时,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管家的大声喝斥声。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地走出去看,谁知等看清院子里低头站着那人,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未想到竟会在这里撞见他。
谢云舟穿着一身的青衫,垂着头,攥着拳站在院子中央。他这时才不过十六,身形较八年后削瘦的多,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洗白还打着补丁,但从始终挺直的背脊,还是看得出不服输的文人风骨。
算算时间,他那时刚刚考过乡试,因家境贫寒,正在筹备去参加会试的盘缠。
管家正站在他旁边,他被方才的事憋了一肚子火,见骂不走他,气得抢过护院手里的鞭子,一鞭子抽过去,谢云舟却不躲不避,只咬牙阖上了眼,竟是要挨下这一鞭子。
“住手!”苏卿言想也不想就大步过去阻拦,管家那鞭子一偏,甩的旁边的地上泥土飞扬。
苏卿言瞪起眼,摆出主母的架势道:“是什么事?要当众在这里打人。”
管家觉得今日一定是他流年不利,怎么夫人摔了一跤,性情就全转变了呢。于是擦了擦汗,走过去对苏卿言附耳说了一段话,听得她十分无语。
原来谢云舟的亲哥在瞿府做工,前几日摔伤了腿,谢家实在出不起治病的钱,便让谢云舟来求翟府预支工钱医治。谁知秦夫人看中谢云舟的容貌,让管家将钱压着,除非他愿意做自己的入幕之宾,不然绝不会出一个子儿。
她不给,谢云舟便一次次来要,次次就这么不卑不亢地站着,任打任骂,却绝不退让一步。
苏卿言听完,只觉得这秦夫人实在够厉害,也不知哪来的精力夜夜笙歌,连门前路过的都不放过。幸好她穿过来了,不然谢云舟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才能要到给哥哥治病的钱。
于是她用眼神示意管家先把鞭子放下,走到谢云舟面前柔声道:“没事了,你哥哥治病要多少钱,跟着管事去拿钱吧。”
谢云舟抬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