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暮-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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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煊绍悲痛应声。
没多久,慕容轩赶来,当看见元婉蓁死去,他微张合了嘴唇,像是一口气梗住了喉,他缓慢地抬着步子走到慕容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已经去了,你···”
话未落完,慕容策便淡声打断道:“皇位我不要了,禅让给你了。”
“你疯了?!”慕容轩震惊。
慕容策就像个失魂的木偶,一字一字慢慢吐出:“没有蓁儿,一切都毫无意义。”
说着,他垂眸一滴泪落在她脸上,心痛如绞,慕容轩心中痛而着急,狠狠推一把他:“慕容策!!”
毫无反应,他只紧紧抱着元婉蓁,将头靠在她脸颊上:“没有你,我一无所有。”
缓缓地,他僵硬地将她抱起来走进屋里,坐在床榻之上,忆起以往那一幕又一幕,只能心痛如绞,泪如雨下。
“你到底还是爱着他。”慕容策重重地一声叹息,对煊绍道:“去,去把苻啸的尸身挖过来。”
“皇上!这!”煊绍不敢置信。
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这是命令!”
五日后,侍卫们从当年的村落口子将苻啸的棺材挖出,抬回了。
慕容策任然抱着元婉蓁坐在床榻上,眼中只有空茫,再无泪水,似乎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已经落光···
煊绍默默低头,道:“皇上,苻啸已经抬来了。”
慕容策闭了闭眼,深深地吻在了元婉蓁的唇上,捧着她的脸哽咽道:“你随他去吧,下辈子我们只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砍柴,你呤曲···”
因为接连五日没有休眠,也没有进食,他抱着她的步子极为不稳,煊绍护在身旁担忧不已。
梨树前,侍卫已经挖了大坑,苻啸的棺材也放了下去,慕容策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他干涩地嗓子命令道:“开棺!”
煊绍蹙起了眉目,这死了的开棺怕是不吉利啊!
温然咬一咬牙,对他使了个眼色,煊绍这才命令侍卫开棺,棺材盖被打开,慕容策跳下去,温然立即将元婉蓁抱起递给他,他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悲凉而憔悴,他吻一吻她的唇,手紧紧地不舍,不舍得啊!
他一阵痛苦而凄凉的哀哭:“啊···!啊···!啊!!”
钻心裂肺地痛,痛地他快要晕过去,他颤抖地将元婉蓁的尸身放在苻啸身边躺下,在看了元婉蓁许久之后,才紧紧闭上眼睛,艰难地溢出两个字:“合棺!”
一团迷雾从前方不远处滚滚散开,细细的春雨让世间变得和平而宁静,他颓然无力地一步一步走进当年的北墨王府,推开大门,里面灰尘丝网弥漫···
他失魂地拨开丝网,走进曾经与元婉蓁的寝居,一切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他坐在床榻上,看着她以前最爱的花瓶,里面的花早已枯萎,他紧紧握在手中,眼泪还是落下来:“当年金雀为你开屏,示意你是皇后,可是,我却杀了金雀···”
他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被灰铺满地幔帐垂在眼前,他叹息一声:“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轻轻闭上眼睛,一颗泪滑落脸颊,心也跟着飘散···
他狠狠咬一口舌头,血顿时顺着嘴角溢出来,嗒嗒滴落在尘灰的枕上,瞬间染出一片红锦,他如死灰般地眸子,空洞地看向窗外的日光:“下辈子···我等你···”
花瓶落地···破碎了一片···他的手软软垂落···舞起幔帐摇曳···灰尘滴落···淹没了他无一缕气息的俊美面容···
回复(26)
番外:第一章 清河公主
建元五年八月,时隔慕容策死去已有了两月之余,她整天浑浑噩噩,总是回忆起在北墨王府时的事情,虽然并未有多少欢乐在···
这个时节,整个秦宫除了温沫宫殿是清凉的,其它宫殿都遭受着从未有过的热天气。
元婉蓁一身浅浅樱花色轻容珠锦,像四月樱花翩翩飘落时最难挽留的一抹柔丽,撞入眼帘时,娇嫩得令人连呼吸也不自觉地轻微了。
身后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身,苻啸将下颌嗑在她的肩上,轻声道。
“慕容之来了,今早在金华殿已经面见过我。”
她微微皱起眉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那最初的痛恨似乎减去了许多,见她不说话,苻啸声色温柔地说道:“他想见你···”
话落,他又忙道:“你若是不想,我就赶他出宫,若想,我陪你去。”
元婉蓁深吸了口气,垂眸道:“我与他总是要做个了断的,你安排吧!”她转过身子,看着苻啸继续道:“这本与你无关,就不用陪我了。”
片刻的静默后,苻啸很快微微一笑,任然温柔:“依你。”
熏梦宫。
殿中深静,她打发了守候在侧的琉璃,只余了她一个人,窗外是烈日炎炎,虫儿哼唧的声音让她心里起了烦意。
似乎有脚步声,她缓缓抬眸望去,殿中朱色的帷帘撩开,慕容之正向奔来,急遽的脚步声里有不尽的欢悦,他走到她跟前一把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失去已久的珍宝复又重新获得了一般,他激动地说道:“蓁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语中用情如斯,元婉蓁的心却是沉如谷底,她轻轻推开他看着,只觉得如今已是无尽的陌生,再没了当初的亲切之感···
“蓁儿,随我回燕,做我的皇后。”他几乎失声说道。
元婉蓁屏息,一字一字吐出:“为什么杀他?”
她眼中的疏离,让他难受,他用力的看着她:“蓁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秦皇一样可以给我所有。”她清冷地声色,慕容之仿佛没有听清一般,身子一凛,元婉蓁眼中升起震痛:“慕容之我从来就没爱过你,我当你是我亲弟,我求他只想你能一世安生,如今事已至此,他已经离开了,我的心也凉了,更没有精力去追究谁的过错,你走吧···”
“你就是怪我杀了他?”他的目光有些怔忡,元婉蓁闭了闭眼,抬手一耳光扇在他脸上,神情依旧冷漠:“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残杀,一再求他放过你,却没想到反而让他送命,慕容之你应该清楚,在你杀了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便已恩断义绝!”
她的话,让他打了个冷颤,仿佛一盆冰冷雪水兜头而下,“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可还记得?!”
“我早已不记得了!”她骨子里皆是冰凉的,深深倒吸了口气,狠绝道:“你孤身一人入秦宫,我随时可以让秦皇杀了你,你若再不走,别怪我无情无义!”
他脑中轰然一响,只余了一片空白,忽地,他一把扯了她的胳膊,眼中越过一道灼热的怒火,“你和苻啸相识才多久?他凭什么?!”
“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元婉蓁冷漠至极,慕容之的目光如火焰一跳,久久凝望着她,旋即拔出长剑压在她颈子上,怒不可遏,喘着气道:“既然我得不到,他们也别想得到!!!”
她心中已然冰凉,见他如此,却也是心中一震,冷笑道:“也好,我本也不想活了,我们就索性一并做个了断!!”
心,剧烈而滚热的痛,她目光中的疏离与冷漠,把他一颗本不完整的心生生撕碎,手中的剑柄一握再握,却始终下不了手,他的眼泪默默划过脸颊,喉咙有沙哑的疼痛,哽咽道:“就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救过你,爱过你···”
愤然砍断朱色的帷帘,他踉跄而悲戚的脚步朝殿外走,这一刻,元婉蓁的眼泪也凶猛涌出,直到他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视线里···
一一一
夜里,明月悬空,玉宇清宁,月光无尘无瑕入窗,不觉盈满一室。
元婉蓁容颜剔透,在烛火下如无瑕美玉,黎昕这是第一回注视她的模样,却不由看呆了神,一个女人竟然可以美到这种境地,难怪陛下如此恩幸与宠爱她。
苻啸坐在床边盯着黎昕,眯起眸子:“看够了?!”
猛然回神,黎昕立即跪在了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元婉蓁也才从慕容之的离开中醒神,她皱了皱眉看向苻啸:“你这是发得什么火气?!”
“没事。”苻啸咳嗽一声,目光瘪向黎昕:“还不退下?!”
看着黎昕几乎是夺门而逃,元婉蓁不由觉得好笑,脸上自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如秋水生波,涟漪缓缓,双目中甚至浮升起一层朦胧的水雾,苻啸看得心头一跳,唇不自觉就凑到了她唇边:“你终于笑了。”
她一怔,笑容渐渐淡然下去:“我累了,你也回紫宫歇了吧!”
他攥住她的手:“我陪你。”
元婉蓁心生抵触,慢慢的将手抽回来,一分一分的抽回来,她转过脸去,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不允许!”他霸道地挑起眉宇,继而俊脸逼近:“静,只会让你更痛苦,我不想看见你痛苦!”
说着,他已搂着她小心躺在床上,元婉蓁对他真的无可奈何,只有叹了口气:“随你。”
苻啸自身后拥着她,忽然在她鬓旁轻轻一吻,元婉蓁一时怔仲,也没有闪避,他微笑着轻声道:“我说故事给你听?”
她稍稍移了身子,与他隔开一些距离:“说吧。”
“小兔子在床上睡不着觉,大兔子很着急,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哄它,只有问它道:你猜猜我有多爱你?”
他将头嗑在她肩上,轻声问道:“你猜小兔子怎么说?”
“我猜不出来。”她郁闷地叹一口气,苻啸嗤一声笑了:“它就是这么回答的!”
元婉蓁垂眸想了想,侧头看着他,好奇道:“大兔子怎么说的?”
苻啸似得逞般一笑,旋即睡在枕上,手放在她腰间轻轻的拍,“大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河,越过山的那一边。”
“它想得真远。”元婉蓁说着打了呵欠,神色有了困倦,苻啸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是啊,小兔子打了呵欠,大兔子忙说道,我爱你,到月亮那么高,再绕回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天空更遥远了···真得非常远···非常远···”
或许是连日的悲伤让她真的累了,也或许是苻啸说了轻松的小故事,还没半刻,她就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梦境···
听着她均匀地呼吸声,苻啸这才起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我爱你,就像大兔子一样,只希望你能安眠。”
他轻声下床,吹灭烛光,回到她身边躺下闻着她清淡茉香睡去···
隔日清晨,天空泛起鱼白的肚皮,琉璃端着水盆轻脚轻手走进殿内,大概是推门的那一瞬带来了凉风,元婉蓁在睡梦中寻找温暖,身子缩在了苻啸怀里,头也埋进了他腋窝···
感受到动静,他睁开眸子低头温柔地看着她,只觉得可爱又好笑,他捂着嘴眼里是欢喜的光亮,元婉蓁惊醒过来,有一刻的怔仲,接着抬眸对上他的笑容,他挑眉道:“小兔子醒了?”
顿时从他身上弹起来,脸色有了微红,她侧头埋在膝间:“陛下还不早朝吗?!”
“当然要去!”他赖皮地自身后搂着她,将头埋在她背上:“能和你一起醒来,这感觉真不错!”
她背脊僵直,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架上的龙袍丢在他身上,道:“那还不快去!!”
苻啸拿着龙袍下床递给她,微微眯着眼,“你给我更,我就走。”
她深吸口气,不耐烦地拿来龙袍,将袖口套上他的胳膊,又拿起金缎子系起来,可是系来系去总觉得是歪着的,她突然才发现,自己连衣裳都很少为慕容策穿过···
“我不会了!”她脸色有了伤意,丢下手中的金缎子,颓然坐到了床边。
苻啸暗了暗眸子,这真是他第一次碰到不会为他穿衣的妃子,他低头看着身上歪歪斜斜的龙袍,好气又好笑,旋即拉了她的手:“来,不会我可以教你。”
“我不想学。”她甩开他的手,苻啸又握上用力一带就将她抱在了怀里,“你是我的妃子,还不会为我穿衣,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我本就不想做你的妃子,是你逼我的!”她烦躁而不满地瘪唇,苻啸沉了沉脸色,难受地喉头梗咽两下,低头重新系好龙袍后,在她额头上一吻,笑道:“不会就不会吧!我特容你如此!”
“恭送陛下!”她淡淡垂下眸子,苻啸想捋一捋她鬓边的发丝,可是手抬了又抬,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夜里我再来看你。”
一一一
宁静三月有余,此时,建元五年十二月,临近新初年,两方结盟进攻燕国的战役打响。
对于苻啸与慕容轩的决定,元婉蓁并没有过多干涉,两方势力同时攻打,抵御恒昼后兵力尚未恢复,这一仗,慕容之必败无疑,她在心里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岁羽殿中。
慧美人的声音细细柔柔,闲散地聊起来:“接连几月了,真不知这婉妃到底给陛下灌了多少媚药···把陛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那样的容貌,落在哪个男人眼里不都是惊动柔肠的!”昭妃垂下眼眸,浅浅划过一丝冷笑:“不过呢,这新奇劲儿一过啊,再指望着陛下去看她一眼,怕也是难的!”
琰婼夫人垂眸把玩着指上的双色碧玺,道:“娘娘说的是,迷不得陛下多久,当年清河公主可不比她差!”
“清河?哼!”卉妃不削地一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