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暮-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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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殿内,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小宫女领着她入内室,掀开帘子,里边不过两三个破木箱柜,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药碗,窗子紧闭着,空气十分浑浊,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年纪很轻,正趴在床沿上咳出一口血来,元婉蓁心头猛地一颤,上前两步低了低身子:“见过娘娘。”
女子面色一变,抬眸看了她半响,小宫女扶着她的身子说道:“这是燕国使臣身边伺候的丫头,住在冰沉宫里,想找咱们借些炭火。”
女子打量元婉蓁一番,虚弱地声色说道:“我这儿只有黑炭,你若不嫌弃呛鼻,就取些去吧。”
“娘娘善心,我怎会嫌弃。”元婉蓁走近了一些,这女子显然病得不轻,才说了一句话就咳嗽不停,她推了推小宫女的手,“咳咳···去取些给她。”小宫女忙应了一声,就走出内室,很快便取了黑炭进来,又递给她一个暖壶,元婉蓁感激不已,“娘娘当真是雪中送炭···”
“小事,你快走吧。”女子打断了她的道谢,元婉蓁怔了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离去。
回到冰沉宫,因是黑炭烟气大,只能烧在殿外,煊绍立即烧了一盅滚烫的开水和一碗药,元婉蓁盛了热水给慕容策包了暖壶放在他怀里,转身又端来药,轻轻地吹着,慢慢给他付下。
慕容策握住她的手,伤感道:“这一路走来,叫你跟着我吃苦了。”
“说这些话做什么。”她缓缓摇头,继而抬手覆上他手背:“我一点都不在乎,即便有天你一无所有,我也会缠着你不放的。”
慕容策听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手带她入怀,将她裹在被子里,心的底色是苦涩的,那苦涩延伸到他嘴角亦化作一抹苦笑,最终只是无声地点一点头。
第二日清晨,慕容策喝了药便去了前殿面见秦皇,元婉蓁则留在冰沉宫里,想起昨夜的女子,便找来同行的大夫一同去了冷宫里。
在她的坚持下,女子才让大夫瞧了病,其实就是染了风寒一直未对症下药,也未好生照料才会这样严重反复。
大夫将随身带来的药给她取了几幅,只要她按时服用不出半月就会康复,女子并没有过多的感激,只吩咐小宫女按照大夫所嘱熬药。
大夫离开,元婉蓁寒暄几句后便朝冰沉宫去,外边漫天的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模糊,偏远的宫殿四处无人,她拉紧披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独行。
正进殿内,她顿住脚步,秦皇独坐在床榻边,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深渊一样让人下坠。
他不是应该与慕容策商议结盟之事吗?怎么会在这?!
元婉蓁思绪凝固,浑身寒意阵阵,秦皇苻啸走到她面前,扬眉道:“怎么,太子妃也有害怕的时候?”
“见过陛下。”她回神行礼,他不免礼,散漫的眼神隐隐藏着探究打量着她,旋即眼神冷冽下来,嗓音阴郁:“你胆敢欺君,该当何罪?”
她不安起来,细看他的面色,喜怒无迹可寻,他捏起她的下巴:“说话。”
她目光发暗,冷声说:“我是骗了陛下,陛下可以处置我,不过,陛下也骗了我,由谁来管?!”
苻啸目光发寒,元婉蓁补充一句:“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苻啸第一次见到这样倔性子的女人,尤其是她倔强盯着他的眼神,黑白分明,像天空中盈盈闪烁的星光。
苻啸放下手,忽然勾唇诡异地笑了,真有意思,他越笑越开,元婉蓁别开脸,苻啸面容森寒,高大的身影刻意走到她面前,元婉蓁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
苻啸玩味地笑了一声:“你之前说你有夫君,是慕容策?”
“是的。”她淡然地回一声,苻啸紧盯着她:“你知道他今早面见朕都商议了什么吗?”
“女子不得参与前朝要事。”她声音仍旧淡然,苻啸浅笑一声,道:“想要朕出兵救援,必须应了两个条件,第一,割让邙山以西的土地,第二,两国缔结友好之盟,你留下来和亲。”
元婉蓁脑中轰然一响,目光如火焰跳动,怒不可遏地低吼道:“荒谬!我是燕国北墨王的妻子,怎能嫁于秦皇?!”
“大燕危在旦夕,朕若非要,他燕皇能不给吗?”苻啸眯了眯眼,元婉蓁又气又急,质疑地怒声道:“我已是他人妻,陛下不觉得···”
她话未说完,苻啸便打断她道:“朕不介意。”
“你···!”元婉蓁惊异难言,苻啸手指捋了捋她散在额上的一缕发,她厌憎地把脸往一旁撇,不希望他触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质子
“朕拒绝救援,大燕将国亡种灭,你可要考虑清楚。”他的手顿一顿缓缓收回,冷俊地笑道:“朕会向慕容策要了你,即便他再是沉着冷静,也不一定能承受割妻之辱,朕可以不要邙山土地,但你,朕要定了。”
元婉蓁的眼中冒出杀人的火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仗势欺人很有意思吗?”
“大燕求朕出兵救援,总要给朕相应的益处。”苻啸笑了,笑着笑着,那表情阴鸷到了极点,镬住她的下巴:“朕的条件并不过分。”
“陛下是要逼我去死吗?”她冷冷地扬起下颌,苻啸英俊的面容凑近在她耳边:“你若死了朕不仅不会出兵救援,还会与恒昼汇合兵力一快攻打燕国,亲手杀了慕容策。”
“你!”她浑身一震,苻啸眼底涌起玩味的深沉:“还有,若是慕容策不愿将你留下来,那朕也不会出兵救援,一旦撕破脸,朕一样会攻打燕国,不仅要杀了慕容策,还要把你抢回来!你好好斟酌斟酌吧!”
元婉蓁眼中隐隐透出的几丝脆弱,苻啸走自她身后搂住她,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我要你!”她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身子僵硬,全身袭满了屈辱的寒意,“请陛下自重!”
“不要怕,我们慢慢来,总要你心甘情愿。”他手探到她腋下,轻解着衣扣,她猛地一扭身,面对着他,双手抵在他胸前,“除了慕容策,我不会再嫁他人!陛下何必苦苦相逼!”
“是吗?我不相信!我非要你嫁给我!”他嘴角带着笑,捉住她的手:“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抗拒?!”
元婉朕紧张地看着他:“人心死了,陛下什么都得不到,留着我也没有用处!”
她的脸颊羞愤的嫣红淡开,苻啸看得迷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真是个妖精!”
她拼命挣扎,“放开我!浑帐!”
“你这么反抗忤逆我,之前还敢掌我,”苻啸戏谑地说,“如今又用言语抵辱我,你说,我是不是该将慕容策碎尸万段?我杀了他,留下你,再出兵救援燕国,想必燕皇不会有异议。”
“卑鄙!”她咬牙切齿,身上一阵阵发凉,怒意纠结在心头,胸口闷得难受,苻啸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只要你点头,我封你为后,享尽所有女人都觊觎的宠爱!如何?”
元婉蓁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她的笑容看在他眼里,苻啸也随之笑起来,“你不信?”
“不是不信,是根本就不想要!”元婉蓁轻轻瞟他一眼,目光就收回来,不屑地笑了:“我不稀罕!”
苻啸点了点头,稍微扬高了音调:“我给你三日期限,若你点头就来找我。”他取下颈子上一只玉坠,套在她颈子上:“见它如见我。”
元婉蓁别开脸,他轻声一笑,在她脸颊上落上一吻:“我等你!”
“滚,滚滚!”她暴怒一声,拿起锦帕擦拭脸上他留下的印记,突然心口猛地涌上一股恶心,她忙趴在床上干呕,身体不断地颤抖,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这样的难受不知持续了多久,门外大雪仍然飘飘荡荡地下着,四周安静的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慕容策急急地踏雪而回,见她脸色难看,忙走进去道:“你怎么了?”
她抬眸看向他,只见他一脸憔悴,眼中尽显疲惫,她微微垂下眸子:“没事,忽然觉得恶心不适!”
“叫大夫过来。”他吩咐煊绍,元婉蓁辛酸地闭了闭眼,抬起眸子脸上挂满了笑容:“怎么样?与秦皇谈好了吗?”
慕容策摇一摇头,淡淡地说:“并没见到秦皇,只是和王孟谈了许久。”
“明日还谈吗?”她靠在他怀里,接触到他的身体,顿时感觉安心,这是长久以来对他的依赖,慕容策一声叹息,更是轻得象呼吸:“还要谈,他提出了条件,割让邙山土地。”
“你会答应吗?”她眼前渐渐水雾弥漫,慕容策点了点头:“如今已是无可奈何,即使再不愿,也不得不答应。”
她偷偷抹掉眼泪,笑一笑道:“你在乎国家危亡,不管他提出多过分的条件,你也会答应对不对?”
“怎么突然这样问?”他不解地看着她,元婉蓁笑道:“我就是问问,自我们来秦国他就处处为难,给我们屈辱受。”
“非常时期,自是与以往不同。”他叹口气,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该受的都得忍过去。”
“他只提了这个条件吗?”她直起身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陈,慕容策抿了抿嘴,苦笑一声:“当然不止,他要求再未得到邙山土地之前,留下一质子。”注释:质子为人质的意思。
“质子?”元婉蓁的神情有些惘然的萧索,他对慕容策说的是质子,对自己又是另一番说词,果然狡猾。
“我已与轩云鹤商议过了。”慕容策思量片刻,道:“决定留下萧凛,待抵御恒昼后,再将他交换回来。”
元婉蓁的声音有些酸涩:“若他要留下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同意?”
慕容策一震,瞳孔一缩,瞬间不悦:“他是不是派人来给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她故作惊诧地眨了眨眼,慕容策紧紧盯着她,疑问道:“真的没有?”
元婉蓁‘哧’一笑,揪一揪他的脸:“你多虑了,我就是问问,看你在不在乎我!”
“尽爱胡说,我当然在乎!”他紧紧搂住她,声音就在她耳边:“我就算输了天下,也不会丢了你。”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痛苦,却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染湿了他的锦衣。
他亲吻她的头,轻声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我们回客栈吧。”她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慕容策怔了怔,她不给他思索地机会,忙道:“这儿冷,我身子难受的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等你
这时,煊绍带着大夫进来,慕容策忙起身,大夫便为元婉蓁诊治,不多久就惊喜道:“恭喜殿下,小姐是有身孕了。”
慕容策立即笑逐颜开,惊喜万分:“当真?”
“是的殿下,刚一月。”大夫笑应,元婉蓁心下有一刻的惶然,却也欣喜了,欣喜之中更是悲伤,她当然希望有他的孩子,只是在这个时期到来,不知秦皇会让孩子在她肚子里待多久···
“蓁儿,我们有孩子了。”慕容策握着她手,眼中尽是无与伦比的喜悦,元婉蓁忍住鼻中的酸,笑起来:“看把你高兴的。”
“我当然开心。”他伸手抚着她的小腹,随即起身问询大夫需要注意和补足之处,大夫交待一番后离开,他回身抱住她,依旧是欣喜:“我们回客栈去。”
“好。”她含笑点头,慕容策起身笑道:“我去面见秦皇与他知会一声。”
元婉蓁愣了一下,忙拉着他道:“三月不传孕事,你可别说出去,就说我身子不适。”
慕容策看她一眼,点头道:“我知道。”
一一一
客栈里。
窗边,元婉蓁强忍着眼中泪水,有些恍惚的转过脸去,寒风吹来打在外边的树木上,枯萎的叶子漱漱作响,她手中紧紧绞着一块锦帕,绞得久了手指生疼,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感觉自己僵立成了一块石头。
转身,正见慕容策走进房来,她便笑着来到他身前,道:“忽然想喝鸡汤了。”
“那我去给掌柜的说一声,让他准备。”他连连点头,元婉蓁拉住他的胳膊,撅嘴道:“不,我要你亲自炖给我喝。”
“当然好。”慕容策搂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宠溺道:“不过,你炖的汤膳,我不太会。”
她抿唇笑一笑,走到桌案边执笔,在纸上写下方子,俏皮道:“怎么做,我都写上了,这会应该会了吧?”
“会了,我这就去。”他拿过方子,兴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空气里又是死水一般的静,寒风从窗缝中透进,宛若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心口,还未觉得疼,只晓得冷浸浸的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她忍不住战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开来。
推开窗户,向街市上张望,元婉蓁心中不由思量一阵,她从衣襟里取出那只玉坠,笑得凄楚,“慕容策,我认命了,为了大燕,为了你。”
没过多久,慕容策端了一碗鸡汤进来,轻轻吹着,用匙子一口舀了喂到她唇边:“尝尝。”
“我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慕容策微笑,“不过,我按照你的方子,把该放的料都放进去了,看起来味道也很不错。”
她喝下一口,手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