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绣春-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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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磕头如捣蒜,“王爷!小人名叫张保,实乃真心实意投诚,全因小人家里便是北平城内,老子娘并媳妇儿孩子都在北平内,一家人受王爷恩德二十载,心中对王爷一直敬重有加,无奈在朝廷当值,少不得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想投奔王爷来了。”
“投奔本王,总不能空口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耿将军的探子呢?”朱棣低头看着自己的案卷,睁眼也不瞧张保一下,张保神色激动,连忙说道,“王爷,小人带了重要消息来!”
朱棣这才微微抬眼,看着张保。张保抢着说道,“王爷,朝廷给耿将军派了三十万大军不假,可是现在这三十万大军却并未全部就位,还有许多还在路上,王爷若是想一举得胜,现在大可以便杀过去,管保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棣攒住眉心,对着张保道,“此话当真吗?”
“小人家人都在北平,如若这话有半分虚假,王爷立刻把小人宰了,将人头提到我家中,让我家人替我收尸。”
朱棣略思索了一下,微微笑了,“好了,本王信任你。你既是来投诚,先在本王这里落脚吧。”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便把张保带出,交到三保手上,三保便派了人每日监视着张保,看他到底有无耍诈。
而朱棣很快便把一众手下都喊了来,将张保带来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不由拍掌欢呼,“真是天助王爷也!”大家都赞成现在便去攻打耿炳文的军队。而朱棣却与大家道,“此时还不是时候。”
众人诧异,全不懂朱棣用意何在。朱棣却将张保唤到身前,当着众人之面,与张保说道,“你回去,告诉耿将军,本王已经得知他的窘境,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过去。叫他好生的准备着迎战。”
众人大出所料,都不明白朱棣的用意,难道朱棣还嫌敌人太少?张保也是无法,只得带着这消息赶了回去。
朱棣这厢才与大家说,“本王就是嫌敌人太少,太分散,耿炳文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合兵一处,然后与我们决战。敌人分兵两处反而不容易打败,咱们有可能会腹背受敌,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收拾掉。”
第209章。29。借兵(1)
众人虽对朱棣这样的决定都是瞠目结舌,但是细细想了一下,更觉得朱棣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众人都是跟朱棣久了的,对朱棣的实力很了解,对他的军事领导才能也很有信心,便都对朱棣的做法很是推崇。
傍晚,我与朱棣散步,我不由得问道,“王爷,你这一招棋虽然是剑走险峰,可是您怎么有把握耿炳文听了张保的话,便能真的如你所愿,将兵力聚集一处等你去打呢?”
朱棣胸有成竹,“耿炳文这个人,保守并且谨慎,张保带回去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管他信不信,他都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
我细思一番,朱棣说得果然不错,不由得对他又打量了打量,竟有丝丝恐惧爬上心头,这个人,不论是领导能力、观察能力、还是分析能力,全都超越了众人,而且他还有常人最缺少的魄力,即便如此,他还那么善于忍耐,懂得收敛之道。
朱棣见我盯着他不放,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低下头。
“你在不高兴?”朱棣缓下脚步,侧着身子对我看来。
我勉强挤出一个应付的笑容,“你的心里要放那么多事,会不会累?”
朱棣脸上微微冷了下来,却依旧对着我维持着脸上那份微笑,“当然累……当然会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萧索和无奈,我顿时便有些后悔,不该问他这种问题,只好闪身到一旁,摘了一朵月季,借此岔开这个话头,朱棣何等聪明,怎么能不知道我的用意,便也不再说话了,只含笑看着我,轻声说道,“那花儿又没得罪你,你好端端的何故去折了人家,断了花魂,辜负花意?”
我娇道,“你这人真是无趣,怎么就断定我折了它是辜负了它,而不是它的福气?”
朱棣语塞,无奈的摇了摇头,“伶牙俐齿,狡猾无度,我简直说不过你。”
我哈哈大笑起来,“堂堂燕王,竟有说不过一个小女子的时候,可见你没理。啊!”我还没取笑完他,直觉食指上一阵刺痛,原来那月季花枝上有几枚利刺,我只顾着和朱棣说话,便忘记了这茬,一高兴便得意忘了形,扎到手上去了。
朱棣撇了撇嘴,不用问便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可也现世报了。”说着,一手接过我手中的花,另一只手却捏起我被刺的那根手指头,送至嘴边,吮进嘴里,唇舌间那种温润的触觉,刹那间便取代了方才的又痛又痒,手上虽是舒坦了,心里却热闹起来,憋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将手缩回来,朱棣将我手上的毒血吸尽了,吐在一边,才放开我的手,低声道,“跟你说了花草有情,怎么样?你折了它,它为了报复你索性扎你一下。”
我脸还红着,幸亏已经月上柳梢,模糊中并看不出来,我的声音却忍不住的软糯起来,“这花本来是一朵好花,好生在我手上绽放着,只不过是听了你的挑拨离间,受了你的教唆,才变得这样不懂礼貌!”
朱棣一愣,思后恨不能绝倒,嘴里只叹着气,再也不理我了。
月季花连着蔷薇丛,这一片正是芳香的花海,天气还不算寒冷,草丛中尚有啁啾的虫鸣,月色当真是美极了……
那张保回耿炳文的军队送信不过五天,果真如朱棣所料,便又回来了,对朱棣说道,耿炳文听了他带回去的话,左思右量,最终只得按着朱棣的挑战,将兵力渐渐集中到一起,更等着朝廷中最后的兵力补寄,只等全部到位,便和朱棣大开杀戒。
朱棣听了暗暗给我使来一个颜色,我假装不以为然,心中对他却更是敬佩。这厢朱棣的愿望实现,那厢他却并不轻松,毕竟是三十万大军啊!耿炳文乃是老将,就算不善攻打,只善守城,但他年轻的时代,身边尽是常遇春、徐达、平安、李文忠那样的大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尚且见过猪跑,耿炳文与他们相交多年,耳濡目染,也必定实力不浅,再加上他手上可是三十万的大军,再没有纪律,没有训练,那攻过来都是极其震撼的效果。
正愁眉不展之际,忽闻得一个消息,朝廷的大军全部到位了,不止三十万大军齐整了,更是追加了二十万!现在有五十万大军即将与朱棣的燕王军对阵!朱允炆明白朱棣此番起义算是釜底抽薪,破釜沉舟了,是以也拿出了一副拼命的态度,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输送了过来。
而另一个消息只怕比这五十万大军的到来更加令人震撼!
朱允炆一道圣旨追来,将耿炳文撤回,新任命了大将军,而新任的大将军竟是李景隆!这个消息甫一传到朱棣的耳朵里,李景隆的信也跟着来了。信中叙述了一番自己与朱棣在京城中相交甚深的陈年往事,又阐述了一番为人臣身不由己的大道理,最后喊了朱棣一声表叔,说战场上无亲戚,更何况朱棣这是造反,自己虽是推辞多次,无奈朱允炆认为自己是大将李文忠之子,全凭虎父无犬子的判断,一定要自己尽为人臣的职责,平定叛乱。大意便是受君之命,实属无奈,战场上相见,便不能再叙私情了,要丁对丁卯对卯,酣畅淋漓的大打出手了。
朱棣看了李景隆的信,嘴角一直都是扬着笑意的,递给我看完了以后让我随手扔进过火盆子里烧了。我点头,“这信若是留着,被旁人拿去了交给皇上,李景隆可就要完蛋了。”
朱棣应道,“你倒是很懂我的心意。这小子也是有心了,还能先给我一封信,还算不忘本。”
说笑完了,我却还是忧心,李景隆纵是与朱棣乃是旧交,感情更是很不错,可是他毕竟一门老少都在京城,大体上来说他还是朱允炆的臣子,接了这样大的权利,是不可能乱来的,必定得与朱棣拼的你死我活才罢。
朱棣见我眉头紧锁,安慰道,“我看到耿炳文被换做了李景隆,心里着实高兴呢,怎么你倒忧愁起来?我很了解他的,他从小便无所事事,被人喊作草包多年,他爹死了以后,更是不得重视,纸上谈兵的事情干的多了,当然想干一票真枪实弹的。不过……啧啧啧……”
朱棣越说越笑,“这小子的那点本事,我就不损他了。”
听着朱棣的话,竟是很有把握似的,就算李景隆不念情分不遗余力的和他斗,也全无得胜的把握。
“五十万大军,究竟不是摆设。”我有些后怕的说道。
朱棣伸手,将我头上缎带松开,满头青丝散落,他便将五指绕了进去,一边把玩着我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你担心的事我也想好办法了,接下来咱们就要去借兵了。你可有兴趣看我如何借兵?”
“借兵?!”我一下子跳开,“跟谁借?”
“山人自有妙计,你跟着我就对了。管保这五十万大军最后都要被打成散沙。”
朱棣说得这么有把握,我倒不好再做出这副苦脸子了,只缠着他问去和谁借兵。不过他也是嘴紧,缠了一天也没有告诉我。
第二天夜里,他将大世子朱高炽和三保等人叫来,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通知。朱高炽来了以后,朝四座看了看,很是惊讶,“父王,弟弟们为何没有来?”
朱棣面色凝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炽儿,今日为父把你叫来,乃是要把北平城暂且交到你手里了。”
朱高炽一愣,“父王……”
“听父王把话说完。现在河北有朝廷的五十万大军,虽然兵力雄厚,但是领兵人是你们都认识的李景隆。”
“李家表哥?”朱高炽奇道。
“不错,就是他,如若还是耿炳文那老儿,为父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索性和他一拼,大家战死在沙场,也算不失节,可是现在是李景隆,为父心思便活络起来,这人领兵打仗的本事实在太差,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本王的计谋胜过他万倍,无奈就是咱们兵力与他们相比实在是太过悬殊,若想有十足的把我夺胜,不得不想点别的法子…………你们十七叔虽然年轻,不过比本王更有本领,先帝在时命他助手蒙古,当年与本王合力,一同剿灭无数北元余孽。他手下的朵颜三卫,更是哥哥凶猛无敌,比本王的神机营有过之而无不及,本王决计亲自前往宁王府,向他借兵。炽儿,你乃燕王府长子,为父出走,这燕王府乃是北平城只能交到你手上,待为父回来之时,便是大破李景隆之时。”
朱高炽虽是长子,但是他从小害了一场病,左脚很有些毛病,走路有些颠簸,一直有些自卑,于沙场上的功夫也很是灰心,因此只管读圣贤书,而朱棣次子朱高煦从小便骄纵,马上功夫且好,越发的比的朱高炽这个长子反不如次。所以朱高炽一向并不是太受重视和追捧,如今临危,朱棣思前想后,认为他虽有残疾,但是个性沉稳且有忍耐,将大局交到他手里比交到朱高煦手里,要保险得多。
第210章。30。借兵(2)
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朱高炽得到了朱棣如此的重托,既是激动又是感动,眼中几乎闪着泪花接受了重任,更有三保等人答应辅助幼主,朱棣也算了了一桩后顾之忧。
次日,朱棣与我前往大宁。一出城门,我却惊讶至极,眼前黑压压的满是兵将,便问朱棣道,“你不是去借兵吗?怎么还会带着兵?”
朱棣神秘一笑,“你有没有听过宁王的传言?”
我想了想,“倒是听过。”
朱棣问道,“你听到的传言是什么?”
我脸一红,“传言倒不是他一个人,说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朱棣奇道,“你倒是说说。”
“我还在京城做锦衣卫的时候,便有人将当时在藩的二十多位藩王全部评价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你也脱不开干系呢,叫做‘燕王善战,宁王善谋’。这八个字我只承认前四个,后面四个却不敢恭维,燕王爷你老人家英勇善战是不负盛名的,可是这宁王,今年堪堪不过二十二岁,我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也是四五年前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有什么智谋?竟然还打败了你们二十多个兄弟,被推崇至首?”
朱棣淡淡笑了,满脸的狡黠,“四五年前你也还小呢,你懂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本姑娘和宁王一样吗?
朱棣见我不服,道,“十七弟母家乃是杨太妃,杨太妃家世不是很显赫,是以十七弟幼年时并不是多受父皇的待见,可是他聪明绝顶,甫一入学,便时常显示出超乎常人的才能,父皇这时候才开始关注于他,渐渐的发现了他的聪明之后,更是喜爱有加。他上十三岁便封了王,十五岁驻藩大宁,父皇更是把手下最悍勇得力的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