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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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点把炸坟二字说出来。
拾京打了个哈欠,顶着因缺乏睡眠而发青的眼窝,迷茫地看向花不沾。
拾京这些日子,在外人看来,过得挺滋润,白天到花不沾这里制图,免费吃揽月楼的好菜好饭,晚上跑到军营里让南柳哄他睡。
然而,实际情况是,因为《真假记》的传唱,南柳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急令,一封接一封,皇帝似乎嫌一次骂不过瘾,每天两三封急件,拆开就是骂女儿的。
南柳采用花不沾的建议,确实是在铤而走险。
她年轻心急,想尽快把神风教清剿干净,为兄报仇,也解决大同将来可能会出现的隐患。
这也导致了她这几天十分忙碌,太阳快露出地平线时才睡,太阳完全露出来后就醒。
南柳无法安睡,拾京就陪着她忙,真的干起了端茶倒水揉肩解乏的活儿。
原本,拾京可以白天到花不沾这里补觉,结果因为傅公子改行去当教书先生,并且越做越上瘾,他这季度的火炮任务没有完成,拾京要赶两个人的工。
哦,对,还有那个炸坟火铳。
拾京恹恹说道:“做好了,但南柳不让我去。”
花不沾笑道:“跟公主说,差不多了,明日咱们就把消息放出去,说你要挖潭。”
“阿娘,有什么用?”拾京不解道,“你写的那首曲子,真能把他们引来?”
花不沾说道:“跑到神风教去的那个昭王,身上有一件东西,是根两端粗细一样的圆头银针,三寸长,是前朝帝自己磨的,后来转送给昭王,昭王就一直带在身上。”
拾京还是一脸状况外,想不明白这和神风教那个班桐来有什么关系。
花不沾又问:“阿京,那潭子地下,你阿爸的东西都有什么?”
“只他的东西吗?做火铳的工具袋,琴板,还有一本小册子,画的都是山脉,应该是我阿爸之前记的矿脉。其他就没了,其他的都是他后来做的小玩意,我阿妈给他打的银饰之类的……”
“他们绝对会来。”花不沾说道,“我送去的消息说的是时候到了,可以让少主带着‘那件东西’到岚城这里,只要诏书一现世,少主就可用那件东西打开锁诏书的盒子,公布诏书,奉旨登基。”
拾京睡眼朦胧:“那件东西……银针?”
“对,我这么说,他们肯定认为银针是开盒子的钥匙。”花不沾笑道,“可惜,根本就没有什么诏书盒子哈哈哈。”
拾京撑着脑袋问她:“可,银针要是我阿爸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他身上让他带到神风教去?阿爸其他的东西,琴板工具袋,他都没拿……”
“是衣服。”花不沾说道,“建元二年,我见过神风教教主和那个昭王,他身上的外衫的确是王族制式,银丝牡丹,腰间的玉佩也是真货,我想,那根银针肯定是在衣袋里,你阿爸随身带着。后来,衣服到了神风教那个假昭王的身上。对了,你阿爸刚到苍族时穿的衣服还有吗?”
拾京点头:“有,也在潭子里,所有的都在潭子里。”
“什么样式的你还记得吗?”
拾京回忆了好久,说道:“……白的。”
“因为外衫被人拿走了。”花不沾说道,“只有这个可能了。”
拾京还是不解:“那个班桐和教主,真的会亲自来?”
“一定会。教主老了,整日害怕属下出叛徒,诏书这种大事,一定会亲自和班桐到云州,亲手拿到诏书才放心,就算他不到岚城,也一定会在云州时刻看着,而云州的神风教落脚点,我都知道。到时候埋伏在云州成的兵就可以一网打……”
拾京坐着睡着了,头一点一点,花不沾抿嘴一笑,不再说话了。
花不沾易容后,得了特赦令,在岚城慢慢逛了一圈,发现神风教常落脚的暗店来了不少虎背熊腰之人,每日在门口转悠警戒。
看来,那个班桐到了。
不久后,南柳把公开挖坟的时间叫人散播了出去。
拾京这次的坟,炸的有点被迫。
暗处好几双眼睛盯着,还有族人围观看着。
而岚城的各大茶馆茶楼,也坐满了人等消息。
他提着炸坟火铳,有些茫然。
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他们小声谈论着云州制造办江司郎的炸坟之举。
有个依然弄不懂孰真孰假的问道:“所以,江司郎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呢。”一人回他,“看炸出来的诏书盒子,那个班桐能不能开呗,开了,江司郎就是假的。开不了,江司郎就是真的。”
又有人说:“你们谁还记得朝廷里的那个昭王?皇上肯定很心急吧?”
一个略懂的人接话:“嗨,那个……反正那个肯定是假的呗,啧啧,但能怎么样?反正皇上这江山是坐稳咯,神风教连个像样的兵马都没,就算那是那个班桐才是正统,又能怎们样呢?”
不管拾京和班桐是谁真的是谁假的,反正朝廷那个昭王肯定是假的。
这也就是皇帝不远千里每日寄信骂南柳的原因。
南柳却回信道:“母皇息怒,女儿必会安排好,不会有差错,母皇静待消息即可。南柳遥拜。”
所谓安排好,即是将计就计,等拾京把他爹的尸骨挖出来,他们会迅速将尸骨和遗物都打理好封在棺中,停放在军营。
之后,重兵把守,却显个漏子出来,让神风教前来查看。
到时候,南柳就把写好的‘传位诏’放进他们事先准备的盒子里,伪装成遗物让神风教打开,之后现身,逼他们不得不当场宣诏。
再之后,
传位诏上,写的依旧是传位皇后。
南柳轻捶着酸痛的肩膀,微微笑着。
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抱歉。
今天真的有事……然后就占用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只能放一章,明天我多码(希望吧)
接下来,该爽了!
以及,谢谢小板牙,哈哈哈哈哈到最后了,不用投霸王票了,大家只管看,看的高兴就行。
☆、第83章 传位诏
岚城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今日刚营业就来了个长胡子老头。
那老头捧着一只茶碗; 脸上凸起的疣子上长着两根长毛; 一走一抖。
他坐下来; 悠哉悠哉点了壶茶; 客栈掌柜亲自来送茶。
“老爷子,您的茶。”
只见那老头睁开一只眼,瞧了掌柜一眼; 示意他伸手来; 他将茶倒在桌上,手中的茶碗浸了茶水; 在掌柜的手上印了个圆。
一口茶。
老头在掌柜惊喜的表情中,悠悠道:“我来见你家主子。”
“是!是!主子正等着先生呢; 楼上请!”
楼上从外面看; 是普通的房间,但走进最里面的房间; 移开床脚放的财神爷香案; 暗下机关,墙上就开启一暗门。
这是神风教的云州香坛总部。
一口茶拿过墙上的蜡烛,走下暗道,下面是另一种风景。
暖香迎面扑来; 仙乐袅袅; 镶金桌上和沉木床下,依然有牡丹开放,姹紫嫣红; 人间天堂。
臃肿衰老的神风教教主躺坐在铺满锦被的床上,身旁几个脸上还未脱稚气的神风教侍女,伺候系衣带。
教主的长相实在不能恭维,横肉斜飞,像要溢出整张脸,睁眼闭眼都是一条线。
油腻又猥琐。
一口茶笑着行跪礼:“佑我神风,教主别来无恙。”
待教主穿好衣服,又慢悠悠喝了茶漱了口,摆足了架子,才道:“先生请起,先生老了许多,瞧瞧那白发,先生二十多年来为我教献忠心洒热血,这次,又要为我教的建功立业,立下汗马功劳不世之功了。该赏!”
神风教教主为了掩盖自己的村夫出身,显示自己识字懂文,说起话来,总爱用成语。
只是这成语用的……一口茶想,还没我那傻儿子用得好。
一口茶暗笑完,说道:“谢教主关怀。一口茶这次来,是想问问教主如何计划?朝廷那边,已经有动作了。”
教主挥退身边伺候的人,说道:“我自有安排。”
一口茶轻叹气,敲着手上的茶杯盖,似有难言之隐。
教主慢声道:“一口茶先生又有什么消息了?”
一口茶扣上杯盖,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盒子有一真一假。”
教主惊讶:“哦?”
“我的线人在云州驻军地套出了他们的机密文书,我拓印了一份,教主请过目。朝廷为了骗我们去,会将假的放在棺木中,等我们拿,而真的,则会放在云州制造办那个苍族人江士京的房间中,等风声过去,送回朝廷,请匠人开锁。”
教主忽然笑了起来,臃肿黏糊的邪笑。
他淡淡回道:“那就……让他们到云州制造办去。”
一口茶觉得,事情顺利的,仿佛哪里怪怪的。
教主又似突然想起,说道:“今晚我那十九妃过十四寿辰,我想请先生留下来,为我那小十九妃写首曲子。”
“荣幸之至。”一口茶心知,自己被怀疑了,这是将他扣压了。
仅仅是怀疑,还是已经知道了?
不,如果知道了这是个埋伏,他不可能如此大胆的到云州来。
难道,拿到诏书后,他们有兵可起?
三响过后,压在巨石下几个月的墨玉潭终于得见天日。
硝烟味散去后,潭中淤积的泥沙散发的腐臭味使围观的人纷纷退后。
亲儿子动手挖亲爹的坟是什么感觉?
可以问云州制造办的江司郎,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底强压着复杂心绪的平静。
侍卫将周围的碎石清理干净,铺上油纸,抬来几个样式简单的棺材,准备正式开挖。
几铲子下去,淤泥中的蛇蝎毒虫被惊动,四散而逃,围在旁边的人小小的骚动了片刻。
拾京盯着潭子半干涸的墨玉潭看了许久,拿着铲子慢慢走上前说道:“……能让我来吗?”
几个人快速挖和一个人慢慢挖,速度肯定不同。
几乎临近黄昏,看热闹的苍族人都要回林子里去了,拾京还在挖。
他其实也不满,是挖的小心翼翼,一点点在清着潭下白骨周围的淤泥,不急不躁,也看不清脸表情。
南柳进来看时,远远见拾京撑着铲子,一动不动站在淤泥中,一副白骨已经挖出,只是周围没人出声,也没人去催他。
傅居见她来,说道:“万幸我爹还活着……想想看,当年的京城明珠,大延风流俊朗的昭王爷,却尸沉云州边角一潭毒虫烂泥中,这般现世……可怜。”
南柳轻轻叹息一声,正准备开口叫拾京,拾京动了一下,像是终于静止的状态活了过来,转过身,垂眸又发了会儿呆。
南柳走近,问他:“还好?”
拾京点头。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没有笑意也没有恨意,平静的说出现在的感觉:“有点恨。”
“恨你的族人?”
“一部分吧。”
他说完,放下铲子,把白骨慢慢抱起,放进了旁边的棺木中。他站在棺木边,又出神的看了好久,抬起头对神色复杂眼神担忧的南柳说道:“活着的阿爸早不在了,剩下一把骨头,也只是骨头。我没多少悲伤的感觉,刚刚……只是看到骨头,想起了活着的阿爸,有些……有些……他的命不应该就那么结束的感觉。”
他这是在安慰南柳。
“你要怎么办?”南柳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拾京没有明说的意思,她道,“你说出来,我来替你办。”
拾京收回目光,离开棺木,又拿起铲子挖起他父亲的遗物,他边挖边说:“杀了阿爸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快死了……没意义了。”
霞溪和巫依。
南柳眉梢微动。
一旁的侍卫检查了一下棺木中的尸骨,说道:“肋骨断了一根,头骨有裂痕,没有愈合完全。”
南柳问道:“哪处是致命伤?”
侍卫眯眼看着胸骨,指了指断骨。
拾京在远处,一边捞着阿爸的银饰,一边给了南柳答案。
“引血刀扎进心脏死的,很快,血流干才扔进潭中。”
南柳想起之前巫依高高举起的那把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无话。
万幸,她把拾京从那把刀下救了回来。
南柳侧头,在侍卫耳边交待了几句,侍卫一怔,很快恢复正常,领命而去。
“不能就这么算了……”南柳轻声自语,“血债还要血偿,放任他们太久了,有些残忍的愚昧,本就不该纵容。”
拾京把淤泥翻了个干净,刨出来了一堆东西,堆在旁边,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其他的尸骨,动物的,婴儿的,侍卫分拣着入棺就地安葬。
全部清点完之后,南柳让人把遗物擦洗干净,收入棺中。
终于完愿了。
拾京坐在地上,扔了铲子,双手遮着脸,半晌,却没动静。
也不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