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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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灯影下,他的星眸有光,崔晔笑了笑,情不自禁将阿弦的手举起来,在下唇处碰了碰:
“不会离开阿弦的。”
第209章 一朵花
阿弦纵然在睡梦中; 也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只手。
也正是在睡梦中,她记起来在地府被老朱头推落黄泉河水的时候,正在溺水将死; 就是这样一只温和有力的手; 把她一把拉了起来,重回人世。
“是你……”
阿弦咯咯笑了两声,喃喃念道:“阿叔……”
答案在梦中释然。
与此同时在床边儿守着阿弦的崔晔,因见她蹙眉不展; 正有些担忧。
直到看阿弦在梦中露出笑容; 又唤自己; 他虽猜不到阿弦因何如此; 但这浑然无心而发自天然的举动,却让他心里的喜悦缓缓盛放; 几乎要开出一朵花儿来。
………
次日,沛王李贤亲自来到驿馆,阿弦同林侍郎; 桓彦范等拜见; 一一寒暄。
众人落座; 李贤命将王府所备吃食奉上; 道:“各位领旨赈灾; 利国利民,劳苦功高,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请自在慢用。”
大家谢过; 阿弦因昨日得知敏之的意外消息,颇受打击,却因得了一夜好睡,精神尚好。
加上崔晔在旁陪伴,而桓彦范在旁不住逗她说话,注意力便慢慢转移。
李贤十分相让,林侍郎因年纪略大,又加上平日里尊养的好,只略捡了几样吃了片刻便饱了,崔晔也是同样。
只剩下桓彦范陪着阿弦尽情而吃,但虽如此,却仍只吃了一半儿不到,因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阿弦吃的满足,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满足的感觉便又加了倍,抬头看向李贤,真心诚意地赞美道:“殿下,多谢你的招待,实在是好吃极了。”
李贤方才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吃东西,如今见当面道谢,便道:“十八弟喜欢吃才是最好的。”
阿弦道:“我当然喜欢,这是我从当初离开长安到现在,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李贤情不自禁脱口说道:“你一路上定然吃了很多苦,看着都比先前清减了好些,倘若你留在王府里,我日日叫他们做这样的好吃的。”
阿弦只当他是盛情,摇头道:“这可不成,岂不是很快变成个大胖子。”
李贤说完之后,自忖有些失言,却见只有桓彦范盯着他瞅了眼,旁边儿崔晔垂着眼皮,林侍郎悠然自得,似都未留意。
李贤松了口气,笑说:“你现在未免太瘦了,吃的好一些,长的也……快些。”
崔晔的眉峰一动,眼波却不由自主飞向阿弦身上。
………
沛王招待他们吃了早饭后,一行便要启程。
李贤极为周到,一直送出城郊。
林侍郎忍不住夸赞道:“沛王殿下不仅容貌俊秀,且举止端庄,又如此尊师重道,很有古君子风范,怪不得陛下偏爱他。”
崔晔一笑。
旁边儿桓彦范却偷偷地对阿弦道:“你觉得殿下怎么样?”
阿弦道:“殿下自然很好。”
桓彦范撇了撇嘴:“是不是给你好吃的,就是很好的?”
阿弦叹道:“小桓,你越来越懂我了。”
桓彦范喝道:“别叫我小桓。”见距离崔晔的车隔着稍远,桓彦范道:“殿下的确是好殿下,只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
阿弦道:“什么美中不足?”
桓彦范道:“听说殿下有点儿……”他并未说下去,只是揪住了阿弦的袖子,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拉扯什么?”阿弦问。
桓彦范嗤嗤笑道:“不是拉扯,这叫断袖。”
阿弦吃惊:“断袖?你是说沛王殿下?不,这不可能……”
桓彦范道:“兴许也不是断袖,只是有点癖好而已,我只是听人说,殿下有个家养的户奴,殿下对他可是十分地宠信偏爱。”
阿弦的心七上八下:“我怎么没见到?”
桓彦范笑道:“你眼中都只看见吃的去了,怎会留意别的,不过……我也没见着人,大概是没让他露面。”
阿弦心里略觉不受用:“你的消息可靠么?”
桓彦范道:“我们好歹也是同路过这许久了,你还信不过我?”
阿弦回想李贤那清俊的样貌,温和的谈吐,无法想象。
忽然心头一动,便从马背上侧身,低低地问桓彦范道:“你说……这件事我阿叔知道不知道?”
“天官?”桓彦范也凑过来,两个人的脑袋几乎碰在了一起,“按照天官的为人,只怕是知道了。”
“那阿叔会如何……料理?会不会管?”
两人一块儿回头看向身后马车。
马车寂然,自不会答复。
………
日影偏斜之时,车驾终于进了长安城。
林侍郎已迫不及待地探头,头顶是明朗广阔的天际,放眼是四海五夷来朝的邦民,耳畔尽是喧喧嚷嚷地热闹声响。
林侍郎倍感欣慰,几乎老泪纵横:“终于回来了,还以为这把老骨头要葬送在路上了呢。”
三人马不停蹄,先在吏部报到,又去大明宫候旨。
崔晔早在他们去吏部之前,便已经告别回府,临去又格外叮嘱了阿弦几句。
就在崔晔车驾离开的时候,一匹马风驰电掣般驰过朱雀大街,赶往宫门,阿弦听得马蹄声响,回头看时,却见是袁恕己策马赶来。
阿弦不由笑着跳起来:“少卿!”
袁恕己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才要张手将她抱起来,却又生生按捺。
满心起伏澎湃的情感无处宣泄,只张开大手在她的头顶略用力摸了一把:“知道回来了?”
阿弦被他“摸”的头往旁边歪了歪,却笑道:“我又不是在外头玩。当然是办好了差事才回来的。”又打量袁恕己,见他英武明朗依旧,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阿弦心中欣慰:“少卿,你向来可好呀。”
袁恕己道:“总比你在外头翻江倒海的好。”
此刻桓彦范走了过来,做了个揖道:“少卿有礼了。”
袁恕己瞥他一眼:“桓翊卫有礼。”
桓彦范道:“怎么厚彼薄此,对我冷如冰,对她却热似火?”
久不见他,面目可爱许多,袁恕己不由带笑道:“你若变成个貌美的小娘子,看我又是怎么。”
桓彦范却反应极快,冲着阿弦努嘴道:“貌美的小娘子,有人叫你呐。”
阿弦愣怔间,袁恕己先脸颊带红。
………
虽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刚刚重逢,却也顾不上了,只不过才说了几句,里头旨意降,宣召三人进宫。
袁恕己嘱咐阿弦道:“等你面圣出宫,直接便去崇仁坊我的家中,虞娘子如今在那里。”
阿弦正想去见虞娘子,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袁恕己蓦地想起少了“一个”,便问道:“玄影呢?”
阿弦道:“先前随着阿叔去崔府啦。”
袁恕己皱皱眉,最终只是一叹。
………
随着太监进宫,却并不是往含元殿,而是在麟德殿中。
直到进殿,阿弦才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武后在,而是高宗也在。
三人自从进殿,高宗的目光一直都在阿弦身上。
见她身着女官官袍,双臂的凤羽翙翙如飞,头戴粉白色的幞帽,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灵气,双眼清澈,整个人看着极为精灵,又不失高贵气质。
高宗心里暗自赞叹,武后悄然问道:“陛下,你觉着十八子如何?”
高宗低低道:“真不愧是本朝第一位女官,皇后的眼力的确不错。”
武后笑道:“我的眼力却是一般,最要紧的是这孩子的确能干,这一次江南之行,一路所做令人惊叹,能得人才若斯,正可见我大唐的国运昌盛。”
高宗又问了几句,阿弦一一对答如流。
武后在旁看着,见阿弦气定神闲,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极有条理。
括州,永嘉,固安等地方,其实都有武后的眼线,阿弦等人在彼的所作所为,早随着探报传入武后的耳中。
此刻听高宗问罢,武后含笑道:“陛下,十八子一行江南赈灾,大有功劳,是不是得封赏才是?”
“这是自然了。”高宗道,“一定要重重嘉奖。”
当即便擢升桓彦范为司卫寺主簿,阿弦也由户部主事升为户部员外郎,官升一级,除此之外,各有恩赏之物。
及至高宗退后,武后便命桓彦范林侍郎先行退下,只留阿弦一个。
………
武后道:“方才陛下问你是如何拿下括州刺史张勱的,我听你并未说的详细,你再跟我细细说一说。”
先前高宗询问,阿弦只把自己同桓彦范林侍郎定计,里应外合三方合力等说明,如今见武后如此问,就知道必有缘故。
阿弦道:“娘娘想知道的是什么?”
武后笑了笑:“我想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句的?”
她果然都知晓了。阿弦道:“当时情形紧急,没有可用的兵力能够跟括州军对抗,情急之下便想到了。”
武后沉吟:“你可知我听说了此事后,心中作何想法?”
阿弦摇头:“我猜不出娘娘的心思。”
武后道:“我扪心自问,如果是换了我在那种情形下会如何……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
阿弦抬头看向武后,诧异。
武后却泰然一笑:“我曾侍奉太宗驾前,对于太宗的言行举止,烂熟于心,但我绝不会想到在那种情形下,可以用到这八个字。”
阿弦默默听着。
武后道:“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也许是因为你出身寒微,故而想事情都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所以你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此事我去处置,绝不会兵不血刃,至少得有百十个头颅落地。”
她的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缓步走到阿弦跟前儿,武后道:“你抬起头来。”
阿弦本袖手垂头,闻言只得抬头,武后打量着面前这张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的清丽脸孔:“你不错,这一次并未辜负,我甚是欣慰。”
字字掷地有声。
阿弦无法面对她灼灼闪烁的双眸,正要低头,武后忽然道:“崔晔去南边是为了见你?”
她忽然提起这个,阿弦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戒备:“天官说是有些私事,大概是顺路而已。”
“若是顺路就好了,”武后淡淡地说。
阿弦有些局促:“娘娘是何意思?”
“你可知道……”武后凝视着她,“自从宛州大火,报了你殒亡的消息,崔晔同袁少卿曾先后请求要去调查此事?”
阿弦摇头。
武后道:“袁少卿倒也罢了,但是崔天官也竟如此,着实让我诧异。”
阿弦身不由己听着,虽不知武后的究竟用意,却也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只是仔细竖起耳朵听着。
果然,武后道:“天官是我很看重的人,如今,让我看重的人中,更多了一个你。”
这一句猝不及防地撞入耳朵,阿弦几乎屏息。
武后道:“但是你总该明白,你是个女官,之前破格升你在户部的时候,朝野之中多少议论跟反对之声,你可都听见了?”
阿弦道:“略有耳闻。”
武后轻轻地笑了声,忽然似感慨般道:“他们瞧不起女人,你若是没有能耐,他们便会变本加厉地踩踏,你若是有些能耐,便更要洁身自好,处处留心,免得他们在才干上压不倒你,就在别的地方揪着不放。”
阿弦似懂非懂,武后道:“幸而你是个让人放心的,自从上回你临行前跟我说‘是为江南的千万性命’之时,我便知道,我找对了人。但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稍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
武后说到这里,口吻忽然严厉了几分:“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阿弦纳闷:“娘娘能否直说?我……有些不大明白。”
武后一愣,继而哑然失笑:“我怎么忘了你这个脾气?好,那我便跟你直说,当初袁少卿一心想去亲自查探,我私心是不愿他去的,原因,正是因为他跟你的关系极好,甚至超出了寻常友人的距离,如果他赶了去,公事就变成了私事……”
阿弦若有所悟。
武后叹道:“崔天官也是一样道理。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借着养病的借口,又特意往南边走了一趟……”
阿弦不语。
武后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锐利:“正如我所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极看重的,但正因如此,我不想看你们被儿女私情缠绕。尤其是你,你必须行端坐直,比别人更要严以自律,现在你可懂了?”
阿弦点头:“懂了。但是……”
武后看着她明澈无尘的眼神,几乎又要失笑:“但是什么?”
阿弦认真道:“少卿身为我的知己,得知我的‘死讯’后,那样的反应本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换过来,我也一样会为了他那样做。至于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