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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大唐探幽录-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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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陈基,仍觉呼吸困难。
  阿弦忽然想:崔玄暐跟孙老神仙说的都对,她一相情愿的好,对陈基而言兴许却是毒。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当初她在府衙大牢里,拜托那些狱卒等四处寻他,他明明知道,却迟迟而来。
  而且她若不强求,他也不会因此重伤几乎殒命。
  或许真的……该为了他如今的选择而高兴。
  夜空飘雪。
  不多时地上又白了一层。
  阿弦一个人独坐堂屋,摆弄着苏奇送来的一包过年的烟火,听外头风吹着雪,静静悄悄地飘掠。
  她随手抽了一根短短地滴滴金出来点燃。
  小小地焰火燃烧,喷出了细碎的星星。
  阿弦燃了一根又一根,微弱的火光照亮她跟玄影的脸,两个面面相觑。
  后来阿弦握了一把,在屋檐下排坐一排,用火点燃。
  于是眼前便有了无数璀璨星星闪烁。
  直到敲门声响起。
  阿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她猛地站起身来,受惊似地回眸。
  敲门声仍坚定地响起。
  阿弦踏雪而行,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猛地将门打开。
  她心里还想着那个人。
  但……
  雪地里默默地站着一人,身上披着连帽的大氅,已落了极厚的一层雪,从头顶到肩膀都是素白一片。
  玄影早跳出去,绕着他欢悦地蹭动。
  阿弦一怔,又见在这人身侧,还有一匹马儿靠墙立着。
  此人正垂头看玄影,阿弦看不清他的脸,心里那名字却忽然跳出且呼之欲出。
  正屏息中,他抬起头来,向着阿弦笑了笑:“哼……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朗声如昔,笑影依然。
  阿弦无法相信,失声叫道:“袁大人?”
  她擎着手,忘了手中还攒着点燃的几支滴滴金,那烟火滴溜溜地也都洒落下来,如同一串小小地星雨。
  袁恕己道:“小心。”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也顺势将她手中的滴滴金接了过来。
  阿弦醒悟,低头握了握手,她不觉着手烫,却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我找过你没找到,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袁恕己看着手中兀自不停滴落的小小烟火,眼前阿弦被火光照亮的脸,显得红扑扑地,多么可爱,之前的他为何竟没看出来,她居然是……
  袁恕己一笑:“有心想找,自然就找到了。”
  

第106章 从天而降
  阿弦再想不到; 袁恕己竟会“从天而降”似的出现面前。
  突如其来的重逢几乎让她手足无措; 又听了袁恕己的这一句“只要有心”,才笑道:“果然不愧是大人; 总是比别人要厉害些。”
  袁恕己含笑凝视,无法移开目光:“怎么; 不让我进去坐一坐么?还是说你屋里头有人?”
  话一出口,猛然心惊。
  这句对他而言本是极平常的玩笑话; 何况以前也同阿弦开过诸如此类的玩笑。
  但这会儿……因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男孩子,所以这玩笑在袁恕己心头变了味,自觉“唐突”了眼前人。
  阿弦却浑然不知,反而笑道:“屋里头没有人,多半有几只鬼,你敢不敢进来?”
  袁恕己暗中松了口气:“那就劳烦你帮我介绍介绍了。”
  阿弦哈哈大笑; 玄影也高兴的蹦来跳去,迫不及待地跃入门内。
  袁恕己迈步进内; 扫了一眼这院落。
  却见比在桐县的那朱家小院还要逼仄些呢; 而且……更缺乏些热闹温馨的人气,在这种临近年下万民欢腾的气氛中,甚至还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
  阿弦似也察觉了,故意道:“这两天我忙得很; 也不知道大人你会来,你吃过饭了吗?”
  袁恕己道:“我吃过了,你呢?”
  阿弦道:“我也吃了。”路上买了两个饼子,给了玄影一个; 她自己吃了半个,剩下半个还在桌上。
  袁恕己进了门,见屋子简陋,凉气森森入骨,也早瞥见了那剩下的饼子,却并不说话,转头看着左侧的卧房:“你睡在哪一间?”
  阿弦道:“就是那间。”
  趁着他掀帘子打量的时候,阿弦忙把桌上的饼子拨到地上,示意玄影。
  玄影倒也机灵,上前叼起那饼子,跑到门口趴着吃了起来。
  袁恕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弦子,你一个人住?长安的房价太贵,你居然能住这样阔朗的屋子,哪里发了财不成?”
  阿弦抓了抓头,只得也跟着走了过去,钻进帘子看的时候,一怔,原来他竟躺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十分惬意。
  阿弦道:“原本是跟大哥一块儿的……”
  “陈基?你终于找到他了?”袁恕己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她:“那现在呢?”
  阿弦道:“大哥……找到了合适的差事,高升了,所以他搬了去。”
  袁恕己“哦”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阿弦问。
  袁恕己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他竟不要了。”
  阿弦只当他是在说房子,叹了声:“我也觉着这里很好,但大哥不喜欢,阿叔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就替大哥高兴罢了。”
  袁恕己听到“阿叔”,才翻身坐起来,眼里透出警惕之色:“英俊先生?”
  自从进了长安,“英俊”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为历史,阿弦笑道:“说起阿叔,我也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人呢。”
  阿弦是下厨苦手,不必说吃食,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幸而袁恕己随遇而安,并不挑拣,随意坐在堂下,听她将来长安的一路所遇、以及英俊并不是自己的亲阿叔,他其实就是崔玄暐的事尽数说了。
  袁恕己听罢,并不见格外惊异。
  他回想“英俊”的容貌行止,笑道:“我早觉着他的气质不是你们家的人,当初朱老伯还信誓旦旦说他们长得像呢。”
  又怕提到朱伯阿弦伤心,袁恕己话锋一转:“唉,可知我先前还在想你为何没跟他在一块儿?原来他就是崔天官,嗯……意料之外,却又理所当然……那样的人物……”
  阿弦道:“阿叔本来想让我跟着他的,只是我并没有答应。”
  “好生古怪,”袁恕己笑意荡漾,“之前你不是跟他寸步不离的么?难道只是因为身份跟门第的原因?”
  袁恕己知道阿弦体质特殊,也知道英俊对她的意义非凡,忽然听阿弦说没答应跟着英俊,就仿佛听见那想吃肉的老虎偏偏把嘴边的肉食吐掉了一样。
  但对他而言,这却是个好消息。
  阿弦道:“因为我应承了别人。”
  袁恕己诧异:“你应承了跟着别人?是谁?”
  阿弦道:“是周国公贺兰敏之。”
  就好像有人迎面给了他一拳,袁恕己的脸色十分精彩:“贺兰……敏之?”
  阿弦点头,袁恕己脱口道:“是贺兰敏之逼你的?”
  “不是,”无法将自己曾因陈基的前途而同敏之做交易一节说出来,阿弦道:“我自个儿选了他。”
  袁恕己更加磨牙道:“岂有此理!那还不如跟着崔晔呢。”
  阿弦一愣。
  袁恕己咳嗽了声:“你、你虽是头一次进长安,可你难道没听过周国公的名声、名声不佳?”
  阿弦心想:“何止是名声不佳,人更是难以应付的很。”
  但这条路她一开始就选错了,而且注定不能回头,对她自己来说倒没什么,只怕又无端牵连到陈基。
  阿弦决定打肿脸充胖子:“其实也并没有外头的人传的那么夸张,周国公有时候……有时候还是极好的,他还救过玄影呢。”
  玄影才吃了那半个饼,此刻便“呜”了声,不知为何露出几许眼白。
  袁恕己笑问:“这又是什么典故,快详细说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我都想知道,你从头到尾说给我。”
  阿弦笑道:“大人,你当你又在审犯人么?”
  只好把飞雪楼认识卢照邻,得罪了地痞马二等,被偷走玄影,扔到崔府,敏之亲自相救这一宗说了。
  袁恕己听得心旌神摇,回头看一眼玄影:“你这狗子的命倒是极大,老虎嘴里都能死里逃生。”
  因说到贺兰,阿弦不免想起他提起过袁恕己“获罪”一节,忙问道:“大人,你这次是因为什么回长安的?”
  袁恕己道:“回来述职而已。”
  阿弦道:“我怎么听说……”
  袁恕己笑道:“你听说什么?”
  话到嘴边,阿弦又忍住,拐弯儿道:“我听说苏老将军已经驾鹤西游、豳州的事都是大人在管着,一定比先前更忙碌百倍,也凶险百倍……”
  袁恕己心头转动:“你莫非是从周国公口中听说有关我的话?”
  阿弦道:“周国公的话半真半假,我不大敢信他,只听您说就是了。”
  袁恕己复又大笑一声,举手在她头上抚过:“做得好小弦子,别人的话你都不可全信,只听我的就是了。”
  阿弦却摇头道:“那不成,阿叔的话我定也是要全信的。”
  袁恕己轻轻地呲了声,忍不住白她一眼。
  等阿弦将自己在长安的历险边边角角都跟袁恕己交代过了,子时也早过了。
  阿弦未免发困,打了个哈欠问道:“大人你如今住在哪里?”
  “在驿馆,”答了这句,袁恕己突然道:“时候不早了,今晚我可否在这里借宿?”
  阿弦愣了愣:“那、那当然使得。”
  袁恕己笑道:“好极了。”他起身,竟往阿弦的房间而去。
  阿弦忙叫道:“大人,你……”
  袁恕己回身:“怎么了?”
  若不让他睡自己房中,难道睡陈基的房间?想来也是一样。
  阿弦叹道:“没、没什么,外头下了雪必然更冷,我给你再找一床被子。”
  袁恕己微笑:“以前急行军的时候,裹着披风盖着草睡的时候还有呢,且我的身体好的很,血热,不需要盖那么厚。”
  阿弦原本不是为了被子,就随意“哦”了声。
  袁恕己又道:“若有被子拿出来也可,你自己盖。我本以为长安这种繁华地方会养人,不料你竟只长了一丁点个子,肉还更少了,活活地一副饥寒交迫模样。”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有些动怒:“你好歹也是崔晔的救命恩人,他对你未免也太过放心了。”
  阿弦忙道:“阿叔其实对我很好,且他整天忙着正经事,又不像是在桐县时候那样、只做一个教书先生跟账房先生而已……”
  袁恕己笑道:“你倒是很维护他,我说他一句都不成?”
  阿弦正色认真道:“大人不要说阿叔的不是,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当初救他……也是有我的私心在内,而且……在桐县,跟伯伯,阿叔一同相处的那段日子,实在是我平生以来最高兴最喜欢的一段时光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袁恕己心里忽然酸溜溜地:“那我呢?”
  阿弦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哈哈,当然还有大人。”
  门口玄影“汪”地一声,阿弦冲着玄影吐了吐舌头:“忘不了你!”
  袁恕己哼道:“原来我的地位跟这只狗是等同的,我忽然受宠若惊。”
  阿弦越发大笑,竟有几分开怀。
  各自起身,阿弦去厨下水缸里舀了些水来:“大人,这里只有冷水,您凑合着漱一漱。”
  这会儿夜阑更深,雪落无声,外头自然更是冷极。
  袁恕己见她脸儿雪白,小手握在木盆上更显得脆弱,就似是被霜雪冻住的柔枝。
  他不禁抬手在阿弦的手上一握:“谁让你忙这些了?我不需要你伺候。”
  温热的掌心覆落,阿弦愣了愣:“大人你的手好热。”
  袁恕己道:“是吗?”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所以不必给我准备被褥了,你、你也快去睡吧。”
  阿弦答应了声,又问他明早是否有要紧急事,她会早早起身来叫他,免得耽搁。
  待阿弦转身要走之时,袁恕己忽道:“小弦子,你晚上还会不会见到那些仁兄了?你要是怕的话,记得我还在这里……你可以过来我这边儿……”
  这一句虽是玩笑,却半真半假。
  黑暗中脸上也有些发热。
  阿弦跟他厮混熟了,毫无拘束,哼道:“我现在不怎么怕了,如果又看见他们,会指点他们来找大人的。”
  袁恕己啼笑皆非。
  阿弦并不立刻就睡,先去柴房看了看袁恕己的坐骑。
  之前她搜罗了些干草,这匹马儿却并不肯吃,只喝了几口水,阿弦打量片刻,忙跑到堂下,在抽屉里找出一个纸包,果然发现里头有两颗没吃完的饴糖。
  那匹马儿睁大眼睛温柔而好奇看着她,大概是闻到甜香气息,终于伸嘴过来,将阿弦掌中的糖果卷入口中,静静地吃了起来。
  阿弦趁机摸了摸他结实的颈子,皮毛仿佛缎子般光亮,马儿也驯顺地由着她动作。
  因袁恕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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